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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內(nèi)容標簽: 三教九流 正劇
 


一句話簡介: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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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點擊數(shù): 3600   總書評數(shù):28 當前被收藏數(shù):4 文章積分:402,433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近代現(xiàn)代-傳奇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7165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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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鎮(zhèn)秩事

作者:雪山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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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彈腿



      煮石自小就體弱,久咳成病,早晚尤盛。
      父母領(lǐng)著他走遍東鄉(xiāng),瞧了多少郎中并不見好。
      石家窮,也就此罷手。但每天晨早,他咳得厲害,咳聲不停,父母睡著也不消停,石父怒道:“到外面咳去,這早早晚晚的煩死人!
      煮石也不多言,披起棉襖,悶聲不響地走到宅院,壓抑著嗓音低低的咳。
      “咳,咳,咳”
      “咳,咳,咳”
      ……
      他初時咳聲極低,時間一長,也就不再壓著嗓,索性咳得痛快。這樣一來,不獨是石家,就是左近鄰舍也都聽到了,不免多出幾分怨言,與石家交涉幾次,石父嗯嗯啊啊應(yīng)著,卻依然故我。
      眾鄰大為惱怒,但又拿他沒辦法。時間一長,卻發(fā)現(xiàn)煮石咳聲的妙處,原來他的咳聲每日必是太陽初生之前半個時辰始,至日出止。合乎人們?nèi)粘龆,日落而息的原則,于是村中人家聽聞咳聲就起床,竟比公雞司晨還要準時。

      漸漸的,東村中公雞們漸被宰殺殆盡,再無用處。

      正當高鄰竊以為喜時,石母倒反而過意不去,與石父商量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鬧得鄉(xiāng)鄰鄉(xiāng)親不安寧,況且這孩子身子日漸虧損。我們家雖貧,但也不能虧待孩子,好呆死馬當做活馬醫(yī)……我聽說西村中來了個武師,開館授藝,只要孝敬些錢財,逢年過節(jié)送上酒肉,能讓他養(yǎng)家糊口,他是不拘收多少弟子的……”
      她話說至一半,石父已明白她的意思,說道:“也是,也不想學(xué)出什么三拳兩腳,只要能強身就可以!

      于是第二天清晨,石父用油紙包了個豬肘子,又拎了尾活魚,披著一身薄霧,領(lǐng)著煮石上門拜師去了。

      到了西村,進去敘話見禮。那師父瞅了瞅煮石,又摸了摸他身子骨,略略搖頭,嘆了口氣道:“石師傅,我丑話說在前頭,我只管教,但要想有所成,那只看令郎的造化。”
      “那是,那是,師傅領(lǐng)進門,修為在自身!笔该Φ。

      至此以后,煮石每日便從東鄉(xiāng)至西村去學(xué)藝,晨早微曦初透時去,又踏著晚間余霞回。

      一日,石母無意之間問起:“你師父都教了你些什么?”
      “一路彈腿。”煮石扒拉飯粒往嘴里送,近日來他飯量大了許多,早上咳聲也少了那么一聲二聲。
      又過了月半,石母又問:“你師父教了你什么?”
      “一路彈腿。”
      又過了半年,石母問:“孩子你學(xué)了幾路彈腿。俊
      “一路彈腿!

      晚上歇下后,石母道:“他爹,這樣下去不行,這不是欺負咱么,大半年過去,才學(xué)了一路彈腿!
      石父說:“那又怎的,孩子近來都不大咳了,管他學(xué)了幾路彈腿,只要身子棒就成!
      “話不能這么說,既然許了他家錢財酒肉,就該用心教……”
      石父“嗯”了一聲,過了片刻就響起輕微的鼾聲。

      次晨,石父領(lǐng)著煮石出門。
      正碰上鄰舍從市集買來一只會打鳴的雞,見石父父子匆匆行路,問候一聲:“大清早上哪兒去?”
      “走走!”石父含混道。

      到了西村,石父與師傅敘話見禮。
      “我家孩子這半年來,已學(xué)會了一路彈腿,師傅可以多教他幾招別的!
      “一路彈腿,后著變化有十二招。你家孩子資質(zhì)有限,要多學(xué)幾招,反而連學(xué)會的一路彈腿也要忘掉的!睅煾档。
      “既如此,已無再學(xué)的必要,家里忙,孩兒可幫著干點活兒,從明兒起就不再來。”石父道。
      師傅答應(yīng)了,叫進煮石,細細叮囑幾句,讓他每天勤練一路彈腿,不可懈怠。
      煮石答應(yīng)。

