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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下
我坐在逼仄房間的床上,腿上搭著晚上睡的被子,房間內(nèi)四處掛著上午洗的衣服,獨屬于冬日的風(fēng)順著窗縫飄到了我這殘破的身上,我抽了一張紙把鼻子擦了一下,聽著毛不易的《給你給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大概什么也沒想,大概在想母親、在想過去的戀人,在想為何此時只剩我這殘破腐爛的一副身軀。
如果你來到甘耳市北區(qū)裕美路新大街小區(qū)9號樓4單元4301的4號房——一百平米的屋子,我租到了最小的一間——推開門,你會看見坐在床上的我。此時的我,正在打下這些字,或許我還能和你說一會兒話,談一談你是怎么找到我這里的。當(dāng)然,沒有如果。所以,現(xiàn)在我一個人坐在床上,驅(qū)使著我一雙——一只白骨一只掛著腐肉的手在默默的打字,右手上的腐肉非常的礙事,總是落在其他鍵盤上,這致使我的打字速度慢了非常多——因為右手每動一下都需要刪除因為腐肉按下錯誤的字符。我時常會慶幸左手已然是白骨,潔白的骨節(jié)可以歡快在的鍵盤上跳躍,沒有腐肉的贅余,所以我有的時候會只用左手打字。這樣不利于兩只手臂的發(fā)育,容易一直手臂比另一只手臂更粗壯,因此我只是偶爾這樣做。還是好不方便,右手的腐肉不停的落下,好麻煩。我曾經(jīng)不是這個樣子的。
曾經(jīng)我的肉身也是完整的,一次意外讓我失去了左邊身軀上的血肉,這并沒有對我生活產(chǎn)生任何影響,畢竟失去了心肝脾肺腎皮膚等的人在生活中比比皆是,更有的失去的頭顱,他們現(xiàn)在生活幸福美滿,所以我那個時候生活和之前的生活基本沒有什么不同。
我生活的地方鏡子少得可憐,等到我發(fā)現(xiàn)右半身體開始腐爛的時候,身上的皮肉已然只剩絲絲血氣,我無法可施,只能等待著皮肉全部脫落,全身白骨也挺好看的,潔白、清越。事情總是不會按照預(yù)想中發(fā)展。我的身體從那時開始便停止了腐爛,腐肉掛在右半身軀上,每動一下便搖搖晃晃得不停歇,十分的妨礙行動。我覺得全身白骨比現(xiàn)在要好看,所以想用剪刀和刀把身上多余的腐肉去除,不想再等它繼續(xù)腐爛、脫落。我讓惡尸幫忙,她拿著剪刀把腐肉夾在中間,我咬著牙盯著剪刀逐漸和腐肉的距離成為負(fù)數(shù),“好疼!我不要了!”我這樣對惡尸說。惡尸說:“真的不要了嗎?”我看著丑陋的身軀說:“再試一次吧!睈菏忠淮伟鸭舻秺A住了腐肉,剛一用力,我便由喊:“好疼,不要了!”惡尸拿著剪刀和刀離開。我看著自己被剪刀剪的地方,整整齊齊的兩道紅痕,腐肉完整而丑陋。可是,真的很疼。
我見過我的母親,在很小的時。那時的我生病了,他抱著我,電視里放著《馬丁的早晨》,煤球火上蒸著雞蛋羹,屋子里氤氳的都是暖黃色的氣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叫幸福。只不過,往往只有等幸福離去之后,才能在眾多紛雜的尾氣中鑒別出來,并且靠著那一點尾氣度過無數(shù)困頓難熬的夜。后來……后來,我和他失去了聯(lián)系。我只剩下了天、地與自己。他總會寄給我錢來保證我的生活,所以我過得很不錯。他總想的是:不要求孩子有什么大成就,能夠健康、平安、快樂的長大就可以了。即使是這樣,我也沒能做到。大概唯一做到的便是平安。我依舊平安的靜默的活在這個世界中,是那無數(shù)庸碌中的一個。
如果說戀人的話,我曾經(jīng)有一個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N的人。是讓我明白愛與責(zé)任的一個人。那時我的骨骼正在變化,開始變得像如今一樣美好(我抬起打字的纖細(xì)、瑩白的左手端詳半晌,覺得沒有人的骨骼能有我的好看),只是那時不懂。像一只不停后退卻仍舊把頭埋在土中的鴕鳥。愛與責(zé)任無法在這樣的人身上安家,我也錯失了那個人。我們生活短暫的有過交集,終是分離,而我付出了半身血肉的代價。寒風(fēng)呼嘯,我的半幅身軀于溫室墜入極寒。曾經(jīng)我用近一千個日夜思念于愛,后來我用一千多個日夜明白愛與責(zé)任。我在后來的一千多個日夜中,無數(shù)次的想著“如果”,但一個萬個如果,曾經(jīng)的選擇也不會改變,那是必然的結(jié)果。雖然沒有如果,雖然無盡遺憾,雖然……指尖起伏,心緒跌宕,沙子落滿了撒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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