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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現(xiàn)在是九月一號了哎,距離中秋節(jié)還有二十一天,距離國慶還有三十天,時間過得真的好快哦,快得我有一種去年今天就在昨天的錯覺。想想去年的這個時候,我在干什么呢?那時候還是剛剛?cè)肼,啥也不會(當然,現(xiàn)在也是啥也不會),我們?nèi)肼毰嘤柦Y(jié)束了,分了部門,還沒有分科室,在測試嗎?還是在完成xxx的任務?我忘了,記憶力太差了,以前總覺得自己記憶力好,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會刻在腦海里,但是后來不知道是不是熬夜多了還是年紀大了慢慢的就變成現(xiàn)在的差記性了,事情總是忘得快。雖然缺失了一部分記憶,但是那時候起碼還有一種期待吧,總覺得一切都還來得及,總覺得一切都是剛剛開始,總覺得我還有以后……就像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夕,我想我那時候應該過得也還是不錯的吧,因為那時候起碼我身邊的一切都在,自這段時間之后,我剩下的,更多的只是悲傷相伴了吧。
2020年,是我度過的最灰暗的一年了吧。
年初疫情,在家,到處封鎖,那也去不了,這段時間應該還是無聊卻難得的。過年的時候,給爺爺奶奶拍了幾張照片,修圖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啊,原來他們長這樣啊,自己似乎已經(jīng)好久沒有認真的看過他們的臉了,而他們已經(jīng)不是自己印象中的模樣了,皺紋爬滿了臉龐,雙手,奶奶的黑發(fā)早已開始蒼白,爺爺?shù)难劬Ω拥幕煦,這讓我有一種恍惚的感覺,覺得自己忽略了太多事情,似乎人都是這樣子,總是下意識地忽略我們身邊的人,于是便暗暗下定決心要好好地珍惜身邊的人。
老天爺總是喜歡開玩笑,不知道是不是對你之前疏忽的懲罰,你永遠不知道意外什么時候會來臨,但是每每這個時候,我們無可奈何,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承受著,而這我們往往把它稱之為命,稱之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在家里面,疫情一天天的變化,時間也過的飛快,我一度以為我會像往常一樣度過這個假期,但是沒想到意外來得那么突然。我記不太清是什么原因了,印象中那幾天他也沒有哪里不舒服,5月6日的中午,奶奶煮了綠豆湯,我盛了幾碗在桌上晾涼,我喊他吃飯了,他卻慢了半拍,踉踉蹌蹌地走進來,他拿了一碗綠豆粥,拿筷子的手卻虛晃了許久,一直都無法正確地拿起筷子。我覺得好笑,以為是他眼睛花了,甚至在哪里喝著粥憋笑。(他是一個幽默的人,所以這個喜感的動作,這個小小的插曲我并沒有放在心上,但是如果我知道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估計就笑不出來了。)
午餐過后,他回了房間,在自己的床上躺著,我以為是午睡,也沒有在意。直到下午一兩點,奶奶來問我,說覺得爺爺不舒服,在床上躺了很久,叫他去看醫(yī)生也不愿意去,問我要不要去請個醫(yī)生,我說還是去看一下吧。于是我去找了醫(yī)生,但是醫(yī)生卻建議我直接叫救護車來,說他認識人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回了家,來到他的房間,他躺在床上,我問他要不要去醫(yī)院,我說了好幾次他似乎才聽清,他搖了搖頭說不去,一直在說不去,不去醫(yī)院,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但是卻意識到事態(tài)也許有點嚴重,我又跑回診所那里叫他幫我打了電話。我回家收拾東西,期間他一直說不去,救護車來了,我們想叫他上車,他從床上起來,護士給他穿衣服,但是他穿了幾次都穿不進去,好不容易躺在了擔架上,上了車,吊著藥水,他一直在吐,我不知道是因為暈車還是生病了。我一個人害怕極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面,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到了醫(yī)院,去做了CT,護士把他推到病房,這時候他基本已經(jīng)沒有意識了,藥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我的心也跟著一顫一顫的,不久我爸來了電話,問我在哪個病房,說他現(xiàn)在在來醫(yī)院的路上了,又叫我打電話通知給其他人。我打了電話給我媽和其他的親戚,可能我真的太遲鈍了,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遇到這種情況,我也從來沒有想到過生老病死這個詞,總覺得爺爺奶奶還很健朗,總覺得他們還會陪我很久很久,以至于事情真的發(fā)生的時候,我完全是懵的,我親戚說叫我不要擔心,不要難過,人老了就是這樣子,這種事誰也不愿意發(fā)生,我說,我沒事啊,但是一摸臉龐,卻發(fā)現(xiàn)濕濕的,原來不知不覺中,我早已經(jīng)淚流滿面。
回到病房,看著他意識不清的模樣,我又開始難過,心里沒來由的恐慌,又想起在家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應該躺在椅子上看著新聞了吧,亦或者拿著一本書一張報紙在津津有味地讀著……
我去拿了CT報告,看著拍的片子,我完全不知道怎么了,我坐在椅子上,醫(yī)生拿著片子和我說著我不明白的話語,我不了解這個病有多嚴重,現(xiàn)在的情況有多嚴峻,只聽說高血壓,腦子里血管破裂了,血蔓延開來,在腦子里形成了血塊。
我爸來了,我把醫(yī)生說的話復述給他,他又把情況和親戚說。又到了晚一點,在縣城的親戚來了,他們在溝通,了解情況,我就坐在椅子上,握著他的手,看著掉落的藥水。聽說,親戚們要把爺爺轉(zhuǎn)到縣城的醫(yī)院了,不到一個小時,救護車就來了,我拿著行李,跟著他們一起上了車,在車上他還是意識不清,但是卻吐了好幾次,期間血壓升的好高,一直在一百四十幾一百五十多。車子到了,病床被拉在等候區(qū),他們都去辦理住院手續(xù),只有我一個人,這里真的好安靜哦,沒有其他人,我的心里沒來由的有些害怕,我就在那里站著,看著顯示的血壓值,我不記得等了多久,大概有半個多小時,家人回來了,說可以去病房了,護士在前面推著病床,我和親戚在后面跟著,到了另外的住院樓,上了電梯,來到一個病房,病房里面有著另外的兩家人,只有中間的床位空著。
