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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當(dāng)心中一片狼藉

愛恨都將被拋棄

墮落于不安與恐懼的無底深淵

決絕,碎裂

徒留一地清寒
內(nèi)容標(biāo)簽: 靈異神怪 陰差陽錯 正劇
 
主角 視角
阮明
互動
月初(李兆生)


一句話簡介:消失了的東西,就永遠(yuǎn)都不見了

立意:短文

  總點擊數(shù): 458   總書評數(shù):2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3 文章積分:143,810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已完成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3731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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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死鬼

作者:一個耳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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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替死鬼


      裊裊輕煙從指尖升起,即將燃盡的香煙灼燙到垂落在床外的手指,主人卻毫無反映,一盞橘燈立在桌邊,徹夜長明。

      一、

      阮明一直都知道家里除了自己和父母還有第四個“人”,雖然沒見過,但他感覺得到,莫名移位的書籍,半夜無故遠(yuǎn)離自己的水杯。

      他驚慌過,但漸漸的,他發(fā)現(xiàn),這個“人”似乎除了愛亂動他的東西,對他來說,并沒有什么其他的危害。所以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他和那個看不見的“人”能和平相處的呢?他記不得了。時間越久,他越是好奇,這個“人”到底長得什么樣,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跟在他身邊。

      這是很普通的一天,阮明應(yīng)父母之命出門相親,早上起來穿完衣服,臨出房門看了眼床頭的水杯,頓了頓,還是對著面前看似空空如也的房間說了句:“我出門了!

      咖啡店里播放著舒緩的音樂,在這城市的快節(jié)奏中仿若格格不入,阮明獨自一人坐在角落里,雙目怔怔的看著窗外,他剛剛又拒絕了一個女孩子。沒錯,是又,這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二十六七的年紀(jì),父母對于自己兒子另一半的催促也接踵而來,不想讓父母失望的阮明也只好一次又一次的重復(fù)著今天這樣的事。

      有些煩躁的捏了捏鼻梁,后起身結(jié)賬離開了咖啡店,他覺得,回家跟那個看不見的家伙待一塊兒反倒更舒服一些,果然,習(xí)慣是個可怕的東西。

      “吱——吱——”急停的剎車聲不堪入耳。

      路邊突然竄出一個孩子,阮明猛地一腳踩下剎車,身體雖然系著安全帶,但在強(qiáng)烈的慣性之下,仍舊狠狠地往前沖去,頭撞擊在方向盤上。阮明的眼前瞬間一黑,耳朵也嗡嗡作響,情況持續(xù)了一會兒,眼前才慢慢恢復(fù)光亮,嗡嗡聲也逐漸消失。

      頂著有些脹痛的腦袋下車,繞著四周走了一圈,發(fā)現(xiàn)剛剛竄出的小孩已經(jīng)不見了,只留下一個皮球靜靜地躺在路邊。

      沒找到人的阮明輕吁了口氣,幸好沒撞到人,抬手輕輕碰了下自己的額頭:“嘶——真夠疼的!,上了車,轉(zhuǎn)道去了趟醫(yī)院,待一通折騰下來,回到家已是傍晚。

      阮父阮母發(fā)現(xiàn)自家兒子今天相親居然破天荒的出去了整整一天,滿心歡喜的以為這次有戲,結(jié)果看到阮明頂著一圈白紗布回來時,登時滿眼只有兒子的傷勢,相親的事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阮明把今天發(fā)生的事對他們簡單說了一下,二老在聽到他說車禍的事情時,雙方臉上皆是對自己兒子的擔(dān)心。

      “我沒事,你們看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沒少胳膊沒少腿的!睘榱俗C明自己,阮明還原地蹦了蹦。

      看著自家兒子略顯調(diào)皮的舉動,二老心頭的擔(dān)心稍稍放了下來:“沒事就好!”

      “就是...有件事挺奇怪的...”不知怎么的,阮明突然想到了那個出現(xiàn)的突然,又消失的飛快的小孩,之前沒覺得,現(xiàn)在回想起來,總覺得不對勁。

      他下車時雖然磨蹭了一下,但四周視野十分空曠,沒道理那么快人就找不到了,這小孩跑的未免也太快了。

      “怎么了?”二老看到自家兒子臉上奇怪的神色,剛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來。

      調(diào)侃似的的跟父母說了那小孩奇怪的地方,本是當(dāng)個趣事說,沒想到二老聽后臉色齊齊一變,除了擔(dān)心,更多的是夾雜著恐懼的心虛。

      “爸媽,你們怎么了?”阮明心頭疑惑。

      “額,沒,沒事,兒子你今天遇了這么多事兒,肯定累了,早些回房休息吧,我和你爸還有些事要商量”阮母說著也不管阮明有沒有答應(yīng),拉著阮父就匆匆走進(jìn)了兩人的臥室,反手將門鎖上。

      阮明看著行為怪異的父母,眉頭緊皺,爸媽似乎有什么事情在瞞著他。

      二、

      “。。!”

