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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先生,我不是陌上花
“我爸媽想見見你!憋埑缘揭话,林念安突然開口。
宋淮安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什么時間?”
“就這兩天吧!
“好!
飯后兩個人去花憐逛了一圈。
林念安看著宋淮安忙前忙后,自己就坐在一邊幫不上忙:“沒時間就下次吧,應(yīng)付應(yīng)付算了。”
“這算見家長了,不能應(yīng)付!彼位窗沧詈髵咭曇谎,鎖好店門關(guān)了燈,順手取走架子上一只香檳玫瑰,“送你!
“這個季節(jié)的香檳玫瑰最好看,不過沒有雪梨紙包著,光禿禿的一枝花總覺得怪怪的!绷帜畎舶鸦ú逶陲L(fēng)衣口袋里,花枝的長度剛好能夠露出花朵,給黑色的風(fēng)衣添了些神秘和高雅,像是故意設(shè)計的。
“那下回下次送你雪梨紙包的香檳玫瑰!
出了店,兩個人在陌上花路散步。
陌上花路名字的由來有個故事:拐角的七號別墅家有個聰明活潑的小女兒,整條街沒有人不喜歡她,長得水靈,嘴兒也甜。快上小學(xué)的那個暑假生了場大病,奔波了很多地方求醫(yī),最后回家也只能帶著“準(zhǔn)備后事”的嘆息。
冬末的除夕,小姑娘發(fā)了高燒,迷迷糊糊地說自己看見花了,一整條街都是花。一家人手忙腳亂地給他降溫。不過那次高燒她還是沒能熬過去。
自此,房主在自家別墅臨街的那面墻種滿了花,每年春天,整面墻花團(tuán)錦簇,以此來紀(jì)念永遠(yuǎn)留在六歲的小女兒。
一位攝影師偶然看見了陌上花路的花街實(shí)景,去了解故事,頗有感觸,當(dāng)即拍了照發(fā)到網(wǎng)上,攝影師和陌上花路都一夜爆紅。
林念安走著,用手一路摸墻上的花,借景感慨:“這家主人對她小女兒真好。不過,為什么是小女兒?那個小女孩還有哥哥姐姐嗎?”
宋淮安放下給她拍照的手機(jī),看了眼剛剛拍下的照片,回答她:“是。她哥哥生性頑劣,父母失去的愛女也不想管他了,二老卷鋪蓋遠(yuǎn)走他鄉(xiāng)再也沒回來。哥哥幾乎花光了家里的積蓄,二十歲就開始自己賺錢,跌了很多跟頭,也慢慢長大,后來變得很有錢了!
林念安又問:“他有錢了為什么不接自己的父母回來?”
“他不是不想接,是接不了!
“接不了?他父母去世了嗎?”
宋淮安跟著林念安停下腳步,替她攏攏外套:“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盡人意,你當(dāng)個故事聽聽就好了,別太放在心上!辈患皶r打斷,林念安這個共情能力極強(qiáng)的人又該難過了。
可是林念安還意猶未盡。
宋淮安彈了她的腦袋:“林小姐,送你回家了,我明天可還有大事兒要干呢!
“哼,宋老板家暴!
打打鬧鬧,路燈亮起,夜幕星河,該是說晚安的時間了。
兩個人走到了林念安家小區(qū)門口。
“宋老板晚安,明天記得別遲到!
“遵命,林小姐!
明天要見家長,是個正常人都不可能睡得著。
回到家先洗了澡,宋淮安在床上翻來翻去,努力了三四個小時也沒有睡著。干脆爬起來,把晚上拍的林念安翻出來看。
呼出的氣噴在屏幕上凝成小水珠,照片像打了馬賽克,林念安和陌上花都變得迷迷糊糊,分不清楚。
“林小姐,后來那個小女孩的哥哥開了全球前五的花藝公司,奮斗了幾千個日夜,只為娶一個給他生活希望的小姑娘。那個哥哥的愿望好像要實(shí)現(xiàn)了。你替他開心嗎?”
