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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回來
1.
你看到了一個少年。
你不知道他是從哪來的,只是經(jīng)常看到他一人在樹下仰望那棵永不凋落的樹。
紅葉村不大,村里的人基本都互相認(rèn)識,但你卻不認(rèn)識他。
所以你猜想,他應(yīng)該是從外面來的吧。
你沒出過村子,于是想著,可能外面的人都那么好看。等你再長大些,就要去外面看帥哥美女。
說起那棵樹,也是相當(dāng)奇怪。
從八月末開到十二月,卻沒有一點衰敗的痕跡。雖然也會有花瓣隨著風(fēng)飄散,但飄散的速度卻永遠(yuǎn)趕不上盛開的速度。
不過世界上總有些奇事,你并不愿去深究。
畢竟那花是那么好看。
2.
你又看到了那個少年。
這次他并沒有穿著學(xué)生服,卻是以一身和服的姿態(tài)在和一個金發(fā)的孩子交談。
他笑得溫柔,但你總感覺他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悲傷。
突然,那個金發(fā)的孩子看了過來,你連忙躲回了小屋。
這是你偷窺以來第一次被發(fā)現(xiàn),那個孩子也太過敏銳了。
你躲回了自己的小床上,蜷縮起來,用雙手環(huán)住膝蓋,再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個球,閉上了雙眼。
你好想和他們說說話,但卻沒有和別人交流的膽量,只能一個人躲在自己的小窩里。
你也好想融入這里。
3.
你的家門突然被敲開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找到你的家。
昨天和那個少年交流的金發(fā)孩子,用著十分老成的語氣邀請你出門走走。
你思考了一會,緩緩點了點頭。
你也想踏出這一步。
或許還有著膽怯和不安,但你預(yù)感這是最為恰當(dāng)?shù)臅r候。
在被問道想去哪里的時候,你毫不猶豫地給出了那個答案
——那棵長盛不衰的櫻花樹。
4.
你和那個孩子一起走到了櫻花樹下。
在路上,他告訴你,他是“神”。
你并不清楚“神”是什么,或許是和你之前的認(rèn)識的人有些關(guān)系。這個孩子身上有你熟悉的氣味。
在那,你又看到了那個少年。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發(fā)青,你記得那似乎是身體不好的標(biāo)志。
想了想正常人面對身體不適的人該怎么做,你小聲地問他是否要去休息。
他有些吃驚地睜大了雙眼,而后露出了你所熟悉的,那個溫柔的笑。
他婉拒了你的提議,并開始和你聊起了這個村子。
你很喜歡這個村子。
雖然有些不好的人,有些不好的事,但大多數(shù)的人們都是友善而惹人喜愛的。
尤其是,你最近感受到的那個新來的女孩,像是給這個平靜的村子注入強心針一般,把這里變得生機勃勃。
如果可以的話,你很想認(rèn)識她。
你這樣對這個少年說。
他再次笑了,沒有你所見過的悲傷。
僅僅是個溫暖而柔和的微笑。
他和你約定,明天的這個時候,他會把那個女孩帶來。
5.
你鼓起勇氣,自己踏出了小窩。
因為是一個人上路,甚至比約定的時間更早到達(dá)了那棵櫻花樹下。
難得有時間,你便走進了那顆櫻花樹。
在手接觸到粗壯的樹干之時,一陣你從未見過的光景涌入腦海。
你嚇得立馬退出幾步,但那光景中的情感還在影響著你。
即使并未記得你看見了什么,你還是大聲哭了起來。
吵吵嚷嚷的聲音們靠近了。
你還在捂著臉大哭,無法看見他們是誰,只是那個溫柔而元氣的女聲喚起了你來這里的目的。
透過淚眼,你看見了兩個橙色頭發(fā)的男孩,以及那個你很想認(rèn)識的女孩。
你止住了淚,轉(zhuǎn)頭看向不遠(yuǎn)處的少年。
他還是那副病弱的樣子,笑容中帶著悲傷和憂愁。
6.
