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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那是怎樣的一雙眸子啊……

云海渺空闊,咫尺是蓬山。蓬山絳闕知何處,和煙飛下禁城秋……
內(nèi)容標簽: 宮廷侯爵 正劇
 
主角 視角
郭解
互動
衛(wèi)青
配角
劉徹
平陽
衛(wèi)子夫
劉陵
陳阿嬌

其它:漢武,劉衛(wèi)

一句話簡介:郭解大俠眼中的衛(wèi)帥跟劉衛(wèi)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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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衍生-純愛-古色古香-東方衍生
  • 作品視角: 主受
  • 所屬系列: 【漢武 劉衛(wèi)】弱水 番外合集 之 自語
  • 文章進度:完結
  • 全文字數(shù):10260字
  • 版權轉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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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解×衛(wèi)青 隱劉衛(wèi) 蓬山

作者: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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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蓬山


      我第一次見到他是在一個仲夏悶熱的午后。

      那時小皇帝剛剛大婚,帝后間“金屋藏嬌”的故事一時間傳為天下美談。但是在翁主面前,是沒人有膽子提這事的。自從小皇帝大婚的那日翁主腫了一雙美目回來之后,翁主便死心塌地替王爺張落著奪權的事,一連幾日都在京城內(nèi)的王公貴戚、朝庭重臣的府上奔走。這時從田丞相的府上出來,便吩咐我去平陽侯府,這平陽侯曹壽乃是開國勛臣曹參的曾孫,尊貴自是無比尊貴,但這曹壽自幼孱弱,只不過是個頂了個名門貴后的藥罐子罷了,在朝庭上幾是沒他這號人一般。不過他那新娶的妻子卻不簡單,仍是現(xiàn)在小皇帝同父同母的姐姐陽信長公主。弟弟做了皇帝,這長公主自是愈發(fā)的尊貴了。想那竇太主在文皇帝時是何等的謙卑恭順,到了先帝時便已跋扈了起來,到如今作了小皇帝的丈母娘,更是跋扈到天上去了。知道的道是這天下姓劉,不知道的還道是這天下姓竇呢!小皇帝怕是沒什么指望了。王爺才德皆重于天下,才真當?shù)闷鹉蔷盼宓闹磷鹬。正胡思亂想著,車已到了平陽侯府的門前。

      曹壽依舊是臥病在床,年青貌美的平陽公主出來迎客。請翁主在后面園了的涼廳上就座,邊吃果子邊話著家常,我如同往常一樣持劍站在翁主后面護持著。這家常話著話著不知怎得就扯到了我的身上,聽翁主稱贊我劍術高明,平陽公主的眼里似是亮了一下,說她府上有個孩子,最是喜愛劍術,劍法也稱得上不錯,想叫我指點他一下,翁主回頭看我沒表示什么不樂意,便笑著點頭應了。平陽公主甚是高興,回頭吩咐一個下人:“去,把衛(wèi)青叫來。”

      出乎我意料的是,來的竟然真是一個孩子。這個叫衛(wèi)青的小孩怎么看也不過只有十來歲的樣子,雖然穿的是土色的粗布短褐,卻并不顯得庸俗粗鄙,反而好像夏日的田野般清新可人,烏黑的秀發(fā)在腦后整齊地扎成一束,走路雖然很快但步步透著謙卑恭順。走到了近前,瘦弱的小身軀在平陽公主面前溫順且恭敬地拜倒:“奴才衛(wèi)青見過公主!甭曇舨桓咭膊患,如同緩緩流過山間的潺潺溪水,不禁讓人在這躁悶的夏日里覺得一陣清涼舒泰。“起來吧。”平陽公主的聲音溫和地幾盡過分,他自地上爬起來,垂手斂目肅立在一旁,平陽公主指著我溫和言道:“這位郭大俠乃是有名的劍客,你請他指點幾招,定會受益良多!薄爸Z”。他躬身應了,自旁邊的下人手中取過了一把古樸的青銅劍,與我一同下了涼廳,進了廳前的場院,在我下首站了定,我這才能仔細地打量起他來--他的身形十分地瘦弱單薄,但是腰背均挺得很直,有些過于蒼白的膚色襯得那漆黑的眼眉分外有神,尤其是那一對宛如冬日里清寒夜空般的眼眸,明亮深遂,澄澈無暇,如同一泓清泉般平靜了夏日的燥動,一時間如沐春風,如臨細雨,寧靜安詳。“衛(wèi)青冒昧請郭大俠賜教。”他那溫和有禮的聲音將我拉出了一時的陶醉,向他微點頭致意,算是表明“可以開始了”。

