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そんな閉ざされた世界でも、愛のうたを歌いたい」
　　即使是在這塵封般的世界，我也想放聲吟唱愛之歌。

　　——“我曾以為，深水之中唯有沉默才是一切。
　　任何光芒都不可企及，海底深處是無盡的黑暗�！�

　　從小父母就告訴我人類是人魚之?dāng)�。人類不僅污染我們賴以生息的海洋，還捉走我們的同伴，因?yàn)槿唆~尾巴上的鱗片對他們而言十分寶貴。

　　有一天我與伙伴玩耍時，不知不覺間就游近了岸邊�；锇橹钡靥嵝盐铱禳c(diǎn)回去，不然被人類發(fā)現(xiàn)就有危險了。

　　可是，我被岸上的一個孩子吸引了視線。

　　與他身邊的小麥膚色的外向孩子相比，他顯得十分恬靜。常在海底與黑暗作伴的我悄悄躲在水里，看他溫柔地側(cè)耳傾聽的樣子、淺笑的樣子……他的每一個表情都使我心動。

　　我抑制不住心底傳來的雀躍的心情，想要說點(diǎn)什么卻在水中吐出了一串泡泡。它們不斷上升，在水面上“噗呲噗呲”地破碎最后消逝于浪花中。

　　那孩子竟然注意到了那些泡泡，他丟下手里的釣竿往我這邊走來，一雙漂亮的眼睛瞪得很圓，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他盯著海面看了很久很久。我不確定他是否發(fā)現(xiàn)了自己，我也瞪圓眼睛觀察他可愛的表情。

　　心里的沖動愈發(fā)膨脹，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舉動——

　　我隨著海浪擺動尾巴在海里轉(zhuǎn)了好幾圈，在離他最近的地方停下來，小心地吐出一個小泡泡……

　　飄飄搖搖，旋轉(zhuǎn)而上。

　　那個泡泡好似有生命。飽含著我心動的訊息，它在我期盼的目光下浮出水面、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岸上的那孩子看見了海面上新冒出來的泡泡動了動眉毛、嘴唇微張，看上去又驚又喜。

　　……
　　海風(fēng)吹過，脆弱的泡泡破了。

　　同時注視著泡泡的我們，視線也交匯了。

　　那樣純凈的眼神我看入了迷。

　　他終于發(fā)現(xiàn)了我，雙眼瞇成兩道圓弧，白嫩的臉上舒展開一個燦爛的笑容。他的嘴巴一張一合，我聽不清楚也聽不懂他在說什么，但還是十分激動。

　　我想，那樣美好的相遇可能此生只有那唯一一次了。

　　此后，我也經(jīng)常偷偷游到海岸邊，在水中聽著人類談話、學(xué)習(xí)他們的語言。

　　可是，我卻再也沒見到過那個孩子了。

　　——“哪怕是小小的祈禱，
　　最后也終歸泡影。”

　　“你今天又跑去那么危險的地方？”母親對我發(fā)脾氣。我沒有吱聲。

　　“你曉得的，人類是多么可恨。你看看堆積在海底的各種垃圾，還有被捉走的同胞們……”

　　“可是，他們也會有好人的�。　�

　　我想起了他純真無邪的笑容，有著強(qiáng)烈地想要接近的魔力。可是我找不到確切的辭藻向父母表述我那天的心情，任何的言語都不及我內(nèi)心悸動的萬分之一。

　　多年后的某天，我姐姐被人類撈上岸，她再返回大海時已是傷痕累累，人魚尾巴上的鱗片被剝#光了。整個家族中彌漫的氛圍很窒息，我越來越不明白。

　　祖母告訴我：“人魚雖然可以活三百年，但死后只會化成泡沫；人類的壽命雖然短暫，但他們的靈魂能在天堂得到永恒”。

　　我還不懂生命、靈魂和死亡之類的概念，但是他們口中的人類和我所見所感的人類大相徑庭、充滿神秘。

　　我想要知道答案。

　　關(guān)于父母口中十惡不赦的人類、我親眼所見的永遠(yuǎn)都忘不掉的那純粹又干凈的笑臉、還有，我那天心中傳來悸動的理由……

　　于是，我獨(dú)自去尋找深海女巫。她拿出了一罐能變身成人類的藥水，但是要用我的聲音作為代價。我答應(yīng)了。

　　魚尾變?yōu)槿祟愲p足的過程用撕心裂肺來形容也毫不夸張。我光著腳，在夜間的沙灘上顫顫巍巍地練習(xí)行走，每走一步都痛如刀割。后來，我還用海里帶來的珍珠與居住在海邊的漁民交換了一套衣物。就這樣，我開始了作為人類的生活。