女孩帶著你去了一家餐館,是吃東西的地方。
自有記憶以來,你就沒有通過自己的嘴進食過什么,所以吃飯對你來說也是第一次。
但你知道,正常人應(yīng)該是天天吃飯的,所以你沒有告訴她這一點。
那家店的老板和住客們都是很好的人。
第一次的進食也給你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雖然兩個橙色頭發(fā)的男孩動不動就吵起嘴來,還看到了一個蔬菜店的人摔倒在店門口,以及突然從被爐里鉆出來的貓。
但你還是覺得,這是你有記憶以來過的最開心的一天。
在夜幕即將落下之時,你向他們告辭,并約定好了下次繼續(xù)來玩。
你果然很喜歡這個村子。
7.
所以在偷看到櫻花樹下的他們在討論如何處理這個虛幻的村子之時,你出去了。
可能是長著翅膀的人從天而降嚇到他們了,原本緊張的氣氛突然松懈下來。
飯店的老板變出了狐貍耳朵和尾巴,完全不像個正常人了。
你有些生氣,教育他說只有在一個人的時候才能變出動物特征,不然大家都會嚇跑的。
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才把翅膀變成手。
他看起來有些哭笑不得,也聽了你的話把它們收了回去,并好脾氣的道了歉。
你點點頭,又安慰那個女孩說,這個樣子在村中很正常,只是有點奇怪的、有點長壽的人而已,不必害怕。
女孩還處在呆愣的階段,沒能一下給出回應(yīng)。
于是你又譴責(zé)地望向飯店老板,直到女孩反應(yīng)過來扯了扯你的手。
你想了想,把手幻化為翅膀,擁住了女孩。
冬天的夜里很冷,女孩會著涼的。既然已經(jīng)看到過動物人,那應(yīng)該也不會怕你。
隨后,你轉(zhuǎn)頭看向站在一邊的“神”和少年。
他們似乎一直都站在一旁。
“神”平時一直都笑著,但現(xiàn)在卻面容憂愁。
少年的臉色已經(jīng)如白紙一般,身上的和服也像是掛在骨架上一樣,身體消瘦得厲害。
但溫柔而脆弱的笑還停留在他的臉上。
你回想了下他們之前的對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可以耗費自己的力量,讓大家都活下來。
8.
你聽到“神”嘆了口氣,女孩在溫暖的羽毛里揪住了你的衣襟,感受到飯店老板不贊同的目光,看到少年蒼白的臉。
鳳凰是不會死的,你這樣說著,用翅膀把女孩和少年往開始枯萎的櫻花樹那里推,只是再要一些時間罷了。
飯店老板本想阻止,卻被一邊的“神”攔住腳步。
沒錯,這是你自己的決定。
你很想要這個村子現(xiàn)在的樣子成真,而且即使在蛋里,你也能感受到大家,所以對你來說并沒有什么差別。
而且,你本就是因為這個幻境中充足的力量才能從蛋里出來,這也是一種回饋。
你可是瑞獸啊,生來就是要幫助他人的。
你這樣想著,沒管被推著走的兩人是什么表情,直接耗費了所有能量,打開了過去的通道。
在喪失意識的前一秒,你還想著自己開了一整天,讓他們放好眼睛還能玩一會。
9.
你感覺到自己從土里被挖了出來。
全部的力量耗完就算是能浴火重生的鳳凰也足夠疲累,下一次化作人形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你感受到了屬于生物的體溫,以及溫柔撫摸著蛋殼的手。
是女孩……還有少年?哦哦,還有飯店老板和他的兒子,以及那兩個聒噪的橙發(fā)男孩。還有那只貓貓人,和神社的兒子。啊,那個摔倒的運輸工也來了。
你很想動動表示自己的喜悅,但你的力量耗完了,面上看來只是一顆死蛋。
你聽到了他們在討論會孵出什么來,是不是會直接孵出個人;要花多少年;是不是抱在懷里會比較好……
都是些沒營養(yǎng)的問題,但你卻聽得很開心。
在吵吵嚷嚷的聲音中,你逐漸睡了過去。
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醒來,也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看到太陽。
但如果能一出蛋就看到這些吵吵嚷嚷的人,你一定會很開心的。
10.
