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我收到了，很漂亮，我很喜歡。謝謝你�！�

　　顧城嘉給愛人發(fā)了條微信，放下手機(jī)，哼著歌去廚房找瓶子。

　　他打算把花插起來，這是姜彥第一次送他花，要找最漂亮的瓶子好好養(yǎng)著。其實就這樣放著也行，可包著花束的塑料紙是他討厭的粉色。

　　包裝的粉色塑料紙上纏滿了膠帶，顧城嘉拿過剪刀順著膠帶把塑料紙剪開，然后把花拿了出來，放在花束里的卡片也隨之掉落，顧城嘉撿起卡片翻過來上面寫著

　　〖佳佳，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落款是姜彥。

　　顧城嘉看著卡片愣了愣心想，姜彥找的這花店一點(diǎn)都不靠譜，連他的名字都寫錯了。再手上的看看花，好像也就那樣了，也沒多漂亮。

　　晚上煮魚吧，姜彥喜歡吃。顧城嘉把花瓶放在餐桌上，隨后進(jìn)到臥室換了件衣服便出了門。

　　經(jīng)過樓下垃圾桶時顧城嘉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去，再出來時手上提著一袋垃圾，透明的垃圾袋有點(diǎn)粉色溢出。

　　顧城嘉最后看了一眼剛剛躺進(jìn)垃圾桶里垃圾，思索著什么，半晌也未能得出答案，拍拍手便走了。

　　小區(qū)的旁邊有一個很大的菜市場，當(dāng)初選擇買這里的房子，這個菜市場起了很大部分作用。姜彥不喜歡吃外面的東西。

　　他們倆原本高中就是一個學(xué)校的，但因為不是一個班，所以一直到對對方也只是略有耳聞。

　　所謂的耳聞來源于——
　　老師口中：隔壁班的學(xué)生。
　　被提的多了，他倆對對方別的什么都沒記住，就記得對方就和自己一樣，成績好又長的好。

　　再到后來的高考志愿他們也好巧不巧的選了同一個學(xué)校，又選了同一個專業(yè)，更巧的是不僅成了同學(xué)，還成了室友。

　　緣分就此開始。

　　剛大一的顧城嘉還是軟軟糯糯的團(tuán)子，看起來就很好欺負(fù)。姜彥想著好歹是和自己一個母校出來的，可不能被外面的人禍害了，自己要抗起保護(hù)弟弟的責(zé)任。

　　于是為了自己的重大責(zé)任，為了顧城嘉不被受欺負(fù)，姜彥走哪都把他揣上.....

　　他自己的選修課揣上，去食堂吃飯揣上，去圖書館看書揣上，就連他去上廁所都要把顧城嘉揣著一起。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顧城嘉都覺得姜彥是個變態(tài)。

　　但后來在得知姜彥在小的時候特別想要一個弟弟或者妹妹后，就只當(dāng)他是個愿望落空的好哥哥了。

　　-

　　良好的室友兄弟情堅持到大二上學(xué)期的寒假。

　　那年的寒假是姜彥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個月。

　　一場交通事故讓他失去了爸爸媽媽，而奶奶因為聽到消息后心臟病突發(fā)搶救無效死亡，一瞬間家破人亡。

　　顧城嘉不知是從哪里聽到的消息，不顧父母的詢問，連夜買了機(jī)票飛到了姜彥的城市陪他。

　　他也不知道當(dāng)時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會在得到消息的一瞬間，就想立刻出現(xiàn)在姜彥的身邊。

　　想摸摸他的頭，想告訴就算再難過也不能傷害自己，想抱抱他。

　　后來顧城嘉每次想到那天都后怕。

　　怕自己如果沒有連夜趕來，或者如果自己沒有在大一時不情不愿的被姜彥拐來過他家好多次，而是憑著從學(xué)生信息上找來的地址，找到他家時那等著他的會不會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那一個月里的姜彥每天都像是行尸走肉，不愿意說話，拒絕交流。

　　有時候在頂樓可以站半天，有時候要去料理家人的后事，而顧城嘉就在他旁邊安靜的陪著。

　　在開學(xué)前一周姜彥終于主動說了兩句話話，一句他問：“你爸媽知道你在這里嗎？”

