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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徐妍從兼職的地方出來,商場樓下熱鬧一片,集市小鋪鋪滿整個廣場,節(jié)慶的音符在空中流動。這是她今年見到最明亮的夜晚。
她照著老路朝外走,兩手揣在兜里,綠色圍巾罩住下半張臉。沿路她看見很多吃的,令人垂涎欲滴的美食。徐妍的目光慢慢掃過去,再慢慢離開。輕快的音符盤旋在頭頂,像是促使她在這個地方消費。她確實有點餓,但只是繼續(xù)握著手機(jī)插兜朝外走。涌動的人群讓她有點想吐。
快到臨近集市出口的時候,音樂聲大了,她看見幾米開外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的圓形臺子,上邊有個戴黑色帽子的男人站著,抱了個木色吉他唱歌。男人穿得樸素,頭發(fā)有些發(fā)灰,但長相并不蒼老。那是首歡快抒情的英文歌,徐妍沒有仔細(xì)去辨認(rèn)歌詞,那張臉讓她聯(lián)想到她的父親,那段旋律讓她想起了一些人,某個人。
徐妍停下來,混在這群不認(rèn)識的人里靜靜聽那個人唱歌,想在回家前再獨自漂泊一會。那個人普普通通的嗓音,沒什么特色,頂多算得上不跑調(diào),但起碼唱得真誠。徐妍后來無法再關(guān)注他到底唱得好不好。歌聲和四周的喧嘩漸漸融為了一體,滲透進(jìn)了那被彩燈照亮的天空,滲透進(jìn)了此起彼伏的聊天聲中。至此,所有人都在慶祝新年的到來,她卻忽然莫名體會到了寂寥。
徐妍才意識到自己一直呆滯地盯著那個在臺上唱歌的人,她不知不覺流了淚。那一刻徐妍忽然覺得臺上的人也看到了她。也許因為她是唯一一個沒有拿出手機(jī)拍照的,也許那人只是恰好在看這個方向。
徐妍并不想知道真相,只接著看。她就當(dāng)是兩個互不相識的人隔著人海對望。一個藏在溫柔的歌聲里,一個躲在柔軟的圍巾后。各自情滿芳華,無處寄托。于是,片刻安寧。
她放縱自己沉浸在音樂籠罩的情緒里,為又一年的離去暗自傷神片刻,直到一曲終,她從人群里擠出去,繼續(xù)朝外走,回到安靜的馬路中央,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變得清晰。
快到地鐵站的時候,接到了電話,母親在電話里頭問:“小妍,下班了沒有?”
“嗯!
“快回來幫忙,我要累死了!
“知道了。我大概還有二十分鐘!
“也別太急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
她稍稍加快了步子。路上取蛋糕的時候又接了個電話,快遞員的,說是快遞到了,于是她心情愈發(fā)輕快起來。徐妍到家門口,看見快遞安安穩(wěn)穩(wěn)被擺放在藍(lán)色的地毯上,箱子一點褶皺沒有,嶄新。她在門口拆快遞到一半,被她母親催促著進(jìn)廚房洗菜,于是她一邊說著馬上,一邊加快了動作,把那個小小的嶄新音響拿到沙發(fā)后面藏好,接著提起蛋糕走進(jìn)廚房。飯香撲鼻,她把蛋糕放進(jìn)冰箱,聽見邊上母親手機(jī)開著,正播放朋友發(fā)來的一條微信語音。母親走近,探頭來說:“我看看蛋糕。”
徐妍側(cè)身,母親轉(zhuǎn)回去炒菜,叨叨說:“又是巧克力味的,小孩子真是,就喜歡吃這些。我覺得難吃!
徐妍笑笑,關(guān)上冰箱,順手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邊問:“弟弟呢?怎么今天還沒回來!
“上周不是生病,這周補(bǔ)上周的課,剛放學(xué),你爸去接他了,大晚上不安全,書包又重的要命,早跟他說叫他每天理書包,就是不聽,每天跟背個炸藥包去上學(xué)一樣的,背都駝成什么樣子了!
徐妍聽著,一邊擇菜,問道:“菜心要留著么?”
“放著好了。”母親轉(zhuǎn)頭看她,靠著灶臺,抹了把汗,“最近幾天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頭暈,今天早上切菜差點把刀砸腳上!
徐妍一驚,“怎么回事?”
“年紀(jì)大了吧!
“人沒事么?”
