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假如沒有失明
太冷了。
陶淮南坐在車后座上,身上蓋著他哥的大衣,外面聲音噪雜,他哥在和別人說話。
面包車門窗不嚴(yán)四處漏風(fēng),陶淮南扯了扯大衣,把臉又縮進(jìn)去一半。哥哥的衣服上有煙味,還有紙灰味。
這兩天他們燒了很多很多紙,哥哥身上一直都有這股嗆人的味道,陶淮南自己也有。
他小心的視線不斷瞄向旁邊一同坐著的人,也是個小孩兒,穿著他的衣服,臉上有些臟,很多傷疤。
這小孩兒來了半日也不說話,冷的不行。和這天算是搭上了。
這兩天陶淮南被他哥哥牽著手,不知道磕了多少次頭。周圍時時刻刻都有很多人,這些人總在嘆息。家里兩位老人家去了,他們回來處理后事。
他們是前天回到這兒的,回來葬父母的骨灰。從半年前開始陶淮南沒有爸媽了,只剩下哥哥。
哥哥比他大很多,很疼他。
老家習(xí)俗多,白事流程長又繁瑣,他們要在老家住一周。陶淮南沒來過這兒,他不是在這兒出生的,也沒在這邊生活過。這里對他來說太陌生了,這邊的人他都不認(rèn)識。
這兒太冷了,陶淮南帶著毛線織帽,臉前的位置帶按扣的,扣上后就能連頭帶臉都罩住,只剩下眼睛。可盡管這樣,陶淮南還是凍得鼻梁疼,兩眼中間的那點(diǎn)小骨頭被風(fēng)一吹就針針兒疼。
寒冬臘月,人在外頭說話都帶著股寒風(fēng)里的僵硬,好像嘴唇和舌頭都不那么靈活了。
陶淮南說話甕聲甕氣,時不時咳嗽兩聲,第一天來這他就感冒了,吃了幾次藥,一直也沒好。陶曉東要忙的事多,不是時時都能顧上他。
陶淮南就是在這時候遇見那個小孩兒的,在他爸媽的靈棚前,在一個冷得徹骨的冬天。
那時他站在外面捧著杯子喝牛奶,帽子上的按扣揭開,臉前的那截布片在下巴處垂著,杯子口牛奶蘊(yùn)出的熱氣噴了他滿臉。
身后是依然嘈雜的靈棚,一杯燙手的牛奶讓陶淮南終于不那么冷了,手心暖呼呼的,都有點(diǎn)不舍得喝。
——手里杯子突然被人搶走的時候陶淮南嚇了一跳,驚得整個人往后一縮。在一個處處都陌生的地方,這種突然發(fā)生的變故總是令他很害怕。
牛奶潑到他帽子和前襟上一些,陶淮南慌張短促地喊了一聲“哥”。
那是個光著身子的男孩兒,比陶淮南矮點(diǎn),瘦得好像只有一把骨頭,肋骨一根一根凸著,身上青紫遍布,臉上脹著不健康的紅。
他兩手捧著陶淮南的杯子,大口大口地咽著牛奶,手上破皮皴裂,還很臟。
老家的叔叔喝了一聲,因為這一聲突如其來的吼陶淮南又是一哆嗦。
陶曉東走過去抱他,陶淮南立刻緊緊貼上來。
陶淮南好害怕的,冷到刺骨的天,那個遲家小子就光著上半身,身上蓋著亂七八糟的傷疤,很黑很臟。不知為什么,可能是小孩子的天性,陶淮南總想伸出手去碰碰他,心里不舒服。
“沒事兒啊!碧諘远阉饋碓趹牙锇参俊
陶淮南看著男孩的影兒一時愣了沒回過神就那么盯著。好看的雙眼眼巴巴的睜的很大。
陶曉冬覺得他可愛的樣子還帶著傷心,以為是被嚇壞了,連忙拍拍后背。
“哥!碧栈茨仙斐龈觳矓r哥哥,奶聲奶氣的叫人,“那……他好……”
小朋友陶淮南想不起詞了,掙扎了許久才憋出兩個字:“可憐!