      最初我是對他存了輕視的,一個乳臭未干的孩子的劍法能到什么程度?從平陽公主待他的態(tài)度看來,他至少也得是這府上從事家的子侄,若是一時失手傷了他,怕是平陽公主臉上須不好看。才敷衍了幾招,我便全盤推翻了適才的想法。相較于他那單薄的身形與稚嫩的年紀,他的劍術簡直可以稱得上“精湛”二字。點刺削擋,輾轉騰挪,少年特有的輕巧靈動與不似他年紀的成熟老練結合得近乎完美,不覺間我已是出了八成力了,但幾十招下來,他仍是未露半分的破綻。好劍法!若定要說他的劍法有何缺點的話,便是未免防御有余、攻勢不足,缺了幾分他這年歲該有的輕狂凌厲。

      “好!好劍法!”我們正打得難解難分,忽聽得一個從未聽過的低沉男音在那擊掌贊嘆。

      “皇上!”翁主的一聲驚呼令我與他都收了劍。抬頭只見一個身著繡了龍紋的黑衫的少年正帶著激賞的表情立在涼廳中央,年歲也不太大,不同于外界傳聞般軟弱無能、好色貪花,眉宇間已隱然透出了帝王的氣概與威嚴?匆娝冻龀缇磁c詫異的表情呆立在一旁,我玩心忽起,一挺腰使了個身法,自空中翻落在臺階上。他到底有幾分少年的心性,亦不示弱的挺身躍起,單薄的身形似鴻雁般優(yōu)雅地劃過天際,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我的旁邊。

      跪拜見禮之后,小皇帝笑咪咪地命我們起身,轉身對翁主與平陽公主以頗帶了幾分挪揄的口氣道:“姐姐妹妹的府上真叫是臥虎藏龍呢!不過是駕車的馬夫跟養(yǎng)馬的騎奴都有如此的身手,相較之下朕身邊真是一群酒馕飯袋!”小皇帝忿忿不平,平陽公主忙好言勸解。翁主臉上掛著實在牽強的笑容告辭,我忙隨在翁主身后告退,無暇與他說話,駕起車,心中想得仍是那個叫衛(wèi)青的騎奴。騎奴?難怪他的劍法如此深沉內(nèi)斂,少年無瑕的眼眸直在眼前閃回,揮也揮不去?v使是騎奴,有如此一對眸子的人,注定不會就此埋沒于草薺之中。

      ※

      沒過幾天,便聽說小皇帝將他的姐姐衛(wèi)子夫接進了宮里,而他也因此得進了建章營。建章營?不知小皇帝一時的心血來潮,還是到底有幾分識人的眼光。

      之后便一直沒有少年的消息了。那眸子直在眼前晃著,猛得想起建章營的騎郎公孫敖也同我有幾分交情,于是便邀了公孫敖一起喝酒,起初僅是旁敲側擊地打聽少年的事,不料公孫敖原就對少年頗具好感,再加上是天生的直性子,便一下子都倒給了我。原來他在建章營的日子并不好過,因他的出身與入建章的因由,那些個自命良家名門、忠烈之后的羽林們都對他冷眼相待,欺侮排擠,真?zhèn)難為他了。提出不如拉他一起與我們喝酒,也好談談話散散心,公孫敖一拍即合,第二日便帶了他一同到來。