等到一切都安定下來,他們就叫我回去休息了,于是我又跟著另外的親戚回家,洗澡吃飯,躺在床上的時候已經(jīng)快零點了,時間過去太久,我都忘了那時候我是什么感覺了,只想著趕緊睡覺,明天還要去病房……
到了第二天,我去到病房,才發(fā)現(xiàn)在深圳的親戚也回來了。爺爺在病床上躺著,身上綁著白色的布帶,聽病房里的人說,他的力氣可大了,昨天晚上他一直處于神識不清的狀態(tài),一直想要下床,好幾個人在一起才把他固定住,最后沒有辦法只能拿綁帶給他綁著……聽說明天要給他動手術了,開顱手術,要導一個管子,把腦子里面的積血導出來……
手術需要準備,重新拍CT,根據(jù)片子定方案,等到醫(yī)生真的把他推進手術室的時候,我的心里是有些緊張的,我們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親戚說,叫我不要擔心,手術后,恢復得好的話,一兩周就可以恢復了。親戚說,98年的時候,他被車撞過住院,那時候也是做了開顱手術,都以為醒不過來了,在醫(yī)院呆了三個月,那時候那么難,不也是挺過來了嗎?我們不知道手術怎么樣,畢竟他年紀那么大了,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
手術做完,剩下的就只能聽天命了,無法知悉的恢復期,難熬又磨人,這段時間,我每天白天都在醫(yī)院度過,每天做的事情就是看著一瓶瓶的藥水滴下,等藥水滴完的時候及時關掉開關把護士叫來更換藥水,F(xiàn)在再看那時候的記錄,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段難熬但是卻充滿著期待的時間。
2020.5.10
在病房里面,真的很害怕,可能前一秒還好好的一個病人,下一秒就氣喘吁吁,瑟瑟發(fā)抖,他渾身發(fā)顫的樣子讓人心疼,整個病床因為發(fā)抖而跟著顫動,因為活著而賣力的吸著氧氣,拼命的喘息,發(fā)出吸氣聲,而我們普通人只能在旁邊看著,無能為力,任由著護士醫(yī)生換著一瓶瓶的藥水,打著一針針的退燒針。
病人真的很脆弱,可能因為天氣原因,可能就因為出了一下汗,第二天就會馬上發(fā)燒,然后引發(fā)系列的病癥,而這一切無疑是雪上加霜的。
真的希望病人們可以少一分痛楚,不會因為疼痛沒有意識而抱頭痛呼,在病床上掙扎來掙扎去。
在生離死別之際,人們是不是都會忘卻鬼神。
2020.5.11
早上來,看到他,比起平時在床上睡著的狀態(tài),今天的精神感覺真的是好了太多了,看到我進來,他還會看著我。我問喝水嗎,喝點水咯。他小聲的說,嗯,像個小孩。然后我給他喂了粥水,他居然連藥也乖乖的吃下了,還大口大口地喝了挺多的開水。
爸說,他昨天晚上還是發(fā)燒,三點開始就一直折騰,吵著要起床,要下來,到了現(xiàn)在才好了一點。
醫(yī)生來,給他腦子導出的引血管注射了藥物。我發(fā)現(xiàn),似乎他覺得難受了幾分,比起昨天注射的時候,此時的他眉毛都蹙在了一起,然后就又開始掙扎了,他整個人都坐了起來,雙腳靠近床邊,還非要自己下來。我一個人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他也不聽我說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但是他的力氣更大,是個加強版的小孩。我沒有辦法,只能叫我爸來幫忙,我爸在睡覺,昨天晚上都沒有怎么睡,我也覺得他很辛苦,但是又無可奈何。我們幾個人合力把他的兩只手綁在了病床上。這個時候他開始胡言亂語,我也聽不懂他說的是什么,只聽得懂他說這樣子怎么行呢,叫人來,什么怎么怎么樣了云云。我只能附和著他說嗯嗯。原來打算今天寫畢業(yè)論文的,電腦才打開他就變成了這樣,只能把這個想法拋至一邊。
九點多,親戚來看爺爺。他那時候還只是胡言亂語,他的腦子大概現(xiàn)在還在錯亂著。他老是要睡在另一邊,他大概也很辛苦吧,就像腦子里面裝著個炸彈,嗡嗡嗡響的那種,醫(yī)生說,不要碰到管子,不要拔。所以為了安全,我只能一次次叫他不要睡在這邊,反復了幾次,沒有辦法了,只能用手幫他擋著,讓他睡在我的手上。好一段時間,他都還是嘮嘮叨叨,嘴里念著聽不明白的話。我也是在他又一次翻身的時候,注意到他的傷口處有出血的跡象,找護士問了一下,被告知沒什么大事,只是不要再亂動,但是不到片刻,我覺得傷口似乎出血了,流在了被子上,我只能又跑去找我爸,把他叫醒叫他找一下醫(yī)生。我和親戚按著他讓他不要亂動,可是血還是流,看著血染紅了枕頭,沿著傷口留下來,我不知道怎么的眼淚就流了下來,我著急又生氣,大聲帶著哭音地說他,你不要再動了,血都流出來了,可是他只是一個病人,一個意志不清醒,或許腦子還忍受著非人疼痛的病人,他什么都聽不懂,我一邊按著他,等著醫(yī)生來,只感覺我的眼淚一直掉,眼淚鼻涕感覺都止不住,蹭到了戴著的口罩上,我好想大聲的哭出來,可是我不敢也不能,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直到醫(yī)生來,看了一下,說是沒什么大事,叮囑我們不要弄到引血管。護士來打了鎮(zhèn)定劑,他才安靜下來,側(cè)著另一邊睡著了。
本來昨天的血壓最高也是165,現(xiàn)在卻變成了213,最低也是129,還發(fā)著低燒。真的希望他快點好啊。
家里人說,生離死別,生老病死,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老人都是這樣子,不知道那天就會發(fā)生意外,但是我還是很傷心,內(nèi)心在對自己說沒關系,卻控制不住生理的反應,眼淚一直一直的流。
好希望好希望他生病可以快點好啊。2020一點都不像它的諧音一樣美好。
突然覺得自己很弱小,無能為力。
2020.5.20
同病房的一個阿姨開玩笑的說:(你爺爺)真的變得好瘦啊,萬一他醒過來了,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瘦了,說,哎呀,我什么時候變得那么瘦了。
真的覺得好笑又心酸。
2020.5.26
好困,好困,好困;好難過,好難過,好難過。什么時候可以好轉(zhuǎn)呢?