      至此,煮石每日在家里幫大人干些零碎活,無非是打柴、捕魚、看守農(nóng)田。
      但無論干什么,他都會在路上練一路彈腿……

      “你家煮石把我家柴禾堆踢倒了!”張三路過石家時,憤憤告狀。
      “煮石這孩子把雞舍踢翻啦!崩钏拿痛蛑业哪鹃T。
      “石老爹,怎么管孩子的!我剛栽在院外的一株新棗被踢斷了!你賠得起么!”王五把石家的吃飯板桌擂得山響。

      石父石母重重嘆氣。

      晚間煮石回來,把打來的柴禾整整齊齊堆放在后院。
      “煮石!”石父道。
      “嗯。”煮石回過頭看爹爹,他唇上微有一層淡淡茸毛,已見青澀少年模樣。
      “你可以不練一路彈腿嗎?”
      煮石撓撓頭,低下頭去道:“師父說過,每天都得練習,否則要忘記的。”
      這孩子心實,石父嘆氣:“那么你每天上山拾柴打豬草時,每天對著山崖石壁練罷。”
      石父心道:這一腳踢在石壁上,腿腳生疼,這傻孩子多半就不會再練。”
      豈料煮石“嗯”的一聲答應(yīng)后,就此天天往山上跑。

      幾天過去后,煮石臉上無異樣,也不嚷疼,左鄰右舍也不見來告狀,石父石母舒了一口氣,也就由他去了。

      太平鎮(zhèn)自本朝以來共出過一百二十一個秀才,三十二個舉人,三個進士,也算是蔚蔚士林。更有清流習氣,不求政事官階,只問名士風流。本鎮(zhèn)里就有這么幾個人物:一曰“奮青”,一曰“藥明珠”,一曰“微斯人”。俱是家學(xué)淵源,儀表非凡,況又是殷富人家。閑來無事,最喜相邀出游寄情山水。

      太平鎮(zhèn)北山風景獨好,春日溪流無聲,秋日楓林織霞,常年薄霧籠罩峰巒,尋常不見崢嶸。于是此處便成了太平鎮(zhèn)清流們踏青尋幽、渾灑風流的極致景地,所謂:陶治性情、樂在其中。

      這日,微斯人,奮青,藥明珠攜同兩名本鎮(zhèn)“紅袖招”詩妓,三男二女共五人,又一次踏足北山。半山草亭坐下,兩名詩妓鋪排瓜果,盛來山泉,堆壚煮茶。

      “這世道,還有什么干凈去處?唯有老死北山,也算是吾之夙愿!眾^青道。
      “奮青又憤慨上了!出世入世,自求安然。若都似你這般,逃避世俗,跳梁之輩肆舞官場,就是這北山也未見干凈。”微斯人恬然道。
      “是啊,君子有所不為,有所必為。只惜朝庭逆流橫生,全然不顧‘與民生息,還民之本’,一味橫征暴殮,夫復(fù)何言!彼幟髦楦筋~嘆息。
      “得了,假惺惺作什么!藥兄你領(lǐng)鎮(zhèn)江知府一職時,我也沒見你略有建樹,唯唯諾諾而已!眾^青“嗤”地一聲笑。
      “唯唯諾諾總比某君空嘆來得強,時不待我,君子處世之道……”藥明珠淡然斜睥奮青,不屑一顧。
      微斯人見話不對頭,笑道:“今日只談風月,莫談國事!您二位吶……一見面就同那玩藝兒一樣。”說著一指那正“咕!薄肮緡!泵爸鵁釟獗换馃凉L了水的小瓦壺。
      藥明珠奮青一笑作罷,兩名詩妓忙過去擱上茶盞,執(zhí)壺沏茶。

      一時寂然無聲。

      這時煮石來了,與往常一樣,他走至石壁前,伸開拳腳,“嘿哈”幾聲,左騰右挪對著石壁一陣猛踢。

      這里五人瞧著煮石所為,一時啞然。

      “嘿,這位兄弟,你這是做什么吶?”奮青問。
      煮石無動于衷,置若罔聞,自顧彈腿。
      “原來是個傻小子!眾^青大笑。

      煮石不理不睬,踢完了腿后,拭了一下額間的汗,只用眼斜瞥了這五個男女一眼,便自顧向山上行去。天天往北山上跑,這樣衣著光鮮的鎮(zhèn)里人隔三差五就得一見,無論天寒天暖手里都搖著一把折扇,男女混雜吃喝玩樂,嘴里還似唱歌似吟誦著他聽不懂的句子,不知所謂,常常一人唱完了后,其他幾個附掌大笑,也不知高興個什么勁兒。他可沒有像他們那么空!要拾柴火,割豬草,間或要上陡坡采摘草藥……最重要的是擠出一點空暇練那一路彈腿。