      少年還是那身打扮、那副模樣,眸底是一貫的澄澈,言語是一貫的溫和。問起他的現(xiàn)狀,少年淡然笑了,只道是還好,所受的委屈是半字也不提一個。體諒他的驕傲與體貼,我與公孫敖對此事也是只字不提,只是與他談談劍道,論論馬經(jīng)。他是騎奴出身,不但是深諳馬性、騎術上佳,養(yǎng)馬也很有一手--自衛(wèi)青進了建章營,建章營的軍馬可是個個都膘肥體壯,公孫敖如此戲謔道。酒到酣處,忍不住談論些個匈奴的事,少年一時瞪大了眼眸,聽得仔細。之后便常與他見面,一來二往混得熟了,我也不計較他那所謂低賤的出身與跟我差了頗大的歲數(shù),喊他聲衛(wèi)青老弟。起初少年囁嚅半天也吐不出個“郭兄”的“郭”字來,后來便是一口一個郭兄叫得順了。做了他的大哥自是好處多多,不單是那少年溫和清潤的嗓音喊出的郭兄聽起來很是受用,更是可以與公孫敖一道仰仗了兄長的身份逼他飲上幾口酒,——那玉樣的臉頰上染了紅暈,一貫清明的眸底也現(xiàn)出了幾分迷離,在小酒館昏暗的燭火下端是風情撩人。難怪小皇帝對他姐姐如此的著迷。作為男人,小皇帝的眼光實在是不錯,或者說是對得起那好色貪花的風流名聲。

      這之后幾乎是天天與他見面,有一日已約了他同公孫敖一起欽酒,卻只見公孫敖一人來到。忙問他怎么了,公孫敖帶著一臉復雜的表情緩緩道來——原來有幾個平素看不起他的羽林實在是鬧出了格、捅了漏子,不得已,公孫敖只得責了他三十軍棍,此時他仍是下不得床,只能在建章營里歇息。見我氣的瞪眼,公孫敖卻笑了出來,原來他竟因了此事因禍得福,那幾個挑事的羽林為他所感,與他成了至交。聽得他終于有了幾個知心好友,我這作大哥的實在替他高興。

      沒想到還是好些日子沒見到他,莫不是又出事了?趕忙去何公孫敖打聽,他果然又出事了。這次的起因乃是他那個寵妃姐姐衛(wèi)子夫。衛(wèi)子夫有了身孕,太皇太后大喜之下親自下旨令太宰行禮列入妃嬪,居在側室。小皇帝的老婆與丈母娘都是嬌養(yǎng)慣了的,哪里咽得下這口氣,但又沒辦法對他姐姐下手,就派人把他抓去折磨出氣,幸虧幾個同在建章的羽林——就是上次與他“不打不相識”的那幾個——把他救了出來。聽出他似乎傷得挺重,忙向公孫敖討了他家的地址,想要晚上就去看看他,沒想到翁主恰巧有事要回淮南去,只好做罷。待再回到京城時,他已升任了建章監(jiān)。

      此時小皇帝正沉迷于在上林宛行獵,他作為建章監(jiān)自是隨侍在一旁,便沒有時間再跟我喝酒談天了。

      ※

      再次與他見面完全出乎我的預料,是個純粹的意外。

      我清楚記得那日是八月十四,月亮好得很,那夜我一時興起,就在院中舞劍,一趟走完正打算回房休息,忽聽見有人扣門,三更半夜的,誰在這時候拜訪啊?“誰啊?”我一面喊道,一面去開門。

      “平陽侯!”一個似乎在哪兒聽過的聲音在門外高聲回應著。平陽侯?那個藥罐子?半夜三更到別人家打擾?說起來他的聲音幾時變得如此中氣十足了?帶著滿肚子的疑問把門打開,沒想到的站在門外的是——衛(wèi)青?!

      那夜他著了件素色的暗青長袍,寬大的袍子裹著少年那依舊單薄的身子,好些日子沒見,他長高了些,但還是那么瘦,那略顯寬大的腰帶將少年的腰襯托的更加細韌□□,他就那樣靜靜地立在臺階之上,秋夜的寒風吹拂起他的衣袖袍帶,宛如謫仙。我一時竟有些癡了。

      “郭兄?”少年略帶詫異的聲音喚回了我的神智,對了,他應是不知這宅子是我家才對,那他半夜到訪……等一下,他此時應是任了建章監(jiān),那剛才自稱平陽侯的人……我急忙向臺階下望去,果然見黑著臉的小皇帝立在那兒。說實話,本就一身黑衣的小皇帝如今黑了臉,融在那暗夜的背景里幾乎看不出來,若不是他看我那過于熾熱的眼神,以及幾條由金線繡的龍紋,我是真?zhèn)看不出他來。請小皇帝進屋,吩咐下人備上酒菜,我還是直犯嘀咕:“剛才小皇帝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像,嗯,丈夫看對自己妻子無禮的登徒子的眼神?”

