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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昧
就像我喜歡唱王菲的歌,喜歡看莎士比亞的悲劇,喜歡看宮崎駿的漫畫,喜歡種滿院的曼珠沙華那樣,我喜歡上了一個比我大好幾十歲的,在他們眼里是個糟老頭的男人。
我知道這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至少對我周圍的人來說是。我并非有戀父情結的人,其實像我一樣的人,我不敢說有很多,但至少是有的。她們的感情都放在他的遺產上。而我卻要他的人。我是孤兒,他也是。我一無所有,他也是,但是除了錢。
他是個慷慨的富人,亦是個慷慨的孤獨者。這一生,他沒有遇到過一次完美的婚姻。他是我的養(yǎng)父。他從孤兒院里領養(yǎng)了我,每月按時寄錢給我,還有一封封寫給我的、沒有署名的新建。他鼓勵我好好生活。從那以后,我多了個爸爸。
那么我呢?首先我結婚了。是的,我并沒有如期望的那樣為他守身如玉。我丈夫,是他非常喜歡的一個小伙子。他稱贊他聰明、勤快,是個有前途的男人。所以我開始和這個男人約會,最后終于結婚,在我的養(yǎng)父五十歲生日那天。
我的養(yǎng)父精神充沛,神情矍鑠,F(xiàn)在我們住在一起。每天早晨我都能從窗臺看見院子里健身的他。相反,我的丈夫則每天早晨都早早地上班,除了工作,他唯一的情趣就是和我□□。我并不討厭□□,但是我和我的丈夫,卻是有性無愛。
我在一家設計公司上班,像所有白領精英那樣,我擁有自己的小車,住在養(yǎng)父的豪華別墅,因為我不想要他看不起我,我只是想告訴他,我和他身邊的那些女人不同,我不想要他的錢。每天早晨,我都給兩位男士做好早飯,然后出門上班,傍晚早早地回家,然后做晚餐。我以為這樣的日子會運行一輩子。
那天早上就沒有太陽,電視里說天氣會很不好。我出門的時候帶了多帶了把雨傘。養(yǎng)父的公司就在我們同一層樓上。我知道早早出門的他沒有帶傘。三十九樓,我從七樓進入電梯。
“小愛,要上去?”他竟然在電梯里。我始料不及,忘了自己的初衷。
“你怎么了?”他拿出一副慈父般的笑容看著我。目光炯炯。“是給沉諳送雨傘吧?哈哈……”
“……”沉默了一陣,我抬起頭,拼命擠出一絲微笑,“不,沉諳今天帶傘了。我是給您送雨傘來的。您今天出門忘記帶了。”
“哦,是啊,差點忘了。”他穩(wěn)穩(wěn)接過,微笑道,“小愛,今天中午一起吃飯吧,我都忘了今天是你生日了!
“嗯,再說吧。我先送您到三十九樓吧,等下我自己回去。”我低頭,心里難受。
“小愛,你不是生我的氣了吧?”他不安的樣子讓我心里沒來由地一陣溫暖。
“才沒呢。您能記得我的生日,小愛很高興!蔽艺娴暮荛_心。
“那我會叫上沉諳,中午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他高興地笑著,看著我,仿佛我是他真正的女兒一樣。
電梯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完了。就剩下我和他兩個人。我一看,很好,已經是三十五層了。我看看他,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一個人沉浸在沉思當中。沒有人講話,我也開始沉默。
突然,電梯停了。四周一下子全部變成了黑暗。
“小愛,別怕,有我在!彼恢裁磿r候已經把我拉到身邊,衣衫相貼,他身體的熱量一點點透過我的肌膚穿進身體,害怕便降低了幾分。
“是電梯停電了!彼参康。他的聲音從來都有種讓人震懾的魔力,但是這個時候我竟然有點自私地想,要是電梯能夠掉下去該有多好,生未同衾死同穴。
“帶手機了么?”