      阮明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呼吸急促,夢中那一片四面八方向他涌來并將他絲絲包裹住的紅色在他眼前揮之不去。用力閉了閉眼定神,慢慢平靜下來后,他仰躺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他缺失過一段記憶,那是他的17歲,不記得是怎么回事了,只知道當(dāng)年從醫(yī)院醒來后,他就已經(jīng)18歲了,過些天便要去大學(xué)報到。他的記憶從高二暑假開始斷層了整整一年。

      阮明也曾問過自己的父母,二老便告訴他畢業(yè)那年暑假他去了鄉(xiāng)下外公外婆家住,結(jié)果生了一場大病,病好之后就忘記了整整一年的事,不過醫(yī)生說沒什么大礙。

      他有問是否有忘記什么重要的事,二老說他這一年是高三,一整年都在努力學(xué)習(xí)準(zhǔn)備高考,沒發(fā)生過什么特別的事。雖然覺得有些微的不對勁,但畢竟是自己的父母親口所說,他還是信了,便沒想過要去尋找這一年里的記憶。

      那時候起,他每天睡覺都會夢到那一片幾乎要將他包裹窒息的紅色,將他折磨的精神疲憊,被父母知道后,請了個所謂的大師來看,之后便連夜搬家搬到了現(xiàn)在這里,對外的說法卻是他大學(xué)考在外地,為了方便照顧兒子,所以決定搬家,甚至把家里的事業(yè)重心都轉(zhuǎn)移到了這里。

      不過搬了家之后,這個夢倒是沒有再出現(xiàn)過,如今過去已經(jīng)近十年,在他幾乎已經(jīng)快忘了的時候,這個夢卻再次出現(xiàn)了。

      阮明起身去夠床頭柜上的水杯,打算喝口水清醒一下,此刻的他毫無睡意,感受到手里那個遠(yuǎn)離了自己不少距離的水杯,他突然想起來,好像,那個“人”就是在搬到新家后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

      這個“人”陪著自己也有快十年了呢,有時候阮明還會自娛自樂的想,難不成自己有什么特殊體質(zhì),不然怎么擺脫不了這些東西?

      喝了口水下床走到桌邊,從抽屜中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放入嘴中,雖然工作后學(xué)會了抽煙,但平時基本也不碰這東西,今天一茬接一茬發(fā)生的事著實令他思緒煩雜。

      阮明并沒有開燈,微弱的月光透過落地窗勉強(qiáng)照出房間里的輪廓,一點橘色在黑暗中上下移動,漸漸消失。

      一根煙抽完,阮明卻仍舊站在落地窗邊沒有動,眼睛看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黑影才慢慢向床的方向移動過去。

      走到床邊,剛掀開被子一角準(zhǔn)備上床,卻不知為何,眼睛向書桌的方向看了過去。在阮明的眼里,微弱月光照耀下的書桌上,有一團(tuán)黑影正在漸漸浮現(xiàn),但因為光線太暗,他看不清黑影的樣子。

      放下手中的被子,悄聲走向書桌,又在不遠(yuǎn)處停下,黑影隨著距離的拉近漸漸清晰。

      待看清黑影的樣子,阮明雙眼倏地睜大,胸口心跳如擂,明明這張臉在他的記憶里從未出現(xiàn)過,但一股強(qiáng)烈的熟悉感卻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三、

      只見書桌上正趴著一個少年,雙眼緊閉似是正在睡覺,上身穿著一件白襯衫,略有些寬松,穿在少年身上襯出幾分瘦弱。下身一條普通的棕色休閑褲,腳上一雙白鞋,是挺干凈舒服的穿著。

      看著看著,阮明不由自主的湊近,在少年的身邊蹲了下來,少年的臉朝著窗的一邊側(cè)著,暴露在月光之下,臉看著嫩嫩過的,像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帶著還未褪去的青澀,嘴唇應(yīng)該是淡淡的肉粉色,但在月光之下,顯得有些灰暗。

      面對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阮明并沒有產(chǎn)生任何驚慌之感,心中反倒是覺得有些理所當(dāng)然,這個家中除了自己和父母,便只有那個長久以來陪著他的“人”,這個趴著的少年是誰,不言而喻。

      他伸出手想摸摸這個少年的頭發(fā),卻并未感受到想象中的柔軟觸感,只見自己的手指在觸碰到少年的一瞬間直直穿了過去,阮明不死心的又試了一次,依舊是同樣的結(jié)果,他收回自己的手,看著無法觸碰到少年的指尖愣了,他碰不到他。

      他抬頭想再看看少年,沒想到卻撞進(jìn)了一汪清泉里,少年不知何時醒了,睜開的雙眼中沒有一絲剛睡醒的迷茫與倦意,或者說,少年其實從未睡著過。

      “你醒了!比蠲餍α诵ΓM量語氣溫和的說道。

      似是被驚嚇到了。少年睜大雙眼,站起身蹭蹭往后退了好幾步:“你你你你,看得到我?你之前明明......”

      看著少年嚇得瞪大眼睛像只鵪鶉一樣,又想到這么些年,少年怕是一直一個人,沒人看得見他,摸得到他,也沒人跟他說話,這長久的寂寞令阮明莫名有點心疼。

      他收起原本還想捉弄一下的心思,站起身開口解釋:“我之前確實看不到你,但是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能看到了,別怕,我知道一直有個看不見的“人”在我身邊,應(yīng)該就是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心情慢慢平復(fù)下來,因為長久不與人交流溝通,導(dǎo)致他仍是有些怯怯,但身邊這人,是他同居了十年的室友,所以,他倒也沒那么害怕。

      “我……我知道你叫阮明,我一直在這個房間里。我有記憶的時候就在你身邊了,但我說話你們都聽不到,我甚至不記得自己叫什么。”少年有些緊張,在說到自己名字的時候,語氣中滿是落寞。

      看著眼前耷拉下腦袋的人,阮明下意識想摸摸他的腦袋安慰一下,眼前卻閃過了剛剛無論如何都觸碰不到眼前人的畫面,抬起得手又默默的放了下去:“那在你想起自己名字之前,我叫你月初可好?”

      “月初?”