“沒,但真的是嚇?biāo)懒。你是不知道我早上那個手抖得,什么也拿不住。就是歲數(shù)到了容易累!
徐妍掃了眼灶臺上的鍋碗瓢盆,“沒剩多少要弄了,剩下我來吧,你去坐會。”
母親笑笑,“沒事,剩下我弄弄完,你在這里陪我聊聊天就行了!彼噶酥敢慌璩床げ,“你幫我把這個端出去!
徐妍應(yīng)了,回來時講了些上班時候的事情。母親聽得高興,總之徐妍說不喜歡誰,她的矛頭就指向誰,噼里啪啦一頓罵。
“也沒這么夸張,就還好吧。”徐妍說著,又把凍好的飲料從冰箱里拿出去。
母親隔了層霧的聲音傳過來,“你去打電話問你爸接到弟弟了沒!
徐妍高聲應(yīng)。
幾分鐘后,她回到廚房說:“還沒接到,爸爸說今天路上特別堵。”
母親眉頭一皺,“前面讓他找個飯店我們出去吃,就是不找,現(xiàn)在只能我在這邊燒飯,累得要死,又不是他燒。早跟他說早點去早點去,就坐在那邊看手機(jī),我都不想說他了。這都幾點了?”
徐妍一下子沒講話,母親的慍怒在沉默過后忽然燃燒起來,“待會你弟弟等不住他又一個人自己回來了,小孩子大半夜的又沒有手機(jī),他那性格肯定不肯找別人借電話跟我們講一聲,你看這都辦的什么事?我早就說讓你爸早點出發(fā),就是不聽,每次做什么事情拖到最后都是這樣,天天沉迷手機(jī),也不知道手機(jī)里是有什么讓人上癮還是見不得人的東西!”
徐妍側(cè)開話題說:“徐智也十幾歲了,不會走丟的。”她補(bǔ)一句,“最多就是晚一點回來!
母親搖頭,仿佛并沒有被說服,“哪是這個問題?是你爸的問題。”她轉(zhuǎn)身出去,“你看著菜,我先去給他老師打個電話!
徐妍站在廚房里,心里惶惶的熟悉感覺又油然升起。她等母親打電話的時候,把灶臺全部擦了一遍,隨后母親回來,沒有看到程亮的灶臺,把手機(jī)往那上面一丟,“他老師說你弟弟不在學(xué)校了。我就知道會這樣,我就知道!”
徐妍勉強(qiáng)說:“他過會就回來了。”
母親像是自言自語般大聲道:“你爸這個看手機(jī)的問題說了多少遍了?!他有把我的話聽進(jìn)去嗎?天天在家一句話不說,手機(jī)是有什么魔力啊把人魂都吸走了!我看是鬼上身了啊鬼上身!”
徐妍不再講話,在廚房里站了會,隨后轉(zhuǎn)身出去。背后又響起獨自謾罵和砸東西的聲音。
時間忽然過得很慢,十幾分鐘后推門聲終于響起,結(jié)果門外就進(jìn)來一個人。徐智背著炸藥包一樣的書包走進(jìn)家門,把書包往沙發(fā)上一丟,嚷嚷道:“餓死我了!”
徐妍看得出他今天興致特高,否則放在平日,補(bǔ)完課回家基本上就像是具木乃伊,身心俱疲被榨干了似的。這時候母親從廚房里出來,好像恢復(fù)了平靜,對他說:“今天放學(xué)這么晚,累了吧。”
徐妍聽著這語氣,松了口氣。
母親擔(dān)憂地說:“書包好重吧!
徐智滿不在意道:“還行!
“下次每天都理一下,只帶要用的書!
徐智敷衍應(yīng)了應(yīng)。
母親又說兩句,走到徐智邊上,故作不經(jīng)意地提起,“我看到群里發(fā)的,你今天默寫怎么又倒數(shù)?”
徐智面不改色,“哦,對啊!
母親:“......”
“是怎么回事?沒有復(fù)習(xí)好還是上課聽不懂?”
“不知道!
“都倒數(shù)了你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yán)重性嗎?”
“我倒數(shù)第二!
“倒數(shù)第二你還挺驕傲是吧?”
“沒有啊!毙熘遣荒蜔┝,開始使出他那氣死人的絕技,故意說起反話來,“對,我考倒數(shù)第二我是挺驕傲的。”
母親仍然不懈地在一旁勸說:“是不是上次考得好,這次就松懈了?下次一定不能得意忘形,你就是這個老毛病了....”
