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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晉江客戶號:156710
標題:最后一朵花落誰家
正文:
李強是個慣犯,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異于常人的靈活。寬松的夾克里面還藏有一些小小的工具,再加上他的謹慎,不貪心,所以在公交車上縱橫了三年,從來個人單獨行動,卻總比那些團伙收獲良多。
今天,李強瞄準的是一個瘦弱的男生。男生似乎是未吃過什么虧,全然沒有防范之心,那個棕色的錢包大喇喇的插在牛仔褲的后兜里,挑釁的微微露出一個角。這樣的不在意,應該不是那種為錢勞苦的人吧。李強這次下手的一點愧疚心也沒有,只當花錢買個教訓吧。
在一個站牌下車,李強心情很好的吹了聲口哨。甩甩手中的錢包,今天可以收工了。
幾張卡,沒用,李強扔進垃圾箱。一些□□,一些憑據(jù),也沒有。錢包里有三百多塊錢,李強抽出來塞進自己的兜中,錢包看起來還不錯,不過自己已有好幾個了,沒用。剛要甩進垃圾箱,一張方形的紙施施然地飄了下來。粉紅色,上面一些黑色的字,還有日期,這些,讓人再熟悉不過,一張車票。
現(xiàn)在是春運,是一年中作案最好的時段。歸心似箭令人們少了很多的警惕,擁擠的人潮,大包小包的無暇顧及,都讓偷兒們撈的不亦樂乎。
李強猶豫了片刻,撿起那張車票,是今天的車次,晚上七點半。無意中想起那個男生身邊放著箱子,因為要拎東西,所以刷完公交車卡就順手把錢包塞進褲兜。原來是要趕今天的火車回家呀。李強突然有些后悔撿起車票,那難得的內(nèi)疚之心也因回家二字微微冒出了頭。
離春節(jié)還有十多天,男生如果再重新買票,應該很難再買到了吧。如果年三十那天沒有趕回家,那么回家的意義已經(jīng)沒有了吧。
李強從不是一個善人,縱使他在村子確有孝子的美名。那時他還不是小偷,是一個去大城市打拼的打工仔。即使每天都累的無法喊累,可只要一想到過年回家的幸福,所有的困難都似乎淡了許多。他也曾在春運時坐過車,買的還是站票,一站又一站,已然困得睜不開眼,全身擠得酸痛,那種想要回家的念頭卻從未退卻過。家中的餃子,黑白的電視,破舊的屋子,都比大城市的繁華更讓人留念,只因那是自己的家,一個真正屬于自己完全可以容納自己一切的溫暖?上,幸福總是短暫,當家中沒了留念的人,也就不能成為家了。所以,李強留在了這個城市,茍且的自在的活著。沒有牽掛便沒了后顧之憂,干什么都沒關系了,不是嗎?
可是今天,當把那張紅色的車票拿在手中的時候,那些封藏的往事一件件地飄了出來,在眼前晃晃悠悠,令人眼花頭暈。霎時間,那張車票變得沉甸甸的,直墜得手灼燒疼痛。
李強有些憤慨,憑什么自己要在這里內(nèi)疚,自己落魄的時候又有誰內(nèi)疚過!他將那車票揉成一團,一個弧線劃過,投進垃圾桶中。
拍拍雙手,李強如釋重負般瀟灑轉(zhuǎn)了個身,準備去好好地吃一頓?墒,那一步卻始終邁不下去。無意識的看了下表,五點五十,那男生已經(jīng)到了火車站吧。若這時發(fā)現(xiàn)車票沒了,該是怎樣的面孔去面對。
李強上過初中,當時的成績雖然平庸卻也不差。那兩個字怎么說,悲涼?絕望?或者一個成語,欲哭無淚?對于自己突然冒出的文化,他不覺啞然失笑。笑著笑著,卻罵了句臟話。心一橫,手已經(jīng)伸進了垃圾桶。
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那時的勞累卻心安理得的活著,期待著希翼著,揣著那些工資,傻呵呵的扛著包裹沖上火車,單純的高興。那樣的感覺,卻也消失了好久好久,是一個懶覺一頓豐盛的晚餐所無法帶來的。
茫茫人海,縱使自己真的后悔了這次的出手,也已經(jīng)無可奈何了。那男生注定因為這次買了一個從此難忘的教訓。
