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回來了�！毕难苊撓虏弊由蠂膰�，放到門旁邊的小架子上。
　　無人回應。

　　換上鞋，往里再走點兒，就能看到從佳姿坐在沙發(fā)上，一聲不吭。
　　夏衍也打算悄無聲息就回自己房間，卻被人叫住。
　　“你去哪了？”

　　夏衍腳步一頓，轉過身，從佳姿從上而下把她打量了個遍，夏衍懶散地站著任她看，沒答。
　　“你化這么濃的妝給誰看呢？！回答我的話�！�

　　從佳姿近來越來越不對勁，天天情緒陰晴不定的。
　　沉默片刻。

　　夏衍依舊不打算回答，只道一聲，“我回房間了�！�

　　沒走幾步路，手腕就被人狠狠地攥住，夏衍錯愕須臾。
　　“我花錢給你是讓你去讀書的，不是讓你整天弄這些搞三搞四的。”
　　“那難道是你的錢？”她淡淡地駁回。
　　從佳姿也沒有固定的工作，不是呆在家里就是出去和一群名媛逛街去了，每次一接到電話就急匆匆地梳妝完，又風風火火出門了。

　　“你是不是想反了你？”
　　夏衍看到她媽脖頸處或深或淺的斑駁痕跡，沒什么情緒地將視線回落到她的臉上。

　　“沒，我只是想跟您說，我沒有搞三搞四，其次，每次老師發(fā)成績單的時候您有關注過嗎，開家長會的時候您又有去參加過嗎。”

　　這回輪到從佳姿沉默不語。

　　“都沒有。”夏衍替她回答了，“那您有什么資格說我？”
　　“就憑我是你媽！”
　　“我是垃圾桶里撿回來的，沒爸也沒媽�！�
　　從佳姿抓著她的手松了松。

　　夏衍冷笑一聲，掙開她媽手上的桎梏，頭也不回地往房間方向走。
　　身后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吼聲不斷。
　　“我真是白養(yǎng)你那么久！”
　　“你們都給我滾！”
　　門砰地一聲關緊。
　　把從佳姿的嘶吼聲隔絕在外。

　　2·
　　好像一切都沒有變，又好像什么都變了。
　　夏衍捧著白色的雛菊來到墓碑前。
　　墓碑上赫然地刻著她的名字，冰冷冷的。
　　沒有一點溫度。

　　思緒相思情，唯有將鮮花送與之。

　　廚房里穿圍裙忙前忙后，笑容明媚的女人不再，那個清雅素凈，到中年仍有一番風韻的女人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塊灰沉沉的墓碑。

　　夏衍微微彎下腰，碰到那張逝者的照片，默默擦拭著那塊小框上的灰。
　　灰白照片上的女人笑容淺淺的，不細看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她有在笑，清麗的眼眸深遠地好像在望著什么，又沒有聚焦點。
　　“他，有新家庭了�！�
　　“你大概也不會關心我過得好不好�！�
　　她站起身，俯視著她，那樣安詳寧靜的神態(tài)讓她也莫名釋懷，“明年，我也不一定會再來看你了。
　　“保重。”

　　“你怎么在這？”夏衍出到外面，就見他懶散地靠在墻上，摁滅了手上的煙，直直朝她走來。
　　夏衍垂著頭。

　　梁適呈淡淡地說，“來看看薄情寡義的人是怎樣的�！�
　　“那你現(xiàn)在見到了，你可以走了�！彼ь^。
　　一和他說話就總帶刺兒，嘴里永遠吐不出什么好話。

　　“你媽留了東西給你，特地叫我這個時候給你�！�
　　“你說什么？”

　　她確實過得不太好。說不在乎也是假的。

　　所有的情緒都在這刻潰不成軍，眼淚壓根就控制不住，串成珠簾一樣往下不停地掉。
　　都是騙子。

　　手背抹掉一把淚，即使這樣，她還是要逞一逞嘴上功夫，“不是好東西，就不要給我了�！�

　　“我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習慣�！绷哼m呈輕笑一聲，食指和拇指抬起，鉗住她的下巴，“哭什么？嗯？”
　　夏衍突然答不上話。
　　轉而，他的拇指往上挪，摁在她的眼角，正耐心地替她擦去未干的淚水。