朱音凜時不時地會想起那個紅頭發(fā)的少女。
即使十年過去了,那晚的紅色似乎還停留在她的眼前。
那照耀了半邊天空的紅色火焰開啟了通往過去的通道,她和淺蔥直到落地才感受到回到過去的實感。
他說,自己的力量被修復(fù)了,是那個孩子做的。
她在高興的同時也為那個孩子感到憂心,連活了千年的吟先生都難以支持的幻境,那個孩子一個人就能成功嗎?
她是否撒了謊,為了他們犧牲了自己?
“神”出現(xiàn)在他們面前,寒暄兩句,先帶了他們?nèi)バ迯?fù)狛犬們的眼睛,隨后才講起了那個少女的故事。
她是從海那面來的鳳凰。
“神”存在的時間也沒有她呆在這塊土地的時間長。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她從海的那面過來,作為一顆蛋,在這里扎根。
紅葉村之前的平安也有她的一份力,但作為未出世的生物,她會時不時地沉眠,沒法一直照看著這個村子。
這次也許是最后一次沉眠,距離她出世已經(jīng)要不了多久。而泥石流卻恰好在她沉眠的時候到來,而狛犬的眼睛受傷也沒能遇見這樣的災(zāi)難。
“神”帶著他們到埋藏著蛋的地方去,那是離神木不遠(yuǎn)的山頭。
橙紅色的鳥蛋沒有絲毫光澤,看上去如同化石一般。
金發(fā)男孩摸了摸那顆蛋,又再次將其放回土里。
他不知道海那邊的靈獸是如何生長,便一直將它放在這里。但耗費如此巨大的力量,即便是有著上千年的積累也難說結(jié)果。
“神”笑了。
她甚至還開了一整天通道讓你們玩開心了再回去。
所以,你們一定要開心地活下去呀。
在冥冥中,朱音凜聽到了那個女孩充滿活力的聲音。
11.
你醒來了。
不知怎的,你覺得自己身上充滿力量,甚至可以立馬戳破蛋殼再次出生。
想著人類的壽命很短暫,一會說不定就死了,你著急地啄開蛋殼爬了出去。
沒有很好地儲蓄能量,你出來的樣子僅僅是一只紅色小鳥。
在感受到陽光的一瞬間,你才反應(yīng)過來,作為稀少的上古生物,應(yīng)該更為謹(jǐn)慎才對。就像之前那次,有了足以變?yōu)樯倌昶谌祟惖牧α吭倨茪ぁ?br>
但你又想,為了見到還活著的大家,莽進一些應(yīng)該也沒事,畢竟有著正常的神和守護獸,村子會很安全的。
所以你放開了感知,發(fā)現(xiàn)之前的大家都還活著,只是從少年期進入了成年期。
在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氣,你最害怕的就是人類短暫的生命逝去。
拍拍翅膀,你飛出了這個房間,去尋找女孩和少年。
在短暫思考過后,你往一個方向筆直飛去。
12.
木邑淺蔥在高中畢業(yè)之后選擇成為一名小說家。
他作為寄宿著整個村子記憶的櫻花樹,腦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故事。
在戀人的推動下,他以紅葉村的歷史為基底,寫了一些妖怪相關(guān)的小說,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受到好評。
不過寫作只是副業(yè),他還是更喜歡在村子里散散步,看看人們和妖怪們的生活。
在櫻花樹下看到那個紅色小點飛過來時,他還疑惑了一下那是什么,但熟悉的氣息卻讓他認(rèn)出了那只小鳥。
它停在他的肩上,親昵地蹭蹭他的臉頰,啾啾了兩聲。
他也用指腹揉了揉那顆紅色的小腦袋,之前的擔(dān)憂和不安也都消散不見。
不遠(yuǎn)處,他的戀人和朋友正在朝這里走來,同樣伴隨著吵吵鬧鬧的聲音。
無論多少年過去,這樣的場景還是百看不厭。
“歡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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