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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咔嚓”的一聲,相框的玻璃宛若蛛網般斷裂,最后化為片片碎片,散落在地上。
一如照片中的那個人,碎裂了,就再難拼合。
溫然溫文爾雅的面容如今也不禁褪去了血色,仿佛回到了他最為噩夢的一天。
而面前的賀澤歸,原本俊美無儔的五官扭曲在了一起,顯得格外猙獰。
明明是極度難以接受的事情,溫然卻感到格外的冷靜,他冷眼瞧著賀澤歸,溫柔地問道——
“賀澤歸,你現(xiàn)在這般樣子,又是什么意思呢?”
“難道不是你,先把我當做替身的嗎?”
面前暴怒的男人驀然白了面色,嘴唇微微顫抖,最后卻只吐出“我……我只是”幾個尚不明晰的字眼。
故事要從哪里說起?
彼時的溫然不過三十出頭,是一個大學教授。雖然生的俊美,性格又是格外的溫柔,一直被各種人追求,卻一直保持著獨身。
直到遇到賀澤歸。
賀家本就是豪門家族,賀澤歸更是賀家的嫡系,生來就是含著金湯匙的,從小順風順雨,直到他遇到了溫然。
他一見到溫然,便開始向溫然不斷地示愛,結果卻一直被拒絕。
最后,賀澤歸給溫然下了藥,將他拐上了床,順便將溫然的事業(yè)搞得一塌糊涂,這才讓溫然好好地跟著自己。
然而,這幾年,溫然卻并沒有給過他一個好臉色,賀澤歸也無所謂,畢竟他只想要溫然這么一張臉就足夠了。
直到一年前,賀澤歸的白月光回來了,溫然被賀澤歸趕出了賀家。
溫然不知道賀澤歸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明明把他趕了出來,現(xiàn)在又跑到自己家發(fā)瘋。
“阿然……我知道錯了,我只是沒有看清我的心……”賀澤歸蒼白著臉,語氣近乎哀求,“我們回家,好不好?你讓我怎么做都行。”
地上碎裂的相框與被踩上黑色腳印的照片依舊躺著,無聲地怒罵著。
溫然盯著那滿地的狼藉,神色郁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我錯了,無論如何,求你給我一個贖罪的機會好嗎?罪犯都能有出獄的那天呢!
溫然突然抬頭望向賀澤歸,笑著說道:“贖罪?你也知道你有罪嗎?”
“我……”
“出去,別讓我說第二遍!睖厝焕渎曊f道。
賀澤歸自然知道不能操之過急,然而理智是一方面,情感又是一方面。
最后,賀澤歸還是選擇了妥協(xié),離開了溫然的家。
溫然看著樓下停著的車與車外面站著的熟悉身影,不禁冷笑。
他拉上窗簾,緩緩回身,親手將地上的碎片一片片地撿起,又珍而重之地將照片用紙巾擦拭干凈,收了起來。
手上被玻璃碎片劃出無數(shù)細碎的傷口,溫然卻恍若未覺,只看著鐘表發(fā)呆。
接下來的日子,溫然每日都能看見賀澤歸的車在自己樓下停靠。
他如今找了份網絡翻譯的工作,若非必要,他根本不出門。
待在家里對他來說很是舒適,溫然有時也會后悔,若他每天都在家里,又怎么會遇到賀澤歸這個瘋子呢?
但是他很清楚,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
錯的不是他,而是賀澤歸。
賀澤歸依舊待在樓下,然而溫然已經不在乎了。
他每天坐在電腦前工作,偶爾在自己買的跑步機上跑跑,餓了叫外賣,累了就打游戲或者睡覺,日子過得極其愜意。
窗外的風風雨雨皆與他無關。
然而賀澤歸卻不甘心這樣。
九月三日,是溫然必須出門的日子。
溫然收拾好了自己,去花店買了一束白色的桔梗,坐車來到了墓地。
他假裝忽略出租車后跟著的那輛黑色轎車。
然而當他熟練地找到那個人的墓碑,剛剛將桔梗放下,他突然被人從后面抱住了。
“阿然……你和我說說話,好嗎?”
