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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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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biāo)題:《我與票販子不得不說的故事》
2010年中國鐵道部頒布車票實(shí)名制,基本做到一票對一人。
這不是科幻題材,這是真的。
不過大凡是新制度多多少少都帶著理想主義色彩的,與此同時,人多車少的現(xiàn)實(shí)決定了一人對一座號是妄想的。現(xiàn)實(shí)是現(xiàn)實(shí)主義的,春運(yùn)現(xiàn)狀一百年不變這就是現(xiàn)實(shí)。
盡管如此有張票能實(shí)實(shí)在在握在手里已經(jīng)很幸運(yùn)了,它雖然不像2012的船票可以讓人在世界末日活下去,但是現(xiàn)實(shí)中有了它,起碼這個“春節(jié)”就不會變成抽象主義。
但是就是我身邊的人,幫我拎行李的人,剛認(rèn)識的帥哥,卻說這項政策侵犯了他的合法權(quán)益,真是太不和諧了。
然后我得知,他是一個票販子。
汗,我立馬覺得他面目可憎,形跡可疑,圖謀不軌……
“行李還是我自己拿吧,我要學(xué)會獨(dú)立!”
“走那么快干什么?咱們不是有座號嗎?”票販子不緊不慢的揮了揮手中的兩張車票。
“我媽從小就教育我檢票以后要爭先恐后上車,上車以后要眼疾手快的占座!
“你媽真英明偉大,我要是有這樣的媽,我也是社會精英一枚。”
我臉紅的搶過他手中的一張車票:“我票什么時候到你手里了?我媽還教育我,火車上不要和陌生人說話!
“還沒上火車呢就要和我斷絕關(guān)系了?好歹我也替你拎了一路的行李了,不算陌生人了吧?”
“不知道,等我到家了問問我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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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幸福?幸福就是火車上一堆人站著,你有座位,這就是幸福。
什么叫善良?善良就是別人站著喊累的時候,你不炫耀自己有個座而且挨著的還是個帥哥,這就是善良。
啊咧?帥哥呢?我這邊還自我感覺良好呢,不知何時旁邊的人竟已變成了個八旬老爺子。
“喂,你是不是沒坐過火車啊?火車上不讓座也沒有人會怪你的。”我的在幫老人家舉行李的他的耳邊小聲說——順便監(jiān)視他——票販子和小偷、小姐在我眼里是一樣的。
我卻不知道此時在眾旅客眼里他光明磊落而我才是鬼鬼祟祟的人。
“那也沒有規(guī)定說不可以讓嘛。做什么事非要先看看別人,你忘了老師曾教你凡事要獨(dú)立思考嗎?”
我回憶了一下:“這個真沒教過……”
“行了,做好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還有一老伴呢!
“什么?!”我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不禁大驚,果然有一個老婆婆蹣跚的擠了過來,細(xì)一看還很有夫妻相——都很老。
火車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你有錢就可以花個高價從票販子手里買個座票臥鋪票不然還可以坐飛機(jī),硬座車廂的都是窮人,站票的更是窮人中的可憐人,窮人不為難窮人已經(jīng)是善良的窮人了,同情?誰來同情你?幫助?幫的過來嗎你?
火車上讓座無疑是浪漫主義,我是個現(xiàn)實(shí)的人但我今天不得不浪漫一下了,因?yàn)檫B票販子都學(xué)雷鋒做好事了,我實(shí)在是不好意思不讓座了。
讓!不就是一座嗎?反正下了火車我還是那個爭先進(jìn)爭上游爭積極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的我,聽媽媽話的我。
“不就是一座嗎?別整的跟顛覆了生存理念似的。反正你才一站就下車了?禳c(diǎn)!
氣死我了,這一句話害得我連句謝謝都沒落著。一站,動車組D32上海到北京還一站呢!
我們兩個擠在了兩車廂的銜接處,雖然和這樣帥的男生貼的這么近還是第一次,但飽暖才能思□□,有座才有閑心看帥哥,對于這個害我落魄到站在吸煙區(qū)的帥男我無視他的帥。
他憂郁的點(diǎn)燃了一棵煙:“春運(yùn)的人真是不容易啊。他們干了一年的活兒受了一年的氣只盼著過年這一天治愈一下心靈,我們票販子還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賺他們的錢真是太不厚道了。我想我該換個工作了!
“你這個想法不錯,不過能不能把煙掐了先?二手煙更有害的!彪m然這是吸煙區(qū),不過嘛,我們已經(jīng)這么熟了,我提些無理的要求也不算過分吧,嘿嘿。
“我點(diǎn)煙時你怎么不阻攔我!
“人可以不愛國但打斷別人憂國憂民就太不對了。為了你能重新做人,我吸兩口二手煙值得。”
“什么重新做人,票販子就不是人啦?”本來要掐滅的他又改口道,“點(diǎn)了就要抽完,煙草也是農(nóng)民伯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和糧食一樣不能浪費(fèi)!
“你、你還有你,別點(diǎn)煙了,沒看見這里有女生嗎!彼臒熑娤蛑車膸讉人,這幾個人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看樣子要闖禍,我急忙和他撇清關(guān)系:“這里是吸煙區(qū),幾位大哥隨意,還有,我不認(rèn)識他啊!
“大嫂,別怕,我們不是什么好人!
“我們也是票販子,是自己人。我們平時都是從大哥那里拿貨的!
“她不是你們大嫂,我和她沒關(guān)系的,她是個女大學(xué)生!
