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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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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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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有很多事情,非人力所能扭轉(zhuǎn)。
我知道,有些緣與孽,我是攔不住的。
可命運給予我這次機會,我總要放手一搏。
所以,在我提出“下山”這個要求的時候,我的師父一開始雖然憤怒,卻也早有預料。
我在山下有執(zhí)念,她是明白的。
我不屬于這個世界,她也是知道的。
“師父,我還可以回來嗎?”
“若你愿意!
她目光慈祥,似是天上神人般可包容一切丑惡。
她包容我的任性堅持,我的孤獨彷徨。
我忍不住又望她一眼,隔著長長的山路,拂衣跪下,緩慢而堅定地沖她一叩:
“弟子葉落雨,拜別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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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下山后的紛亂仍然讓我心驚。
岐山溫氏倒臺,各大家族為了啃下這塊肥美的骨頭不擇手段,勢力即將面臨大洗牌,自然對平民百姓不管不顧。世間走尸亂行,散修頻出。
我的出現(xiàn)并不突兀,也不與世人爭那二三名聲,一路斬殺走尸,夜獵出行,處處問路,終于走到夔州。
是的,這是一本小說的世界。
這本小說是《魔道祖師》。
我是個穿書者。
我來找薛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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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初到此世時,此身尚在孩提時期,遭人遺棄,是抱山散人收留了我,教我修習。
山中不知年月,我一直不曾知曉山外究竟到了什么時候,劇情到了哪個階段。
……直到我看到那個人。
抱山散人又收了一名弟子,為他取名曉星塵。
曉星塵。
那日我正在練劍,師父帶著一個孩子來,告訴我,他以后是我的師弟。
那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彬彬有禮,面皮清透,眉眼精致,可以看出未來“明月清風”的影子。
我笑著應下他的一聲“師姐”,空閑的手遞出一只木雕小鳥作見面禮,看起來全無錯處,禮數(shù)周全,并無不妥。
可師父看向我另一只握劍的手的目光還是讓我知道,我沒有瞞過她。
那只手,正微微地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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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
薛洋。
薛洋。
來到這個世界,我學會的第一個字,是我的姓,而我寫得最多的字,卻是這兩個字。
他是我的執(zhí)念。一開始,只是隔著薄薄的書頁,在只言片語中尋找著他的氣息。為他的狠戾所懼怕,為他的天賦所驚嘆,為他的經(jīng)歷所痛心。
明明只是個書中人,明明只是個反派,明明他做盡了惡事,明明我也厭惡他所做的一切……
可我還是忘不掉。
入妄念,著了魔。
這份情感,在我看到曉星塵之后,化為一道聲音在我耳邊喋喋不休。
“下山,去找他!”
“去找他!趁一切可能還未發(fā)生!”
“找他!別讓他再受苦了!”
“還來得及!”
于是,我下山了,來到了夔州。
希望我沒有來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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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州這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茫茫人海中尋找一位素未謀面的乞兒,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知道他叫薛洋,卻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時候起的。我知道他七歲斷指,卻不知道具體年月。
太難了。實在太難了。
我懷中一直揣著飴糖,化了就再買,總要留著甜的那份,好在遇到他的時候能給出去。
我遇到了常慈安,他見我能力卓絕,想招我為常家客卿,許了許多好處,我拒絕了,只留下一句告誡:“善惡有報,因果不空,勿以惡小而為之。”
常慈安還好好的,我對他并無太多怨懟之情,他斷了薛洋的善,可也死在了薛洋手里,順便帶著常家五十多口人的命。
世人常說天道好輪回,我是信因果的。薛洋手上沾了太多無辜之人的性命,落得那個結(jié)局,我是認可的。
可是,薛洋從未感受到世間的溫柔對待,憑什么要“世間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就算他是天生的惡人,可是哪怕在他幼時、未有能力時,感受到了善意,明白了善惡,他總不至于后來那么極端。
我要找到他,收留他——然后呢?
我不是來救他的,我是為了愛他而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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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似乎偏愛我一些,我在夔州的第二個月,終于找到了他。
我是憑直覺認出他的。在我剛買好一份新的飴糖,想將它放入袖中時,忽然福至心靈地一抬眼,正好對上一雙亮盈盈的眼睛。
那是個瘦弱的稚子,看起來不及七歲,衣裳破爛,臉上灰撲撲的,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
他直勾勾地盯著我手中的糖,眼中是不加掩飾的渴望。
我鬼使神差地沖他招了招手,他便小跑著來到我身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薛洋!