      上席入坐,小皇帝自然是在面南的正位坐了,我陪在右面首席,他本欲在我下面坐下,卻被小皇帝硬按在了左面的首席——這樣排面更整齊好看些——小皇帝如是說。先向小皇帝敬酒之后,我又如平常般舉杯邀他共飲,不料這次他回絕地冠冕堂皇:“衛(wèi)青今日公務在身,不便飲酒,還請大哥見諒。”說完還略欠一禮,真是……上首的小皇帝正掩嘴偷笑,看少年那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忍不住故意板起臉來佯怒道:“想不到幾日不見,衛(wèi)青老弟你愈發(fā)發(fā)跡了!”本想見少年紅了臉的羞赧模樣,全未料想他是“發(fā)跡”地連反唇相譏都學會了,不動聲色溫和答道:“哪里哪里,怎么比得上郭兄你‘關東第一豪俠’的風光呢?”小皇帝適時插了進來:“是嗎?如何講?”一臉虛心好學的表情,“關東有言道‘關東誰人不識郭,關東無事郭不知’嘛?”這原來多半是譏諷言語用少年溫和清涼的嗓音婉婉道出,聽來竟是頗為受用,剛才那佯裝的怒氣也散了。聽見小皇帝很高興的說:“正好朕要找個人,可否請郭大俠助一臂之力?”奇怪,普天之下還有小皇帝尋不得的人,要我這平頭百姓出頭幫忙?心中這么想,口上仍是恭敬地說什么自當效力云云。原來小皇帝是要尋他同母異父的姐姐,一個叫金俗的女人。據(jù)我所知這附近只有城東南五里處有家姓金的莊戶人家有個這個年歲的女兒。小皇帝更是高興,吩咐下去明日一早便去那兒看看,之后便一直與我飲酒。小皇帝酒量不大,卻偏愛酒到杯干,不一會兒,便伏在桌上醉得人事不知了。

      見小皇帝醉倒了,他不由得露出了個認命般的苦笑,上前用力架起小皇帝,回頭對我說“郭兄,臥房在哪里?”大約是被酒氣醺著了,玉樣的臉上現(xiàn)出了久違的酡紅,見他那單薄的身子根本上架不住那本就比他大些、又是自幼綿衣玉食長大的小皇帝,于是走上前去想幫他一把,不知小皇帝是不是醉得厲害,偏生全向他那邊倒了過去,不但大半個身子都掛在了他的身上,還把頭埋在他的肩窩,手也緊緊扣住了他的腰身,少年的臉更紅了,奮力拖起小皇帝的身子,向外走去。見他手腳并用半抱半拉半拖半拽地把小皇帝弄上床,以前坊間那些我從來是不屑的關于他的流言全都涌上了心頭,心中一陣異樣的煩躁與憤忿,我招呼也未與他打便回房去了。

      人是躺在了床上,但怎么也睡不著,月光自窗外射入,灑下滿地銀輝,少年無暇地眼眸又在眼前晃動,煩躁與憤忿毒蛇般纏繞著心口,少年與小皇帝那親密無間的身影在眼前一遍遍地影回著,干脆披衣下床,提了劍向院子走去——既然睡不著,不如去舞劍發(fā)泄一下。轉過了回廊,猛得見他正抱劍立在小皇帝的門外。

      我從未見過少年有如此端莊凝重的表情——薄唇緊緊抿著,臉上全無了平日的稚氣與天真,澄澈的眸子收斂了光華,凝視著遠方。亙古不變的月華自云間灑下,輕輕鍍在他那端莊的側顏與扣著青銅劍的修長手指之上,少年全身都籠在了那近乎神圣的光澤下,玉人如斯,晶潤無暇。心中的煩躁與忿憤煙消云散,只是癡癡望著那一片靜謚。