2020.5.27
。ㄎ矣X得)好困 ,好困 。隔壁病床的一位女士說可能是濕氣重,所以這幾天我每次吃飯的時候都特地吃好幾個腌好的辣椒,還想著要不要去拔罐試試,但是我從來沒有試過,不知道有沒有用,所以也只是想想罷了。
他下午又發(fā)燒了,反反復復的,好不容易這兩天不發(fā)燒了,今天又開始了,醫(yī)生也檢查不出來怎么了。我真的無數(shù)次幻想著第二天來他就恢復清醒了,然后就可以出院回家了,但是每次來到醫(yī)院,愿望都會落空,他都還是老樣子……
他最近變得很瘦很瘦,看不出來以前富態(tài)的臉,兩頰凹陷,大腿都是骨頭,沒有幾兩肉,他的手腕也變細了,腕骨突出,我一個手都可以握得過來。
隔壁的女士總是愛開玩笑說“要是到時候(他)醒來說,哎呦我怎么那么瘦了,什么時候減肥了,就像我六嬸那時候,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摸著頭問我們,我的頭這里怎么凹陷了一塊”
真是好笑又心疼。
晚上回去親戚家,我爸搭我,我坐在后面,他說“琳兒(我侄女)問我,你沒有回來嗎, 我說沒有回來!,突然有那么一刻好想回去啊,抱抱我可愛軟萌的小侄女,聽她用軟糯的語氣小小聲的喊我姑,可是我不能……
洗澡的時候,姑和我說,明天帶奶奶去醫(yī)院看看,她說不舒服,還叫我叫她不要想太多。
今天真的好困啊,所以十點十一點就睡了,特意的睡早一點。
2020.5.27
夜里醒了,以為天亮了,看了手機,一看才一點多,風扇還在嗡嗡嗡的吹著,于是閉著眼睛又睡去了。
被熱醒,想著這下天亮了吧,結(jié)果再次打開手機一看,哦,原來還沒有,風扇因為定時已經(jīng)自動關了,房間里面悶悶的,特別現(xiàn)在是夏天熱的時候,我半閉著眼睛,借著手機屏幕光把風扇打開,又再次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醒來,發(fā)現(xiàn)好不舒服啊。
生病,沒有力氣,渾身酸痛,頭疼,頭發(fā)熱難受。
刷了牙,來到廚房,突然吐了,快速吃了粥,祈禱著自己只是小病,只是早上暫時這樣子,等到了醫(yī)院就好了。
中午覺得啥都不想吃,點了個水果拼盤和一杯玉米汁。
下午好困好困啊。
還是不舒服,沒辦法,去開了藥,晚上回去也不想吃,回來就去洗了澡躺床上了。
晚上九點,還是很難受,爬起來,去廚房吃了姑幫煮的白粥,粥在鍋里面還帶著熱氣,順便把藥吃了,暗暗祈禱著病可以快點好。
2020.5.28
吃了早餐,去大伯家交代奶奶記得帶身份證,本來想叫她先把身份證給我拍個照片記個號碼,結(jié)果她還在廚房煮著粥,從六樓到一樓,不方便,而且她前幾天收被子時摔了一跤,我趕時間就先醫(yī)院了。
我爸一定是一個墨跡鬼,八點回去,九點大幾才把奶奶車來醫(yī)院,叫他去幫忙排隊掛號,不幫,還要我去,結(jié)果看病的醫(yī)生老有名了,人實在太多,等了好久,后來決定干脆先回病房了。叫我爸先幫忙喂完粥,我懷疑他根本沒有喂,藥也沒有給吃,得,還是得我來。
好不容易奶奶看了病,取了藥,我反復向她確認吃藥的用量,才放下心。
吃藥就是困啊 。
晚上拉肚子拉了好久,嗚嗚嗚嗚。
2020.5.29
又一次醒來,全身沒有那種酸痛感,激動的要流淚,吃的藥終于起作用了,一看時間,才一點多,昨天睡久了,睡不著,掏出手機玩看微信、看微博、看小說。兩點,睡覺。
早上來醫(yī)院的時候又帶了電腦,唉,前幾天也帶了想著要寫答辯PPT,結(jié)果因為這樣那樣的事情都沒有寫成。
結(jié)果吃藥的后遺癥來了,真的太困了。
他精神好了一點,就是還是不會說話,不認識人。但是他老是動來動去的,在床上四平八躺,擺正了二十分鐘不夠就會歪到一邊,連護士都覺得他有趣,無奈于他的動作,每次來換藥水都笑著說這個老頭子啊。
中午,同病房的45號出院了,說是送去養(yǎng)老院了,看病花了好多錢,現(xiàn)在有意識了,會說一點點話,靠別人扶可以站起來,就是右手右腳好像還是動不了。聽說他有三個女兒一個兒子,老婆前幾年出車禍去了。他的大女兒早就嫁了,我來得遲沒有看過她來看望,隔壁病床說長得挺好看的,應該也是給不了什么錢;二女兒,我來醫(yī)院后看到了兩次,聽說是請假回來的,她是一個漢服愛好者,每天都是穿著漢服,說話吳儂細語,是標準的南方姑娘,人溫柔。
在醫(yī)院的大部分時間,都是他的兒子照顧他。他的兒子看起來和我差不多年紀,說是辭工照顧他,日夜照顧,隔壁女士都笑稱他是后生仔,聽說他有一個女朋友,就剛住院的時候來看過一次,那時候我們還沒有進院,我們那里的病床是空著的,晚上守夜的時候兩個人就在病床上睡。白天的時候,我大多數(shù)都是看到他因為睡眠不足而在補覺,好多次藥水都是我們幫忙按鈴來換!昂笊小边有一個妹妹,我看到過一次,小小的,很瘦,染著紅色的頭發(fā),涂了手指甲,穿著像一個“小太妹”,聽隔壁的女士說,她也是攢不了錢,掙一分花一分。
有人說,在養(yǎng)老院就康復不了,哪里的護理只是照顧一日三餐,還要花錢,還不如在醫(yī)院照顧,等到他好一點可以自理再出院而且你們還有醫(yī)保低保啥的。后生仔聽了也只是笑了一下說現(xiàn)在生活費都沒有了,出院送去養(yǎng)老院,出去打工,還可以掙錢。終究他們還是走了,走的時候扔了一些東西,打理的阿姨,把床鋪整理了,地掃了,用過的柜子抹了,空落落的,就像從來沒有來過人一樣。
這個下午出院的人很多,連隔壁病房的也出院了,那個瘦瘦黑黑比我矮的多的阿姨,我也是看過她的,但是我不認識她,見得次數(shù)多了腦子里就記住了她這個人,聽說他老公年紀不大,所以康復得快,同樣是做開顱手術,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了。
去拿床單的時候,經(jīng)過的幾個病床都好空啊,來了又走走了又來,一批批人的,感覺我的心都空了一半。
臨近傍晚,看到同時做一樣手術的那個老奶奶都可以自己吃東西,快可以出院了,就覺得難過,什么時候他才可以快點康復呢。
晚上的時候覺得好難過啊,突然情緒就來了,在奶茶店,點了玉米汁、熱狗 、雞爪,我吃著吃著就哭了,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姑發(fā)來消息,問我在哪里,問我去哪了,說奶奶來找我,說找不到我,很擔心我,叫我不要讓老人擔心。原來是奶奶的藥吃錯了,藥都白開了,她沒有按照正確的吃藥用法來吃,我明明都叮囑了好幾次了。瞬間感覺所有情緒堆積在了一起,眼淚加速,止都止不住,我雙手捂著臉哭,覺得好難過啊,我想用手抹眼淚但是卻越抹越多。等眼淚不流了,收拾好情緒,我才敢回去。萬幸回來的時候,奶奶在洗澡,隔著門問了她關于藥的事情,問她好一點了嗎,要不要去再開一次藥。等聽說她說好一點了,想等一兩天再去開藥,我的心才落了下來?吹酱蟛,他一直叫我去上面吃飯,我推辭著落荒而逃。
2020.5.30
今天真的好難受啊,肚子疼,犯困。
下午躺在醫(yī)院的椅子上閉眼休息。