陶曉冬順著他的話:“那哥哥等會去看看好不好?沒事兒,不怕!
陶淮南嗯了幾聲,單純的小心思里裝著的還是剛才搶了自己牛奶光著身子的小男孩兒。
老家叔叔說那是遲家的小子,見天兒這么光著,他爸喝酒喝傻了,喝多了就打他。
說來也是可憐。陶曉東跟遲家那個酒鬼沒差幾歲,小時候打過架,他還砸過遲家的玻璃。遲家輩輩都是酒鬼,喝多了打老婆打孩子,遲志德從小就被他爸打聾了一邊耳朵。陶曉東向來不待見他們家的人,路過繞著走。
老家叔叔和陶曉冬講了幾句。
“他兒子都這么大了?”陶曉東看著那小孩兒,從頭到腳都光著,連個布片都沒,身上那些傷和疤一看就是被打出來的。陶曉東看不下去,放下陶淮南,脫了身上的大衣,裹住那孩子。
男孩前后打著擺子,整個人以夸張失控的幅度劇烈地發(fā)著抖,牙齒磕得喀喀響。
大衣帶著體溫罩著他,男孩手里還抓著陶淮南留著溫度的大杯子,抬頭看了眼陶曉東。
陶曉東也看著他,這孩子長得隨他爸,不好看,也不討人喜歡。陶曉東盡管無意多管別人家的事,可是這么冷的天兒光著身子光著腳在外面跑,一個不當(dāng)心可能就凍死了。
陶曉東看了眼男孩腿間凍得發(fā)紫縮起來那一小點(diǎn),在外頭這么凍幾個小時,小雞兒不掉也廢了。他想讓那男孩去屋里暖和暖和,然而還不等他張嘴,那小孩轉(zhuǎn)頭就跑了。
大衣和水杯都扔在地上,沾了地上的臟雪和泥。老家叔叔吆喝著罵了聲,把東西撿起來:“懶得沾他們家的破事兒,他爸就是個瘋子,瘋起來誰都打!
陶曉東穿回大衣,也沒管上面沾的泥,蹲下去抱陶淮南。陶淮南手上還帶著剛才牛奶的溫度,滾燙的小手心貼在陶曉東脖子上。
聽老家叔叔說那小孩兒早沒了媽,也是被打走的。
陶淮南不太聽懂他們的話,眉擰成一小結(jié)。
“嚇到了吧。”陶曉冬問他。
陶淮南頓頓的點(diǎn)頭,聲音不大的呆呆的問:“有點(diǎn)兒。哥哥,他不冷嗎?”
陶曉冬忍不住笑了,把他顛了兩下:“怎么啦?還心疼人?”