      “噹噹噹噹噹噹!”急促的扣門聲打破了月下的安詳,忍不住低聲咒罵,但隨即又慶幸可以憑此從那黑暗中大大方方地走到他的眼前。

      這回來的是個徹頭徹尾的“媚人”, ——桃花狐媚眼,嘴角帶了三分媚笑,身段也是柔媚不凡。就算沒見過我也識得他是誰,“苦饑寒,遂金丸”,韓王孫的大名誰人不曉?赡苁潜嫉煤萘耍胚M門便直嚷著“水!水!”仿佛才從大漠間歸來一般,但是言語間依舊不失媚音,倒也不失優(yōu)雅地飲了幾口水后,才緩緩地道出了來意,那和媚的聲音在他聽來多半是如同炸雷一般——太皇太后發(fā)了話,明日十五的大朝小皇帝一定要臨朝。他緊蹙起眉頭,為難地說道:“陛下今夜喝多了,怕是……”話未說完便被尖聲打斷,那人陰陽怪氣又似帶了幸災樂禍般地說道:“話我已傳到了,怎么辦就請衛(wèi)大人看著辦吧。”說完甩袖便走,只余他在那呆立著。他站了一會,先是望望那皎潔的月光,又望了望那緊閉的門扉,輕嘆一口氣,終未去叫那小皇帝起身。

      第二日才剛剛雞鳴破曉,小皇帝便神清氣爽地出現(xiàn)在了眾人面前,精神飽滿地渾不似個昨夜醉得一塌胡涂的人。簡單的用過早飯之后,他向小皇帝講了昨夜之事,小皇帝挑了挑眉,仍是吩咐去尋那個叫金俗的女人,他也沒再說什么,躬身行禮退去準備,一切妥當之后,我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向城東南急馳而去。

      等到了金家那破敗的農(nóng)舍,只見雞飛狗跳、人影全無。想來也是,我們這一群鮮衣怒馬的人這樣急奔到別人家里,那些個尋常百姓能不都嚇得躲藏起來?一番大肆搜尋之后,一個羽林終于在門前的雞棚上發(fā)現(xiàn)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皇姐”,只是這“皇姐”大約被嚇壞了,任那羽林說盡了好話、磨破了嘴皮也不肯自雞棚上下來,那個圓臉的小個子羽林也不能用強,只好求救似的望著他。他示意那個羽林自棚上下來,自己爬上去迎“皇姐”下來。許是少年暖陽般溫和的笑容與言語會使人不自覺得全心依賴于他,“皇姐”在少年的扶持下慢慢走下來。只見這位“皇姐”的粗布衣裙與蓬亂的頭發(fā)沾滿了稻草,眼底臉上寫滿了驚懼,抖個不停的手中尚不忘緊捉住一只撲個不停的老母雞,初見時少年整齊俊俏的身影又出現(xiàn)在眼前,哼,果然是玉韞于石而仍生輝,雛鷹因故居于雞群之中,同進共食,形類相似;但若一朝朔風起,借力展翅而起,扶搖而上九天,雞群則慌叫無措,就如眼前這個女人,說什么金枝玉葉、宗室公親,到底是人如其名。

      人是找到了,但怎么帶回城去又成了問題。我們一行人乃是縱馬急弛而來的,而這鄉(xiāng)野村婦自是不會騎馬的。而這窮鄉(xiāng)荒野的郊外,哪里去尋車駕或是轎抬呢?適才那個圓臉的羽林提議讓他與“皇姐”同乘一匹,理由也是有理有據(jù)——他騎術最是上佳,又很得“皇姐”的信任。一群羽林也都在旁邊點頭符合,認為此計甚好,全未注意到小皇帝的臉已長得勝過了跨下良駒。怒吼一聲 “朕的皇姐朕自己帶!”也不管“皇姐”答應還是不答應,一把抓起丟上馬背,揚鞭打馬絕塵而去,全不顧那“皇姐”在身前為因上馬受驚而放手飛了的老母雞驚呼“我的雞,我的雞!”一干羽林見小皇帝去了,都上馬緊隨其后,他沖我一抱拳道:“有勞郭兄,后會有期!币患玉R腹也沖了出去,待那路上的塵埃落定,已不再見半個人影。

      心中有些失落,便也不去催馬,放了韁繩由那馬兒徐徐走著,抬頭看看日頭,時辰已是不早了,不曉得小皇帝能不能趕上早朝。想到此節(jié),不禁又為他擔心。太皇太后已是放了狠話下來的,到時只怕心痛孫子不會把小皇帝怎么樣,而是累他這皇帝近待又平白做了皇室內(nèi)斗的犧牲品,心中的失落更甚,那種沒由來的憤忿又涌上了心頭。待回到城里已是接近正午了。