　　她最受不得他這樣。

　　夏衍啪地一聲拍掉他的手，“東西給我，你走吧�！�
　　“確定要這么跟我說話？”梁適呈更湊近了點，他那張清雋的臉一下子在面前放大了好幾倍。

　　他的情緒向來很難琢磨，但以夏衍和他的接觸來看，便不難看出，他的眼底已經(jīng)壓了一層悶火。

　　夏衍忍了忍，換了個客氣一點的措辭，“謝謝你，東西給我你就走吧，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梁適呈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顯然已無耐心再和她這么耗下去，“我沒帶來，所以。你得和我一起�！�

　　夏衍沒太驚訝，就知道，哪能這么容易。
　　他和她之間，又哪那么容易能斷得一干二凈。

　　3·
　　夏衍看了看時間，指針差一秒到整點。
　　——12點。

　　夏衍換下服務生的工作制服，剛準備去儲物室拿回隨身物品還有手機。
　　就遇到老板急急忙忙地走來，她還不明所以。
　　老板就開了口，“幫我去十一層三號房送幾瓶酒。剛剛下的單�！�

　　夏衍很茫然：“可是我已經(jīng)下班了�！�
　　“那就麻煩你加個班了�！崩习迥墓芩敲炊噙筮笸嵬岬睦碛�。
　　“可是……我工作服都換下來了。”夏衍還在掙扎。

　　老板打量了一下她這一身，高腰牛仔褲配上平平無奇的泡泡袖白襯，斟酌片刻，“穿這身也沒關系，去送個酒而已�！庇盅a了一句，“給你雙倍的加班費�！�
　　“那……好吧。”夏衍只好妥協(xié)，去到酒柜取需要送的酒水。

　　老板說完就又急匆匆走了，拿起跟人沒講完的電話，“今天這筆，是真的要賺大發(fā)了。”
　　看老板這么開心，估計是大客中的貴客。

　　夏衍乘坐電梯上去，進來的一對男女緊緊依偎一起，旁若無人地進行一些親密舉動。

　　夏衍拉住車，縮在角落里。
　　這種場面她倒是見怪不怪了，已經(jīng)能夠坦然以對。
　　就是這耳邊嘬嘬嘬的口水聲聽得她心煩意亂。

　　抵達十一層，夏衍推著車出去。
　　“啊，剛剛這里原來還有人哦�！�
　　“討厭，人家都不知道，都怪你�！�
　　電梯門關，把嬌柔扭捏的聲音粉碎在后。

　　夏衍扶額，默不作聲推著車來到三號房，摁響門鈴。
　　里面歡聲笑語堆雜到一起，喝酒玩樂的響動不小。

　　“誰啊？”
　　“不知道啊，你去看看唄�！�
　　聲音由遠及近。

　　來人極不耐煩地拉開門。
　　夏衍禮貌地賠笑，還沒來得及開口。
　　面前的男生便遙遙對他們里面問了句，“這是你們誰叫來的妞？”
　　“沒啊�！�
　　“是你吧？哈哈哈哈�！�
　　“誰啊？這里都還玩不夠吧，這么大胃口�。俊�

　　夏衍僵著笑意，“不好意思，先生，我是來送酒的。”
　　這男的顯然沒聽進去她說的什么話，看了一眼她旁邊的推車，給她側過一個身，空出位置，“那你進來唄�！�

　　夏衍能感覺到他一直盯著自己看。室內(nèi)也開著空調，她渾身冰冷，她把幾瓶酒拿出來，放到外邊的小圓臺上。
　　里邊人的調笑聲縈繞在耳邊，愈發(fā)張狂。

　　出于素養(yǎng)，夏衍還是回頭問了他一句，“需要現(xiàn)在就幫你們開酒嗎？”
　　男生色瞇瞇的眼神還沒來得及收回，啊了一句，“現(xiàn)在開唄，幫我們送進去�！�

　　夏衍“好”了一聲。
　　頂著頭皮上方那道灼灼的帶有貪婪意味的視線，走進內(nèi)間，他走在前頭。
　　里邊的人分散了點注意到這邊，“喲，你帶的妞來了？”
　　全場靜寂兩秒。

　　夏衍推著小推車走進，權當沒聽見，“打擾一下了，現(xiàn)在為你們開酒�！�
　　“我靠，你這找的貨色可以啊�！�
　　“確實有點東西�！�

　　有些女伴聽到這些對別的女的夸獎，心里總歸不是滋味。多多少少都帶著敵意看向她。
　　女伴們?yōu)榱送旎仡伱�，更賣力地搔首弄姿起來，他們注意力又回去，就沒再管這邊。

　　而夏衍忽然在抬頭那瞬，出乎意料地看到了那個人。
　　梁適呈手里正拿著酒杯晃動，他沒正眼看她。也不知道看到她沒有。
　　身邊幾個陪酒女眼里都閃著亮光，凈往他身邊湊，他當然清楚，只是沒明確接受，但也沒拒絕，來者不拒。
　　他本人手搭在沙發(fā)邊上，翹著腿。

　　這時，再加之剛才的那個男生，自作熟稔地搭上夏衍的肩，親密地摟住她。
　　夏衍全身跟過電了一樣，神色僵硬，手里一滑，價格不菲的酒因她的失誤而不慎摔落在地。

　　她整個人怔住了，身邊縈繞的陌生男性氣息她也顧不上了，低頭看著碎掉的酒，心想還真是倒霉。
　　全場人因這突如其來的聲響，不約而同收了聲。
　　夏衍嘴角卻還是艱難地笑著，微微鞠躬“對不起，我立馬處理�！�

　　“什么啊，你帶來的妞怎么這么冒冒失失的�！�
　　男生又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肩，“別嚇著人家了，這酒我賠了�！�
　　夏衍不動聲色地掙開他搭上來的手，“還是我賠吧�！�
　　說著，她就蹲下去，一點一點地撿起碎片。

　　場上的氣氛變得莫名有些怪異。
　　夏衍把玻璃碎片撿到一堆去。
　　還沒收拾完，手被人毫不客氣地扯起。

　　剛才還在沙發(fā)那邊好好坐著看戲的人，一聲不吭就把她給帶到外邊來了。
　　“什么情況？”
　　“他認識的？”

　　一群人還在狀況外，門就被人大力地甩上，帶上沖天怒火的那種。他們也懶得深究，繼續(xù)自己的淫靡作歡。

　　“我疼�！毕难芸粗鴥扇讼辔罩氖�，“放開我�！�

　　梁適呈不留情面地就甩開了她的手，她的手由于慣性被打到墻上，更疼，疼得她抽吸一口氣。
　　夏衍一抬頭，他就不斷地逼近她，直到她的背緊緊地與墻壁相貼。

　　梁適呈的手粗魯?shù)刈プ∠难艿募�，狠命地掐著，逼問她，“好玩？�?br>　　“什么意思？”又不是她情愿的。
　　下一秒，唇上就貼來一絲溫熱，嚴絲合縫地攫取她所有的清甜氣息，他稍稍離開一瞬，夏衍剛張口想罵人。
　　就被人趁虛而入，舌尖在口腔里碰觸，周旋，夏衍沒有經(jīng)驗，她腿都有點軟，她的手抵著他的胸膛，想推卻推不開。
　　她不反抗了，認命。

　　梁適呈又覺得沒趣，退出來，終于肯放過她。
　　下一秒，迎來的，就是一巴掌響亮的耳光。
　　“滾�！�
　　……

　　4·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后悔認識你，但是……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的話，我不會想要遇見你�！�

　　“男人可以和很多女人睡，只會和自己喜歡的談戀愛，但是女人不行，無論是談戀愛還是別的，都得是自己喜歡的才會心甘情愿，這個道理你懂不懂？”

　　“你滾吧�！八f，連個正眼也沒給。
　　“嗯。照顧好自己�！�
　　“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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