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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序】
“別了,云廷!
“來世再見。”
女子著大婚日鳳冠霞帔,跳入荷花池,驚起一池錦鯉。
等下輩子,我要與你一同去看日月星辰,潺潺流水。
下輩子,為你舞千秋,蕩歲月。
下輩子,不準(zhǔn)你把我丟掉。
可是我的云廷啊,來世,你莫要忘了我的眉眼姓名,莫要忘記了回來尋我的路。
【壹】離
他,一朝將軍,戰(zhàn)功赫赫。一紙詔書而下,邀他掛帥出征。
她輕歌曼舞送君別,美得醉了素指流年。舞衣輕揚,卿不知,君可會記得那約定?
“云廷,我等你回來!
他眼神中的光芒暗淡片刻,看見女子蓄滿淚水的雙眸,安慰似的撫上她的臉頰。
許久,才開口:“好,等我凱旋歸來,打江南走過時,給你帶你最愛的荷酥!
“一言為定!
若云破日出般的,女子綻出笑顏如花,梨渦深深。
她把掛在自己脖頸上的一彎月琉璃取下,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系在他脖頸上。
她的左邊是他棱角分明的臉頰,近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倏地,她偏頭吻上他的臉頰,蜻蜓點水般地,輕輕地,淺淺地。
云廷朦朧間看見了一雙淚眼,不忍再看,便擁她入懷中。
他聽見,他最愛的姑娘顫抖著聲音說。
“云廷,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回來,你一定要回來!
他嗅著她發(fā)絲的清香,十分眷戀。
“傻丫頭,我答應(yīng)你!
他摸摸她的披散青絲,發(fā)絲穿過指間從上到下,觸感細(xì)膩。他攏起,在她腦后梳了一個髻。
“就讓我,為你綰一次發(fā)吧!
她背對他,乖巧的任他的大手從她發(fā)絲穿過。
許久,她才問,“好了嗎?”
沒有人回復(fù)她。
她恍然轉(zhuǎn)身,果然聽見了踏馬聲一點點遠(yuǎn)去,只看見了他愈來愈小的背影,衣袂翻飛,她卻抓不住任何。
“阿思,我不在的日子里你要好好的!
他沒有回頭,看不見她滿臉的淚。此去,便背離了他的一切。
淚順著他眼眶滑落。
咸咸的。
【貳】棄
云廷知道,終是有這么一天。
他面對緊閉的敵國都城負(fù)手而立,身后三十萬大軍嚴(yán)陣以待,許久,他呼了口濁氣,命令道:“破城門!”
“殺——”
大軍勢如破竹,片刻便破了城門,城內(nèi),只有一明黃身影獨立。
“云廷,好久不見啊!
云廷薄唇微抿,不語。
“云廷,還記得嗎,你欠我一條命?”
云廷嘴角一抹嘲諷的笑:“云深,我已功成,今日把這條命還給你又如何?”
他是君子,把承諾看得比生命重要。
他放下手中劍,向那抹明黃緩慢走過去。
“云將軍!不可!”軍中參軍策馬上前阻攔。
云廷轉(zhuǎn)身拿出令牌:“眾將士聽令!撤出都城!違令者,殺!”
一切終歸安靜。
血,順著他的脖頸流下,把她親手系上的月琉璃染紅。
“云廷,答應(yīng)我,你一定要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啊!
“對不起,阿思,我回不去了!
他望向北邊湛藍(lán)的天,腦海中浮現(xiàn)出女子笑顏,便帶著笑意慢慢闔上了眼。
阿思,我們,來世見。
【叁】不歸人
靖國滅國,舉國歡慶。
可,她卻等來了那個不幸的消息。
和消息一起傳回來的還有一個布袋,柳思接過,里面有一封信,一枚月琉璃,一包荷酥。
她握著那枚血紅的琉璃月,淚水忍不住決堤。
“云廷,你騙我!你明明說你一定會回來的!”
她帶著那個布袋,一個人登上陌路,直到靖都城。這里,是他死去的地方。
她看見了那張朝思暮想的臉,她拭去他身上血污,輕聲道“云廷,我們回家了。”
“柳思?”
她于都城,見到了那個殺他夫君的男人,眸中恨意迸發(fā)。
“云深,是你殺了他!”
云深褪去了那件龍袍,坐在獄中,瞥了她一眼,“這是云廷欠我的。”
“柳思,我和云廷,扯平了,我得不到你,云廷也得不到你!”