　　另一句他說：“你走吧，不關(guān)你的事�！�

　　顧城嘉也沒想到他開口竟就是攆人。但總歸是愿意說話了，他還是松了口氣，壓在心上的石頭總歸是落了下來。

　　----

　　顧城嘉提著在菜市場處理好的魚往家趕，他只買了魚，因為姜彥喜歡吃。姜彥快下班了，顧城嘉想著得快點(diǎn)回家給他做飯。

　　路過客廳時特意看了眼被放在餐桌開的燦爛的花，好像也就那樣。

　　“水煮還是紅燒呢？”顧城嘉看著洗干凈放在盤子里的魚嘀嘀嘀咕咕。

　　最后決定還是水煮。他記得姜彥上禮拜說好久沒吃水煮魚了。

　　“那個應(yīng)該還有吧.…..”顧城嘉低聲喃喃的說。

　　隨即打開了放著各種調(diào)料的儲物柜，在里面翻了會找到一包水煮魚的調(diào)料。

　　“呼…找到了，還好沒扔�！笨戳丝创由厦娴谋Ｙ|(zhì)期，能用，還沒過期。

　　這包調(diào)料還是半年前，是他和姜彥一起逛超市的時候買的，那天本來就是計劃吃魚才出去買調(diào)料的。

　　可為什么沒用呢？

　　顧城嘉盯著手里的水煮魚調(diào)料出神。

　　那天晚上…好像和姜彥吵架了。

　　可為什么會和姜彥吵架，顧城嘉想不起來了。

　　好像那天似乎是某個很特別的日子，至少對他來說是個特別的日子。

　　姜彥好像是在晚飯前突然接了個電話，然后就出去了，甚至沒有和自己說一聲。

　　那天顧城嘉從廚房出來就只看到空蕩蕩的客廳。

　　----

　　其實顧城嘉在和姜彥好之前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

　　但自從小少爺和姜彥好上之后，便洗衣做飯拖地洗碗“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了。

　　姜彥和顧城嘉是在大四才好上的。

　　說是好上，其實……

　　“學(xué)校新開了個食堂，聽說可好吃了，我們?nèi)コ园�，�?顧城嘉捏著手機(jī)從床上探了個腦袋出來，問寢室的室友們。

　　“好啊，我也聽說了”

　　“走啊，我也聽我女朋友說比二食堂都好吃。”

　　除了姜彥，寢室的其他人都興致頗高的回應(yīng)了他。

　　顧城嘉等了半晌也沒聽見姜彥的回話，抬眼朝姜彥的方向看去。

　　姜彥正坐在椅子上看書，光從他的頭頂散開，讓他整個人都被光籠罩著。

　　“姜彥，你一起去吧？”顧城嘉問。

　　室友的目光隨著顧城嘉的提問看向了姜彥。

　　“不去�！� 姜彥眼都沒抬一下，語氣沒有一點(diǎn)起伏。

　　寢室突然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額......要不，要不改天去吧�！笔矣汛蚱屏藢擂蔚木置娉雎暤馈�

　　“對對對，城嘉改天去吧。這馬上就要考試了，我們還是去圖書館啃面包吧�！�

　　說完兩個室友一溜煙的跑出了寢室。

　　等室友離開后，顧城嘉也從床上下來了。隨后搬了個椅子走到了姜彥旁邊坐下。

　　三月的風(fēng)很柔，但也帶著些許寒意，它從玻璃窗外撞進(jìn)了顧城嘉的懷里，顧城嘉打了個寒顫。

　　“姜彥，你冷嗎？”

　　“不。”

　　“那你餓嗎？”

　　“不。”

　　“那你想去泡圖書館嗎？”

　　“......”