徐智打斷她,一邊挑起桌上的菜往嘴里塞,“你真的是,又來了!
徐妍聽著不爽,插了句嘴,“徐智你會不會和長輩講話。俊
母親看了眼徐妍,對徐智說:“別用手抓,去拿一下碗筷!
徐智癱在椅子上,抬頭看了眼徐妍,“拿一下碗筷!
徐妍翻了個白眼,“媽媽叫你拿。”
“我累死了,你幫我拿一下!
徐妍根本不想理他,但是想及今天他生日,心想讓他算了,于是起身。
徐智忽然又跟過去了,在背后跟個尾巴似的拖長音調(diào)問:“我的蛋糕呢?”
徐妍正氣著,故意不回答。
母親看了眼時間,問:“你爸呢?怎么還不上來?”
徐智隨口道:“他說去買壽司了!
“買壽司?他去哪里買?”母親剛剛壓下去的怒火忽然又再次升起了。
徐智說:“新世界!
“他去新世界買壽司?那家店早倒閉了啊!
徐智對這突如其來的怒火感到陣莫名其妙,看了眼徐妍,后者給他使了個眼色,讓他收斂一點。母親還在拔高音量往外吐字,“我早說了他這人辦事情根本不行,根本不關(guān)心生活的人能做好什么事?”
徐智徐妍都默不作聲。
徐智跑進(jìn)廚房佯作幫忙把蛋糕端出去,問徐妍:“什么鬼啊?”
徐妍言簡意賅,“爸爸看手機(jī)!
徐智懂了。
徐妍問:“不過他怎么突然說要給你買壽司?”
徐智仍然滿不在意,“我怎么知道啊,他就突然說要去了。”
不過,徐智最喜歡吃壽司。
兩個人出去的時候,母親已經(jīng)不在客廳。不過下一秒,河?xùn)|獅吼從隔壁房間傳來——
“徐智,你房間怎么這么亂?我早上叫你理好你怎么答應(yīng)我的?”
徐智跑到房間,看見母親拿著他的漫畫書到處扔,頓時也跟著來氣,強(qiáng)忍著發(fā)火的沖動把地上的書一本本撿起來,結(jié)果母親又把別的地方的書丟出來,“天天看課外書,給我看成倒數(shù)第二名,我看你也不要念書了。每次都應(yīng)得好聽,撒謊成精了,你當(dāng)父母都是傻子,說的話都是放屁是吧?”
徐智也不是個軟柿子,干脆火上澆油,又拿出他的反話那一套,“對,我確實是把你們的話當(dāng)做放屁,不是你們讓我補(bǔ)一整天的課所以沒有時間做別的!
“你以為爸爸媽媽給你補(bǔ)課很便宜?”
“對,我以為你們給你補(bǔ)課很便宜。我確實就是自己求你們給我補(bǔ)課的!
“你就這樣和父母說話的?”
“對,確實不是你一開始突然就開始莫名其妙罵我。確實是我在發(fā)瘋。”
“好啊你,好啊你!”
他成功把母親氣走。
徐妍進(jìn)他房間對他低聲說:“你干什么?你這樣講話真的很欠揍知不知道?老媽最近身體不舒服,你別氣她知不知道?”
徐智哪聽得進(jìn)去,“對,確實是我氣她,不是她莫名其妙氣我!
徐妍也上火,不想聽他繼續(xù)講了,走到客廳。母親正坐在飯桌邊撥電話,手機(jī)擱在桌上,開著免提。不久后電話通了,她問:“你去哪了?”
父親沒察覺出什么,聲音聽著高興,“我去給兒子買壽司——”
“買壽司?”母親打斷他,連同著剛剛被徐智氣出來的怒意,霹靂一般要把電話劈裂似的發(fā)問,“你再跟我說買壽司?”
沉默。
“這么大晚上到底出去干什么?”
“我去買壽司啊,還能干什么!
“你到哪里去買?”
“新世界,就我們之前一直去的那家——”
“那家店關(guān)了你知道嗎?你真的是去買壽司?我告訴你——”
徐妍忽然一秒鐘都不想待了,一個字也不想聽。她跑到徐智房間跟他一起理書,徐智不搭理她,沉浸在自己的憤怒中,整理東西也是哐哐哐的,生別人不知道他正在氣頭上。
“徐智!”客廳傳來母親的怒吼。
徐智不搭理。
“徐智!”