　　可是，我心里對未來的生活沒有任何打算。

　　每天漫無目的地踽踽獨(dú)行于這座陌生城市的街道中，與無數(shù)的人擦肩而過，印在腦海中的面容怎么也找不到。

　　但是我不想放棄，用雙腳丈量著這片土地有限的距離，心中再次相遇的期待值卻被無限延伸。

　　有一天我途經(jīng)一個車站，出站的人群里走過了一個戴兜帽、背著樂器包的男人。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那種強(qiáng)烈的預(yù)感油然而生。全身的血液變得躁#熱，熙熙攘攘的四方空間里時間的流逝好像都變慢了，眼里只有他漸漸遠(yuǎn)去的背影……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了反應(yīng)，我立刻邁開腳步、跑著跟上他們。

　　拼命擠出人群，即使被絆倒狠狠摔在地上也爬起來努力靠近他，那是我歷盡千辛才盼來的一丁點(diǎn)希望。顫抖的手揪住了他衣服的后擺，他回頭了。

　　時間過去了那么久，他身高長高了好多、五官也長開了。臉的輪廓多了些棱角，甚至下頜還蓄起了胡子，但眉眼依舊能看出點(diǎn)小時候的樣子。

　　他看見我時表情有些困惑。他身旁長發(fā)的男人問：“蘇格蘭，你認(rèn)識這個小姑娘？”他搖搖頭。

　　眼看他就要走了，我更加拽緊了他的衣角，嘴里吱吱咕咕想渴求他帶上自己卻怎么也無法發(fā)出聲音，內(nèi)心很是著急，眼角滲出了幾滴淚水。

　　他笑了，溫柔似初遇時的光景。

　　因?yàn)檫@個笑容，我十分確定自己找到了他。

　　“和家人走散了？”他微微俯下身問，視線與我水平。我輕輕搖頭。

　　“那是離家出走嗎？”我心虛地移開了視線。

　　他的另一個金發(fā)朋友語氣有點(diǎn)不客氣，“喂喂，蘇格蘭，你該不會是打算把她帶回組織吧？別多管閑事啊。”

　　他溫柔地問我：“想跟著我嗎？”

　　我咬著嘴唇用力點(diǎn)頭。

　　“很危險的哦�！彼a(bǔ)充道。

　　我依然對他點(diǎn)頭。盡管臉上的淚痕未干也露出很堅(jiān)定的表情，就連他見到都微微怔住了一瞬。

　　“你看，沒辦法�！彼麩o奈地向金發(fā)朋友笑笑，“看見她總是隱約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而且，她好像患上了失語癥，正需要幫助不是嗎？”

　　金發(fā)的黑皮膚男人了然似地聳聳肩，輕輕嘆了口氣。

　　“萊伊，你的意見呢？”他問正在一旁吸煙的長發(fā)男人。

　　“無所謂，別影響組織的任務(wù)就行�！�

　　“那就決定了�！蔽颐媲暗乃p眼笑成了兩道漂亮的彎弧，是我深深印在腦海中的樣子，我又有些想哭了。

　　他向我伸出手，我明白，那是人類之間名為“握手”的儀式。

　　我也欣喜地伸出了手回應(yīng)他，掌心相碰的一瞬，灼燒的痛感在我手中擴(kuò)散——

　　人類的體溫對于我來說過高了。

　　他的神色有些許迷茫，但最后還是輕輕拍了拍我的頭頂。

　　“歡迎你加入我們�！�

　　——“一直祈禱著的奇跡，
　　好似耗盡了我的全力�！�

　　我終于結(jié)束了漂泊無所的生活。

　　他告訴我他的名字是綠川唯，我微微撅起嘴嘗試了無數(shù)次喊出他的名字「ゆい」，可是我的聲帶真的很不爭氣（或者說是女巫的咒#術(shù)過強(qiáng)了），他只是溫和地笑著讓我慢慢來、不要太勉強(qiáng)自己。