      “對,初次見你是在月下,今天起,你不是一個人了!比蠲骺粗赡鄣纳倌,鄭重說道。

      四、

      清晨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床上,像是披上了一層金紗,床頭的鬧鐘準(zhǔn)時響起。阮明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同時一只手下意識的伸向床頭關(guān)掉了鬧鐘。

      眼中還帶著未醒的迷蒙,躺著緩了緩,清醒了一下就起身準(zhǔn)備洗漱穿衣。眼睛習(xí)慣性的看向窗邊的沙發(fā),只見一個少年正抱腿坐在那張沙發(fā)上。

      自月初在阮明面前現(xiàn)身已過去半年,但能看見月初的,仍只有他自己。為了履行那晚的諾言,這半年他幾乎去哪兒都把這個“人”帶在身邊。

      慢慢熟悉后,月初在某一天有些為難的向阮明開口,希望他能幫忙找回自己生前的記憶,月初隱隱覺得,只要他能找回記憶,就能去轉(zhuǎn)世投胎,在他失去的記憶中,一定有令他徘徊世間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同樣失去記憶的同病相憐,又或許是心里那始終弄不清原因的熟悉感,阮明同意了,他開始四處尋訪那些江湖術(shù)士。找了一批又一批,但始終是騙子。

      “月初,準(zhǔn)備一下,咱們要出發(fā)了,今天見的那位,應(yīng)該是有真本事的,當(dāng)年我做噩夢,就是他幫的我。”阮明看著窩在沙發(fā)上懶洋洋的少年提醒道。

      ——————————

      空曠的辦公室里,阮明坐在辦公椅上,面前是待簽署的文件,手中拿著筆,卻久未動作,竟是在發(fā)呆。

      在找了不少騙子后,阮明終于想起當(dāng)年幫他解決噩夢的那個大師,于是在接受了父母的一番盤問后,以自己最近總做噩夢為理由,向父母打聽到了大師的住處,今天上午他就立即帶著月初前去拜訪了當(dāng)年那位大師。

      令他沒想到的是,他們連院門都沒踏進(jìn),那人只站在窗前瞥了他們一眼便轉(zhuǎn)身關(guān)門不再理會,只留下一句:“他身上怨氣極重,所求之事,難!”

      一人一鬼站在門外面面相覷,月初雙眼中浮現(xiàn)出迷茫與疑惑,明明自己什么也不記得,怎么就怨氣極重了?

      他有些無措的看向阮明,卻見平時溫溫和和的人如今卻拉著個臉,雙唇緊抿,嘴角幾乎拉成一條直線,雙目低垂,站那兒不知道在想什么。

      “阮明?”月初低低的喊了一聲,他有些怕阮明聽了那個大師的話,放棄幫他找記憶之事。

      阮明抬起雙眼看了看他,嘴角慢慢向兩邊彎起:“走吧,咱們回家!边呎f,邊用手虛虛的握住月初的手腕,身上的氣質(zhì)又變回了先前的溫和,仿佛剛剛那個渾身冷硬的他只是個假象。

      “哦,好”月初愣愣的點了點頭,配合著阮明向車子走去。

      五、

      看到阮明久未動彈,月初又漸漸開始不安起來,從回來以后,阮明就一直不在狀態(tài),他不會真的反悔了吧,月初心里有點忐忑的想。

      “你,你還好嗎?你是不是聽了那個大師的話,后悔幫我找記憶了?”終究還是沒能忍住,月初開口問道,只是越說聲音越輕,到最后細(xì)若蚊吟,壓根聽不清在說些什么。

      被月初的聲音拉回神的阮明滿臉疑惑:“你說什么?我沒聽清!

      月初又結(jié)結(jié)巴巴重復(fù)了一遍,好在這次阮明聽清了。

      “你在想什么?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又怎么會反悔,我只是在想,這個大師都說難,我應(yīng)該去哪兒再找一個更厲害的大師而已!比蠲饔行o奈。

      “是,是這樣啊!痹鲁鯘M臉羞愧,頭低的快鉆進(jìn)地縫兒里了,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壞,本來人家就沒義務(wù)幫自己,自己就好像道德綁架一樣賴著人家,人家還反過來安慰自己,越想越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可他實在是沒辦法,沒人看得到自己,只有阮明可以,阮明就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自己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下意識的緊緊將之抓住了。

      第二天,阮明對月初說有私事要處理,無法帶他同行,月初點了點頭,乖乖待在家里。畢竟是兩個獨立的個體,阮明也是有隱私的,所以以前也經(jīng)常會有無法帶著他的情況,對此,月初也習(xí)以為常。

      月初盤著腿,正呆呆地坐在阮明房間的沙發(fā)上發(fā)呆,突然感覺一陣吸力傳來,不知道要將他帶去何方,心中恐慌的月初拼命掙扎,卻仍舊敵不過那陣強(qiáng)大的力量,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而那陣吸力也隨著月初一起驀地消失在了阮明的房間里,一片平靜,唯余窗邊微微晃動的窗簾表達(dá)著剛剛似乎發(fā)生了什么。

      六、

      阮明今天一大早就回到了那個他離開了十年的城市,他不是傻子,為什么他會做那種噩夢,為什么他的身邊會出現(xiàn)月初這只鬼,為什么偏偏只有他看得到月初,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見,卻會對月初有強(qiáng)烈的熟悉感。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得巧合,答應(yīng)幫月初找回記憶,也不過是想給自己一個答案罷了。他覺得,或許他的17歲過的并沒有那么平淡,但是這個答案只有他自己來尋找,父母當(dāng)年沒有告訴他,現(xiàn)在,必然也不會如實相告。

      阮明坐在操場邊的看臺上,看著眼前熟悉的校園,恍然間似乎回到了高中時代。

      “當(dāng)年我身上有經(jīng)歷過什么特別的事情嗎?”

      阮明側(cè)頭看向身邊的陳鴻軒,這是從光腚開始就一起玩鬧長大的幾個發(fā)小之一,如果要說誰最清楚自己的曾經(jīng)歷史,非他們這些發(fā)小莫屬。

      “那一年?”