　　自從寒假回來他和姜彥就像是對調(diào)了身份一樣。從前都是姜彥走哪都揣著他，現(xiàn)在都是他每天主動和姜彥形影不離。

　　“姜彥，我餓了我們?nèi)コ燥埌��！?br>
　　“自己去。”

　　“你陪我去唄�！�

　　姜彥放下書抬頭直視顧城嘉，不帶情感，像是在看一道簡單的數(shù)學(xué)題一般。

　　顧城嘉被姜彥盯著開始緊張了，腦子不停的重復(fù)回想剛剛的對話，試圖從中找出是不是自己那句話說錯了。

　　“顧城嘉，你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這明明是個問句，到了顧城嘉耳朵里卻像是個肯定的陳述句。

　　顧城嘉嘴角微微一頓，把前傾的身子躺回了椅背，眼神飄忽，正想著該怎么措辭姜彥又接著說：“我是不會喜歡你的�！�

　　他說話的語氣很平淡，沒有厭惡，只是在稱述事實。

　　“你想多了，我不喜歡你�！鳖櫝羌翁ь^扯了扯嘴角，露了一個不算難看的笑容。

　　“那最好。”姜彥說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顧城嘉的視線隨著姜彥的背影被門隔絕后轉(zhuǎn)到了窗外，此時的風(fēng)很大，把天空吹得支離破碎，像他隱藏很好的心事一般，裂痕滿布。

　　----

　　大三暑假前的某一天姜彥突然請寢室的人吃飯。結(jié)果他自己最后才到，來時還牽著一位細(xì)眉大眼的小美女，姜彥介紹說是女朋友。

　　那頓飯顧城嘉吃的食不知味，眼睛總?cè)滩蛔⊥赃吙础?br>
　　姜彥不愧是姜彥啊。

　　顧城嘉索性稱自己不舒服，提前離開了。

　　-

　　暑假的前一天，顧城嘉給爸媽打了電話，說是老師要求有個課題作業(yè)需要分組完成，暑假就不回去了。然后偷偷買了去姜彥家的票。

　　他的本意是怕姜彥回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會難過，所以自己才來陪他的。結(jié)果到了姜彥家里才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就不需要他陪。

　　姜彥把他那個細(xì)眉大眼的女朋友帶回家了。

　　這是什么意思呢？見家長嗎？顧城嘉不懂。好在是姜彥并沒有趕他走。

　　可顧城嘉沒呆兩天就主動離開了，他根本不想看姜彥和別人的卿卿我我。

　　-

　　不過大三下學(xué)期的姜彥就開始了自由戀愛。

　　真的是很自由的那種戀愛，男女不忌。

　　還因此成為學(xué)校重點(diǎn)討論的對象了。

　　身為同校的顧城嘉自然也聽過不少，大概就是說姜彥是個長得好看的渣男而已，私生活特別混亂之類的。

　　流言蜚語持續(xù)到大四上學(xué)期的某天。

　　那天顧城嘉照常替一位學(xué)妹給姜彥送信，說是信，但顧城嘉知道就是情書。按照慣例這應(yīng)該就是姜彥的下一任女朋友了。

　　那天的陽光很好，好到有點(diǎn)晃眼。

　　大概是陽光過于晃眼了，姜彥并沒有伸手來接他提過去的信。而是一言不發(fā)的看著顧城嘉，良久過后才出聲問道：“顧城嘉，你是不是喜歡我？”

　　這不是姜彥第一次問，也不是顧城嘉第一次回答，但今天好像有點(diǎn)不一樣，因為姜彥緊接著又跟了一句話：“這是我最后一次問你了，你想清楚回答�！�

　　顧城嘉微怔，一時沒明白姜彥的意思，就那樣呆立在原地。時間流逝，久到顧城嘉覺得姜彥都不想聽他的回答時，他才緩緩開口說道：“喜歡�！�

　　“好，顧城嘉和我戀愛吧。”