三四點,被喧嘩聲吵醒,隔壁病床的婆婆說,你知道嗎?剛剛醫(yī)院進來了一個病人,xx鎮(zhèn)的,聽說進去病房十幾分鐘就不行了,送去急救了。
我迷迷糊糊的,想著xx鎮(zhèn)的,不是我家哪里嗎?應該不是自己認識的人吧。
再晚一點,一個因為搭老人回家而在xxx鎮(zhèn)發(fā)生車禍的中年男人住進了隔壁病床,他滿身酒氣,暈暈乎乎的。
也沒有聽到關于那個來自xx鎮(zhèn)的病人的消息,便以為是已經(jīng)救回來了。
到了晚上,我爸從家里來,問我知不知道那個誰不在了,說是發(fā)現(xiàn)的時候馬上叫了縣醫(yī)院的救護車,但是在xxx鎮(zhèn)的路口的時候又塞車耽誤了(或許是因為哪里發(fā)生車禍,而且恰巧遇上大雨),等救護車到的時候,醫(yī)生也說叫(救護車叫)的太遲了,如果吊得進去藥水就送去醫(yī)院。結(jié)果也是到了病房十幾分鐘就不行了,如果一開始先叫鎮(zhèn)上的醫(yī)院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呢,聽說早上的時候還早起去買豬肉回家,他還是第一個買到的,前一天還去鎮(zhèn)上銀行領錢了,結(jié)果中午就不舒服了……他絮絮叨叨的,我卻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那個老人我認識,每次回家看到他,都覺得他很有書卷氣,很正直和藹的一個老人,我很難以想象就相隔幾個病房,或許一百米都不到,他的生命就這樣子逝去了……
2020.6.6
一個月了。
2020.6.7
突然翻到他以前的照片,和現(xiàn)在判若兩人,動態(tài)的他,仿佛就在昨天的記憶里,那個我最尊敬的人,他的背是厚且踏實的,他是睿智的,看電視的時候喜歡用手比劃著寫字,被別人說是很有文化的老人。
今天他說了幾句話,我就開心的不得了,總覺得有了一點希望。
好不容易好了一點,卻老是拉肚子。
希望快點好。
2020.6.13
家人說,認識的醫(yī)生建議回家養(yǎng)著,說是在醫(yī)院也沒有什么用處了,那么久了還是沒有好,同樣開顱手術的老奶奶第三天就恢復正常了,現(xiàn)在這種情況還是回家好好養(yǎng)著,說不定某一天就好了。于是在醫(yī)院呆了一個多月后,我們出院了。出院的那天陽光很好,我們收拾好東西,和臨床的一家告別,當我呼吸到醫(yī)院外面的空氣的時候,總覺得一切都有了希望,一個多月來的壓抑一掃而空,雖然他現(xiàn)在的情況還不是很好,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錯了不是嗎,說不定回家呆個一年半載,某一天就好了呢?總好過天天在醫(yī)院躺著,每天盯著藥水瓶吊一整天藥水,但是卻沒有什么好轉(zhuǎn)要好。
回了家,似乎也真的好了很多,他不再天天睡覺,醒來的時間變多了,每天把他扶起來喝粥的時候,他也會配合地張嘴,有人扶著的時候,他甚至可以走路了。
到了畢業(yè)的時候,我回了學校,待了十幾天,在入職前,我又回家待了一個星期,那時候,我總在想,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不是嗎?!
我工作了,到了新的環(huán)境,認識了新的朋友,我?guī)缀趺刻於紩䦶氖謾Capp上看家里的監(jiān)控,看他睡覺,吃飯,他會自己拿著勺子吃飯了哎,雖然總會把粥弄出來;看他走路,他已經(jīng)學會拄著拐杖走路了,不需要人扶,聽家里人說,他現(xiàn)在可以出門走一百多米的路了,但他老是喜歡拖著腳走,還走的特別快,又想起以前在家的時候,剛開始那會兒,扶著他走路,他很害怕,不敢伸腳,我扶著他,握著他的手,他把我的手抓的可緊了,他就像一個小孩一樣,對一切都陌生,對一切都害怕;看他閑暇時候躺在床上,他的狀態(tài)變好了,某一天甚至拿了一張報紙舉著在看,就像以前他沒生病的時候,以前他可喜歡讀書看報了,一有空就躺在床上,躺在沙發(fā)上,躺在躺椅上,舉著報紙和書,戴著一副老花眼鏡在哪里看,一看就是一個下午。雖然他生病了,但是幾十年的習慣卻是改不過來的,他現(xiàn)在什么也不記得了,但是還是會下意識地舉著報紙看,雖然他看不懂,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看……我有時候,會在奶奶也在的時候喊他的名字,他不認得我,但是卻熟悉我的聲音,會往聲音的方向看,奶奶問他記得我嗎,他也不說話,就看著攝像頭的方向笑,和他說再見,他也會作出反應……我真的以為一切事情都要好了,我好希望某一天他可以恢復正常,可以喊我的名字,和我說話,我還想帶他去旅游,想買很多他沒有吃過的東西給他呢……
就那幾天我沒有看,等我再看的時候,卻看到空空如也的床鋪,我翻看記錄,才發(fā)現(xiàn)醫(yī)院來了人。我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打電話給我爸,我爸說在醫(yī)院吊著藥水呢,沒什么事,第二天醫(yī)院還要照CT看看是啥情況呢,叫我不要擔心,說之所以不給我打電話,是因為怕我擔心,影響我的工作,說叫我好好工作,有什么事情他會打我電話的。我半信半疑,和他說還是周五回去看看。事實證明,并不是沒有事情,騙人,騙人,騙人,我無法想象,如果這一次我沒有回去,我會怎么樣,也許會后悔一輩子吧。
九月十七號,我回來了。
熟悉的白衣天使,熟悉的病房。我打開門,空氣中彌漫了一種難聞的氣息,它甚至蓋過了消毒藥水的味道,以至于后來我都對這種味道印象深刻,就像死亡的氣息一樣,只是那時候的我沒有察覺。他還是在哪一個病房,只不過上次是在中間的病床,現(xiàn)在卻是在靠門的這里---之前那位老爺爺在的地方。一兩個月不見,他的胡子頭發(fā)長長了,他的身上還有一些粥的殘渣,親戚說是因為喂他喂不下去吐出來的,我拿著紙巾給他擦,他的嘴唇發(fā)白,有許多死皮,鼻子哪里居然長了許多痘痘。我一邊擦,一邊難過,我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明明一切都有好轉(zhuǎn)了,他已經(jīng)可以拄著拐杖走路了,聽到別人叫他還會笑……我喊爺爺,說我回來了,我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流了,他似乎記得我的聲音,努力睜著眼睛看我。我安慰自己沒事的,也許這并不是最糟糕的,可能只是像上次一樣,在醫(yī)院呆一兩個月,就可以出院了。我自欺欺人,我在安慰自己,催眠自己,并信以為真。