      陳鴻軒聞?wù)Z一愣,沒有反應(yīng)過來,看到阮明瞇眼斜視過來的眼神,才恍然大悟。

      “你失憶那一年?我看你從來沒提過,還以為你對你自己失憶的事兒并不在乎呢!

      嘿嘿嘲笑了一下阮明的假正經(jīng)后,陳鴻軒便開始回憶當(dāng)年的事情。

      “說起來,當(dāng)年的你還真是挺讓人印象深刻的!

      “哦?為什么?”

      “因為從小到大,在我們哥兒幾個里,你是最乖最正經(jīng)的,在大人眼里,甚至在我們幾個的眼里,出格的事情,都是永遠(yuǎn)不會和你沾邊的,只是沒想到,最規(guī)矩的你,居然是我們幾個里最早戀愛的,拜托,早戀欸,雖然我們幾個經(jīng)常不著調(diào),但當(dāng)年也是單身狗幾只,沒想到最規(guī)矩的你居然會早戀,后來還那么的瘋狂?和以前規(guī)矩的你比起來,應(yīng)該算瘋狂了吧。”

      陳鴻軒感嘆道。

      戀愛?阮明捕捉到了關(guān)鍵詞。

      “誰?我和誰談戀愛?”

      阮明的心怦怦直跳,他覺得這次的談話,將會是解開真相的一把開門鎖。

      “沒見過,你護(hù)的挺好,都沒讓哥幾個見上一眼,還是你老傻笑走神,哥幾個覺得不對勁逼問之下你才告訴我們你談戀愛的事兒呢,高考前你說等考完就帶她來見見哥幾個,結(jié)果見面那天你對象沒來,你那失魂落魄的喲,結(jié)果沒兩天你就失憶了,你爸媽也找我們,讓我們不要跟你多說啥,哥幾個以為你們已經(jīng)吹了,也就沒跟你多說,你也一直不在乎沒問過,所以就一直沒提起!

      “所以,你們也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沒聽到想聽的答案,阮明有些失望。

      “對啊,說真的,我們還真挺好奇地,究竟是何方神圣能把你這個假正經(jīng)給拿下,翻墻逃課徹夜不歸,你的所有出格怕是都獻(xiàn)給那個小對象了吧!

      阮明沒有回答,一陣沉默之后,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我當(dāng)年是什么時候開始不對勁的?”

      “這個么,大概是高二暑假之后吧,那年暑假你好像回你鄉(xiāng)下外婆家來著,過完暑假回學(xué)校之后,我們就發(fā)現(xiàn)你老是走神,對,沒錯,就是那個時候,要知道那時候可是高三欸,大家都繃緊了弦玩兒命的學(xué),結(jié)果你丫的居然跑去談戀愛,這就是學(xué)霸的降維打擊啊!

      說著說著,陳鴻軒開始憤憤起來。

      “鄉(xiāng)下外婆家,好的我知道了,今天多謝,改天請哥幾個吃飯!

      阮明聽到了想聽的答案,迫不及待的起身告別。

      “哎,等等。”

      阮明聞聲轉(zhuǎn)頭看去,只見陳鴻軒臉上帶著遲疑對他說道:“我突然想起來,有一次你睡著了說夢話,嘴巴里念著什么‘昭笙’的,也不知道是哪兩個字,我從沒聽過,我猜想可能就是你那個小對象的名字!

      “兆生!币膊恢趺吹模蠲髂畛雒值臅r候,腦子里就浮現(xiàn)出這兩個字來。

      “謝謝。”阮明再次道謝,語氣更是鄭重了不少。

      “謎一樣的青春!”

      看著阮明離去的背影,陳鴻軒再次感慨。

      七、

      蜿蜒的公路盤山而上,隱沒在轉(zhuǎn)角之處,轉(zhuǎn)過一彎,一個坐落在半山腰的村落印入眼簾,村口擺著一塊石頭,上書‘半山村’三個大字。

      阮明將車停在村口的停車場內(nèi),步行入村,自從前些年外公外婆陸續(xù)去世后,他已經(jīng)多年沒有踏入這個小小的村莊,哪怕是每年的掃墓,父母也都是不讓他一起跟來的。

      近些年旅游業(yè)興起,半山村也抓住了這個發(fā)展的機(jī)遇,開始聯(lián)合當(dāng)?shù)卣M(jìn)行村莊改造宣傳,發(fā)展旅游,如今的半山村游客雖然不多,但也已經(jīng)與從前的清冷寥落大不相同。

      阮明循著記憶中的方向向村里走去,以前寂靜的道路兩側(cè)如今三三兩兩的開著幾家店鋪,路過一家酒水鋪子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張叔叔?”

      只見一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躺在酒水鋪子前的躺椅上,半瞇著眼睛曬太陽,嘴里還哼著不知是哪里的的小調(diào)。

      聽到有人說話,被阮明稱呼為張叔叔的男子睜開了眼。

      “誰啊?買酒里邊請!

      “張叔叔,是我,阮明,老趙頭的外孫,以前我住外婆家時,總來你家蹭飯吃呢!

      看著眼前成熟俊朗的年輕人,張慶眨了眨眼,腦海里漸漸將眼前的人和隔壁老趙頭的那個乖外孫對上了號。

      “哎喲,還真是小明啊,多少年沒見了啊,都長這么大了!