“瘋子!彼聪蛩,記憶中文雅的少年不知何時變成了這番模樣。
【四】同逝
她把他帶回了家,安葬了他,在他的墳旁,她才有了讀那封信的勇氣。
阿思:
阿思,勿祭,勿念,勿傷。
奈何橋頭,吾若有知,見你傷淚,必徹骨痛心。
阿思,尋良人,渡一生,前塵盡忘卻罷。今生所負(fù),來生得報。
阿思,吾妻吾愛,就此絕筆。
柳思失神地癱坐到地上,淚水已然流不出來。
要她勿祭、勿念、勿傷,刻骨之情,怎可不祭、不念、不傷?
要她忘卻前塵,她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要她再尋良人,他已經(jīng)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她如何再關(guān)風(fēng)月情事?
君不知,長相思無涯。
君不見,紅妝淚無話。
君不記,許鳳冠紅霞。
女子著大婚日鳳冠霞帔,跳入荷花池,驚起一池錦鯉。
那封信悄悄的躺在池邊,水花濕了那一句
“勿祭,勿念,勿傷”。
【伍】云深
我,云深,靖國的王。
百年前,安溪云家分裂,分為二脈,一脈云寧氏,入朝做官,官拜姜朝寧王,一脈云離氏,自此避世。
而我,就是那個百年后的寧王府世子。
那個倒霉的世子。
所謂倒霉,是因為我遇見了她,那個名喚柳思的姑娘。
我六歲,父親帶回了和我年紀(jì)相仿的她,父親扯了扯她的衣袖,對我說:“她是嶺南遺孤!
我知道的,嶺南城被天朝的威武將軍屠城了,我看著她的清澈雙眸,便覺得這姑娘可憐,有一種想抱抱她的沖動。
確實,我也這么做了。記憶中,那個娉婷秀雅的女子,淺淺笑了。
柳思一直陪著我,直到十歲,父王謀反。那時我才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嶺南遺孤,而是父王抓來的天朝的小公主,父王以她為質(zhì),威脅天朝皇帝,如今天朝皇帝駕崩,她成了父王的棄子。
父王意圖謀反被發(fā)現(xiàn),帶我撤離京城,我懇求父王帶上柳思,父王終究沒有同意。
我看著追著馬車的她,心中不忍,暗暗發(fā)誓一定會回來尋她。
可是我錯了,我以為那個姑娘會永遠(yuǎn)等著我,依賴著我。
父王帶我到了天朝,依靠之前的勢力,徹底推翻天朝,改國號為靖登基做了皇帝,我自然成了太子。
那一年我十五歲,我回到姜朝去找柳思,卻發(fā)現(xiàn)她已嫁人。
那人,竟是云離氏后人,算起來是我的表哥,云廷。
那個曾經(jīng)依賴我的女子成了他人之妻。
我終是沒敢上前相認(rèn)。
再次見到她,是在萬國朝禮上。她看見我,有些驚訝,“云深?”
我就這樣看著眼前的熟悉容顏,只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她接著說:“這是我的夫君,云廷”
我看著她歡喜的表情,心中澀澀的。
后來,我娶妻,我納妾,容貌、性格、姓名,都總有一點像她。
我登基后的第一年,云廷來了,他來求藥。
是了,父皇曾給柳思下過毒藥,而我恰好知道那顆解藥。
我把它交給云廷,我雖然不希望柳思幸福,但我也不想要她死去。
我跟云廷說,你欠我一條命。
云廷說,他會還的。
我看著血從云廷的脖頸流出,重重呼了一口氣。
我得不到她,云廷也得不到她。
也許沒了云廷,她就會喜歡我了。
但是在我看見她那雙含恨雙眸時,我后悔了。
看著她的背影,我也哭了。
“柳思,對不起,我錯了,是我執(zhí)念太深!
她,隨著他去了,不帶一絲眷戀。
在奈何橋頭,柳思,你可曾記得我?
我同靖國皇帝說,愿出家為僧,為父罪過贖罪,為靖國祈福。
墨發(fā)一寸寸脫落,就如同我把她一點點割舍。
這一次,我真的想放下了。
愿永遠(yuǎn),無憂。
百年之后,云深圓寂。
帶著他對那個女子的記憶。
奈何橋頭,他看見了“云廷”、“柳思”兩個名字,便問孟婆。
孟婆說,這是百年前一對夫妻刻上的,他們怕來世忘了對方,便在橋頭刻上了各自的名字。
他問,那他們?nèi)缃裨趺礃恿耍?br> 孟婆答道,他們?nèi)缃褚呀?jīng)相守百年了。
云深點頭,未言。
孟婆遞給他一碗湯,問道,你可有放不下的人?
云深想了想,答道,是有一個,執(zhí)念放下了,可是,人永遠(yuǎn)忘不掉。
孟婆說,來世,你會遇到一個更合適的人。
云深一飲而盡,一滴淚劃過眼角,是關(guān)于那個女子的記憶。
他出家,摒棄了世俗,卻獨獨摒棄不了她。
柳思,再也,不念。
輪回,轉(zhuǎn)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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