陌上花的故事確實(shí)有續(xù)集。
后來這條街變成網(wǎng)紅打卡點(diǎn),別墅區(qū)的安全也沒了保障,宋淮安就搬離了陌上花路。
他是學(xué)金融的,想自己創(chuàng)業(yè)。由于缺乏經(jīng)驗(yàn),人小膽大,接連的失敗花光了他最后的積蓄。為了生存,他在一家花店打工。
這幾年時間里,宋淮安的金融嗅覺慢慢靈敏。201X年的第一場雪,他辭掉了花店的工作,在槐蔭街租了一個十多平的工作室開始創(chuàng)業(yè)。這就是花憐的原型。
靠著在花店打工的經(jīng)驗(yàn)和對金融的直覺,四年時間,花憐一路直上,成了全球前五的花藝公司。
人紅是非多,人有錢了是非也多。
宋淮安的暴富在旁人看來幾乎是一夜之間,平時不起眼的小零工搖身一變成了連鎖公司的大boss。網(wǎng)上對宋淮安身世的猜測也越來越多,褒貶不一,真假半摻。
可是沒有人知道,創(chuàng)業(yè)的日子有多艱難。
十幾平的出租屋里堆滿了全英文的資料,吃飯睡覺都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整日忙得頭昏腦漲,和凌晨三四點(diǎn)的月亮訴說壓力。
日子難過,可宋淮安還是在堅持。
宋淮安最后一次創(chuàng)業(yè)失敗,虧得交不起房租,爛醉如泥倒在街角,身上的白衛(wèi)衣染了酒味,路燈下看不清是衣服原本的顏色還是歲月的痕跡,頭發(fā)亂糟糟的,不修邊幅,乞丐看見了都要給他兩塊錢。
周圍都是譏諷的眼神和唯恐避之不及的腳步聲。迷迷糊糊間,一朵香檳玫瑰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送花的人蹲了一會兒,又塞了個東西才離開。
喝了酒腦子反應(yīng)也慢。等宋淮安抬起頭來,視線里只有剛好消失在轉(zhuǎn)角的背影和空酒瓶里插著的花。
雪梨紙包裝的香檳玫瑰,墜著一張黑色的賀卡:“在灰燼的信仰里重生!
黑色牛皮紙,銀色筆跡,一根粉色的絲帶綁在手拿的位置,堪堪露了個頭,幾乎都在酒瓶里。
“灰燼……重生……”宋淮安把花拿了出來,舉過頭頂,接著路燈仔細(xì)地看,“我哪兒來的信仰?”
宋淮安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一直到鬧鐘響起。
昨晚忘記充電,手機(jī)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了。宋淮安拿了另一部手機(jī),把電話卡取出來裝進(jìn)去,看見好多未接來電,都是江賦打的。
找了最近的回?fù),果然,“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宋淮安也就作罷。
江賦打給他能有什么事?無外乎就是“小爺我一個人吊打?qū)γ嬉粋隊(duì)”“卡丁車來不來”之類的話,吹牛占一大半。
算了,還是工作吧。
對工作狂來說,工作時間過得格外快。宋淮安難得按時下班,一到五點(diǎn)鐘就拿著外套和鑰匙去車庫。
“環(huán)城北路堵車近半小時,車流……”
“唉,怎么哪里都堵。”
宋淮安關(guān)了導(dǎo)航,手肘抵著車窗撐住下巴,心不在焉地看窗外的風(fēng)景。
五點(diǎn)鐘的晚霞像打翻的橘子味汽水,整片天都是橙紅色的,隨手拍都能直接當(dāng)壁紙。
宋淮安低頭淺笑了一聲,掏出手機(jī)拍了張照片,順帶把看不見頭的車流也拍進(jìn)了畫面右下角。
“堵車了,你們先吃吧。”宋淮安把照片發(fā)給林念安,又給她發(fā)了段語音。
“我爸媽還在等你的。實(shí)在不行你走來吧,反正也沒多少路了!绷帜畎部傁矚g在這種火燒眉毛的時候打趣,似是為了緩解他的緊張。
宋淮安當(dāng)然是聽出來了。不過他現(xiàn)在確實(shí)緊張,順著她又扯了幾句林念安才掛斷電話。
“徒步……”他食指點(diǎn)著方向盤,大致算了一下時間,覺得林念安的建議也不是不可行。
于是他果斷下車,一邊給江賦打電話一邊趕路。對面響了好久才接:“喂,什么事兒?”
“你不會還沒起床吧?”宋淮安被他帶著怨恨的聲音嚇了一跳,“急事,快起來!