      然而就是他那輕蔑的一瞥,卻讓藥明珠、奮青、微斯人大起興味。呵……這絕對是那種目下無塵纖塵不染崖岸自高的眼神,是那種特屬于山中高士所有,不屬人間非凡之輩。
      “奮青又出口傷人!山中自有高士,其特立獨行豈是你我凡俗之輩所能領(lǐng)會?想當年謝東山芒鞋竹杖高隱山中,阮藉青眼豈獨猖狂,我看這人不簡單!彼幟髦榈馈
      微斯人也附合道:“大凡才卓之士,不能以其外形而稍辨,越是胸有丘壑之人越是衣著粗蔽不事修飾。此所謂秉天然之氣而神自清,已無需衣著修飾了,不是你我碌碌塵世中人金玉其外啊!
      他們兩人這么一說,連帶著奮青也疑惑起來:“難道是我錯眼了!
      倒是兩名詩妓抿嘴一笑:“尋常鄉(xiāng)野少年罷了,有什么神奇處……”然而話未盡,卻被這里三人喝止:“婦道人家,懂什么!”

      最后三人商議,今日寧可晚歸,也要良晤那高士,莫讓日后有空嗟“入寶山而空回”之嘆。

      黃昏時,天際即將收盡最后幾縷余霞。
      煮石負了擔柴禾歸家,走至山旯旮松林處,心里微微一怔:“怎么?這五個家伙還在?”
      “小兄弟,一起飲茶如何?”五個男女中的一人攔住了他。
      煮石打量那人一眼,穿件深色的湖綢直裰,斯文有禮。煮石的臉微微發(fā)紅,在山上忙忽了半日,此時確實又饑又渴,北山上來來去去的,今日還是首次有貴介公子邀自己說話,很不習慣。
      “嗯!彼麘(yīng)了一聲。
      藥明珠大喜,幫著煮石卸下身上柴禾,卻不料被粗礪的枯枝在自己襟前勾出幾道絲來,一件才上身的嶄新衣衫頓時被毛了數(shù)道口子。藥明珠不以為意,反而樂呵呵執(zhí)住煮石的手走回草亭邊。
      詩妓眼色之間早就沏好一杯茶。煮石很是大方,大大咧咧過去坐下,見精巧的小茶盞只半杯茶水,他一仰首就已牛飲而盡。詩妓續(xù)茶添水,仍只滿半杯,他還是仰首飲盡,但卻不解渴——城里人憑般小器,連倒杯茶也似榨汁般,茶味又淡出鳥來。
      “這位兄弟,你晨早上山時,為何連踢石壁?”微斯人問。
      “一路彈腿。”煮石意簡言賅,那幾縷茶水滲下咽喉,反而更增煙熏火燎般的難受。
      “一路彈腿?”奮青驚訝,“尋常武師都有十路彈腿,或者十二路彈腿。你為何不練其他幾路?”
      煮石不滿地看他一眼,真是!自己口渴的緊,這人卻那么多問話,為何不練其他幾路?師傅沒教唄。“一路夠了!彼硭斎换卮。
      奮青疑惑地瞧著煮石,“一路就夠?也是,藝在精不在多。你能再試練給我看么?不要踢石壁,就踢那株樹試試!彼种钢赃呉恢晖肟诖值乃蓸湔f。
      “好!敝笫闪艘豢跉,原來這些人這么殷勤是為了看他練拳腳,那還不容易。
      他一整衣衫,快步走出草亭,扎好馬步,雙掌對駢,氣運丹田。“呔”得聲大喝,勁透雙腿旋身飛踢,只聽“咔嚓”一聲——
      這聲音豈非是……眾人的臉色變了三變。
      眼瞅著巨擎也似的松樹頃刻間向自己倒來,奮、藥、微五人驚呼一聲發(fā)足逃出草亭,還未立定腳根,但聽身后“轟隆”一聲,回首相看,草亭已被壓塌半邊……那些精美的茶盞、果品、棋局等風雅物事都被淹沒在煙塵斗然之中。(作者語:破壞生態(tài)植被,該罰該罰。)
      煮石驚呆了,方悟到自己闖禍,急急向呆若木雞的五人行了一輯,拔足就走。走至道邊,尚不忘記負上山柴,匆忙下山而去,此時天已半黑。
      ……
      這里五人一時愣在那里,想起與他相交數(shù)語,不過“一路彈腿”,“一路夠了”,“好”——三句話十個字都不到,偏又一記漂亮彈腿,隨后的翩然而去……頓時為其風神所醉。
      “藥兄看人果然非凡!边B奮青都喃喃自語。
      兩名詩妓卻一聲驚呼,伸手指著半塌的亭子——數(shù)縷濃煙從松枝間漫出。
      “啊,定是爐火余燼未熄所致!”
      三人這才醒過神來,忙脫下外衫撲火,又是一陣忙亂……