“嗯!蔽尹c點頭,遞給他。冰涼的手指觸到他的掌心,我感覺到他的手明顯地一顫。
“你的手有點冷!彼f。
我看不清楚他到底是中一種什么表情在跟我說話,但是那種語氣我又似乎從來沒有在家里聽見過,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等等,他這是在干什么?——我的肩膀上多了他的西裝!從來沒有過的感覺,仿佛是一個在海邊撿貝殼的小女孩,雖然有過某一天能采到珍珠的夢想,但是當真正撿到珍珠的時候,卻不敢相信那到底是真的還是在夢里。
“我真想這電梯永遠也修不好!蔽以谛睦锲矶\,希望真的有上帝能夠聽到。這種突如其來的曖昧在我心里立刻萌芽起來,我的心已經開始脫離原先預設的軌道。
“沒用的,電梯里沒有信號!蔽业椭^說。
“哦。這我還真不知道!彼偷鸵恍Γ坪踉谧晕页靶。
“小愛,冷不冷?”他忽然問我,“如果冷了就靠過來。”
“嗯!蔽姨^去,“我可以抱著你嗎?真的很冷。”我看著他的臉,使勁、努力地想要看清楚。
“好吧!彼麛堖^我的身子,緊緊貼住自己的胸膛,溫熱的氣息穿過衣衫,觸碰到體內,一種極不安分的東西在體內流動。
“暖了點沒有?”
“嗯,好多了!蔽要q豫著,想要說些什么,但是又不敢。我可以不在意彼此的年齡,但是不能不顧慮我們的關系和他的身份。我不想要因為我讓他萬劫不復。
“你怎么了?想要說什么嗎?”我的身體在她懷里扭動,他只好放開我。他為什么總能這樣毫不留情地打碎我的臆想?難道這么多年,我他真的只是把我當作女兒?
“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說。”我直接用了“你”而不是“您”,只是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我喜歡他,真的喜歡。我不想做他的女兒。
“嗯,什么事?回家說不可以嗎?”他明白,他肯定明白的。如他這樣聰明的男人,從來都知道女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他現(xiàn)在卻要我回家再說,就是要我當著沉諳的面說。他知道我做不到這樣,我不想傷害沉諳,但是已經憋了二十年的感情,我怎么會再錯過!
我管不了那么多。
“其實,其實……。 彪娞萃蝗幌鲁,飛快的、急速地,仿佛是不想讓我開口一般。上帝已經和我開了一次玩笑,讓我成了他的女兒,怎么能再玩我第二次?!
“其實,我喜歡你,從二十年前在孤兒院看見你的那一刻我就喜歡你了!迸R死之前,能夠把這些話說給他聽,我死而無憾。我喜歡他,整整二十年。
他抱緊了我,我們一起死。
我知道我會下地獄,但是誰會知道地獄會是這么白?
到處都是白色的身影。聚光燈刺痛了我的雙眼。
“醫(yī)生,她有意識了!”一旁有個尖細的女聲驚呼。我想睜開眼看看是誰,眼皮卻像被灌了鉛一樣,不能動彈。
“心率?”
“開始正常!”
“體壓?”
“正常!
當我被推出手術室時聽見沉諳的聲音,我開始覺悟自己并不是在地獄。但是我不想要睜開眼睛,因為我想第一個看到的人是他。
一星期過去,除了沉諳每天來看我,沒有任何關于他的消息。
兩星期,三星期……三個月過去,我終于按捺不住偷偷溜出病房,給他打電話。
忙音……
還是忙音……
難道是那天電梯下墜前,我的話讓他太震驚了?他覺得尷尬所以不愿意再來見我么?
我轉身回病房。
“醫(yī)生,她的情況怎么樣?”是沉諳的聲音。
“她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還不能醒過來。我會繼續(xù)對她進行觀察的!
“嗯。她一醒過來請您立刻告訴我。還有,不要告訴她任何有關易先生已經過世的事。她一直把易先生當作父親看待,我怕她知道易先生為了保護她而死之后她會承受不了!
“好的,我知道。”
是嗎,他,竟然死了。
我回到病房,爬回病床上。閉上眼睛。身體、大腦已不受控制。一片茫然。
半年后。
有人推門進來。
“小愛,你到底什么時候能醒過來呢?”沉諳摸了摸我的頭發(fā),舉動親昵。
“醫(yī)生,她一切都已經正常了,怎么還不醒?”沉諳看著護士報告上的那排“正!钡淖謽,問。
“這要看她愿意什么時候醒過來!贬t(yī)生的話說得云里霧里,沉諳不明白。
“什么意思?”沉諳問道。
“植物人!贬t(yī)生冷漠地回答。他早已看慣了這樣的病例。
我心里輕輕一笑,是啊,植物人。他已經死了,我只有做個活死人才能和他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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