良心一下子回來,倒叫李強胸口脹脹的。頹然憤恨地踹了一下垃圾桶。他突然想做一件不平常的事情。腦袋剎那明亮,李強轉(zhuǎn)身走向了站牌。
差點忘了,現(xiàn)在是下班時間,路上正在堵車。特別是火車站前的那座橋,通常能堵半個小時,那趟公交車應該還沒到火車站吧。
順手攔了一輛摩的,摩的是唯一能在堵車中還隨意穿梭的工具。坐在上面,李強有了一種英雄的感覺,像那些曾經(jīng)看過的片子,刺激,驚慌,還有些驕傲。
果然如此,那輛公交車還在在橋上龜速的前進。只不過已經(jīng)快走到橋尾,差點沒趕上。李強跳下摩的,橋下正好有個站點,他就此守候。剛剛感覺自己的行為有些冒失,車已開來。來不及細想,李強跳上公車。
車內(nèi)一樣的擁擠,李強的強行前進,引起了一群人的白眼。那男生依然顧著自己的行李,耳上還塞了耳機,搖頭晃腦的模樣,不由讓人好笑。偷東西李強很在行,可是這塞回去,李強可從來沒干過。好像怎么做都不太妥當。有些氣敗,一冷靜下來,感覺到了自己的荒謬,又不是大俠,做這些個善事有什么好報。可是就此撒手,又有些不甘。
猶猶豫豫間,車已到站。男生提了行李下車。李強尾隨其后。
進候車室前要檢票,慌覺這個事實時,李強心一驚。果然,那男生提了東西向檢票人員走去,一手如期的摸上后兜。
“我的錢包!”一聲驚呼,如期而至。眾人憐憫的看著這個男生,渾身上下摸個遍,那惶恐的表情已能猜到事實。可這個時候,沒有人能顧得上別人,即使怎樣的可憐,別人能給的也只有同情的眼神。
這種痛苦,李強也經(jīng)歷過。那年他沒有買到票,高價從票販子手中買了一張票,待興奮地上車的時候,卻被攔了下去,票是假的,那時的窘境大抵如此吧。感同身受的很想幫他一把?墒侨绻疤崾菚┞蹲约海敲催@種可憐,李強決定無視。事情到了這一步,已不是自己所能管的了。追到了這里,已是仁至義盡,怪只怪那男生不走運了。
李強轉(zhuǎn)身要走。卻無意掃到男生彎腰打開了箱子,從里拿出了一些錢,然后站起尋視售票廳的所在。
看來還不是無可救藥的笨,懂得把錢分散的放著。李強看看手中的票。
男生心底的絕望雖然沒有表現(xiàn)出來,可那微顫的手,渾身的冰涼已然說明了事實。那又如何,現(xiàn)在,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看看有沒有路可以補救,怪只怪自己因為回家太過興奮,居然忘記了春節(jié)前后正是混亂的時節(jié)。
現(xiàn)在是下午,坐車的人多,但是買票的人已經(jīng)不多了,因為這時車票幾乎都賣完了。雖然知道能買到票的希望可能只有萬分之一,男生也不想輕易地放棄。畢竟已經(jīng)在這里了,總要試上一試才能徹底的死心吧。
不知是上天憐憫,居然真的還有一張票被自己搶到了,車次和原來的一樣,一個小時后發(fā)車。不過奇怪的是,車廂號也和原來的一樣,座位號不太記得了,但也好像……男生奇怪的站在售票廳門口,反復看了幾遍那張票,總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奇跡降臨的太快,令人無法接受,特別還是在倒霉以后。
無暇多想,只剩一個小時了,男生整理好東西,懷著忐忑不安的心走向檢票人員。
李強看到這一幕,手里還拿著剛剛退票的錢,心情不覺大好,不知是因為現(xiàn)在又多了一筆意外之財,還是清楚的知道男生這回定能回去家了。
看看手中的錢,李強決定今晚買些酒菜,好好地大吃一頓,這兩天就不出門了。至于以后,那就輪到以后再想吧。嘴角的笑容止不住,連帶步子也輕快了許多,李強深深地吸了口氣,天氣真好,這就要過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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