這就是個哄小孩的玩笑話,可陶淮南卻點(diǎn)點(diǎn)頭,還很認(rèn)真。
陶曉冬這才明白,小朋友是真心疼。
這時候陶淮南膽子小,被陶曉冬帶著跟個洋娃娃似的,護(hù)在眼前。對什么事兒也都是有話說話,不瞞著。
害怕是真的,別扭在心里的心疼也是這那的。
陶淮南喝了他哥重新給熱的一大杯牛奶,小孩養(yǎng)得精,每天一大杯牛奶缺不了,喝得小孩奶白奶白,渾身上下都是那股奶哄哄的膻味兒。
喝了牛奶下午睡了長長的一覺,被他哥放在炕上,鋪著他自己的小毯子。夢里夢外都是外面靈棚時不時響起的唱喪聲,陰陽先生突然吼的一嗓子總讓他連睡著也肩膀一縮。
后來不久陶淮南又見到那小孩兒了,這次見到又是嚇一跳。
倒也不是小孩兒多嚇人,就是全身透著的堅韌的勁兒他不適應(yīng),覺得有點(diǎn)兒危險。
小孩兒又被打了,陶淮南也聽到了,小孩兒的奶奶還在后面喊著讓他快點(diǎn)兒跑。
這小孩兒是被陶曉冬帶進(jìn)來的,最初他不太樂意。但看著打這么兇,畢竟也就是個七八歲的小孩,看著心軟。再說淮南提了一嘴,就給帶了回去。讓小孩躲躲人。
小孩兒縮成一團(tuán)蹲在火盆邊,火盆早滅了,他兩只手捧著火盆外圈,哆嗦得像個雪地里被人打了一槍殘廢的小動物。
陶曉冬給他件衣服讓他穿上。
男孩抬頭看他,牙齒磕出來的“喀”聲一下一下頻率很快地響著。他伸手的動作僵硬,瘦得皮包骨,看著甚至有點(diǎn)瘆人。
衣服還是讓小孩兒穿上了。
這小孩兒也不吭聲,安安靜靜的。
晚上陶曉冬就讓他睡這兒了,和陶淮南一起,一頭一尾。
陶淮南很好奇,總?cè)滩蛔】此,但看過去盯了沒幾秒的小孩就會發(fā)現(xiàn)他,再回望他。
所以他就不敢看了。
小孩兒在他這呆了好些天后跑了。平時陶曉冬有事兒不在,陶淮南就愛和小孩兒說說話,雖然小孩兒不怎么理他。
陶淮南就是個黏糊人,第一天對小孩兒還有點(diǎn)害怕,第二天就只剩喜歡了,勾著抱著要說話。
陶曉冬看著他這模樣都要覺得這小孩兒才是他親哥。
小孩兒身上不臟了,剛來那晚陶曉冬就帶他洗了個澡。
小孩兒跑的太突然,陶淮南可是傷心極了。
“咋還哭了呢。”陶曉冬抱著他說,“不舍得啊?誰讓你這么煩!
陶淮南一個沒忍住哭了,委屈的不行:“我哪里煩了……”
他確實煩,這小孩兒就是被他煩的跑了的。
就這樣,陶淮南的小伙伴就消失了。
陶淮南以為不會再見到他了,心里一陣陣的難過。
可后來他又和那小孩兒見到了,還換了一個更親密的人關(guān)系!值堋
那天陶曉冬開車被人攔下,是個老人。她懷里抱著個小孩兒,滿身都是血,身體都在抽搐。
老人在尋求他們幫助,哭的很厲害。
陶淮南又被嚇到了,不敢相信這是和他玩了那么幾天的小男孩兒。
不過是幾天沒見過,他居然被打成這樣。
本來就有點(diǎn)兒感情,淮南心還就軟的不行?吹竭@樣的畫面覺得難受。眼眶都紅了。
后來陶曉冬帶他去了醫(yī)院,邊安慰陶淮南。
車?yán)飶浡任秲海メt(yī)院的人路上男孩兒就躺在陶淮南旁邊,可他不敢看不敢碰。自己都害怕的抽搐。
這個時候的他在心里留下一句話:不要讓他疼。
到了醫(yī)院處理完事后,老人求著嚷陶曉冬收養(yǎng)這小孩兒。
陶曉冬猶豫著同意了。之前也陪過小孩兒一段時間,大概是知道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吃的不多也可以和陶淮南做個伴。陶淮南還很希望他可以收下小孩兒。便同意了。