      西村的胡武師近來頗為得意。
      不知為何,連續(xù)幾天他上街去,總有人熱情地與他打招呼。
      比如此刻——
      “嗬,胡師傅,快到我這里來,新鮮的下水,我特特為你備的。”張屠夫道。
      “呃,你老貨改了性子?我記得你以前只奉承李大戶家的!焙鋷燇@詫萬分。
      “咳,我這是有眼不識泰山……我那侄子想從你處學(xué)一路彈腿,只要你肯,我這里豬下水天天都是你的!睆埻婪驂旱吐暤。
      胡武師眉開眼笑,“成!我道是什么大事,甭說是一路彈腿,十路彈腿都行!
      “不,不要那些雜七雜八的彈腿,就要那頂頂厲害的一路彈腿教我侄子就夠!
      “一路彈腿?我共有十路彈腿,你的侄子到底要學(xué)那一路啊?”
      “你這家伙果然給我玩貓膩!”張屠夫不屑,“你不是教了個弟子一路彈腿的壓箱底功夫?厲害得緊啊,連城里的三位‘文曲星’老爺都給驚動了,逢人就說好,還寫了文章,說是要‘書輩立傳’,到處傳閱吶。只是不知那個弟子姓名,后來有熟知掌故的人一推究,原來就是你的高足,以前從東鄉(xiāng)踢到西村的少年啊!
      “啊……難道是煮石那蠢人?”胡武師暗暗訥罕:當年其余弟子都會時不時孝敬些酒水,唯有煮石……只知悶頭練拳腳,進門一句‘師傅我來了’,出門一句‘師傅我去了’,惹得自己心里老大不快,就把他擱那兒,只教了一路彈腿……想不到,現(xiàn)在出息了,竟然跟‘文曲星’老爺攀上交情,厲害!厲害!
      胡武師登覺臉上生光,徒弟長臉做師傅的也光彩!鞍,好!好!你侄子盡管來,不就是一路彈腿么……哈哈……容易!”他高興得拿了豬下水歸家去了,連腳步都輕了些許。
      誰知,他剛回到家中,卻見大兒子站在門首張望:“爹,爹!不好了……有個叫葉半紅的,很厲害!彪形大漢兇神惡煞!在太平鎮(zhèn)外一塊空地里搭個了棚子,說是要打擂臺!揚言:甭管一路彈腿了,就是十路十二路他都不在話下,讓太平鎮(zhèn)的英雄出來,別只曉得吹牛,讓人拿出真章兒來!爹,這不是沖著咱來的!”
      “有這事!走,瞧瞧去!焙鋷熯M屋放下豬下水就走,出門時看見一只野狗咻咻地在自己家門口前探頭探腦,便憤憤不平的踹了一腳,喝道:“往別家打野食去,別凈往我家鉆。”

      父子二人走了幾里地,來到太平鎮(zhèn)外,果見搭著個擂臺棚子,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威風凜凜的站在臺上,不時的活絡(luò)著手腳,一邊睥睨著眾生。臺下圍觀的人黑脧脧一大群,卻不見有人上臺,只在下面指手劃腳議論著,倒像是過年看大戲般。

      胡武師看了一會兒,心中不耐煩,對大徒弟道:“阿大,你去試試。”
      “好!卑⒋蟀筒坏眠@一聲,一個兔起鶻落,身段在空中劃道漂亮的孤線,眾人眼一花,他已笑吟吟地站在臺上。
      “好!漂亮!”此起彼伏的叫聲……
      “英雄貴姓?”葉半紅問。
      “太平鎮(zhèn)胡家腿第二十三代傳人,胡白楊。”
      “我是南家拳第七十九代傳人葉半紅,請賜教!”
      臺上倆人施禮唱喏……
      臺下卻有人悄聲“噫”了一聲:“葉半紅?這不是去歲在京師連打三天擂臺,傷殘無數(shù)的那位么!”
      胡武師心中一驚,傷殘無數(shù)?那還了得!不由懊悔自己讓大兒子上去打擂。
      臺下另一人不以為然道:“京師?現(xiàn)今京師做官的人都目不識丁的,哪有什么真功夫的人在那里混?如今的真主兒都下野了!