      回到府上便聽說翁主那已派人來催了好些趟了,忙向翁主府上急馳過去。一進府便聽丫頭說翁主在里頭發(fā)脾氣,忙進去好言勸慰。原來今日小皇帝終是遲了近三個時辰,竇老太大發(fā)了狠,連廢帝的詔書都備好了,偏被一個叫東方朔的小小黃門詔令攪了局,硬是將三個時辰變作了一個時辰未到,小皇帝不但及時趕了回來,還帶回失散于民間良久的“皇姐”。見了那幕感人泣下的母子重逢,竇老太太也不好再說什么。真是母慈子孝,人月兩圓!說到這兒翁主恨得幾乎咬斷了一口銀牙,雖知是不該,但仍是在心中忍不住慶幸了一下。

      ※

      轉眼間日子到了建元三年的秋天。這年因那在七國之亂中喪命的吳王劉濞的兒子劉駒的挑唆,閩越發(fā)兵攻打東甌,東甌糧盡,陷于困境,將要投降,不得以上書朝庭請兵平叛。朝庭為此事打了一上午的唇槍舌劍,卻惟有一個叫作嚴助的腐儒慷慨陳詞,愿使東甌。小皇帝連夜招見了嚴助,賜他節(jié)仗,許他“便宜行事”。朝中諸臣們都不置可否、冷眼看著。不料那嚴助竟全不是一腐儒,持節(jié)往會稽調(diào)兵,太守起是堅言不見虎符不發(fā)兵,嚴助以天子劍斬郡司馬,會稽兵盡出,又使出了圍魏救趙的計策,東渡直取閩越,閩越兵退,東甌之圍得解,東甌王率舉國內(nèi)遷。毫發(fā)未損,滴血未流,當真是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好氣慨!好膽識!好謀略!因為王爺之前曾上書反對出兵,小皇帝得意之余派嚴助使淮南向王爺宣講東甌平叛的過程。翁主卻顯得心事重重,因為宮里傳出風聲說這次東甌之行他也去了。

      這日翁主進宮去打聽消息,出來是黑了一張俏臉,原來此次東甌之行,持天子劍的他,斬郡司馬的是他,出奇策渡海攻閩越的還是他。小皇帝心術不淺呢,空丟了個嚴助出來作靶子,寶劍試了鋒芒之后便立時收回鞘中,免得折了。今年他才十四歲吧?曾聽公孫敖說起過有人為他相面,說他兩眼“貴不可言”,定能“出將入相”,由此觀之,此言不虛啊。正要延請翁主上車,忽聽有人喊“衛(wèi)大人”,抬頭正見他領了兩個羽林過來。

      翁主立時換上了一副嬌媚的笑容,一聲“衛(wèi)大人”叫得我的骨頭都酥了。少年卻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是不卑不亢的躬身行禮,翁主這會又不急得走了,嫩白柔荑的輕按住少年的肩頭,吐氣如蘭,言笑晏晏。只是那媚眼秋波投進了少年那深遂的眸底,竟是連波瀾也未激起半個。見翁主已如藤蘿般緾了上去,少年仍似松柏般屹立不動,心中又是一陣沒由來的忿憤,待回神話已出口:“翁主,時辰不早了,該回去了!蔽讨髌沉宋乙谎,終于放開了少年,上了車仍不忘探出頭去與他告別,少年恭敬的行禮如儀,而他身后的那兩個羽林大約是已經(jīng)看呆了,連行禮也忘了。心中的忿憤仍未褪去——是因為他對翁主不假辭色,我如此告誡著自己,揚鞭促馬,向田丞相府上急馳而去。
      之后,他升任了期門官,外界都道是又沾了他姐姐的光——衛(wèi)子夫為小皇帝誕下第一個孩子,雖然僅是弄瓦之喜,但長公主的誕生畢竟是舉國歡慶的事。但是內(nèi)宮中均知此事絕不如此簡單,建章營主管羽林精銳,期門官統(tǒng)領城宮防衛(wèi),翁主吩咐我要多留心些個,卻不愿權術之爭壞了與他的交情,便不常與他見面了。朝庭表面上平淡無奇,內(nèi)里卻是暗濤洶涌,太皇太后身體一天天衰弱下去,天,要變了。