從這天起,陶淮南多了個小哥。名字沒改,還是叫遲苦。
陶淮南不喜歡這個名字,也沒求著改。嘴上經(jīng)常念叨。
遲苦剛來的一段時間不說話,性子冷,吃什么喝什么都很拘謹(jǐn)。根本就是沒把這兒當(dāng)家。
陶曉冬干自己改干的事兒,不過問不強(qiáng)逼。
不過這個家還有個活寶呢,陶淮南有個新哥哥可高興了。整天叭叭的說個沒完,什么事兒都要喊上遲苦。洗澡也要一起洗。
遲苦是鄉(xiāng)下的人,皮膚黑,長得也不怎么好。相比陶淮南差距可就大了。不過都沒人在意這兒點(diǎn)。
這時的陶淮南是知道:遲苦……好好。
遲苦不是不識好歹,在這里呆了段時間放松了不少,話都在慢慢變多,也會叫陶曉冬“哥”。
七八歲是上學(xué)的年紀(jì),陶曉冬把他們安排到了一起。陶淮南是個膽小鬼,剛上學(xué)第一天就害怕的不行,跟在遲苦后面牽著他的小手不敢松開。
這好像都成為兩人的習(xí)慣了,陶淮南愛牽著她的手,覺得這樣有安全感。
遲苦會覺得煩,但也沒甩開。臉上永遠(yuǎn)沒什么表情,一點(diǎn)兒也不溫柔。別人見了總覺得不善,離的老遠(yuǎn)。
陶淮南不理解為什么學(xué)校的同學(xué)他們不愿意接近,全當(dāng)遲苦在保護(hù)自己了。對以對他的依賴感很強(qiáng)很強(qiáng)。晚上睡覺都要牽著抱著。
這樣的生活時間久了就變的理所當(dāng)然。兩個小男孩牽著手也不奇怪,陶曉冬覺得他們小,一直沒攔著。
遲苦比陶淮南早熟,很快就懂了,不讓陶淮南在外面牽著自己了。
陶淮南這個小傻瓜還以為自己是被嫌棄了,和遲苦鬧了好久的冷戰(zhàn)。
不過冷戰(zhàn)的最后還是陶淮南首先道歉的,遲苦是真一點(diǎn)也不心軟,說什么就是什么,定了什么就不改。
然而陶淮南還是要牽他的手,不知在什么時候,陶淮南賴上他了,一天不牽手都覺得別扭。明明牽手才是不正常的。
有了第一次冷戰(zhàn),第二次陶淮南還要牽遲苦就無所謂了,本來也沒太在意,不如就隨了陶淮南的愿。
到了初一初二的年紀(jì),這個階段的小孩兒都開始在意樣貌和感情了。
以前沒感覺,現(xiàn)在陶淮南是真感覺到了。遲苦長得還是不好看。
在家里時,陶淮南偶爾會肆無忌憚的開玩笑。就是被寵壞了,知道遲苦不會在意。不過陶淮南也不認(rèn)為什么,不嫌棄遲苦也不會在外面說。
青春期開始發(fā)育,變化肯定都是有的。陶淮南對這方面稍有遲鈍,有一天晚上做了夢,第二天看著內(nèi)褲覺得不好意思極了。
一想到晚上夢到的是遲苦就更別扭了,雖然夢里沒發(fā)生什么不可說的事情。但就是奇怪,就是別扭。情緒瞬間增了百萬種復(fù)雜。
遲苦開始變聲那段時間陶淮南才真是嫌棄了,整天嘴里就沒停下過對遲苦的嗓音的吐槽,都不想讓遲苦說話。
不過小朋友的埋怨沒持續(xù)多久,變完聲了后。陶淮南巴不得遲苦天天說話,喜歡的很。
真是從小被慣壞了,以前有個陶曉冬慣著他,現(xiàn)在又多了個遲苦。
到了高中也是這樣,陶淮南撒嬌要牽著他。
只不過這次變了味兒,陶淮南心里一個埋藏已久的種子發(fā)了芽?刂浦屗ソ咏t騁。
遲苦改了名字,現(xiàn)在叫遲騁了。
陶曉冬總打趣他,他通;赝藘刹,在沒人看到的地方在進(jìn)三步。