      聽他這么一說,胡武師的心又寬了。

      思慮間,臺上倆人已你來我往,動起手來。
      胡武師注目看了一回兒,不由又心焦,那葉半紅身形騰挪猶為靈巧,絆、挪、旋、移,下盤功夫既穩(wěn)且活,更兼雙拳虎虎有聲。
      “這招還行!”
      “唉呀,這招空了!
      “傻兒子,踢他右路!”
      胡武師的心中也在大戰(zhàn)。
      “糟!這招!”他忽地喊出了聲,額頭上滿是汗珠。
      然而他的喊聲已被眾聲所掩蓋。
      “砰”的一聲,胡白楊當胸挨了一掌,如斷線的鷂子般,仍劃過一道漂亮孤線,跌落在臺下人群中。

      驚呼聲中,胡武師忙撥開人群,看見自己家兒子面若金紙?zhí)稍趬m埃,“阿大,阿大!你還好吧!”
      胡白揚氣若游絲應(yīng)了一聲:“還行。”卻白眼一翻暈厥過去。

      “還有誰上來!兒子不中用老子也行。 比~半紅鐵塔似的身子站在臺前。
      胡武師大怒,捋起袖子就要上陣。

      “師父。”有人扯他袖子。
      回頭,原來是煮石。
      “你怎么來了?”
      “聽說有人開鋪子打架,我來看看!
      “笨人!什么開鋪子打架,那人是來尋你打架的!卻害得老子……阿大!阿大!”胡武師捶胸頓足。
      “尋我打架?直說好了……干嗎搭這么大個棚子!敝笫絿佒,忽地站起身來,一步一步挨過人群,從擂臺左首的梯架上爬了上去。
      胡武師一愣神,本能地往前走了幾步,想拉扯住煮石——這不是玩的,自己阿大得自己真?zhèn)魃星覀萌耸虏恢?br>  不過,武師還是住手了,都是這蠢人招得那些不識深淺的文曲星老爺們,吹牛吹得過頭,招來這禍害,害得自己兒子人事不知,也讓他吃些苦頭罷。
      他一陣冷笑。

      煮石步上擂臺,臺下一片靜謚。
      葉半紅斜了他一眼:“南家拳第七十九代傳人葉半紅,不打無名之輩,先報上名號。”
      “我叫煮石!敝笫乐鴦偛藕讞畹臉觾壕狭税牍。
      “好!看你年少,讓你先出招吧!比~半紅扎實了馬步,靜候煮石。

      煮石卻犯難了,這是個大活人吶!以前踢得都是靜物……怎么移步呢?自己踢過去,難道他會站那兒不動?他要是躲開了自己該怎么辦……煮石的臉漲紅了,站在那里一時不知所措。
      葉半紅扎了半天馬步,卻不見對方動靜,大喝一聲:“喂,你玩兒吶!你再不動大爺可要先下手了!
      煮石仍舊不動,臉又紅了三分。
      “小兔崽子!比~半紅先行動手了。身形甫動,如惡隼撲兔猛罩而下,去勢雖猛,卻留有后著,封住煮石退路,掌下也留有三分余地。這鄉(xiāng)間少年不知厲害,他只想嚇他一嚇,絆他一跤扔下臺去了事。

      “他過來了!”煮石臉上驚得一片雪白,也不理會他的招式什么后著什么封路,緊閉起雙眸對著那團黑影,“啊——”他緊張地一聲大叫飛腿踢起……
      “砰”的一聲,很結(jié)實的感覺,還好……踢中了!煮石舒了口氣。

      葉半紅飛在半空時的感覺很奇怪。
      他甚至看到了樹梢上不知是哪個頑童放飛的半個殘缺風箏,他媽的是個猴兒臉,好似在嗤笑著自己——完了,自己京中打擂三載為南家拳掙下的名聲,都他媽的完了。
      他結(jié)結(jié)實實地跌落在地上……恍惚中看到村民一片歡呼,看到那個胡武師率先沖上臺去抱住煮石,“乖徒兒,乖徒兒!辈唤^于耳……

      那天半夜,葉半紅悄然離開了太平鎮(zhèn)。
      從此,煮石的一路彈腿得以名傳天下。

      也至此,若干年內(nèi),大江南北凡風景秀美之山境幽谷處,必有文人雅士羽扇綸巾優(yōu)游清談,欲以接交世外高人為勝;同時,也必有武士少年對著石壁猛練腿腳……其身份或為鄉(xiāng)野村夫,或為販夫走卒,也有名門后代……一時之間,竟然世界大同,一路彈腿竟成一時之風,蔚然世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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