　　--

　　顧城嘉和姜彥確定關(guān)系后就搬出了宿舍，在學(xué)校附近隨便租了個房子。

　　確認(rèn)關(guān)系之后姜彥對他很好，至少顧城嘉是這樣覺得的。從大四到畢業(yè)他們從沒吵過架，也沒人提過分手，顧城嘉以為可以這樣和姜彥過一輩子。

　　可美夢終會醒。

　　十一月的天氣涼意肆虐，顧家爸媽想看看兒子但又不想打擾他，便悄悄的問來了小租屋的地址。

　　顧城嘉對爸媽的突然來訪沒有絲毫準(zhǔn)備，他和姜彥的不被世俗所容忍的戀情也就此曝光。

　　那天涼風(fēng)肆意，顧媽媽因受不住這個驚喜進(jìn)了醫(yī)院。顧爸爸在旁陪同，點(diǎn)了名不想見到顧城嘉。

　　此后顧家爸媽讓顧城嘉一定要和姜彥分手，可顧城嘉怎么說都不愿意，為此徹底惹惱了爸媽，便和顧城嘉斷絕了關(guān)系。

　　而參與了整個過程姜彥就像個局外人一般，面無表情的漠視著一切，可顧城嘉卻渾然不覺。

　　----

　　后來姜彥開了個小公司，顧城嘉就辭去了工作給他幫忙。

　　顧城嘉幾乎每天都要親自去給姜彥的公司應(yīng)酬，談合作，陪著客戶他們喝酒。

　　某天晚上顧城嘉照常出去應(yīng)酬，那天他喝的很醉，吐的厲害，還是堅持回家，但卻沒有看到姜彥。

　　姜彥是第二天才回來的，帶著陌生的香味，顧城嘉沒問，姜彥也沒有解釋。

　　公司步入正軌后，好像就不需要自己了。然后他的工作就變成了給姜彥做飯，打掃衛(wèi)生，等姜彥回家。

　　姜彥漸漸回家越來越晚了，但顧城嘉始終相信他們的感情，從來都不過問姜彥。
　　也不知道他對這段感情從何而來的自信，事實卻是從相識至今十年姜彥從未對他說過喜歡。

　　----

　　姜彥每天都帶著不同的香味回來，再后來隔天回一次，一周回一次。

　　顧城嘉依舊每天都會做好飯等姜彥回家。

　　偶爾能等到，但也常常等不到。

　　----

　　顧城嘉找出了水煮魚的調(diào)料后，看了眼時間，得快一點(diǎn)了。

　　姜彥在顧城嘉把菜端上餐桌時回來了。

　　顧城嘉：“回來了啊，快去洗手準(zhǔn)備吃飯了。”

　　語氣輕快，沒有提花半個字。

　　姜彥沒有回應(yīng)而是直徑走到了餐桌，粉色玫瑰就這樣闖入視線。姜彥盯著花看了好一會，然后才轉(zhuǎn)頭去看在他身后笑的一如從前燦爛的顧城嘉。

　　“顧城嘉，我們分手了�！苯獜┱f的很平靜，就像這句話一直就在嘴邊，只是沒找到合適的時機(jī)說出來一樣。

　　“嗯？”顧城嘉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無人說話的房間安靜的可怕。

　　良久，落針可聞的房間聽到了開門關(guān)門聲。

　　房間又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腳邊還沒消散的水跡，微紅的雙眸都在和他肯定剛剛發(fā)生的一切。

　　——“顧城嘉，我們戀愛吧。”
　　——“顧城嘉，我們分手了。”

　　沒有詢問，這好像只是屬于姜彥的故事。

　　而故事就應(yīng)該是那樣開始，然后以這種方式結(jié)尾。

　　他顧城嘉只是參與了這個故事的路人甲。也不一定，乙丙丁都可能是。

　　----

　　那天以后姜彥就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
　　顧城嘉常想如果那天自己沒有收到那束花....

　　可惜世上沒有時光機(jī)，也沒有如果。

　　姜彥的東西是他助理過來打包的。
　　顧城嘉認(rèn)識這個助理，從前他在姜彥身上聞到過很多次同樣的香水味。
　　也是那天顧城嘉知道了助理的名字。
　　——何佳。
　　是個喜歡穿粉色西裝的小男孩，長得很漂亮，笑起來軟軟糯糯的。

　　佳佳……

　　原來花店沒有不靠譜。

　　----

　　顧城嘉還是住在那里，和姜彥同一座城市，但他再沒見到過姜彥了……

　　也是那時顧城嘉才知道，即便都在一座城市。想見一個人，沒有刻意的相約是不行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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