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我喂他喝粥,粥剛喂進去就流了出來,來病房換藥水的護士,說讓我小心,不要喂太多,會被嗆到的。他吃不下東西,我說再吃一點吧,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我說的話,他努力地張開了嘴巴,努力地咽下去,想要喝多一點,但是還是有很多從嘴角流了下來,我好怕他被嗆到,看到他的樣子我有些想哭,我總覺得不應該是這樣子的,我覺得好難過啊,但是卻又無能為力?粗氡牭难劬,我的眼淚不自覺的留下來,控制不住,不知道是不是淚水太朦朧,迷住了眼睛,總感覺他的眼睛也在發(fā)光。
我爸和我說,其他的親戚說不動手術了,就這樣子保守治療。親戚和我說,他當醫(yī)生的同學告訴他,這次是另外一邊的血管裂開了,和上次一樣。爺爺年輕時候就做過開顱手術,前幾個月又動過手術,把積血引出來,現(xiàn)在情況不太樂觀,如果再動手術,最好的結(jié)果是手術成功,但是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可能會癱瘓,但是成功的幾率很小,很大的機率就是挺不過手術了。所以最好還是就這樣,保守治療,在醫(yī)院吊藥水。問我有什么意見。我懵了,以往的事情都是他們做決定,我覺得我什么也不懂啊,也許他們做出的決定就是最好的決定,于是我說了一句聽你們的吧。他們說叫我回去好好上班,我總以為這次和上次也一樣,在醫(yī)院住一段時間,保守治療著,也不會再惡化,反正離國慶中秋雙節(jié)還有一兩周,到時候放假了,我再來醫(yī)院好好照顧,一切都來得及,于是我點了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傻了,當時聽不出弦外之意,還是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總想著一切都會好的,哪一個最壞的結(jié)果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xiàn)過在我的腦海里。
第二天去坐高鐵的時候,我和他說,我要去上班了,你要好好的,等我回來,我國慶就回來了,很快就回來了。我爸笑著說,聽到我要離開,他一下子蔫了很多。我從未想過,這一次離別竟成了永別,這居然是最后一次的見面,我恨我自己,我無數(shù)次后悔,我沒有陪在他身邊,陪他度過最后的時光,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醫(yī)院,最后的時刻沒有小輩在身旁。
人的想法很奇怪,把所有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似乎是我們的慣性思維,我們總是想著還有以后,下意識地忽略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卻忘了意外往往來的猝不及防。2020年9月25日,距離國慶中秋雙假還有五天。時間過得太快,我已經(jīng)記不起來具體發(fā)生的事情,只記得那一兩天,腦中總會下意識的冒出一種想法---要不要打電話回去問問,但是每次這種想法冒出來的時候,都會被我立馬否決掉,看著翻篇的日歷,我總是想著,國慶就到了,到時候就可以回去了,也不差這幾天時間不是嗎?我似乎在下意識地逃避,我總是把事情理想化,卻不知這成了我永遠的遺憾。
那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星期五了,我像往常一樣,下班,坐公司的班車回家,忘了晚飯是在食堂還是在宿舍吃的,只記得那時候還在想著怎么寫未完成的ppt,想著時間快點過去,想著國慶回家的時候我可以干些什么……我像往常一樣,洗漱,躺在床上玩手機,等到了十一點多十二點,室友還沒有回來,于是又發(fā)了短信問她,才知道她今天不回來,今天晚上只有我一個人住在宿舍,以往也有這種情況,到了周末她也會去她親戚那里住,于是我像以前一樣反鎖了門,晾了洗衣機里面的衣服,再次躺在床上,不知道為什么心里有一種莫名的煩躁的感覺,想著要早睡,但是卻總不舍得放下手機,就這樣在床上躺著,劃拉著手機。一直到凌晨十二點半,我的手機來了一個電話,是我爸打給我的,其實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我的內(nèi)心是慌亂的,他沒什么事一般不會打電話給我,更何況現(xiàn)在是凌晨,我心里隱隱有了猜測,但是我又不敢相信,我真的好害怕,我不敢去接那個電話,害怕會聽到不好的消息,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劃下接聽電話的按鍵的。
“喂?爸嗎?怎么了!蔽衣牭阶约汉芾潇o地說著話。
電話那頭傳來他顫抖地聲音,他喊著我的小名,和我說,我爺爺不在了,就在剛剛,他的溫度消失了,他的手變得冰涼,他說他就那樣離我們遠去了,他沒有在醫(yī)院逝去,也沒有在家里,而是在離家一千多米的地方,一切都來得太突然,車子還沒有開到家里,他就在路上這樣子離去了。他說爺爺在醫(yī)院很不好,說他最后的幾天一直在哭,在病床上眼淚一直在流,說沒有家人陪在他的身邊他很難過,說醫(yī)生說他的情況很不好了,叫家屬做好準備吧,說他們想要把他拉回家,讓他可以安穩(wěn)的在家中逝去,可是出了院,車子還沒有到家,還差那么一兩千米,他握著他的手就不再溫暖,就在哪一瞬間就變得冰冷了,他就那么離去了……電話那頭的聲音還在陸陸續(xù)續(xù)地傳來,漸漸地帶上了哽咽的哭聲,我拿著手機,卻一點感覺都沒有,甚至還有一點想笑,我仿佛在聽著別人的故事,這是一個玩笑話嗎?是天方夜譚一樣的存在嗎?我不敢相信。這一定和我沒有關系,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些什么,只覺得腦子無比的清晰,卻又轉(zhuǎn)不過來,無法思考。記憶中,我爸似乎沒有哭過,沒有在我面前哭過,我想說一些安慰的話,但是卻一下子語塞了,我本來就不是一個擅長安慰別人的人,現(xiàn)在這個時候,更是失去了安慰這一項技能,連一句多余的話都說不出口,我只能敷衍的應答或者沉默,許久才回一句“嗯”。我記不清他說了多久,記不清他說了什么,只記得他當時哽咽的語氣,到了最后,他還叫我回來,叫我買最早一班的車票。