“書包跟垃圾桶一樣。衣服也發(fā)爛發(fā)臭。你能不能活得有點人樣?你再不出來我把你東西丟了!”
徐智倔著頭走出去。
“對我就是活得沒有人樣,你活得最有人樣。”他把衣服書包收走,但也并不整理,只是丟進(jìn)自己房間。母親看了更來氣,指著飯桌大吼,“你以為媽媽花一晚上在這里給你燒一桌菜很容易?”
“對,我就是以為很容易!
徐妍吼他,“你閉嘴。
“我死了算了!”母親發(fā)飆,“我拼死拼活在這里顧家,有人體諒我嗎?”
徐智仍然哐哐哐在那里收東西,“我又沒讓你拼死拼活!
母親砸了手里的盤子,木桌發(fā)出一聲巨響,“徐智你是人嗎?狗都比你有良心。。
徐妍快要神經(jīng)衰弱。她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一根細(xì)繩,兩端都是火,隨時都要被燒斷。她對自己和周圍的一切都感到些厭煩,機(jī)械般拿來垃圾桶開始處理桌上的碎片。
下一秒家門開了,父親走進(jìn)屋,手里空蕩蕩的。壽司沒買到,臉上的表情還有些不明所以。母親扶著額頭,好像陷入極大的痛苦中,怒火就快要把整個客廳點燃,接著發(fā)飆,“我看這個家也散了得了,你心里還有這個家嗎?”
父親皺起眉問:“你搞什么?”
“我搞什么?你問我搞什么?”母親拿著手中一疊衣服回了房間,大聲摔上門。父親走到徐智房間看了眼,感覺也不太對勁,隨后看向徐妍,“你媽媽怎么了?”
徐妍說:“她說你看太多手機(jī)!
父親命令說:“叫你媽媽出來吃飯!
徐妍嘗試無果,于是父親踩著沉重?zé)o比的步子走向房門口,幾乎是立刻響起巨大的爭吵。
徐妍低頭給朋友發(fā)了幾條消息,沒有回復(fù)。她感覺自己像個傻子一樣一個人站在客廳,于是煩躁地把手機(jī)揣進(jìn)口袋,干脆出門坐電梯下樓。她到門口小賣部買了包煙,一只熒黃色打火機(jī)。售貨的賣完就關(guān)店了,徐妍出去,看到路上一個人沒有,她才想起今天是新年。寒風(fēng)凜冽,她才想起自己沒有穿外套。
她走了五六分鐘到個隧道樓梯口,點了支煙,在路邊石墩子上坐下,也不知道是想點支煙假想重來,還是只是消磨時間。她的手是抖的,指尖勉強(qiáng)夾著煙,盡力用平靜淹沒不安。徐妍心碎地看著冷漠的街道,仿佛只能和他們?nèi)跒橐惑w。馬路對面走來了個穿灰色羽絨服的中年人,那人經(jīng)過時扭過頭古怪地看著她。徐妍盤腿坐著,半帶調(diào)戲沖那人放蕩不羈地笑了下,舉起煙放進(jìn)嘴里,右手?jǐn)R在膝蓋上。
那人走了。徐妍看著那個遠(yuǎn)去的背影,吐了口氣,兩手抱著自己,望著空蕩蕩的馬路對岸放空。
忽然就下雪了。
悄無聲息的。
她抬起頭,怔怔地發(fā)起呆。她想起了那張臉,那個天使一般的笑容。她壓抑許久的回憶此刻忽然像潮水一樣噴涌而出,漫過心頭,將她溫柔地吞沒了。
好像此刻近在咫尺。
徐妍失神片刻,不過兩秒,車鳴聲狠狠擊碎了那個夢。
眼前依然是濃黑的夜,冷冽的風(fēng)。她抬頭望著密密麻麻的雪花在空中飛舞變幻,大風(fēng)刮過,橙黃的路燈照出它們的模樣。
也許本就沒有模樣,也許本就是幻想。
純白的雪打落在身上,徐妍夾著煙的手?jǐn)傞_掌心去接,接不到。
她在樓下蹲了半個鐘頭,最后把剩下的煙和打火機(jī)丟了,慢慢上樓。之前她出來得太急,沒有關(guān)門,剛要進(jìn)屋,忽然看見徐智一個人在飯桌上。
再看清楚點,他正流著眼淚在獨自吃他的生日蛋糕。
徐妍忽然心碎了。
她躲在門后沒有進(jìn)屋。她不知道如何安慰一個倔強(qiáng)的少年,而此前所有的慍意全部變成一股酸麻沖向眼窩。徐妍沒拿定主意,心酸地站在門外,結(jié)果不小心弄出了動靜,屋里徐智聽見了,又氣沖沖地跑回房間鎖了門。徐妍到沙發(fā)邊拿出之前放的小盒子,走到他房間門口敲門,輕聲問:“我有禮物給你,你要不要?”
