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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卻
多年以后,那些名字依舊揮之不去。本以為,時間會讓一切淡忘,卻想不到,那些名字,糾結(jié)在心里,越來越深,深到看不到,直到在自己醉臥夢鄉(xiāng)的時候,才清晰的出現(xiàn)。每當(dāng)醒來,都是淚流滿面。幸好,沒人在邊上。
漫步林間,失去功體的劍子有了更多自由的時間。不知不覺間,卻來到了一處山谷,山谷前有一塊石碑。或許是太多的時間沒有人打掃了,石碑上蒙了厚厚的灰塵,雜草也已竄的老高了。
劍子云袖輕揮,才想起自己已經(jīng)功體全無,不由苦笑一聲,那袖子貼著石碑擦,擦得極仔細(xì),還不忘撥去石碑邊上的雜草。石碑上,是娟麗的“有山有水不視山水,有是有非不談是非”十六個字,說是娟麗,只是因為那字看著秀氣,其實,其中一筆一劃都很有勁道,入石三分不止,鉤劃細(xì)膩卻透著剛毅與冷決的感覺。
曾經(jīng)這里的主人手持拂塵,一臉悠然的吟著的詩號。曾經(jīng),這里的主人飲一杯香茗,滿臉無辜的與自己吐糟互相腹黑。曾經(jīng),這里的主人冒險出招,瀟灑從容的將自己從危險中拉回。曾經(jīng),這里的主人……嗯,為什么,竟是自己的敵人。想著那人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心里倒是隱隱作痛起來,那人救了自己,也害了自己。倒頭,自己還好好的活著,那人卻是死了,因自己而死。
“圣蹤……唉!”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人已逝,一切恩怨就隨風(fēng)飄散,對那人的失望,對那人的怨自是早就消散了,于是,那人對自己的好越發(fā)清晰。他是少有的與自己斗嘴不落下風(fēng)之人,就算是龍宿,也做不到。
圣蹤,是臺面上的朋友。暗處,糾結(jié)的陰影里,還有一個臺面上的敵人。但是各自心中明白,他們,是極其要好的朋友,交情不下圣蹤。
一身黑裝,冰冷的面具下,是一張略帶微笑的俊美臉龐。不過,那渾身的冰冷,劍子卻不怎么習(xí)慣。同樣是話少,佛劍不冷,是悶,而邪影真的是冷。那種發(fā)自骨子里的冷,本就不是誰都能接受的。其實,劍子心里明白的很,邪影本不是這樣的人。他的冷,是為了偽裝。
邪影,圣蹤,加上劍子,三個人的關(guān)系實在奇怪,是很好的朋友,也是很極端的敵人。有時,劍子自己都分不清了。
懸浮奇谷早已荒廢很久了,但是,里面的擺設(shè)倒是一點沒變。的確是一個隱居的好地方啊,神州之劫,魔界之火,倒是沒有影響這懸浮奇谷,基本沒有破壞,頂多,就是雜草多了。連那易碎的茶具,也是完好無損。難怪劍子那時也不禁抱怨道:“早知道你這地方這么好,我就住你這里了,唉,我那可憐的豁然之境可是被毀的一點不剩了。”當(dāng)然只是抱怨,異度魔界可不管是在哪里,他們要的是劍子的命罷了。將桌上的灰塵拂去,又將茶具清洗了下,便從上下買了茶葉,在谷邊掬了清泉,不由自主的沏起茶來。茶還是那么香,只是入口微微有些苦澀,很切合劍子現(xiàn)在的心情。茶葉屬下品,泉水也屬普通,但經(jīng)過劍子之手,那茶便是上品。連挑剔的龍宿都贊嘆,也無怪劍子從來不介意原料的好壞,反正,泡出來的都是好茶。劍子的茶實在好喝,不過現(xiàn)在,飲茶的人卻都不在了。
“懸浮奇谷規(guī)矩至上。哈,好友,吾都不曾飲過汝泡的茶。也真難為你,每次都能有不同的理由搪塞!边呎f,邊倒了三杯茶,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圣蹤,還有一杯,是愧疚。對于邪影,劍子總是懷著抹不去的愧疚,當(dāng)時如此,現(xiàn)在亦然,日后,只怕也會這般。那次,劍子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劍不夠快,自己的劍不夠犀利。明明就在面前,偏偏只能看著好友的離去,救不了。恨,邪影恨自己無能,劍子也恨,恨自己無能。
將邪影抱起的時候,劍子分明的聽到自己身體里有一陣破裂聲。劍子當(dāng)然知道,那是心碎的聲音。多年之后提起,龍宿笑他太念情,唯一的一次,劍子沒有辯解,只是苦苦的笑著,飲茶也險險被嗆到。
“有時候,吾真的很怨藥師,那時怎么就救了我。也怨圣蹤,干嘛那掌不拍重些。”
“那汝豈不是魂歸九泉?”
“死是死了,九泉之下卻有這么多好友相伴,總好過留吾一人在此獨飲啊!
“吾不是汝之好友么?”
“汝?汝是華麗的不死之身,吾永不擔(dān)心……”
永不擔(dān)心,劍子也不曾想過自己會擔(dān)心什么,但偏偏這個出塵的先天人越來越擔(dān)心。擔(dān)心自己的好友離自己而去。因為,圣蹤,邪影,給他的打擊太大了。他害怕,害怕自己會再次看著自己的好友離自己而去。他害怕,害怕自己的好友會成為自己的敵人。他害怕,害怕圣蹤,邪影與自己的悲劇再次重演。
如果一切還能從頭,劍子會怎樣選擇?
“圣蹤,邪影,好友……”沒有多余的話,將杯中的香茗灑向天際。瀟灑的將袖子一揮,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懸浮奇谷。逝去的不會回來,劍子早就有這個覺悟,只是忘不了。那就在多些的時間吧,總有一日,會忘記的,忘記他們的事情,忘記他們的容貌,忘記他們的聲音,忘記他們的名字,忘的干干凈凈,好像,從來不曾遇到過這兩個人。
眼角,一滴清淚悄然滑落,被風(fēng)帶走,等劍子走到山下的時候,看不出淚痕,只有一臉的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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