“你想吃糖嗎?”
他點頭:“想!”
“那……”
他的眼睛是那樣清澈,似是未沾染世間的一點塵埃。我看著他,差點落淚。
“那你以后跟著我,好不好?”
小孩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跟著你每天都會有糖吃嗎?”
我承諾:“每天都有!
“那我跟你走!”
稚子尚且年幼不知事,只曉得有糖吃,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托付而出。他答應得太快,我反而愣住了……這么容易的嗎?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顫抖的手,牽起他小小的手掌,承諾道:“從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家人?”他抬頭,臉上似是疑惑,似是欣喜,“阿洋也有家人了嗎?”
“是的,你有家人了!
我俯身半跪下來,與他平視,竭力想抑制住自己苦澀而又激動的心,讓自己不至于在他面前泛起淚光,聲音卻有一絲顫抖,“阿洋有家人,也有家!
不用再去貪戀一絲微光,我來做你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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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yǎng)育一位稚子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他還是薛洋。我與薛洋相處的第一個月就鬧出不少事。
他是個好動的性子,我卻不是。除了每日練劍,出門夜獵,我向來是不愿挪動的?伤灰粯,他總是閑不下來,也不大愛看書,除了教他習字時能靜上一陣,其余時候總愛跑來跑去。
一開始我慣著他,寵著他,事事順他心意來,直到一日去吃飯時,他打翻了別家桌子的飯菜卻未道歉,我才忽然意識到,這可不行。
我不期望他成為“明月清風”式的人,卻也不希望他重蹈覆轍。
邢個結(jié)局太苦了,他天賦卓絕,我不愿他被世人厭惡唾棄。
孩子是需要教的,哪怕他是薛洋。
我教他劍法,領他修習,他也不愧是能憑借殘頁就制出半塊陰虎符的人,領悟超群、對術法也有極大的興趣。
每日讀書時,我會拉著他一起看,以識字的名義教他讀些道德倫常。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哪怕他不愿聽,也總是記住了許多,明白了何為善,知道了應該壓制惡。
在他結(jié)丹之后,我尋來最好的鐵匠,幾乎傾盡家財,花光了我這些年攢下來的錢,為他鑄造了一柄劍,劍身漆黑,只在劍鋒處露出一點寒光。
我把劍交給薛洋,讓他取名,他很是喜歡這把劍,拿在手里輕輕撫摸著,“就叫……降災!
降妖除魔的降,不是降臨災厄的降。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如今他十五歲,是原劇情中屠殺常家滿門,遇到曉星塵的年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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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
枯木逢春葉落雨,驕陽烈火薛成美。
此時本該拔劍相向的幾人,因為我這一個變數(shù),竟然能同桌而座,相談甚歡。
“霜華一出名動天下,你就是曉星塵?”
因為我在薛洋面前提起過這個師弟,他先搭話的對象是曉星塵。
薛洋這話說得不大好,但神情并無不屑,讓人看不出他什么意思。宋嵐有些不忿,憑誰被上來有此一問,都多少會不舒服,可曉星塵只是微微領首,道:“正是在下!
“夜獵一劍成名,道長好厲害!
聽到“道長”兩個字,我心里一突,像是開在平坦大道上的車忽然碾到一顆不小的石子。我下意識看了薛洋一眼,卻發(fā)現(xiàn)他雙目璨然,正對著曉星塵目不轉(zhuǎn)睛。
曉星塵面不改色回道:“驕陽烈火護佑夔州,師姐教了個好徒弟!
聽到這話,本來笑意盈盈的薛洋笑意頓收,他蹙著眉,看起來不是很開心,“我不是她的徒弟!鳖D了一下,又強調(diào)般地重復了一遍:“我不是。”
因我出自抱山散人名下,薛洋跟在我身邊,總被誤認為是我的徒弟,以前解釋過多次也無計于事,以致于他每次聽到有人說他是我徒弟就不大高興。
曉星塵沒想到是這么一回事,一時間手足無措,露出幾分少年人的茫然,求助似得看向我。
我無奈地笑了一下,任由身側(cè)的薛洋親昵地靠在我肩頭,“他是我弟弟,是我的家人!
少年人懶懶地靠著,丟了一顆糖在嘴里,露出了兩顆可愛的小虎牙,像是被這一句話順好了毛,收起了渾身的尖刺,“道長,聽到了嗎?我是姐姐的家人。”最后兩個字被他咬重了說。
曉星塵便誠懇地向他致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薛洋懶洋洋地道:“好吧,看在姐姐的份上,我就大度地原諒你了!