電話掛斷之后,我拿著手機,在床上發(fā)著呆,總覺得很壓抑。我打開鐵路12306,看好了車次,又想起來似乎到六點鐘之前的這個時間段并不能買票。我一下子不知道應該做些什么了,又想起沒有完成的工作,想著在回家前把ppt寫了,于是又把電腦拿到客廳,打開資料,望著電腦,我卻打不出一個字,我的腦袋似乎泵機了。好像在這時,我的記憶開始回籠,耳朵旁似乎又響起我爸的聲音,腦海里又浮現(xiàn)起之前在醫(yī)院里的記憶,我的眼淚一下子落了下來,我想走回房間,回床上躺著,但是悲傷來的太快,還沒有觸及臥室的門,我就忍不住了,我蹲了下來,嚎啕大哭,總覺得不應該是這個樣子的啊,明明過幾天就是國慶了。我一邊想一邊哭,我一下子想到我爸說的話,一下子又想到在醫(yī)院陪我爺爺?shù)娜兆,一下子又想到我爺爺以前身體還很好的時候,思緒在亂飛,想著想著,又覺得我應該振作起來,于是又止了哭聲,抹干眼淚,又重新回到電腦旁。等到冷靜下來了,又覺得辛虧室友不在,不然該看到我失態(tài)的樣子了,又想著,這或許就是命吧,好歹我在第一時間知道了消息,早上我還能回去,其實我的手機在任何時候都是設置靜音的,睡著后的電話我往往都不會接到,可是偏偏今天就那么巧。我在椅子上胡思亂想,想到手機,就又想起我的相冊,想起里面關于我爺爺?shù)恼掌谑顷P于他的事情關于他的記憶又一股腦涌了上來……...我不記得那天晚上哭了多少次,只記得眼淚就像潮水一樣,一陣一陣的,只覺得眼淚都哭干了,眼睛酸的很。到了四點多,哭不出來了,只覺得時間過的很慢,怎么還不到六七點,于是又收拾了東西---其實也就一個書包,然后定好鬧鐘,強迫自己躺在床上?赡苷娴奶哿,我一沾床就睡著了。到了六點多鬧鐘響了,腦子又緊繃了起來,我頂著腫腫的眼睛,買最早的一班高鐵,和領導請假把沒做完的工作丟給別人,洗漱收拾,做完這一切,又趕著去高鐵站。
等我坐在有軌電車的座位上的時候,也還是不敢相信所發(fā)生的事情。說不清楚是什么感覺,我的腦子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想起之前的事情,于是我就看著窗外,一邊哭,一邊擦眼淚,眼淚掉得太多,我手上拿的紙巾一下子就濕透了,于是又任由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流下。因為太早了,又是周六,車上的人不是很多,等快到車站的時候,我突然覺得有一道視線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憑著直覺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售票員小姐姐在往我的方向走過來,我很疑惑,下意識地想她不會是以為我沒有刷卡吧,于是想著要打開手機,把購票記錄給她看,卻沒想到她到了近前,卻遞給了我?guī)讖埣埥怼N毅读艘凰玻瞪档亟舆^紙巾,趕忙和她道了謝,我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覺,等到她走到了其他地方,我的眼淚一下子又掉得更兇了。好不容易到了高鐵站,進站,等車來臨,我坐在座位上,眼淚又開始掉,似乎我的腦子一旦空閑下來,就會自動地進入回憶模式,索性車上并沒什么人。高鐵開了一會兒,我就接到了親戚的電話,他問我知道這件事了嗎,我努力保持著正常的語氣,和他說我爸晚上打電話給我了。他說,他昨天晚上就開車回來了,事情緊急,來不及接我,說要在今天內(nèi)搞完葬禮,問我回來嗎,如果有工作不回來也沒事的。我在車上懵了一瞬,告訴他我要回來的,而且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車上了。后面似乎我們都不知道和對方說什么,于是就急匆匆地掛了電話。
坐在車上,看到親戚發(fā)的朋友圈:“永失父愛!,想到了很久之前看的一句話“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雙親去,此生只剩歸途!,那一瞬間,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一切不敢相信的事情有了一點點的真實性。所以這一路我是哭著回來的,到站后,我的眼睛已經(jīng)哭不出來,覺得酸澀得很。坐上順風車,看著車窗外越來越熟悉的景色,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無法想象回去之后看到的是什么樣的場面,我和自己說,回去了一定不能哭,家里人已經(jīng)夠悲傷了,就不要亂上添亂了,但是往往事與愿違。我走在走了無數(shù)次的路上,周圍的一切都是記憶中的模樣,還未到家門前,就看到了門口坐著的許多人,看到我回來,大家都叫我放下東西去祠堂,于是我進了家門,放了書包,就又走去祠堂了。
祠堂離我家并不遠,我走在半路,就聽到了敲鑼打鼓的聲音,原本干涸的眼睛又開始落淚,我極力地想要把眼淚擠回去,但是卻無濟于事。祠堂里面有許多法師在念經(jīng),敲鑼打鼓,有的親戚在廳堂里面,有的親戚在外面。我一直走進去,看到一副小小的棺材被放在左邊,我腦海里面又浮現(xiàn)起他沒有得病前的樣子,他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強壯的,他的體型一直都算不得瘦,沒想到現(xiàn)在到了頭,卻只能躺在這小小的棺材里,我很難想象那么小的容器是怎么放下他的。紅色的布蓋在他臉上,我看不清楚他的臉,我都開始懷疑在這里躺著的人是不是他,我不知道應該怎么辦,只能和家人們一起站在旁邊,在這個過程中,我的眼淚一直掉,一直掉,我完全控制不住我的情緒。我爸看我回來了,掀開了布,我看到了他的臉,那么蒼白,那么瘦,我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他,他怎么會那么瘦呢?臉上的皮肉似乎都凹陷下去了,我摸著他的臉,卻感受不到一點溫度,手下的皮膚冰冷冷的,沒有任何觸感,似乎摸到的就是一張皮,腫脹的橡膠假人,蠟質(zhì)娃娃……怎么會呢,我不敢相信,才幾個小時……我都快認不出他來了,明明一個星期前,我還給他擦著眼淚,他還睜著淚眼看著我,這一定不是他,我還給他喂著粥,我還在他耳邊說叫他等我回來,我們還有一個國慶之約呢……這一定是假的,周圍的一切都是騙我的,我下意識地縮回了手,不,這不是他,他是一家之主,他是學識淵博,多才多藝的老人,他追求的事情還沒有完成,怎么可能躺在這里呢?每次我回來叫他名字他都會滿目慈祥地看著我的啊,這一定是夢吧,夢醒后,一定還會看到在躺椅上躺著看電視看報紙的他吧?!我的眼淚又止不住地往下掉,腦海里又一股腦涌上關于他的回憶,我爸把布蓋上了,有法師叫我們出到祠堂的中間,我爸雙手捧著插滿蠟燭煙的沙盆,他跟在誦經(jīng)的法師后面,我們則緊隨其后,我們都在繞著哪一個排位轉(zhuǎn)。耳邊是誦經(jīng)的聲音,似在近處,又似乎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的手緊緊握著拳,眼淚掉了下來也顧不上擦,轉(zhuǎn)完一圈就機械似的鞠躬,我的腦袋被悲傷麻痹,宕機了,陷入了空白。
我似乎被牽引著走完全程,到了出殯的時候,我們都在門外,等著他們抬著棺材先行,我的眼淚一直在流,家人們握著我的手,似乎就在彼此安慰,看著人群,我突然發(fā)現(xiàn)回來的家人都是“大人”,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他們都沒有回來。只有我一個“小孩”啊,站在大人之間,后來我回想著,如果我沒有回來,沒有送他最后一程,那么他該是多么的孤單啊。