      ※

      建元六年五月丁亥,太皇太后竇氏崩。隨著這位陪伴了大漢三位皇帝的眼瞎心明的老太后的故去,原本平靜無波的朝庭一下子變得波濤洶涌起來。

      小皇帝如同一只沉睡的猛虎,被太皇太后崩去的驚雷震醒,開始不動聲色的著手于朝政改革。表面上竇、王、田、劉四家爭斗地熱火朝天,而九五之尊端坐在御座上,冷眼旁觀,坐收漁利。他也被授予了太中大夫一職,終于在朝堂之上有了一席之地。

      驚雷滾滾而過,全未料想會落在我的頭上。這日小皇帝下旨盡遷關東家資三百萬以上的豪強于茂陵,我家本是無有這許多資錢,不應被遷,但偏偏 “關東第一豪俠”的聲名太響,我竟是堪堪位于名錄之首,被遷已成定局,全無頭緒之下,我想起了他。

      尋著上次公孫敖與我的地址,我到了他家。建章監(jiān)的宅子并不如想像般高大華美,僅是小小一座院落,也無甚裝潢,樸素大方又不寒酸,便似他為人一般?哿碎T,一個家仆出來迎接,原來他在宮內(nèi)值班尚未歸來,便請我入屋稍坐,才進了正廳的大門,便聽見一個稚嫩的嗓音用力地號著:“去病不睡,去病要等舅舅!”只見一個粉團正在一個俏麗的少婦的懷中掙著,眼見那粉團的號聲中已帶了哭音,外面?zhèn)鱽黻囮囻R蹄聲,少婦明顯地松了口氣,放開了那粉團,粉團高興地大叫著舅舅沖了出去,直撲進他懷里。

      此時他已行了冠禮,再不是那青澀雅嫩的少年,但是依舊溫和平易,懷里抱了那粉團,略帶些個寵溺的笑。見了我,他是又驚又喜,忙吩咐上茶,拉我坐了,問長問短,見了他那無暇的眸子,那些個拜托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推托是順路來看看,茶也未飲,幾乎是落荒而逃。出門被冷風吹吹頭腦似乎清醒了些。第二日拿了張地契,尋到田丞相府上,田酚滿口答應。但這位舅舅的話遠不如他那舅舅的話管用,小皇帝的旨意還是下了,遷往茂陵。

      我走的那日,平日里相熟的故交親友均來送我,我心里隱約地盼著他來,而他最終也沒來,只是托公孫敖帶了話來,說小弟愧對郭兄,請郭兄一路保重。聰穎如他,自是明白我那日去找他的緣由。后來便向小皇帝開口求情,不料小皇帝為此大發(fā)一頓脾氣,不但掀翻了張桌案,還罰他跪了好些個時辰。一陣的心痛,卻也道不清緣由。

      因了翁主的緣故,我又潛回了長安,仍是為翁主駕車、護衛(wèi),只是終究是已被驅出長安的人,便不能再去見他了。

      ※

      小皇帝的手腕越發(fā)的利害了,不動聲色的利用田丞相扳倒了魏其侯,而且田酚自己也因此臥病在床,只擔了個丞相的虛名,再也無力置喙朝庭的事了,王太后畢竟不是竇老太太,而金屋藏嬌怕是也走到了盡頭,六月的馬邑之圍小皇帝僅用一道上喻便調(diào)動了三十萬大軍。田、竇、王三家外戚已敗,而小皇帝又軍權在握,下一個目標怕不是匈奴就是劉姓的諸王了。

      這天翁主主動來找我,先是告訴了我關于他的消息,“劉徹命衛(wèi)青主持內(nèi)朝,現(xiàn)如今朝庭三公已幾乎成了擺設,”又嘆道:“父王是對的,劉徹怕是為了衛(wèi)青才寵那衛(wèi)子夫的呢,”忽然媚眼直盯著我看,看得我真?zhèn)心猿意馬,把持不住。“郭大哥,我最敬你是個英雄……”一夜云雨后,我答應了翁主在下月皇后的壽宴上刺殺小皇帝。

      之后的日子,我便練習弩弓的用法,而翁主則是四處游說,說動了王太后與竇太主在陳皇后生日那日大宴群臣。到了那日,我先是扮作車夫一刀結果了廣平侯,然后扮作廣平侯堂而皇之的入了司馬門,在僻靜的地方殺了個內(nèi)監(jiān),換上他的衣飾,帶好了弩弓,向正廳走去。門廊入口當眼處,少年郎盔甲鮮明,大紅的盔纓、鮮紅的披風,配上少年威嚴的目光,當真是如那金甲神人般讓人不是敢直視。不過衛(wèi)青啊,你這樣站在這兒,威則威矣,但似我這樣心懷不軌之人縱是不識得你的,也知你是建章監(jiān),哪里會打你眼前過去?心中竟浮起幾分的惋惜,惋惜?搖搖頭丟掉那些個不實的念頭,正了衣冠,大大方方的自他眼光不及的側門入了進去。

