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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意青空
你的一個諾言,用了三年的時間才實現(xiàn)。
——題記
一
掛完號,我坐在大廳里等待著被叫名字。
雪白的墻壁,空氣中淡淡的消毒水味令我很安心。
來醫(yī)院是很經(jīng)常的事,我有輕微的心臟病,一點小病都要做個心電圖什么的,但事實上,我很清楚其實病早就好了,我只是想來人多的地方而已。
坐在我旁邊的褐發(fā)少年被一群人吵得煩不勝煩,他們每一個人都想陪著少年找醫(yī)生看病,被少年一口否定:“我自己去就好了。”最后,他們頗不高興地被少年打發(fā)走了。
我笑了笑,他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我說:“你有一群很要好的朋友!辈幌裎,總是孤單一人。
他的眼睛彎了下來,形成了好看的月牙形,他的笑很溫柔:“是啊!
“沢田綱吉。”在門口實習的護士叫了一聲,他連忙站起來,我沖他擺擺手:“下次見!
我的周圍又恢復(fù)了冷清。透過醫(yī)院明亮的玻璃窗,我終于見到了這座城市層層塵埃下湛藍的天空。
那之后,幾乎我每次去醫(yī)院,我都能見到他。能夠在醫(yī)院認識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就像人們總是不能同甘卻能共苦一樣,或許當我們認為對方擁有和自己一樣的悲慘生活時,就會產(chǎn)生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我叫蒔蘿!碑敃r,我很友好地自報姓名,
他愣了一下,淺褐色的眼睛露出些許笑意:“沢田綱吉!边@個名字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對這個名字的印象,就像在他身邊的朋友一樣,喋喋不休。
據(jù)說,他的朋友因為參與到很多事件中經(jīng)常受傷,所以,這一段來醫(yī)院有點頻繁,我看了眼他手中的便當盒,是個很體貼的人。
他身邊的人被他一次次地打發(fā)回去。
“他們在這里只會添亂。”他無奈地笑笑,被劉海半遮的眼睛清澈無比。
“那很好啊。”我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我父母經(jīng)常出差,都沒人陪我一起來醫(yī)院。”
他忽然沉默了。我疑惑地看著他。劉海遮住了他的眼睛,唇角的弧度異常優(yōu)美:“抱歉!
那天的對話以他低聲的抱歉結(jié)束,他的聲音很低,我?guī)缀趼牪坏剿f的什么。
只是,以后再見到他,他總是一個人來的。
我愛上了醫(yī)院。
連常年在外的父母都這么說我。“這孩子怎么能天天去醫(yī)院呢?”
我知道我的行為很反常,經(jīng)常是滿載希望地去,又失望地回來。畢竟,沒有人會像我一樣天天往醫(yī)院跑的。經(jīng)常是每隔兩三天,他就會出現(xiàn)在那里,手里拿著慰問品去看自己的朋友。
一起說話的時間非常短,他不喜歡醫(yī)院,沒有人希望自己的朋友天天進醫(yī)院。
我每一次都會對他說:“祝你的朋友早日康復(fù)。”
“謝謝!彼奈⑿ο癖炭。
如果他能明白,我因為小小的私人感情而在無數(shù)個日夜祈禱,他所在意的朋友能夠天天受傷,如果他能明白的話……就算我想象過無數(shù)個如果,現(xiàn)實就是一盆冷水徹底激醒了我。
我依然是那個愛上醫(yī)院的怪人,他的生活軌跡不會因我而發(fā)生任何變化。直到有一天,他告訴我,他要去意大利。
我狂奔,他站在醫(yī)院門口,白色讓他顯得很單薄。
“蒔蘿,”他像平時一樣笑著,“因為工作的關(guān)系,我會去意大利。”
忽然,他把手中的便當放在我手上,臉微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是我媽媽做的,謝謝你讓我在醫(yī)院的記憶非常美好!闭锹《,哈出的熱氣如一團白霧,在空中飄散?諝庵杏兴畾,我看不清他的眼睛,我有些想哭。
我的形象一定很差,因為我?guī)缀跏菐е耷徽f“再見”的。
他慌張地遞過手帕:“對不起。你的生日就是圣誕節(jié)那天,可是我無法給你生日禮物了。但是,我保證,我一定會親手把禮物送到你手上的!
我曾經(jīng)告訴他,我是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圣誕節(jié)里出生的。對于一個在醫(yī)院認識的人,他是那么溫柔啊!
那天,我哭著跑回家,關(guān)上門蒙頭大睡。
兩天后的圣誕節(jié),我食不知味,望著路上穿得厚厚的行人,我把臉貼在玻璃上,臉被玻璃上的水汽浸得潮濕。那樣的話,我會一直等,等你把禮物送給我的那天。
二
第二年的圣誕節(jié),我買了圣誕樹。上面零零散散地掛了些小小的裝飾性的盒子。
我起了大早,拉開窗簾,冬日的陽光和煦地照射在我的小房間里,淺橙色的墻壁籠罩著柔和的光輝。
父母依然忙碌著,我失望地掛上他們打來的電話,也許,我心里的忐忑另有理由。
一年前的約定一直沒有實現(xiàn),誰會記得和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的約定呢?我苦笑,我偏偏就是記得的那個人。
我從早晨等到晚上,還是沒有人來。
我說不出當時心里的酸澀是什么,我什么都沒說,沉默了一天。
就在第二年圣誕過后,我搬家了。
我哭著說我不要搬,我就要住在這里。我知道,這里是他所知道的地址,是我和他唯一的聯(lián)系。我嘲笑自己的癲狂,但行為和思想是不同的。
舊的房子依然空著,我被父母強行拉到了新家。
今年的圣誕節(jié)下起了大雪,天色發(fā)黑,早晨和傍晚已經(jīng)融為了一體,街上的人來來往往。
我不停地向窗外張望。
也許本來就不該期許什么,我依然要過一個孤獨的生日。
夜幕籠罩,漆黑的夜空沒有絲毫光亮。
諾言是兩個人的事,一方違約,兩邊就會失去彼此的羈絆。
我突然站起來,打開門跑了出去。
寒冷的北風讓我的呼吸變得艱難,我喘著粗氣。
一天的大雪讓地上結(jié)了厚厚的冰,總是打滑。
奔跑,不斷的奔跑。
我的眼前只有那條熟悉的巷弄,熟悉的房子的檐角。
“呼——”強大的北風如凄厲的貓叫。我已經(jīng)麻木了……只有不斷地奔跑。
也許他不在那里,也許只是我的一廂情愿,可是,就算是一廂情愿,我也相信,那不是我的一場錯覺,我寧愿,我不是那個第一個終結(jié)了羈絆的人。
奔跑,只有奔跑。
臉上刺痛如刀割。
我停了下來。
昏黃的燈光下面,他穿著厚厚的衣服,手里就像以前一樣捧著裝著禮物的盒子。他的帽子上已經(jīng)堆了厚厚的雪。
他站在門口,固執(zhí)地站著,一動不動。
“綱吉!”我酸澀地叫了一聲。
他回過頭,看見了我,他的笑依舊很溫柔,依舊讓我臉紅心跳:“Happy birthday!”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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