      見眼前人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張慶絮絮叨叨的打開了話匣子。

      “小明怎么現(xiàn)在回來啦?你外公走后你家就空了,也就每年清明你爸媽回來一下,真是很多年沒見你了,變化真大。對象談了沒呀?快中午了,去叔家吃飯,叔讓你嬸多弄幾個菜。”

      張慶是個行動派,說著就拿起手機(jī)給自個兒老婆打電話。阮明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點了點頭,任由眼前的張叔叔安排好了自己的午餐行程。

      八、

      如今村里年輕人越來越少,留下的都是一些不愿意離開村子的老人,每天面對著來來往往的陌生游客,心里難免孤獨,今天見到了熟悉的故人,張慶心里高興,提早中午關(guān)了門,領(lǐng)著阮明往家里走去。

      原本坑洼不平的青磚路被平整的青石板路替代,路邊從山上流下來的溪水偶爾濺起時打濕在路面上,卻也不會再一踩一坑水,村子并不大,但彎彎繞繞通到每戶人家門口的小路也不是很短,兩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每路過一戶人家。張慶就會興致勃勃的給阮明講這家的八卦趣事,阮明安靜的聽著,偶爾附和幾句。

      “收拾完院子記得把雞喂了,我去打打麻將了。真是個光吃不進(jìn)的賠錢貨!

      一道刻薄的聲音傳入耳中,阮明駐足看向院子里正在喂雞的小女孩,大概十五六歲,頭發(fā)因為忙碌有些汗?jié)竦馁N在額頭上。

      “作孽啊~”張慶嘆息道。

      “張叔這是怎么個說法?”阮明好奇問道。

      “這女娃是老李大哥的孩子,他大哥家里大人都死光了,就剩年紀(jì)還小的兄妹倆,老李把兄妹倆接來,說是照顧,其實就是為了人家那點遺產(chǎn),兄妹倆苦啊,還記得剛來的時候那女娃子才三四歲吧,男娃子也才十四五歲,都是孩子啊,被磋磨的喲。”

      張慶邊說邊搖頭。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兒,我怎么沒印象?”

      阮明看著那個女孩沒挪眼,正在喂雞女孩似乎感覺到了什么,端著雞食盆抬頭直直看了過來,臉上沒什么表情,眼神幽深不已,阮明突然有點心虛。五六秒鐘的樣子,女孩再次低頭干起了活,沒理睬他們。

      “大概是十多年前了吧,記不清了。你不常來,不知道也正常。”

      張慶大咧咧的擺了擺手:“走了小明,再看也沒用,小姑娘讀書還要靠老李家,走不了!

      沒有再繼續(xù)待下去,接下來路上也沒碰到什么多余的事,順利的就到了目的地。

      張家嫂子還沒做好飯,張慶一進(jìn)屋頭就躥到了自個兒老婆身邊幫忙去了,招呼阮明自己隨意,開飯了再喊他。阮明也不介意,晃晃悠悠就去了隔壁院。

      自從外公外婆過世后,這院子就荒廢了,雖然父母每次回家祭拜時都會收拾,但地面的青磚縫兒里仍舊長滿了肆虐的雜草。

      阮明沒忘記自己回來是干嘛的,向著回憶里位置走去,嘗試著伸手一摸,一把鑰匙捏進(jìn)了手里。這是以前老兩口的習(xí)慣,年紀(jì)大了,記性不好使,出門總是忘記帶鑰匙,所以總是會在屋外的洗衣板子下藏一把備用鑰匙,阮明也只是嘗試著去摸摸看,也不確定那里還有沒有鑰匙,所幸鑰匙還在。

      九、

      阮明走到一扇房門前,伸手將門推開,這是以前他在外婆家住時的臥房,雖然后來大學(xué)工作后就不再留宿過夜,但老兩口卻仍是留著這間房間沒有動過,只是偶爾進(jìn)來打掃一下衛(wèi)生。

      房間還是那間房間,里面的東西擺設(shè)和以前別無二致,因為常年無人造訪,屋子里到處是厚厚的灰塵。

      阮明在房間里四處翻找,想找到些什么線索,翻了一圈,始終一無所獲,用手將凳子上的灰塵拂干凈后坐下,眉頭緊皺,一臉嚴(yán)肅。

      “什么都沒有。”阮明喃喃自語。

      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起身向書架走去,在密密麻麻的書里尋找著什么,偶爾抽出一本快速翻閱,然后又放回去。

      終于,在翻開了一本較厚的書本后,阮明的動作停滯了下來,只見書本中央被掏出了一個大洞,洞里放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但他的眼睛卻只看見里面躺著的照片,那是一張三人合照。

      書里掏洞藏東西的方法還是當(dāng)初跟班里愛上課耍小聰明開小差的同學(xué)學(xué)來的,因為外公外婆從來不會亂動自己的東西,所以自己就會把覺得重要的東西以這種方法藏在外公外婆家,因為過的時間久了,自己竟然一時忘記了還有這回事。

      雖然差點忘了這個當(dāng)初的藏寶地,但他也依稀記得,自己是沒有往里面放過照片的。

      伸手拿出那張照片,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有點顫抖,顧不了那么多,他仔細(xì)看著照片上的三個人,其中一個是年少時的自己,照片里的自己一只手搭在身旁少年的肩膀上,微側(cè)著頭,目光專注的看著那個少年,而那個少年的模樣竟與月初長得一模一樣,在他們兩人還面前站著一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女孩,三個人都咧著嘴,笑的十分開心。

      阮明死死盯著照片里另一個少年的臉,房間里安靜的只能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以及高速撞擊胸膛的心跳聲。

      良久,他緩緩翻過照片,只見背面寫著一句話:

      ————————————縱有星月漫天,唯你是我眼中星辰!
      ——————————————————————————-贈阿生————————

      十、

      吃過午飯,告別了張慶,阮明向村外走去,再次路過李家時沒忍住看了一眼,那個小姑娘正在院子里曬黃豆。

      看著那張被日光曬得通紅的臉,總覺得自己在哪兒見過,電光火石間,腦海中閃過那張照片。

      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照片仔細(xì)對比,照片中的小女孩笑容開懷,五六歲的樣子,臉上帶著點嬰兒肥,而眼前的姑娘缺面無表情,眼神沉寂,十幾歲的少女臉上應(yīng)有的膠原蛋白在他臉上毫無蹤影,臉色蠟黃,衣袖掩蓋下偶爾露出的胳膊又細(xì)又直,衣服套在他身上空空蕩蕩的。

      雖然形象差別巨大,但是在容貌比對之下,還是看出了那藏在眉眼間的相似。

      推開那座院子的籬笆門,院子里的女孩在他比對樣貌時早就發(fā)覺,正站在那兒看著他靠近。

      阮明一時間不知道該問些什么,頓了頓,將手中的照片遞了過去。

      女孩沒有接,只是就著阮明的手看這張照片,她低著頭,凌亂的發(fā)絲垂下遮住了臉上的表情。

      “原來,我們早就見過!

      一道沙啞的聲音傳來,阮明看向說話的女孩。

      “你是來看他的嗎?這么多年了,這還是第一次呢。”語氣有些嘲諷。

      “我...我不記得了,當(dāng)年發(fā)生過什么,你能告訴我嗎?”

      阮明張了張嘴,最終只能艱澀的說出這么一句話,他沒法為自己辯解什么,失憶不是理由,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過往中,他什么都記得,偏偏只忘了與這個人有關(guān)的那一段記憶,終究是他的錯。

      女孩平靜的看著他,像是在審視著什么。

      “你要去看看他嗎?”

      女孩沒回答他,只是對于這件事情有些執(zhí)著。

      “好。”

      十一、

      山后的路不似村里一般平坦,郁郁蔥蔥的竹林擋住了太陽光,倒顯得涼爽。

      一路走去,路邊以及再往深處,大大小小聚著不少土堆,有的只有土堆,有的還立了塊石碑,偶爾零星路過幾個陰影下的土堆,旁邊立著幾個幾乎透明的“人”正看著他們,阮明只當(dāng)看不見。

      跟著女孩停在一個土堆前,這個土堆不像其他的那樣掛著各種祭祀完的塑料花,只是簡簡單單豎了塊木板,上面刻了幾個字。

      阮明向前湊近兩步,看清了模板上的字: 李兆生 妹樂雙立

      字刻得歪歪扭扭深淺不一。

      “聽說那天他一大早就出門打算回縣里去打工,不知怎么的,就淹死在河里了,過了幾天才發(fā)現(xiàn),都泡腫了,村里人都說是被水鬼拉走了,嬸子嫌晦氣,就埋這兒了!

      女孩,或者說李樂雙的語氣無悲無喜,對這個境遇早已麻木。

      “我沒有錢立碑,長大懂事了一些之后,就找了塊板子刻了幾個字豎著,也算是有名有姓了!

      阮明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土墳,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覺,酸酸的,漲漲的,夾雜說不出的窒息感。目光仿佛要穿透這個小小的土堆看清曾經(jīng)那段被他遺忘的時光。

      “除我之外,你是十年來第一個來看他的?匆部催^了,走吧,有些東西我要給你。”

      阮明沉默的跟著走回家,站在院子外等待,李樂雙拿著一本筆記本從屋子里走出來遞給他。

      “他的東西都被嬸子嫌晦氣燒了,這本日記是我偷偷藏起來的,我當(dāng)時太小,你們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看這本日記才模模糊糊有個了解的,你拿去吧。”

      阮明接過那本日記,低聲說了句謝謝。

      開車回家的路上,他的目光時不時看向放在副駕駛座上的本子,這里記著他們的過往,他卻恐于翻開它。

      他現(xiàn)在很想見見月初,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肯定,月初便是那個已經(jīng)躺在土堆之下,被他所遺忘的過往。

      十二、

      推開房門的阮明滿心以為會見到那個窩在沙發(fā)上乖巧等他的月初,入眼卻只有空空如也的房間。

      “月初?”

      空蕩的房間沒人回應(yīng)。

      “出去了嗎?”

      半靠在沙發(fā)上,翻開日記,阮明準(zhǔn)備邊看邊等月初回來。

      一個他不知道的過往在他面前緩緩展開,那是屬于李兆生的世界。

      ————————————————————

      這是哪兒……我好累啊……

      月初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身上的力氣在被一絲一絲的抽離,渾身虛軟無力,可是他是鬼,怎么會出現(xiàn)這種感覺。

      努力睜開雙眼,意識開始漸漸復(fù)蘇,印入眼簾的是一面掛滿鈴鐺和黃符的天花板。

      撐著虛軟無力的雙腿起身往門口走去,可沒走幾步便被彈了回來,同時身上伴有一陣燒灼感。

      月初伸手試探,又是一陣劇痛傳來,只見一陣光芒亮起,以剛剛他躺的地方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圓形陣法,就是這個陣法將他牢牢困在了這間房間。

      “吱嘎—”

      門開了,一道黑影走了進(jìn)來。

      伴隨開門的氣流侵入,惹得天花板上的黃符與鈴鐺擺來擺去,發(fā)出叮叮咚咚的聲響,讓月初一陣頭腦目眩。

      門沒有被關(guān)上,隱約的光亮從門外透入,打在黑影身上,面容漸漸清晰起來,讓月初看清了面前的是誰,雙眼微微睜大。

      “是你!

      眼前赫然便是昨天阮明帶他去見得那個大師。

      “大師,這是哪兒?阮明在哪兒?你為什么要把我?guī)У竭@兒來?”