      皇家的正式宴會果然是氣派非凡,玉盤珍饈,舞樂齊鳴,人人都著了簇新的衣裳,貴婦們更是衣飾一新,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暗中均要一較高下。小皇帝的母親跟丈母娘早就在上首入了席,正坐在一處談笑風生,兩旁的貴戚重臣們也大都坐定了。正主的皇后來了,見小皇帝未到氣得甩袖便走了。尋了一處正位于小皇帝座位的右側紗帳,四處看了下,人人都忙碌著,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定了定心神,在暗角處隱了身形,單等那小皇帝到來。

      紅燭高燒,樂聲不斷,好容易小皇帝來了,還帶著位身懷六甲的美人,這位美人穿件紅艷宮裝,婷婷裊裊,遠遠望去那形容好似在哪兒見過一般,隨即便了然——多半便是他那個正受寵的三姐衛(wèi)子夫吧。小皇帝入了席,宴會便正式開始了,我張望了四下,沒人注意到我,自袍下取出早已備好的小型弓弩上弦,瞄準了小皇帝的脖頸,卻不料那衛(wèi)子夫坐在小皇帝身側,從這看去便正擋住了,我這次只得一擊便成功,實在是急躁不得,只得倚了一隅,耐心等待機會。

      一曲終了,姍姍來遲的皇后終于回來了,才坐定下來,便似與小皇帝起了爭執(zhí),小皇帝忽得站了起來,我舉起弓弩,四下里似乎隱約有些個嘈雜之音,好像有變,我有些急了,但偏偏那衛(wèi)子夫將小皇帝當了個滴水不漏,我急的手心里全是汗,握弩的手也已經(jīng)冷得木了,帝后之間似乎起了頗大的爭執(zhí),小皇帝生氣的要走,好機會,就在小皇帝回身去拉衛(wèi)子夫的那瞬間,我扣下了機簧,染了劇毒的弩箭直飛向小皇帝的頸部。

      沒想到,我還是慢了一步——一個身影晃過眼前,擋在了小皇帝面前,“噹”的一聲,弩箭與一把古樸的青銅劍同時落地,四下里抓刺客的喊聲此起彼伏,我知道今日定不得全身而退,那么……我一挺劍,沖了出去。

      果然是他,他不知何時已換了一件湖色長衫,果然不愧是衛(wèi)青。我挺劍上前,再似已往比劍那樣留情,直取他的要害之處,殺了他,也算是不枉此行,他手上無劍,只能憑借靈活的身形躲閃,一時間我眼前只見青衫飛舞,眼花繚亂,好你個衛(wèi)青,我一時雖傷他不得,卻也逼得他只有躲避,全無機會去拾那掉落的寶劍,我與他邊斗邊走,游走到了廳室的中央,忽聽得一個聲音高呼:“仲卿接劍!”天子劍劃過空中,仲卿,他的字?就在我這一走神的功夫,他已穩(wěn)穩(wěn)接住了來劍,長劍出鞘,與我游斗在一起,想不到多日不見,他的劍法已是精進至斯,不但如往常般守得滴水不漏,還不時加雜著十分刁鉆的殺招,我漸漸地守不住了,游斗中,他忽踢起一個幾案向我飛來,我下意識一躲,劍中露出了破綻,再想回身己是晚了,他的劍已穿透了那幾案,刺進了我的心口中。

      冰涼的劍鋒刺入了心口,一陣的痛,手下停了動作,只是直直地向他臉上看去——少年沒什么特別的表情,不似誅殺刺客的欣喜,也不似親手殺了故交的痛苦,一貫地淡淡,竟覺得竟有些的失落,仿佛還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似的。猛得見他原是閉了雙眼,似是不忍見我血濺在他面前,心中的失落一下子便填得滿了,胸口的傷口也不覺得痛了。這樣就好,我滿意地閉了眼,任自己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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