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截掉進眼里的睫毛。也許是睫毛，總不能是灰塵。抬頭是三分之一橋墩長的裂縫，高跟鞋底踩踏吃了水的地磚，九塊九包郵被甩了一巴掌似的面上贅著難堪。他挪動不能了。
　　麻木，觸角麻木，沒長成耀眼的青藍色，釋放毒性強烈的信息，無害得像一根劣質(zhì)火腿腸，就是隨便一場雨都能叫它萎靡不振，更別說宿醉的酒精——惶惶不安的混雜著肥皂和嘔吐物氣味的酒精�？峙聭撚冒牒惺ｏ垇睃c綴一下，以免匆忙來往人群將他認作不能自理的醉漢或者別的一些什么。
　　乞討的職業(yè)尊貴閃閃發(fā)亮，那人尚且不嫌棄垃圾桶，見他卻下意識挪動幾步。血水，也許沒有成為帶著病毒的恒河水，也不至于漫過金山。
　　出租屋選址是奔著盡最大所能發(fā)揮那幾百個鋼镚兒的價值去的，發(fā)軟的腿肚，一聲呼不上來一聲——哥！
　　——哥……

　　夢里有人喊他，他拽住漆黑的遮光簾，狠狠地往兩邊撕扯，全封閉的帷幔不為所動地同他僵持，只在帶著嘲笑的布頭上掀起一小陣波瀾。
　　要著火了，要燒起來一般，密密麻麻地，可著勁兒往身體里鉆，仿佛能做什么跳躍的姿勢，密密麻麻地歡騰著，慶典一般。
　　——差不多行了！
　　他聽見肺腑里發(fā)出一個奇怪的音調(diào)，和喊他的人相呼鳴。廢水和陰溝的狂歡，螨蟲的狂歡，病毒……
　　“回來了？”嗓音啞得快要讓自己都聽不見了，哥哥吃力地抬頭看床邊站著的鮮血淋漓的人。
　　“嗯。”他應聲答，本來是南極冰山般的死寂，忽然委屈的風暴擠在眼睛里，半晌不知說什么，只好啪嗒掉下來一顆，用自己都覺得矯揉造作的語調(diào)說：
　　“眼睛里，掉進去半截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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