晚上也要抱著遲騁,還總親親他的嘴。
這種親密的事情當(dāng)然是發(fā)生于熱戀中的情侶。他們好像理所當(dāng)然,這種親密的事情沒有人阻攔,他們都在其中享受著。
高中他們還在一起上,所以上下學(xué)時間同步,做親密的事情就越來越多。甚至于更近,將他們的距離拉近。
遲騁已經(jīng)長開了,沒了小時候的土氣。帥的很。陶淮南親他得時候總愛張著大大眼睛去看他,怎么逗看不夠。
陶曉冬從小把他們倆帶到大,整天看著倆小孩怎么也能發(fā)現(xiàn)問題。
他大致是猜到了,其實也沒覺得不可接受。想著什么時候和遲騁好好聊一次。
這畢竟不是遲騁真正的家。養(yǎng)著他是恩,可他不能因為和陶淮南的關(guān)系好就把照顧陶淮南視作還。這才是不對的,要愛就愛的坦蕩,沒有羈絆。
陶曉冬和遲騁談的那天在周六,淮南被陶曉冬喚出去看店。
陶淮南還不明所以的要拉上小哥,陶曉冬無奈的笑笑,說小哥一會兒就去。
遲騁自然知道要聊什么,他不擔(dān)心,很久之前也想過要聊了。
陶曉東胳膊向后搭在胳膊上,側(cè)著頭看著小弟:“說說吧?你們兩個小崽子背著我都干什么了?”
遲騁說話之前先笑了。
他很少這樣,先把笑遞出去,不等說話態(tài)度就已經(jīng)軟了幾分。
“讓你說話你笑什么笑,”陶曉東勾起一邊嘴角,“平時也沒見你這么愿意笑。”
遲騁叫了聲“哥”。
陶曉東應(yīng)了聲:“說!
“就那么回事兒,瞞不住你!边t騁手揣在上衣兜里,在哥面前什么時候也顯小,帶著一點(diǎn)點(diǎn)笑。
“哪么回事兒?猜不著!碧諘詵|晃晃頭,故意說,“不明白。”
曉東這是非得要句明白話,遲騁只能又說:“陶淮南我放不下!
陶曉東看著他,過了好幾秒才收了臉上的笑模樣,變得認(rèn)真正經(jīng)起來。
“苦哥,你長這么大,哥好像沒怎么跟你聊過感情!碧諘詵|坐直了,說,“最開始覺得你們小,說不著這個,現(xiàn)在你們長大了,也該聊一聊!
遲騁坐在旁邊聽著,“嗯”了聲。
“你跟陶淮南那點(diǎn)事兒,哥沒想過要管,以前沒想過,現(xiàn)在也不想!碧諘詵|說,“這個世界上要說陶淮南在誰手里我最放心,我都得排第二位。小煩人精就是你帶大的,到什么時候這個都變不了!
“你要走哥不攔著,一個是出去上學(xué)確實好,那就是你該去的地方,再一個也是你倆綁得太緊了,都沒看過外面的世界呢,沒見過其他人。在一塊兒不是不行,但如果是因為沒看過別人就這么硬綁成一起的,那不對。”
陶曉東一句句跟他說著,此時的曉東是作為哥哥在跟小弟對話。
“把你養(yǎng)這么大,不是為了讓你回來接著管陶淮南,他長大了,不用人管。哥養(yǎng)你這個家就是你的家,是平等地位的!
“這幾年該闖的也闖了,別的人也都見過了,F(xiàn)在你說還放不下陶淮南,那我就信了。”曉東說到這兒的時候挑眉笑了下,問遲騁,“是沒碰著更煩人的?煩人精有什么好惦記的!
遲騁也笑了,說:“也沒那么煩人!
“但是苦哥,我只提一點(diǎn),你自己在心里想明白!碧諘詵|再次認(rèn)真起來,跟遲騁說,“你說的這個‘放不下’,是因為你管了他這么多年的習(xí)慣,覺得他得是你的,看不了他生病他遭罪,心一軟就這么地吧。還是另外一種放不下,從心里就換誰都不行,有些詞說出來矯情,你明白就行!