這副仗著自己長得好看就喜歡撒嬌的模樣,近些年來我看了不少次,只無奈地搖搖頭,縱容了他,“對了,師弟,你們此次前來可是有什么事?”
曉星塵幼時常和我一起練劍,對我懷著點敬畏,聽到我的話,他像是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一樣,有點局促,卻還是落落大方地回答,“師姐,我和子琛想一起建立一個門派,不知您是否愿意幫忙?”
這事原著提到過,曉星塵和宋子琛想建立一個沒有歧視沒有門檻的門派,是非常理想主義的想法?墒呛髞硪驗檠ρ蟆@事也成了他們心中永遠的遺憾。
我不置可否,“師弟,你應該了解師姐不愛動彈!
曉星塵頷首,“我明白,只希望師姐日后遇到想入門派的人,可以想起我們!
“宣傳。磕呛谜f!
我端起案上的茶杯,小抿一口,被劣質(zhì)茶水苦得微微皺眉,又默默把它放下。
曉星塵坐在我對面,發(fā)現(xiàn)了我的這點細微的表情,從善如流地遞給我一個小紙包,我接過來,發(fā)現(xiàn)是袋飴糖。
我是萬萬沒想到自己能收到曉星塵的糖,疑惑地看著他,“師弟為何突然給我這個?”
曉星塵耿直道:“茶水苦澀,吃糖可以壓壓!
我:“……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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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塵和宋子琛并沒有在夔州留多久,與我敘舊之后,逛了一圈就離開了。
我思索著劇情走向,想知道金陵那里大概會是什么樣子,畢竟為薛洋提供作惡的法器資本的是金光瑤,那也是一個純純帶惡人。
我想著想著,卻猛然驚覺,在這個世界待的太久,又因為執(zhí)念一直在薛洋身上,對于原著的其他劇情,我已然忘得差不多了。
距離我上次看原著的時間,也已經(jīng)過了二十七年,這二十七年里發(fā)生太多事,我在這個世界也經(jīng)歷了太多,所以我沒有時時刻刻記著劇情,那些記憶被淡化也是很正常的。
……就是不知道偏離的劇情對薛洋會造成什么影響。
我有點愁。
在薛洋結(jié)丹之后,我便時常和他一起出門夜獵,途中自然遇到過修習鬼道的人,薛洋對他們的功法表現(xiàn)出了極大的興趣。
“姐姐,他的功法好有趣,我想學來玩玩!毖ρ罅晳T性地對我撒嬌賣萌,希望我能夠同意他的想法。
那算是我第一次對他發(fā)脾氣,我瞬間陰了臉,心里說不清是恐慌還是憤怒,聲音也是沉的,“不可以。這種東西……絕對不行!”
“姐姐~”薛洋不明白我為什么這么大反應,“我就是學來玩玩,絕對不會去害人!我就是覺得操控走尸很……”
他的話沒有說下去。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為看到我眼中的淚水才停下來的,我真的不想用“為你好”那一套來逼迫他,但是其他事情都可以,修習鬼道的功法,絕對不行。
只要看到那些,我就會想到他在書中所遭受的一切,他作惡多端,他殺害無辜,肆意妄為,他為了那點微光而瘋魔,說不清是為了折磨還是在乎,他殺人,獻祭,斷臂……而他想復活的那個人,一心求死。
……我已經(jīng)帶著他脫離了斷指斷善的劇情,他千萬不要修習鬼道,走上書中的結(jié)局!
我竭力壓下喉嚨里的哽咽,道:“阿洋,你知道我從來沒有逼迫你什么,這次算姐姐求你,不要和鬼道……和這些東西,糾纏在一起。好不好?”
他也是第一次見到我這般脆弱痛苦的樣子,慌亂地拉住我的手,保證道:“姐姐我錯了,我答應你,以后絕對不碰這些東西!你不要難過……”
我發(fā)緊握住他那完好的手掌,看著他,恍惚間好像看到了那個瘋魔的薛洋嘶吼著“還給我”,再一回神,面前還是我養(yǎng)大的、向著正道的薛洋。
我說:“姐姐以前因為鬼道失去過一個非常在乎的人,所以我不想你重蹈覆轍……鬼道雖強,可也難控,一不留神就會反噬自身。除非靈丹破碎,走投無路,這些東西,你不要修習!
