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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墜素翻紅各自傷,青樓煙雨忍相忘
墨藍(lán)的夜空掛著那輪被時間凝固的圓月,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我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任憑翻飛的窗紗撫過清冷的,殘缺的臉龐。他終究走到我的對立面了,攤開因為練劍而布滿老繭的雙手,那上依舊殘留著他唇邊的纏綿。夜風(fēng)輕吹,燭煙裊裊,祭奠著這共執(zhí)手的人情已成傷。
傾國,歌莉雅,都是我,確切說,那些都是我的面具。女人若有身份,家族,美貌,才華,如果再有位執(zhí)手一世的良人,怕是要羨啥這世上所有人,當(dāng)時年輕氣盛的我,當(dāng)時與他相伴的我,卻忘了身份是束縛,家族是責(zé)任,美貌是懷璧其罪,才華是罪惡之源。我所享受的一切,其實(shí)都要我用更多的東西去換得。傾國,傾了誰的國,自幼我其實(shí)并不喜歡這個名字,那時懵懂,隱隱總覺得不安。直到后來,當(dāng)一切成為定局時,我才明白,傾國,覆滅的是自己。
將飛更作回風(fēng)舞,已落猶成半面妝
當(dāng)那日身披嫁衣,端坐在入宮的馬車上,我早已親手掐斷了我今生的幸福。生于百年的世族,又是嫡女,入宮已成了我無法擺脫的宿命。我身上背負(fù)著太多的人生死,掙扎又如何,真得能掙脫出早已布下局?從此,傾國便是我的面具,我便要傾了那人的宮,那人的國。
人前,我是禍國的妖姬,一顰一笑,勾得那人椒房專寵,從此不早朝;人后,人扶醉,月依墻,一池深幽的碧水,脫下那個面具的我,只想卑微地活著。君王之愛只會讓我毀滅得更快,更徹底,那不是我能要得起,我只能占著他的寵,只能讓所有人都以為我是恃寵而驕,因為美貌也是錯誤,讓男人覬覦,讓女人妒忌。從進(jìn)宮那天開始,從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里我看到刻骨的仇恨,我明白我已經(jīng)保護(hù)不了我自己了,那么我決不能讓我的家族因為我而倒下,那是我最后的砝碼了。
再見,即使再天雷地火,我也明白我們已經(jīng)越走越遠(yuǎn),在他的懷抱里,我小心地堤防著他。在他的深情的眼眸里,掩藏著算計。即使再愛,我們的愛情都是可以折疊,事難忘誰敢癡狂,只落一地殘紅。
滄?蜌w珠有淚,章臺人去骨遺香
不出所料,皇后再也容不下我,但我也明白她無法對我的依靠出手,所以她毀了她自以為我視為生命的東西。那日,若不是那人來得快,如今的我怕是張鬼臉。不過我也明白皇后的怨毒,半面妝,只怕比全毀更讓人絕望。我被逐出宮,賤賣,不過總歸我是活了下來。
鳳六,我現(xiàn)在的主上,為什么答應(yīng)交易,我并不清楚。他是個沒有感情的人,早在第一面我就明白,我只是他手中卒子。所以這次我要掌握我自己的命運(yùn),躲在歌莉雅的面具后,小心翼翼為自己謀劃著。成為唯一的女性隊長,我依舊妖嬈過市,但我不敢放松我的武藝,那是我現(xiàn)今唯一能夠掌握的生存砝碼。
那夜,他一襲古袍翩然而至,而我,一寸相思一寸灰,半盤蓮蕊半面妝。我們都是最好的戲子,沉溺在自己編排的劇本里上演著一幕幕悲歡離合。一個眼神,一個表情,纏綿入骨,卻冰冷之極。也許我與他都明白,到最后,我們也只能在自欺欺人的劇本里,偷偷地訴說著不被相信的深情。愛情究竟要多聰明才能逃得過淚低垂?
可能無意傳雙蝶,盡付芳心與蜜房
站在窗前,我卸下鉛華,思索著他今日的話,如今,我與他算是敵人了吧。因為我明白終有一天,我會成為阻擋他的信仰前進(jìn)的絆腳石,我的主上會毫不在意舍棄我,他會與我揮劍相見,那時鮮血會如我的紅唇般烈焰。他會為我死,而為他的信仰而活,孰輕孰重,誰能知曉。再緊密相連也無法掩飾彼此漸行漸遠(yuǎn)的現(xiàn)實(shí),至少今日他已經(jīng)告訴我了他的選擇,對于現(xiàn)今的我已是足夠。
榮殿下,我早知你已經(jīng)舍棄了這個稱呼,正如我舍棄那個傾國,我們都舍棄了那個承載太多過去的面具。坐在鏡前,抬手,一筆一畫,描繪著清絕妖艷的面龐。柳眉斜,眼波流轉(zhuǎn),胭脂淺,白玉霞飛;刀痕錯,眉眼疏陌,珠玉殘,素顏凋弊。如今只得半面妝,綾羅綺緞飛,日照滿衣紅,那繁華依舊;細(xì)風(fēng)撼桐疏,雙燕離殿冷,唯容顏凋素。低斟淺唱的我,殘花在我纖指中漏過,飄撒在清冷的月光中。
世人角色為謊言而上,已分不清哪個是真相,若他日事成,我獨(dú)坐窗臺,對鏡容顏滄桑,發(fā)帶雪秋而夜已涼,到底能為誰梳個半面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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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記
我并不喜歡這個女人,但唯有她能表現(xiàn)出我想要表達(dá)的東西。一個聰明的女人,為了生存下去,游走在刀刃邊緣。古茗比她幸福,古茗有可以為她頂天的殺大,而她是卒子,一個生存在交易中卒子。一個為了生存下去,算盡機(jī)關(guān),到最后也許只是死路一條的女人,即使這樣,她不迷茫,清醒冷靜地最后走向死亡。這也許應(yīng)證榮少送給她話。
她與他,已經(jīng)不能用愛情來簡單描述,彼此都是一道無法痊愈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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