顫抖的聲音響起,溫然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誰,他不顧修養(yǎng),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真是陰魂不散。
然而現(xiàn)在他不想當著那個人的面發(fā)火,只能抓住賀澤歸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掙脫了賀澤歸的懷抱。
“賀總,請你自重!睖厝坏恼Z氣一如既往,明明是溫溫和和的,卻帶著不可忽視的疏離。
溫然將桔梗花放下,有些無奈地看著墓碑,在心里說道:“對不起,這次帶了個瘋子來,打擾到你了,下次不會了!
溫然坐在墓碑前,看著照片上那張熟悉而陽光的面龐,臉上不禁露出溫柔的神色。
墓碑上刻著溫然之夫洛華戎幾個字,溫然忍不住撫了撫,腦海里浮現(xiàn)出往事來。
他是在初中與洛華戎相識的。
彼時的他生了一張清秀的小臉,在那些“血氣方剛”的男生看來,這就是娘娘腔的代表。
于是他被稱為娘娘腔,被鎖過廁所,被潑過水,甚至被一群人圍毆過。
是洛華戎救了他,并且?guī)退幚砹四侨喊粤杷募一铩?br> 高中畢業(yè)后,他與洛華戎告白,本是沒有抱什么希望的,但是洛華戎那日歡喜地抱著他,紅著俊臉,結結巴巴地說,他原來也喜歡他。
成績出來后,他與洛華戎去了同一所大學,大學畢業(yè)后就一起去國外結了婚。
這本來是多么完美的一生。
但是洛華戎得了癌癥,狠心與他提了分手,若不是他四處求人,最后被洛華戎的朋友告知,他恐怕永遠不會知道。
洛華戎死在了二十五歲,那天,溫然也跟著他一起死了。
如今的溫然不過一具軀殼,聽著洛華戎死前讓他好好活著的遺言,渾渾噩噩地在世界上待著而已。
這已經足夠痛苦了,他偏偏還遇到了賀澤歸這個瘋子。
心臟的悶痛已經持續(xù)太久,溫然早已麻木到哭不出來了,他只能苦笑,笑自己的可悲,笑命運的多舛。
為什么當初死的不是他?又或者洛華戎帶他一起走,那這一切的結局也多少會有些不同吧?
賀澤歸看著坐在地上,盯著墓碑發(fā)呆的溫然,一咬牙,上前將溫然拉了起來。
“溫然!你清醒一點,這個人他死了!”
溫然只是呆愣著,似乎依舊沉浸在自己的回憶里。
他嘴唇微微蠕動,輕輕吐出幾個字眼,賀澤歸沒有聽清,若是他聽到,就會知道,那幾個字是“死的是我就好了”。
他不知道,所以他只覺得絕望,悲哀,以及萬分的嫉妒。
“你為什么不能多看看我呢?活人真的比不過死人嗎?”賀澤歸眼眶紅著,拼盡全力嘶吼道,仿佛這樣就能疏解他內心的疼痛。
溫然嗤笑一聲,輕聲道:“對啊!
更何況還是你這么個瘋子。
“我不信。”
溫然不想搭理他,都說了這么多遍,即便在當初賀澤歸還好好追求他時,他都已經明確地告訴他了。
他有愛人,即便那個人已經死去,他也還是愛著他,絕不改變。
然而賀澤歸還是對他做了那些事。
賀澤歸不信溫然不會移情別戀,但是他用了最壞的方法。
于是原本或許可能有那么一分的可能性,被賀澤歸自己親手掐斷了。
更可笑的是賀澤歸自己甚至還沒有意識到。
溫然的笑容更大了。
賀澤歸被這個帶著挑釁的笑容刺激到,理智在瞬間蒸發(fā),脫口而出:“既然你這么重視他,那你若是不與我回去,我就砸了他的墓,挖了他的墳,你說怎么樣?”
溫然的笑容漸漸消失。
良久,久到賀澤歸已經開始為自己這句脫口而出的話感到后悔的時候,溫然啞聲道:“好啊。”
賀澤歸有些不可置信,隨即又是極度的狂喜。
“真……真的?”