“女大學(xué)生?”幾個不良少年如同被蛇咬了一口般齊齊后退了一步。
“說了多少次不要歧視女大學(xué)生。”他們的票販子大哥掏出了一疊火車票,“這次只有這么多,政策對我們太不利了!
“哇,實(shí)名制了大哥怎么搞到這么多的?”
“不是每個地方都照章辦事的,何況我還借了幾十張身份證。再加上我這副千人一面的非主流打扮,適合任何身份證,可惜現(xiàn)在是風(fēng)頭浪尖抓的比較緊,我還是驚動了黨,這不,隨便買了張票跑路來了。你們在這兒干什么?”
“唉,票販子也得交稅付費(fèi)還房貸啊,沒錢過不了年啊,倒不了票我們索性就搶幾個座來賣,一個20塊!
“喂,他們大哥,你欠我20塊!蔽依淅洳遄斓,“難道你們像搶劫一樣逼人離開座位,不會驚動乘警嗎?”
“我們好歹也是個小型的犯罪團(tuán)伙,雖然現(xiàn)在落魄了,可我們也不能做那么沒有技術(shù)含量的事吧。我們會偽裝同鄉(xiāng)詢問下車時間,做好記錄,等到下車時熱情幫忙拿行李,伺機(jī)占位。他們一定想不到對他們好、獻(xiàn)殷勤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吧?”
“太想的到了,”我握緊他的手熱淚盈眶,“這才是我熟悉的那個社會啊。你總是恢復(fù)了正常秩序!
大哥紅著臉分開了我們:“做票販子還不夠嗎,竟然做這種沒品的事,社會資源已經(jīng)分配的這么不公了你們還要掠奪公共資源賣錢裝入自己腰包。快去把賣座的錢都退回去,丟不丟人!
“丟人,可是賣座的錢我們剛用來進(jìn)貨了,現(xiàn)在進(jìn)了大哥的腰包。”
“……反正我們票販子的職業(yè)雖然不光彩也要有職業(yè)操守,以后賣座老人孕婦半價,知道了嗎?”
“是的,大哥。”幾雙原本被生活壓迫得賊眉鼠眼的眼睛迸射出了堅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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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你踏上月臺從此一個人走
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
深深的祝福你最親愛的朋友
祝你一路順風(fēng)
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
我們一句話也沒有留
當(dāng)擁擠的月臺擠痛送別的人們
卻擠不掉我深深的離愁
火車上總是播些很老很好聽的歌,聽過時的歌我怕會突然有廣告插入:你OUT了!所以老歌再好聽我也只會聽些抄襲的翻唱的DJ版的。其實(shí)明明最喜歡原汁原味的說。我真是個虛偽的人。
站臺是個承載著別緒離愁的地方,票販子也許早已經(jīng)麻木了吧。猿猴會了虛偽于是變成了人,票販子覺醒了于是懂得了寂寞。
“抽完這枝煙咱們就到站各走各的路了!贝丝涛抑浪榈牟皇菬煻羌拍
“要不,再抽一根?”
票販子哥哥一愣隨后爽朗的一笑:“火車是最無情的,他自己總是任性的晚點(diǎn),等你想讓它晚點(diǎn)的時候它從來不會聽你的許愿。我再點(diǎn)上幾根煙結(jié)果也不會變!
“喂,你有手機(jī)吧?不做票販子你打算做什么呢?”
“打算重讀大學(xué)——”
“——是不可能的。我不賣火車票,改賣電影票。最近不是要上演一個叫2012的電影嗎我自己都想看呢!
“帶上我,好不容易認(rèn)識個票販子我借點(diǎn)光不算過分吧?”
“票販子的票也是花錢買來的……這樣吧,今年情人節(jié)那天晚上的票最便宜,你能來我就請你!
“你騙人,情人節(jié)的最貴了!
“今年的情人節(jié)就是大年三十!
“靠,好爛的情人節(jié),好爛漫的大年夜!蔽覈@了口氣,“那我得問問我媽能不能出去了!
票販子大哥星星般的煙頭閃了一下滅了,不過他笑的真的好MAN。
我也學(xué)著他瀟灑的一笑,雖然比不上他,但我敢肯定這是我長大成人以后笑的最燦爛的一次,因?yàn)檫@個笑沒有任性也沒有虛偽。
————————————————The End————————————————————
后記
生活比一趟列車要?dú)埧嵩S多,因?yàn)槟闵宪嚥荒茏约鹤鲋鳎萝嚳偸峭蝗槐黄,遇到的多是不懷好意的人,而且盡管氣候太暖空氣太差人又太擠,你也只能忍著總不能想下次我不坐這一列,一切在你上車的時候就注定了,你可以努力去搶個好座位,但如果你不幸反爾連站的地方都被搶了連行李都被偷了你也只能忍著總不能跳車。
火車就像生活,有人睡臥鋪有人坐硬座,有人邂逅有人分別,不一定多好但好歹下車之后還有盼頭,睡臥鋪的大可不必得意因?yàn)榻K點(diǎn)沒有什么不同到站時間大家分秒不差,坐硬座的也不用心里失衡因?yàn)榧词故歉鼞K的沒有座的人也是有權(quán)利露出天真的微笑的。如果你能遇到一個人,在四通八達(dá)的鐵道線錯綜復(fù)雜的車次嘈雜顛簸的車廂里南來北往的乘客里,有兩個人相視而笑了,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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