江賦的聲音逐漸清醒,聽響動該是起床洗漱了:“說!
“位置發(fā)你,給我調(diào)一車香檳玫瑰,繞開環(huán)城北路,要快。”宋淮安已經(jīng)跑起來了,說話都有點(diǎn)喘,但是語速很快,條理很清楚。
江賦停下了刷牙的動作:“一車?”
“一捧我還用找你幫忙?去花憐調(diào),密碼0801,記得拿雪梨紙包起來,粉絲帶綁!
“哦!苯x干凈利落的掛掉電話,這就代表著他要行動了。
江賦雖然是個白天黑夜顛倒著過的人,但只要是他答應(yīng)的事,絕對高效保質(zhì)地完成。何況這是宋淮安求他,千載難逢的機(jī)會。
出了高架,宋淮安叫了車。
“還有二十分鐘,應(yīng)該差不多。”宋淮安整理著跑得有點(diǎn)皺的衣服,默默地在心里算時間。
江賦的電話來了:“我到了,你人呢?”
宋淮安沒回,一下車就看見江賦穿著花憐的工作服在貨車駕駛座上。
江賦跳下車,一臉了然地上下打量著宋淮安。
后者根本懶得理他,抻了抻衣服徑直走向門衛(wèi)室,跟門衛(wèi)大爺商量著能不能把車開進(jìn)小區(qū)。
帥哥的臉無疑是男女老少通殺的利器。大爺毫不猶豫地放行,還不忘拍拍宋淮安的肩膀:“小伙子不錯,待會兒別怯場就成!
車身太大開不進(jìn)停車位,只能停在離林念安家單元最近的小公園,周圍都是快禿的樹,俯瞰的視野也開闊清晰。
江賦也拍了拍宋淮安的肩膀,留下一句“加油”和草叢里的無人機(jī)就溜了。
宋淮安按照林念安的描述找到了她家。這個時候他才明白大爺那句“不要怯場是什么意思了——一家三口都在門口等他。
“咳,抱歉路上有點(diǎn)堵。叔叔阿姨好!彼位窗灿仓^皮和林父打招呼。
“小宋來啦,餓壞了吧?爝M(jìn)來,先吃飯先吃飯!绷帜赣H昵地招呼他進(jìn)門,“下班高峰堵壞了吧,快吃飯!
林念安悄悄擠到宋淮安身邊問他:“怎么這么快?環(huán)城北路不是很堵的嗎?”
宋淮安一邊給他夾菜一邊回答:“感謝林小姐給我的建議!
林念安呆了:“你不會,真跑來的吧?”
宋淮安還在應(yīng)對熱情的林母給他倒酒:“阿姨我不喝酒的,給叔叔倒!
一頓飯吃得宋淮安累壞了。林母一直在給他夾菜,林父喝多了一直在跟他嘮嗑,偏偏林念安一句也話不說,一副看戲的表情。
晚飯結(jié)束天已經(jīng)黑了。
暖黃色的燈光下,宋淮安沒喝酒似也醉了,雙瞳剪水,眉眼含笑。
“小宋啊,吃飽了吧?”林母端著茶水和水果走到宋淮安身邊坐下,眉眼彎彎地問候。
生意人的直覺告訴他,有事要發(fā)生了。
“我們支走安安呢,是想單獨(dú)跟你聊聊。”林母慢吞吞的削著蘋果,果皮呈螺旋狀緩緩延長,慢慢落進(jìn)垃圾桶,卻一直沒斷。
“我常聽安安跟我們說,你是開花店的,還是全球知名的連鎖店,不錯啊。”
“阿姨過獎了,做點(diǎn)小生意過日子而已!
“小宋太謙虛了!绷帜高@話不假;☉z是宋淮安自己的原創(chuàng)品牌,短短幾年的時間就在百年老店里脫穎而出,一個后起之秀躋身成為全球前幾的花藝企業(yè),這怎么能叫過日子而已。
“阿姨沒有冒犯的意思,就想知道一下,你開花店的初衷是什么?偛粫菫榱速嶅X吧。”林母把削好皮的蘋果遞給宋淮安,自己抽濕巾紙擦了手,端著茶在喝。
宋淮安那么豐富的飯局經(jīng)驗(yàn),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這是在套他話:“沒有冒犯,阿姨有權(quán)知道的!