      眼前的黃袍道人沒有搭理他的惶惶不安,只是看向門外:“你們進(jìn)來吧。”

      月初迷茫的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外,隨后進(jìn)來的兩人更是令他震驚,那兩張熟悉的面孔,是他這十年來日日都會看到的,阮明的父母。

      那對夫妻自進(jìn)門之后視線便不停的在房間中搜尋著。

      “崔大師,那只鬼在哪兒?”

      黃袍道人手中掐訣,房間地面上的陣法微微發(fā)亮,一道身影緩緩浮現(xiàn)在那對夫妻眼中。

      “是他!大師他沒死!快弄死他!”

      隨著月初身影的顯現(xiàn),那對夫妻面色從最開始的凝重到最后的驚恐,阮母最先喊出聲,破了音的尖叫聲十分刺耳。

      阮父尚還能自持,扶著快站不穩(wěn)的妻子用詢問的眼神望向一旁的道士。

      “崔大師,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十年前就該……在我兒子身邊待了這么久,我兒子的命格不會受什么影響吧?”

      十年前的一切,至今歷歷在目,面前這張年輕的面容,當(dāng)年明明是在他們眼前徹底消失的,可如今卻再次出現(xiàn)。

      十三、

      “昨日令郎攜此魂離去后,貧道卜了一卦,令郎命格一切如舊,二位盡可安心,至于為何會再次出現(xiàn),貧道目前還沒有頭緒!

      阮父阮母聽后松了口氣,目光在看向陣中的月初時盡顯冷漠,初見時的驚恐已經(jīng)消失不見。

      “崔大師,解決他!”

      阮父果決的開口。

      聽著三人的對話,月初好像抓住了什么信息,腦海中隱約閃過一些零碎畫面:

      燈光明滅的昏暗房間

      紅色扭曲的線條

      猙獰的笑聲

      丁零當(dāng)啷的聲響

      此起彼伏的糾纏著重復(fù)出現(xiàn)。

      似乎有什么本被死死壓抑在體內(nèi)的東西,此刻卻拼命的想要破體而出。

      崔大師手中掐訣,口中念念有詞,地板上的陣法瞬間亮起白光,垂掛著的黃符鈴鐺無風(fēng)自動,叮當(dāng)聲越來越響。

      眼前的場景與腦海中的片段重合,身體似乎在漸漸被煉化,魂體劇痛,月初終于忍不住跌倒在地,口中因疼痛發(fā)出微弱的呻吟,狼狽不已。

      “啊——————”

      在劇烈的痛苦與魂體消失的威脅下,體內(nèi)的那股力量在這一刻徹底掙脫桎梏。

      看著陣中的月初不再痛苦掙扎,崔大師皺了皺眉,加快了念訣的速度,將煉化力度加大,可是接下來所有打在魂體身上傷害,都被一層模模糊糊的黑霧化解隔開。

      月初坐在陣法中心發(fā)愣許久,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

      回過神后他慢慢站了起來,一直低垂著的眼簾抬起,原本烏黑的眼珠已經(jīng)猩紅一片,嘴角掛著嘲諷的笑容,原先的懵懂乖巧已經(jīng)消失無蹤。

      看著眼前的變故,阮父阮母疑惑的看向一旁的道長,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yù)感。

      “大師,這是怎么回事?”

      崔大師已經(jīng)停下煉化,一語不發(fā),臉色凝重,隱隱有些發(fā)白,兩眼死死盯著眼前的月初。

      “呵!

      月初輕笑。

      “崔延,你沒什么想說的嗎?”

      “如今他封印破除,怨氣已成,已是厲鬼出世之相,不除怨仇不罷休。這次怕是難逃此劫了,貧道盡全力拖住他一刻,你二人速速離去,能逃多久,全憑天意!

      被叫做崔延的大師看著眼前的厲鬼,對夫妻二人快速說道。

      阮父阮母夫妻二人聽到前半句時便覺大事不好,崔延話音剛落,二人便相攜往出口跑去。

      眼看大門近在眼前,門卻無風(fēng)自動。

      “啪——”

      大門在二人眼前關(guān)上,任憑他們怎么拍打推動都無濟(jì)于事。

      “拖?逃?還以為是十年前嗎?崔延,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月初臉上掛著冷笑,語氣冰冷的說道。

      “李兆生!你就是個變態(tài),纏著我兒子,惡心透了!況且當(dāng)初,最后也是你自己主動放棄的,你憑什么找我們報仇!”

      阮母終于受不了四周令人窒息的氛圍,低吼出聲,死亡的威脅令她開始口無遮攔。

      “你既然說你愛明兒,那你就該為他填命!呵呵,就算殺了我們又怎樣呢?你這條命已經(jīng)是我家明兒的了,他會活得很好,而你,永遠(yuǎn)都只能是一只卑賤陰暗的鬼!”

      面前的女人面目猙獰,可月初并不想多加理睬,他有自己的想法與打算。

      “十年了,就讓一切在今夜結(jié)束吧。”

      隨著話語落下的,還有一雙紅光閃爍的手。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月光透過緩慢移動的黑云時隱時現(xiàn),小院的門從里面被打開,一道裹雜著濃厚血腥味的身影從院內(nèi)走出后消失,留下身后一片鮮紅的狼藉。

      十四、

      阮家

      阮明閉眼躺在沙發(fā)之上,腦海中回想著剛剛翻看完的日記內(nèi)容。

      這兩天發(fā)生的變故太多,他著實有些措手不及。

      耳邊傳來些微的響動,阮明睜開眼睛,只見月初正站在沙發(fā)邊低頭看著他。

      “月初!

      張了張口,阿生與月初在口中交替猶豫,最后還是喊了月初。他不記得李兆生,就算知道自己曾經(jīng)喜歡過他,可如今他認(rèn)識的只是月初。

      “你去哪兒了?怎么現(xiàn)在才回來?等你好久!