遲騁看著曉東,說:“我明白。”
“不用跟我說,你真明白就行!
“哥信你長情,陶淮南認(rèn)定你就一輩子賴上你了,這改不了!碧諘詵|扯了扯遲騁的耳朵,拿他當(dāng)個孩子一樣,輕笑著說,“可是感情這東西,它畢竟有變數(shù)!
“我希望你倆好好的,感情別變質(zhì)你別再一走多少年,因為我是他哥!
“可我也得跟你說,跟一個人過一輩子不容易,有一天真就沒那么喜歡了,不愛了,覺得累了,那也別綁著自己,該怎么怎么。我希望你不管到什么時候都讓自己過得好,不委屈,因為我也是你哥。”
我是他哥。
我也是你哥。
曉東這兩句話太有分量了, 沉沉地砸下來,遲騁有幾分鐘時間完全沒說話,一直沉默。
他認(rèn)定了的,不會改。
晚上陶淮南是苦著臉回來的,皺成了苦瓜。因為下午遲騁沒去店。
“你怎么沒去!凹依餂]有人,陶淮南跨步直接坐在遲騁腿上,想念的抱抱親親又生氣的發(fā)出“哼哼”聲!拔乙粋人在那呆了一下午。”
實在粘人,小煩人精。
今天的遲騁格外嚴(yán)肅,他倒也沒讓淮南下去,只是用手抵著不讓他在親近。
“怎么了?”陶淮南被這突然的阻攔一頓。
“你知道我們是在做什么嗎?”遲騁問他,臉上沒有表情。這副模樣,陶淮南會覺得他兇。
陶淮南張了張嘴:“親……親……”
他說不出口,作著最親密的事兒,卻連最簡單的“親吻”都說不出來。
有的時候陶淮南就覺得這樣挺好的,不需要大張旗鼓的確認(rèn)關(guān)系,也不需要認(rèn)真思考。就那么簡單的、單純的親熱。
“我們是什么關(guān)系?”
陶淮南眨眨眼,心一顫,終于是要面對這兒了。
“你是我小哥!
“陶淮南!边t騁叫他名字,想了一圈,還是打算告訴他,“今天哥沒讓我去店里,他和我聊了。”
陶淮南又是一顫,明白“聊”的什么了。
“那你是怎么說的。”陶淮南心怦怦跳著。
“我說我放不下你。”遲騁不在抵著他,將他擁入懷里。“陶淮南,你是怎么想的。這種不清不楚的關(guān)系總不能持續(xù)一輩子。”
陶淮南喜歡聽他的心跳聲,控制不住的就想往里鉆。此刻他卻聽到的是兩條聲線,其中一條來自他自己心跳。
陶淮南閉上眼,賴著他說:“我喜歡你。”
“想和你共度余生的喜歡,我說的是真的,從最開始害怕就牽你的手,你我就知道我這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遲騁親他:“也賴上你了!
這算是確認(rèn)關(guān)系了。
遲騁還不忘逗逗他,繼續(xù)說:“你說我是你什么人?”
正;卮饝(yīng)該是“男朋友”。但這兒不是他們之間的正;卮稹
陶淮南有個小毛病,就是說不出“對象”兩個字,然而遲騁總愛逗逗他,就用“對象“逗他。
所以此刻陶淮南腦海里冒出第一的念想就是“對象”。
“對……對!
“對什么?”遲騁親他的眼。
陶淮南立即猜透了他的趣味兒,探著身子也去親他,邊說:“你故意的!
遲騁笑了:“你不說我怎么能放心,萬一哪一天你跑了,給我的解釋是我們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
“對……象!
“嗯,你是我男朋友!边t騁和他接吻。
此刻他們又換了更親密的關(guān)系,不在是兄弟,是情侶。
—全文完—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