毫無動靜。
徐妍本想說“不要我就拿走了”,又想起徐智那吃軟不吃硬的倔性,還是把那句話咽了回去,在門口站了會。
“徐智?”她又敲了下門,接著噔噔噔由遠(yuǎn)及近的腳步響起。隨后門開了道縫,一只手伸出來,勾起地上的袋子,又“砰”一聲把門摔上了。
徐妍回到桌上把盤子拿到廚房去洗,低頭又看見樓下遠(yuǎn)處她剛剛坐過的馬路墩子,此刻孤零零地立在漫天大雪里。之前的朋友給她打來電話,徐妍接起來,朋友問:“你沒事吧?”
徐妍只說沒事,“我這邊下雪了,”她淡笑道,“你那邊下了么?”
朋友說:“小雪,看都看不見!
“我這邊還挺大的!
朋友問:“不過初雪誒,你許愿了沒?”
“初雪許什么愿!
“管他呢,許了再說。”
徐妍笑應(yīng)了,過會邊搓盤子邊說:“你說,為什么大家不能相互理解呢!
朋友支愣一聲,隨后道:“人間常態(tài)嘛!
“為什么我處理不好這樣的事情!
“可能你就是不擅長!
“我好想我擅長。”
“慢慢來嘛。你本來就不擅長,只能一點一點改嘛。”
“我不光不擅長,是根本感覺很煩。但我討厭我不擅長做這些!毙戾畔率掷锏谋P子,“剛剛感覺差點四分五裂了!
朋友說:“換個方式想想,要是沒有狠狠碎過,就不會知道完整的好了!
她們都知道。
“哎.......”朋友噤聲。
徐妍說:“我剛剛才意識到,原來我還在想那個人。”
朋友沉默很久,“沒辦法的事。”
“嗯...”
“很多事情就是沒辦法,可能就是天意如此!
徐妍沖洗掉餐盤上的泡沫。她淡淡說:“我有的時候會突然想,上天為什么要這樣!
“也許避免了更壞的結(jié)局!
“可能吧!
朋友說:“你要實在想,你就去找那個人唄。別讓自己太難受,開心最重要!
徐妍默然。
已經(jīng)翻來覆去太多遍,該讓它過去了。應(yīng)該如此。
“算了!毙戾猿罢f,“可能我就是突然犯賤!
朋友長嘆口氣,“徐妍,我懂你說的!
徐妍低頭說:“謝謝!
朋友接著說:“這么多事,很多與生俱來不能改變的,我們只能接受!
徐妍默然。
“厭惡過后,逃避過后,遺忘過后,最后是接受。”朋友頓了頓,“我們都要學(xué)會接受生活本來的樣子,也要接受自己最真實的樣子!
徐妍看向窗外,看向透明玻璃中映出的自己,雙眼平靜的自己,隨后垂眸說:“謝謝!
朋友應(yīng):“沒事!
片刻安寧。
電話那頭朋友家里隱約傳來電視的聲音,她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掛斷電話。過了會,徐妍把盤子擺到架子上,脫下橡膠手套,看了眼窗外,輕嘆道:“雪真好啊!
漫天大雪,像告別,像重逢,像愛而不得。
那頭朋友在電話里道:“我也覺得!
徐妍笑說:“剛剛真他媽想離家出走!
朋友也笑,“你他媽每次都說離家出走結(jié)果又回去了,哥,你這叫吃完飯下樓散步!
“我還沒吃!
“那現(xiàn)在吃!
“吃什么?”
“隨便,你想吃的。”
“你說得對!
“哎對,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啊。”
“明年會更好的吧!
“嗯!毙戾麘(yīng)聲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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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終總結(jié)。
靈感來源是前段時間和朋友打的一個電話,當(dāng)時情緒不好,覺得生活處處不盡如人意,整個人想不通。那一通電話開導(dǎo)了我很多,恍惚意識到不如意才是生活本來的樣子,而我們只能盡力不強(qiáng)求。
最后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