“對!
溫然閉了閉眼。
在他心里,沒有洛華戎,就沒有他。
所以,這個選擇毋庸置疑。
溫然被賀澤歸帶了回去。
賀澤歸興沖沖地告訴他,他沒有丟掉他曾經留下的東西,屋子里的一切都是原來的模樣。
溫然倒寧愿他扔了,免得想到當初的事情而感到心煩。
“你看,你的牙刷和漱口杯,我買了一對的呢。”
對,是當初他剛刷著牙就被粗暴地拉走做那檔子事時用的那個。
“你說你喜歡藍色,你的毛巾我也給你買了藍色!
藍色其實是洛華戎喜歡的。
“之前那些欺負你的傭人,我全都換了,這樣你就不用怕了!
他倒寧愿還是之前那群人,至少當他在這里時,還能提醒自己,賀澤歸不可能是個專情的人。
溫然全程冷漠地聽完。
夜晚,溫然躺在床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賀澤歸洗完澡,濕著頭發(fā)走了出來,把吹風機塞到了溫然手里。
“你再幫我吹吹頭發(fā),好不好?”
“自己吹!睖厝话汛碉L機塞了回去,翻了個身,背對著賀澤歸。
賀澤歸眼睛暗了暗,自己吹完頭發(fā),就滅了燈,上床擁抱著溫然。
他沒打算做什么,畢竟溫然能和他回來,就已經很難得了。
然而溫然卻不這么想,被賀澤歸抱著,他只覺得像是被一條毒蛇纏住。
若是一動,就有可能被咬住脖頸,注入毒液,丑陋而悲慘地死去。
于是溫然僵硬地被賀澤歸抱著,一夜噩夢。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年。
溫然就這樣忍受著賀澤歸整整一年。
他每天給賀澤歸做飯,關在房子里,等到晚上得吃安眠藥才能入睡。
每次吃藥時賀澤歸還特意盯著他,防止他多吃,等吃完藥就把藥鎖進保險柜里。
賀澤歸以為溫然終于接受了他,在一年的時間里也多多少少占有過幾次他。
溫然沉默地吞下這一切。
然而溫然并不是沉默的滅亡者。
終于有一日,賀澤歸在吃完飯后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他的手腳被溫然用那條藍色的毛巾緊緊束縛著。
鼻尖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地上有一片的液體,正是氣味的的源頭——汽油!
溫然笑著看他,手里拿著一個帶著蓋的打火機,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還有今天呢?”
“阿然?你,你冷靜點!”賀澤歸一邊用力掙脫著手上的束縛,一邊用語言安撫溫然,“你這樣做是犯法的!而且你也在里面,等會燒起來,你也跑不了的!”
“犯法?原來你懂法啊!睖厝煌蝗焕淠卣f道,他變臉之快,讓賀澤歸也不禁感到愕然,“你既然懂法,為什么對我做那些事?”
“為什么要打擾我?為什么要拿他威脅我?”
“要不是你這個瘋子,我怎么會變回這樣?”
“我明明答應過他當個好人,好好過一輩子的,要不是你……哈哈哈哈哈……”
溫然口里罵著賀澤歸瘋子,但是此刻,他的神情卻像個真正的瘋子。
賀澤歸想,他大概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溫然。
溫然走出了房間,用鑰匙上了鎖,然后在門外的汽油上丟下了打火機。
溫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沒有把事情做絕,無論賀澤歸是頑強地活著,或者是在里面不幸被燒死,都與他無關了。
溫然最后去看了一次洛華戎。
然后,帶著那張曾經被他珍而重之收起來的照片,走向了大海。
被海水淹沒時,他恍若回到了那個溫柔的懷抱。
是洛華戎來接他了嗎?
溫然心滿意足地閉上眼,任自己往深處沉去。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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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打我,作者心理沒什么創(chuàng)傷,就是想寫個be
自己覺得不太虐,反正你們就當渣攻死了吧,我覺得渣攻死了就已經是he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