她們說,去送殯的時候,一路上就跟著隊伍前行就行了,然后到了墓地的時候,把手中燃著的香插在指定的位置上就要回來了;她們說,回來的時候,一定不能回頭看,一定不能走原路,要從另外的路回來,還要在路邊摘一枝樹丫,回來的時候插在祠堂。
我隨著人群走,這條山路我走了許多次了,也看別人送葬走過,沒想到現(xiàn)在卻變成了悲傷的一員。到了那里,我還不及細看,就匆匆忙忙又跟著他們回來了,手上拿著路上折的樹枝,我好幾次都想回頭看看,但是卻一次都沒有。
回到家,我終于看到了奶奶,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好多次,還是不知道應該怎么安慰她,沒想到她只是看到我笑了笑,問我什么時候回來的。我沒有看到流露出來的悲傷,似乎生老病死對于老年人來說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也許他們早已經(jīng)設想了無數(shù)次這樣子的情況,只后來從她絮絮叨叨說的幾句話中聽到一些隱藏的悲傷和思念。
因為小的時候,老是聽鄰居講一些鬼故事,他們還故意嚇我,所以我最害怕鬼了,即使多年之后,我長大了,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的社會主義價值觀早已倒背如流,我內(nèi)心的深處還是保留著一絲對于鬼的懼怕。
來參加喪宴的人陸續(xù)離開,屋子又恢復了往日的安靜,夜晚如約的到來,我的內(nèi)心卻有著一絲的害怕和期望,害怕是本能的,期望確是真實的,我害怕鬼,但是又無比的期望可以見到他。又想起小學時候,膽小的我,望著在躺椅上躺著看電視的爺爺,想起鄰居說的那些鬼怪的故事,終于問出了我心里困擾很久的問題:“爺爺,你說這世界上真的有鬼嗎?”,他躺在椅子上,思索了一陣,似乎認真又似敷衍地說:“你認為有,那就有咯,不然怎么會有鬼這個字呢?”……昨日的記憶還在腦海,卻斯人已去,物是人非。回我房間的路上,會經(jīng)過他之前的房間,好幾次,經(jīng)過哪里,我都下意識地放慢腳步,懷著一種忐忑期待的心情,卻每次往房內(nèi)看去,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床鋪,留下淡淡的月光和絲絲的失落。就像那句話說的一樣“你從不入我的夢,只存在我的記憶中!彼矝]有出現(xiàn)過在我的夢里,我總是一覺就到了天亮。聽說夢到一個人代表著對方正在忘記自己,我總是在想,我沒有夢到過他,他從來不入我的夢,是不是因為他的記憶早已經(jīng)停留在了那一天的凌晨,永遠也不會增加也不會減少了。
在家呆的幾天,和奶奶坐在一起,有時她會絮絮叨叨地和我說,走了也好,就不用那么辛苦的照顧他,只是往往說完就是沉默;她說啊,我爺爺生病的時候,照顧他的時候,有一次給他洗澡,一不留神他摔倒了地上,可嚇死她了,后來幸好沒有事;她說,我爺爺之前和她說過,說他小時候找人算過命,說是會活到78歲(2020年的時候他76歲了)……我爸和我說,我爺爺一開始被送到醫(yī)院的時候,還吃了一個包子呢,同一個地方的在這個醫(yī)院工作的醫(yī)生來看他,叫他好好休息,他還對著別人笑……他說,如果那時候醫(yī)生早點做CT檢查,早點確定病因,早點轉(zhuǎn)去其他的醫(yī)院是不是就沒有事了,可是那些醫(yī)生總是安慰著家屬,說著沒事的話語,吊著無用的藥水,耽誤了一兩天,一切也就都不一樣了……世事無常,世上的事情都沒有如果,從來不會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過了國慶,十月二號,就到了頭七的日子,家里的小輩和其他的親戚就都回來了。以往的時候,這個時刻總是開心的,但是現(xiàn)在我卻獨獨覺得內(nèi)心空落落的,我不敢相信,再次相聚居然是為了送別。
我家的親戚很多,聚在一起也很是不易,往年只有春節(jié)或者重要的節(jié)假日的時候,大家才會聚在一起。再一次相聚,大人們依舊是正常的模樣,仿佛以往無數(shù)次回來時候的狀態(tài),小孩子還是嘰嘰喳喳不知事的樣子,逗著土狗,拿著一兩塊錢去小賣部買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我?guī)缀跻a(chǎn)生一種錯覺,一種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的錯覺,一切都還是像往常一樣,只是一切終究不一樣了啊,那個老人,喜歡在沙發(fā)上坐著看晚輩們玩耍的老人不在了啊,我們再轉(zhuǎn)身,不會再在身后看到那個喜歡坐在沙發(fā)上拿著一本書臉上露著笑臉的老人了;不會再在晚七點準時聽到從電視里傳來新聞聯(lián)播的聲音,在那張?zhí)梢紊,也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偶爾大人眼里透露的傷感,小孩不再提及的稱呼,以及我心里彌漫的無限悲傷,都在提醒著我,這是真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親戚對我說,這次堂弟堂妹表弟表妹也在,我長大了,我是他們中最大的,不可以哭了,我應該作為一個榜樣。我點了點頭,恍惚之中發(fā)現(xiàn),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經(jīng)成為需要獨當一面的大人了。我總覺得我還是一個小孩,十幾歲的年紀,愛哭愛鬧愛玩,無論發(fā)生了什么還有大人撐著,但是生活在壓著我成長,所有發(fā)生的事都在告訴我,你已經(jīng)是大人了唉。原來英雄也會倒下,有一天,你以為無所不能的榜樣也會和你說著生活的瑣事,他們也會苦惱,也會悲傷,原來,一切的美好,是因為一直以來別人的負重前行……
以往這個時候,我總是和小孩們一起玩,現(xiàn)在我卻變成了在旁邊看的哪一個,看著小孩們吵鬧,玩耍。我進了客廳,堂弟在玩手機,我們閑聊了幾句,但是都避開了哪一個話題,雖然如此,我卻總覺得彼此都有些傷感,話題沒有持續(xù)多久,就彼此沉默了,好在去祭拜的東西都準備好了,沉默沒有持續(xù)多久,我們就出發(fā)了。
拿上東西,一幫人,沿著那一條路行走,終是來到了目的地,這一次我終于得以看清這周圍。小小的墳頭,就立在了往年我們拜祭的墳頭的旁邊,靠著祖宗的墳,是為了不孤獨嗎?我不懂。新鼓起的小包,沒有大的墓碑,墳前的泥土還是濕濕的,上面插著燃盡的香和蠟燭,黑色的螞蟻在墳前爬來爬去,我的心也似乎爬滿了螞蟻,它們在撕咬著我的心,啃著我的肉,喝著我的血,我卻無能為力,我的心好疼啊,好疼好疼。我不敢相信他已經(jīng)離去,明明他的音容笑貌還刻在我的腦海里,不曾淡去。我不敢相信,為什么人去世后,無論生前如何,死后不過一副棺材,一個壇子,一捧骨灰。我的眼淚在我的眼里打轉(zhuǎn),但是我不敢哭,也不能哭,我怕我一哭一切就不可收拾了,所以我很努力地忍著,想要把我的悲傷壓在心里,讓我的眼淚逆流回去。我不敢和其他人對視,每次覺得眼淚到了眼眶了就抬頭看看天空,看看遠方的樹木。在這小小的一方土地,大家都很有默契地不說話,四周很安靜。直到大人們發(fā)了話,我們才開始把拿來的東西擺出來,上香,拜祭,然后燃鞭炮。