　　我與唯和他的兩個朋友生活在遠(yuǎn)離東京都心的地帶。我們的居所附近其實(shí)煙火味挺足的，唯常常擔(dān)心我在房間里待久了太悶太無趣，他會在工作閑暇時帶我去周邊的公園呀、河邊呀散散步。

　　說起他們的工作，我有時會看見他們聚在一起一臉嚴(yán)肅地討論事情，幫助他們做家務(wù)時偶爾也會發(fā)現(xiàn)一些看上去很危險的武#器。更有幾次我在深夜驚醒，是他們工作結(jié)束回家了，但是整個屋子彌漫著血#液的味道�；蛟S是人魚的五感過于靈敏，那種感覺真的很讓我窒#息，我只能一個人蜷縮在被子里流淚。體貼的唯總是能及時照顧到我的心情，蹲在我的床邊一邊陪我說話一邊輕輕安撫我的后背。隔#著衣#物，我感受不到對于我來說人類過高的體溫，只有他滿是溫存的暖意遍布我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在唯的眼中我像個小孩子，不會說話、有些笨手笨腳的，還經(jīng)常走路不穩(wěn)容易摔跤。我想起了祖母說過的話，人魚的壽命有三百年是人類的好幾倍，我們的生長速度比人類更緩慢。此時的我在他們眼里好像是人類概念里的高中生，但實(shí)際上我應(yīng)該是比唯大幾歲的。所以，明明是我該好好照顧他才對，他的溫柔總是讓我既心動又覺得難為情。

　　我被唯保護(hù)得太好，那些日子簡直像夢境一般不真實(shí)。我想大聲且驕傲地告訴父母他們對人類的固有偏見是錯誤的，實(shí)際上他們是很善良的。

　　可是這天，我獨(dú)自一人在家中看電視，新聞報道說科學(xué)家發(fā)現(xiàn)人魚魚尾的鱗片與人類血液結(jié)合后，可將血液中的紅細(xì)胞轉(zhuǎn)化為干細(xì)胞。干細(xì)胞則可以進(jìn)一步形成機(jī)體的所有組織、器官，并為人類長期困擾的受損器官的修復(fù)、移植問題提供了新的解決辦法。

　　我忽然陷入了思考，如果唯知道了我是人魚，他依然會像現(xiàn)在這樣對我嗎？還是真的如父母口中唯利是圖的人類一樣，榨干我作為人魚的所有價值？

　　晚上見到了工作結(jié)束的唯，他看上去很疲憊了卻依然問我：“想出去走走嗎？”自私的我想讓他多陪陪自己，猶豫了一會還是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我們并肩漫步于河邊，從雙腳傳來的陣陣痛覺讓我意識到女巫藥水的作用好像有些倒退了。我不得不時常坐下來休息，隱忍的痛意使我的額邊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唯很是擔(dān)心，他半蹲下來平視我，原本漂亮的眉宇此刻擠出了一道道褶皺，秀氣的上揚(yáng)眼尾卻有些低垂。他試圖拂去我額頭上的汗水，碰到了我冰涼的皮膚時，他指尖傳來的僵硬和瑟縮浸染了我同樣顫栗的心。

　　晚風(fēng)吹動我們的頭發(fā)和衣擺，樹葉沙沙作響，土壤和草本的清香飄入鼻尖，可是我們之間的氣氛卻越來越微妙。

　　那暗中涌動的情愫名為何物？

　　我忽然聽見河里傳來一聲巨大的落水聲，一邊掙扎著一邊站起身子，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孩子掉進(jìn)水里了。沒有時間考慮我便向他跑去，縱身躍入水中，緊緊拽住了溺水的孩子。

　　唯在岸上焦急地看著我，我抱著孩子浮出水面向他揮手示意，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好讓他放心。終于，他嘆了口氣，緊繃的表情舒緩開來，也對我淡淡地笑了。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