林母很滿意不卑不亢的宋淮安。
一直聊到林念安回家,兩個人的對話才步入正題。
“小宋今年也不小了,想過什么時候成家嗎?”
宋淮安喝水的手僵在半空,一時間想不好怎么回答。
林父顯然是不滿意宋淮安這個表現(xiàn),直接放話:“生意做得再好,成不了家,也只是個鍍著金身的殘次品!
“老林,說話客氣點(diǎn)。”
宋淮安挨了罵才回歸神來,放下杯子低頭笑了兩聲:“既然叔叔阿姨跟我的想法一致,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三個人都是一頭霧水。宋淮安牽起林念安的手往外面走:“叔叔阿姨跟我一起下樓吧,這里不方便細(xì)說!
四個人同坐電梯,各懷心思。
叮——電梯門開了。
“我天,好漂亮!”林念安掙開宋淮安的手沖出電梯。
樓下的小公園里布滿了雪梨紙包裝的香檳玫瑰,光禿禿的樹上掛著星星彩燈,樹干上也綁了彩帶。
來了好多人,都是林念安的同學(xué),每個人手腕上都綁著氣球,看見女主角出現(xiàn)了就開始?xì)g呼。
“這這,媽你快掐我一下我是不是在做夢。”林念安眨巴眨巴眼睛,一臉不敢相信。
宋淮安撇頭笑了笑,上前去牽林念安的手,帶她走向玫瑰臺中間。
“笨蛋,你夢里都想跟我結(jié)婚?”
“結(jié)婚?結(jié)婚!”林念安已經(jīng)開始想哭了,眼眶通紅,“你怎么知道我做夢都想跟你結(jié)婚,宋老板還入我的夢偷窺我。俊
宋淮安替她整理鬢邊的碎發(fā),撥到耳后,撫上她的眼尾:“說你是笨蛋你還真是個笨蛋呢,我是來實(shí)現(xiàn)你的夢的。”
音樂適時地響起,宋淮安單膝跪地,從口袋里掏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戒指,舉過頭頂,望著捂住嘴的林念安:“請問林小姐,你愿意嫁給宋老板嗎?”
朋友們紛紛捏爆手上的氣球,氣球里的彩帶隨風(fēng)飄向兩人,襯著橘色的彩燈,照的兩個人晃如夢境。
林念安早就說不出話了,只能捂著嘴拼命地點(diǎn)頭。
宋淮安為她戴上自己設(shè)計的戒指,用指腹給她擦眼淚。
“親一個!親一個!……”他們在漫天飛舞的彩帶和遍地的香檳玫瑰中,完成求婚最后的儀式。
現(xiàn)場的歡呼聲達(dá)到高潮。
宋淮安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氣息有些顫抖:“四年前的一個晚上,我醉倒在街頭,頭頂只有飛滿小蟲的昏黃路燈,背后靠的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墻。那個時候真感覺這個世界對我太不公平了!
林念安開始覺得宋淮安說的有些熟悉。
“可是,一個人給我了一朵花,一朵雪梨紙包著的香檳玫瑰,插在我手里握著的空酒瓶里。她寫卡片告訴我,要在灰燼是信仰里重生。可是我這樣一個人,哪有什么信仰呢?”
林念安徹底想起來了,那個晚上她是為了搶第一批香檳玫瑰,特意走了小路去花店,回程就碰到一個醉鬼。一開始是害怕,走進(jìn)了才覺得他可憐,就分給他一朵花,隨手寫了一張卡片。
林念安沒想到,多年前的無意之舉埋藏了四年,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的洗禮,長出來的花那么美,你們耀眼,而自己,名副其實(shí)地站在花中間。
“既然沒有信仰,那就把她當(dāng)成我的信仰吧。我開花店是為了娶你,四年,一千多個日夜,感謝你,林小姐,我年少時的心動終于得償所愿了。我將以愛之名束縛你的心,從今往后,你只屬于我!
林念安捧著他的腦袋,近距離無法聚焦的模糊視線里只有眼前這個人:“宋先生,我不是陌上花,我甘愿以愛之名為你畫地為牢!
插入書簽
①“花憐”取自墨香銅臭大大的《天官賜福》,我是書粉,沒有惡意。
②隨筆,我隨便寫,大家隨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