回到了家,吃了飯,就到了晚上,各自離去,一切就像往常一樣,但是這次我卻覺得異常的冷清。
國慶休假之后,我真的好難過啊,真的每時每分每秒都覺得難過,我的腦海里面全都是回憶,無論睜眼還是閉眼,我總會不自覺的想起這件事,我總是無法相信他已經(jīng)離我遠去,仿佛空氣中都彌漫著悲傷的氣息。
我一直在哭,每天都在哭。上班的時候,會哭,我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眼淚就會不自覺的流下來,我小心翼翼地擦著眼淚,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我和自己說,要學會隱藏情緒,但是我卻做不到,我的心太疼了,悲傷來的太快,就像決堤的洪水,帶著毀滅一切的力量在瞬間就沖了上來,我逃無可逃;吃飯的時候,會哭,我吃著飯,腦海里就會浮現(xiàn)他吃飯的樣子,就連我拿著勺子的姿勢,都會讓我想起他,太像了,以前不發(fā)覺,現(xiàn)在才意識到原本我和他那么像,拿著勺子的方式居然都一樣,然后我就會一邊吃一邊哭,辛虧大家都在忙著吃飯,根本沒有空去注意旁邊的人,讓我可以默默地流淚,釋放我內(nèi)心的悲傷;下班的時候,會哭,坐在公司的班車上,車子緩緩地往前駛?cè)ィ車娜硕荚陂]著眼睛休息或者玩手機的時候,哭意總是來的更猛烈一些,鼻間難聞的味道,胃里翻滾的感覺,心中的苦澀,我一瞬間分不清難受的原因是思念多一點還是暈車多一點,我又想起來某一次,我們一家人去玩,親戚開著車,我和他坐在后排,整個過程,其他人都沒有事,就我和他吐得暈天黑地的,那時的我,看著同樣拿著塑料袋子的他,臉上是憋著的笑意,心中是升起的愉悅感,就那種有人和自己一樣啊的奇妙感覺,當時就在想,哦,終于找到暈車的原因了,原來是因為我遺傳的他啊……
低落的情緒占據(jù)了我大部分的時間,我會去玩,我會大笑,但是這些之后,我也會想哭。我還是覺得好難過哦。
又一年過年,回到家,總覺得家里空落落的,心也空落落的,F(xiàn)在疫情好了太多了,在家鄉(xiāng)的人也都不戴口罩了,又突然想起20年寒假呆在家的時候,他總喜歡問我現(xiàn)在疫情怎么樣了,總是說著他從電視上報紙上看來的消息……可是他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我去買年貨的時候也總會想起他,逛到了最后我最終也沒有買什么東西。以前總覺得買回家的零食和水果會很快被吃完,但是現(xiàn)在再買,我不吃,總會剩下很多。我原來還以為家里人都很喜歡吃,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喜歡吃的只有我和他罷了……
從一開始一空閑就會自動回憶自動流淚大哭,到后來不經(jīng)意想起單眼落淚但是卻不會再失控,再到現(xiàn)在,只有回憶起具體的事情,才會覺得傷感,我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我現(xiàn)在有一點點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一切這句話了。
最近我總是覺得很傷感,心情煩躁,淚點也變得特別低,心里總有個念頭,想要去爬爬山,看看海,拍拍照,剛好有機會,申請了調(diào)休,于是我就在9月15號星期三的這天擁有了一個假期。打掃拖地,洗頭,去海邊,拍照,晚上甚至還安排了看電影,我的心里總有個念頭說要把這天的行程都安排滿,忙一點吧,忙起來吧,盡管如此,在等車坐車的間隙,我還是覺得時間過得好慢哦,還是覺得心里空落落的。晚餐吃了個螺螄粉,在店里下起了大雨,腦海中突然有一個念頭,于是搜索了一下去年那個日子在今天是什么時候,我才恍然大悟,原來還有幾個小時就是一周年了啊,這場雨倒也挺應景的。
一切好像一個循環(huán),似乎在一年之后一切都回到了原點,似乎渾渾沌沌過了一年,被誰奪了舍,一年前我在測試、寫ppt,一年后的此時此刻我還在測試、還在寫ppt,我一時分不清是否真的過了一年,亦或者只是過了很短的幾天,而我只是被封存了情緒。
記錄這些事情的初衷,是因為我感覺我的記憶力越來越差了,所以好想把一些事情記錄下來寫成文啊,可是只要我一動筆,腦海里一回憶起這件事,就覺得好悲傷哦,眼淚就會無意識地流下來,然后我的腦子就會開始疼,就像我的身體在啟動自我保護機能一樣,向我發(fā)出制止的警告,告誡我必須要停止我的回憶了,告誡我要把這件事情永遠留在我的腦海里,告誡我不要再想起這件事了,讓它隨著記憶模糊吧。以前總覺得時間會淡化悲傷,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時間并不會淡化悲傷,它只會讓我們習慣悲傷,它會麻痹著我們,一旦觸及到這個事情,那些以為消失的記憶又會無比清晰地重新出現(xiàn)在我們腦海中。
寫完全文花費了我太多的時間。頭太疼了,眼睛太酸了,每次我打開文稿,寫了一下午,卻只寫了幾百個字。本來以為在國慶前可以寫完的,但是我每次寫完都要花很長時間才能平復心情,我安靜下心來寫的時間太少了,到了后面,我似乎都開始對回憶這件事產(chǎn)生了抵觸,所以拖了好久,沒想到拖著拖著,就到了十月十一月了。其實到了后面,我也不知道自己寫了什么,拼拼湊湊的。
曾經(jīng)看到過這么一段話“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當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學上被宣告了死亡;第二次,當你下葬,人們穿著黑衣出席你的葬禮,他們宣告,你在這個社會上不復存在,你悄然離去;第三次死亡,是這個世界上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把你忘記,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個宇宙都將不再和你有關。”我的記憶也許在幾十年后就會消失,但是希望我的文字可以保留的久一點。
有人說,當某一天你可以笑著把難過的事情說出來的時候,說明你就已經(jīng)放下了。寫完這段回憶,似乎也沒有那么難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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