      月初呆呆看了他一會兒,突然伸手抱住了阮明,如今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之前那一副厲鬼之像。

      “月初你,你能碰到我了?”

      對于月初的擁抱,阮明十分驚喜。

      “嗯,想抱著你睡一晚!

      月初語氣平淡的說道。

      夜色深沉,一人一鬼安靜的相擁在床上,卻誰都沒有睡意。

      “我是李兆生!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月初,在他看見阮明手中那本日記本時,就清楚阮明已經(jīng)知道他是誰,他的回答不過是給阮明一個肯定。

      阮明睜開眼睛,張嘴想說話,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渾身無力無法動彈,連開口說話都無法做到,唯一能做的,只有眨眼。

      “是不是發(fā)現(xiàn)不能動了?沒關(guān)系,今晚聽我說便好,過了今晚,你想做什么都沒關(guān)系!

      月初半坐起身,將阮明的上半身依在自己懷里,一手撥弄著阮明額頭的碎發(fā),眼神溫柔的看著他。

      弄好合適的姿勢后,月初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話。

      “明明我們都是人,憑什么我就活該要給命格殘缺的你填命,去替你應(yīng)劫,我不甘心,憑什么就非得是我?”

      “可是想到如果我不替你應(yīng)這劫的后果,我又慶幸有我在你就不用受這份苦,甚至于你父母對我強(qiáng)制作法替你應(yīng)劫的恨意都稍稍淡了一些!

      “奪走我命的是你父母,可歸根究底受益的卻是你,連冤有頭債有主于我而言都難以抉擇!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對你的感情,我也早就分不清了,愛過,也恨過,癡過,也傷過,阮明,我們終究是錯過了,這個牢籠困了我十年,現(xiàn)在我想將它還給你!

      “做為月初的時間雖然很短,但我很開心,謝謝。”

      月初慢慢低下頭,一人一鬼額頭相貼。

      阮明聽見耳邊月初俯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那段過往,你該想起來了,阮明,這也是我對你的報復(fù)!

      抬手輕撫懷中人的臉頰,月初的臉色有些蒼白。

      “該報的仇我一個不落,但這條命給你,我終究也是心甘情愿了,從今往后,不論你是恨是痛,都只能自己受著了,我不陪你玩兒了!

      阮明聞言想到了什么,猛地睜大雙眼用盡力氣想要掙扎出聲,所有的聲嘶力竭都被死死困在胸口無法喊出,只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

      想努力睜開眼睛卻抵抗不住意識的離去,最終陷入一片徹底的黑暗中。

      看著懷里呼吸平穩(wěn)的男人,月初笑了,帶著些解脫之意。

      星星點點的光芒如同飛花般從他的身體中溢出,魂體逐漸變淡,一滴淚滴落在阮明的眼睛上,又迅速化為黑氣消失,這一刻,不論是月初還是李兆生都終于徹底消散在這個世界上,再無處可尋。

      “阮明,我們就此別過,來生不見了。”

      十五、

      夜晚寂靜無聲。

      空蕩的房間只剩躺在床上的男人在過往的回憶里掙扎。

      初見時濺了對方一身泥水的路邊小水洼。

      后山田埂邊搖曳在青澀臉頰邊的小黃花。

      縣城照相館里定格住少年笑臉的照相機(jī)。

      公交站凳上一杯暖了兩雙手的熱奶茶。

      ……

      過往的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阮明面前放映,被崔延封印在腦海深處的記憶開始漸漸復(fù)蘇。

      突然一切靜止下來,片刻后,黑暗里一點一點的亮光開始閃動,越來越清晰。

      看著畫面里的第一人視角,阮明意識到,這是屬于李兆生親身經(jīng)歷的記憶。

      父母去世后帶著妹妹的寄人籬下。

      遇到阮明后青春年少的悸動。

      被綁縛在昏暗房間不甘赴死的絕望。

      成為魂靈后被阮父阮母趕盡殺絕的怨怒。

      死里逃生后內(nèi)心愛恨難決的自我封印。

      孤獨飄蕩的十年。

      最后,是結(jié)束了一切的今夜。

      ……

      阮明的眼皮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睛,窗外天已大亮。

      他沒有起身,慢慢蜷起了身體,將自己藏在被子之下,間隙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一大片一大片的濕意蔓延開來,陽光照在床上蜷縮著顫抖的一團(tuán)上,再無融融暖意。

      ————————————————————

      半山村

      一大早張慶就出門準(zhǔn)備去酒鋪開張了,習(xí)慣性的看向一旁得鄰居家,院子里的花架旁正站著一個身影頎長的青年。

      “小明起這么早啊,又在澆花?”

      “嗯,張叔早!

      “呵呵,中午還來我家吃飯啊!

      張慶撓了撓頭,勉強(qiáng)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命啊,難測啊。”

      半年前阮明帶著阮父阮母的骨灰回到了半山村,將父母安葬在后山之后,自己也住了下來,一切都是從這里開始,也該從這里結(jié)束,終其一生,阮明都再無法走出李兆生親手困住他的牢籠。

      一夜之間,家破人亡,卻無人可怪。

      他的身上再沒有從前的意氣風(fēng)發(fā),留下的,只有如同垂暮老人般的空洞氣息。

      這條命是用三條命換來的,他不能扔掉,這是也阿生留給他的報復(fù),他只能一天一天的過下去,等待死亡哪天降臨在他身上,徹底解脫。

      ————————————————————

      那是一個冬夜,暮氣沉沉的男子半倚在床邊,朦朧中,他好像回到了那個思緒繁雜的夜晚,乖巧懵懂的少年出現(xiàn)在他面前對他笑的開懷。

      “是你回來了嗎?”

      不知問的是人,還是那段什么都未曾發(fā)生的過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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