　　我回想起了多年前第一次遇見他時的光景。

　　象征著心動的泡泡“噗呲”地破碎了，岸上的他與水中的我視線交匯，心臟鼓動的節(jié)奏也逐漸走向失控。

　　上岸后，我全身濕透癱坐在草坪上，并用一種極其不自然的姿勢遮住了腿上冒出來的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人魚鱗片。唯小聲責(zé)怪我太沖動了，脫下自己的外套裹在我身上。

　　唯忽然靠近了我，額頭相碰，以額前的頭發(fā)作為靠墊倒不必?fù)?dān)心我被他的體溫灼傷。

　　他語氣有些心疼，“嚇?biāo)牢伊�。以后不許這樣，知道了嗎？”我認(rèn)真地點(diǎn)點(diǎn)頭，動了動喉嚨，聲帶依然無法產(chǎn)生振動，只能做出“對不起”的口型。唯用力貼緊了我的額頭，說：“沒關(guān)系。不必道歉，不必……”

　　唯將我橫抱起來，剎那間失重的感覺讓我心臟猛地一縮，落入他懷中的感受使我全身的肌肉緊繃、血液像燃燒起來了一樣在我身體里奔騰。他抱著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默默地、細(xì)細(xì)地感受他胸腔里的心跳……臉頰好紅、好燙，唯的外套好溫暖，在他的懷里好舒心。

　　該將這份感情稱之為“愛情”嗎？

　　——“倘若擁有了心愛之人，
　　魚兒們的戀歌一定是真實(shí)存在的�！�

　　我弄清楚了心中悸動的原因后，面對唯時害羞的感情明顯增多了。

　　另一方面，我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雙腿退化得越來越厲害，有一小部分的皮膚已經(jīng)變回鱗片了，每走動一步都是揪心的疼痛。

　　恰巧最近的日子里唯和他的同伴工作很忙碌，他們隔好幾天才回來一次，短暫停留便再次出發(fā)。

　　唯走到我的床邊來，俯身揉了揉我的頭頂，“抱歉最近沒有時間陪你。”我抿起嘴，對他擺擺頭，做出口型“沒關(guān)系，外出工作請小心”。他笑了，是我最喜歡看的瞇眼笑，溫暖和甜意擴(kuò)散在心底，有他在的地方就很幸福。

　　唯收拾了一下行李又馬上出門了。

　　然而，這一次，我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沒有回來。

　　起火了。

　　我從窗戶看見有一群穿黑衣的人聚集在公寓樓下。不知道這是意外還是人為，我只想獨(dú)自守在這片我與唯的回憶之地不肯離開。

　　房子里的家具燃燒起來，火苗在我眼前跳動、高溫使我我?guī)子柝�，濃煙和焦臭味縈繞著我。

　　我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呼喚著他的名字：“唯……”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我咬緊嘴唇?jīng)_出了火海。

　　遇見他、尋找他、愛上他已經(jīng)跨越了這么多苦難和磨煉了，怎么可能死在這里。我還要、我還要繼續(xù)等他回來……

　　我動了動喉嚨，沙啞又含糊地第一次說出了我心愛之人的名字：“唯——！”

　　——“即便你我無法側(cè)耳傾聽，
　　那微弱的歌聲誠然飄入了心底，
　　傳遞著日積月累的思慕�！�

　　拖著虛弱的身體，我順著河流游回了東京灣。

　　女巫的藥水逐漸失效，我的人魚魚尾也日益成型，意味著我不能再變成人類了。一想到我與唯不能再見，心中便悵然若失、好苦好苦，仿佛喘不過氣來。

　　人魚同伴們抱怨著人類又向海里投倒垃圾了。

　　此時的我恨自己過強(qiáng)的嗅覺，半信半疑地游近他們口中的“海洋垃圾”一看，那竟然是我再也熟悉不過的臉龐……

　　唯的胸口上有一個猙#獰的血#窟#窿。

　　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安詳，好像只是睡著了一樣。

　　但是我明白他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我溫柔地笑了。他的身體好冷好冷，我終于可以緊緊地?fù)肀^靠在他空洞的心口，閉著眼感受他不存在的心跳。

　　飄飄搖搖，隨著他一起沉入海底……

　　就好似我們初見時我吐出的泡泡一樣。

　　我捂住臉，淚水與他的血液交織，最后消融于海中。

　　“唯……”

　　我會說你的名字了，可是為什么你現(xiàn)在聽不見了呢？

　　有什么是我能為你做的、能拯救你的……？

　　倏地想起了曾在我們住的房子里看過的電視新聞，也來不及思考成功的概率，我立刻將自己尾巴上的鱗片揪下來。每扯一片都很疼，可是遠(yuǎn)不及心里失去愛人的痛楚。

　　我擔(dān)心僅是魚尾的鱗片還不夠，全身所有能用上的鱗片都收集了起來，雙手小心地捧著，填補(bǔ)進(jìn)他胸口的空洞里。他的血液浸潤著我的鱗片，在幽暗的海底發(fā)出了凄美的紅光。

　　為了使鱗片更好地修復(fù)他的心臟，我緊緊地抱著他，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呼喚著。

　　眼淚已經(jīng)流干了，我傷痕累累的身體甚至感覺不到失去了鱗片的痛苦。一心只想讓他活過來，再一次對我展開笑容、再一次讓我感受他的溫暖……

　　——“讓真心實(shí)意漸成雛形，哼唱成旋律，
　　愛意載運(yùn)至心間，戀愛的水聲回想不斷�！�

　　……

　　良久，我感受到了他漸漸回升的體溫、心臟孱弱地開始跳動。

　　我驚喜地望向他的臉頰，看他慢慢地皺眉、睜眼……就這樣不可思議地蘇醒了過來。

　　他嗆了好幾口水，我差點(diǎn)忘記了他還是人類。我吻#了他，一邊幫助他呼吸，一邊帶著他往海面上游。

　　他的嘴唇是蒼白的，不僅毫無血色還有些干燥開裂。這不是一個完美的#吻。更何況，我現(xiàn)在腦子里全都是想如何快點(diǎn)送他去岸上。

　　可是，他做出回應(yīng)了。他主動含#住了我的唇#瓣，輕輕地來回摩#挲，酥#酥#麻#麻的，我感覺像是有細(xì)微的電流流經(jīng)了全身。

　　他心口的鱗片掉了出來，沿著我們上浮的軌跡撒落至大海深處。

　　它們亮晶晶的，好像在發(fā)光，美得想要落淚。

　　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他送到了海面上，我趴在他的肩膀，喘著氣，默默看著他身后海平面即將升起的朝霞。

　　“唯……”

　　我虛弱地喊著他的名字。

　　他抱緊了我，手撫上了我的后腦勺，在我的耳邊留下了一個淺#吻�！肮皇悄�。十多年前我在這附近的海岸邊遇見的人魚就是你�！�

　　瞳孔倏地收縮，然后又閉上眼繼續(xù)靠在他的肩頭，有些貪婪地感受著他的懷抱。

　　“第一次看見人魚的我真是太開心了，在岸上一直說著想和你交朋友、交朋友，不知不覺中失語癥也治好了�！�

　　原來，那時的他在說這個啊，真可愛……

　　我釋懷了似的笑了笑，鼻子有些發(fā)酸。

　　“在車站與你重逢時我隱約感覺到了，還有在河邊救助溺水的孩子那一次也是，讓我更加確定了�！彼p柔地?fù)崦业暮竽X，繼續(xù)說：“謝謝你，我不值得你付出這么多的，最后你還救了我的命……”眼淚奪眶而出，我在他的肩上搖頭。

　　海浪輕輕拍打著我們的身體。朝日漸漸從海平面上升起，那道光好似能將我的身體貫穿，我的周圍泛起漣漪，從海底浮出一連串的泡泡……

　　“對不起我騙了你，我的名字其實(shí)是景光。”

　　“景……光……”

　　“是的�！�

　　“景、光……”

　　“我在……”

　　他雙手捧著我的臉，在我的唇#上誠摯地留下一個#吻。

　　“我喜歡你�！彼f。

　　我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好像快要變成泡泡將他包裹。我努力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用盡了最后的力氣對他說：“我也、喜歡你……景光……”

　　太陽躍過海平面照亮了這座城市。

　　一個海浪拍打過來，我變成了泡沫消逝于大海里、陽光里、我心愛之人的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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