“只要我還在,阿洋,我不會讓你走到修習鬼道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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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自那之后再沒有提過和鬼道有關的東西,這孩子很聰明,他要是想瞞著我一件事,我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墒俏乙矝]有問過他,我覺得,我應該相信他。
我不想束縛他,他擁有獨立的人格,他也知道我說過,我信因果。
一個人幼時所經(jīng)歷的事情,會變作烙印刻入骨髓,長大后以為自己忘了,但是實際上,那些影子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從思維言行中顯露。
在遇到我之前,薛洋經(jīng)歷了非常艱難困苦的時光,被欺壓,被厭惡,吃不飽也穿不暖——所以他渴望力量,渴望變強,渴望溫柔。
我明白這些,所以我不吝嗇教他功法,也樂意在規(guī)矩之外慣著他。
也正因如此,我并不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過一件差點改變命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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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有能力之后,葉落雨不會一直跟著他,所以有時他也會獨自一人出門夜獵。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對鬼道功法念念不忘。一次偶然,他拿到了一張手記殘頁,仔細研究了一下,發(fā)現(xiàn)不是正道內(nèi)容,就打算直接扔了,可是那殘頁上寫的東西非常有趣,薛洋只稍微一研究,就很想繼續(xù)下去。
研究了一會兒,薛洋驟然驚覺,這殘頁上所著不僅屬于鬼道,而且與已死的魔道祖師魏無羨有關。
……能被稱作“魔道祖師”,他的手記,絕對不同以往的那些破爛功法。只要他繼續(xù)研究下去,說不定能夠復原這上面所說的東西。
思索間,薛洋握緊了手里的降災,眉頭緊蹙。他想起那天葉落雨悲傷痛苦的眼神,想起她對自己的保證。
……姐姐不抵觸鬼道,但是姐姐不希望他接觸這些,哪怕這些東西可以讓他變得更厲害。
……他不需要這些東西,他依舊可以變強,他已經(jīng)很強了,可以保護姐姐。
……不可以,不能讓姐姐失望。
薛洋漠然地看了殘頁最后一眼,手指一松,那張殘頁從指尖飄落在地,又被輕風吹走,落入樹叢。
再后來,他沒有回頭,手中握著降災,往家的方向走去。
等他走了沒多久,一雙精致的靴子踩在殘頁上,那人身穿秀金牡丹,眉心一點紅,看起來溫和無害,可眼中像是污泥沉郁,透不出光亮。
他彎腰撿起腳下的殘頁,拍拍上面的泥土,看著薛洋離開的地方,微微揚唇輕笑道:“哎呀,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苗子……算了,只要不做敵人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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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輪轉(zhuǎn),日月如梭,這些年來我和薛洋只待在夔州,把這里保護的很好,這里的百姓也都很喜歡我們,尤其是喜歡薛洋。
這個性格張揚的孩子帶著年輕人的活力,嘴還甜,漂亮話那是張口就來,上了年紀的老人都喜歡他,還喜歡給他說親。
畢竟他也確實到了該成家立業(yè)的年紀。
嗯……等一下,原著是耽美小說的話,薛洋他……喜歡男的還是女的啊?
我想:找個時間問問他吧。
然而沒等我去問他,他先是跑來問了我。
二十來歲的薛洋長開了不少,早就脫離了少年的稚氣,是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人,站起來比我還要高出一個頭。
在我面前,他還是一副小孩子的模樣,一只手支著頭,一只手不安分地扯我的衣袖,看過來的樣子像是在撒嬌,“姐姐,你以后會不會成親?成親之后會不會不要我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哭笑不得,“不會不要你。”
“那姐姐以后會成親嗎?”薛洋不依不饒地追問道。
……這我倒是沒想過。
我認真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其一是我沒有心儀的對象,其二是我是真的沒想過自己會結(jié)婚……不對,是成親。
我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想過這個事情,以后也不會。成親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能隨意?”
見他還想說什么,我轉(zhuǎn)而把話題對準他:“那你呢?有沒有喜歡的人,男的還是女的?”
“……”
大概是被我那一句“男的還是女的”給問懵了,薛洋沉默了一下,復而笑道:“我最喜歡姐姐了,旁人我都沒仔細看過。”
“你呀……”我有點無奈,輕輕點了點他的額頭,“其實不成親挺好的,我可想象不出自己和另一個人談情說愛的樣子。太奇怪了!
薛洋依戀地湊過來,道:“如果姐姐以后要成親,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那個人配不配得上你!
我:“……那可能這輩子都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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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道祖師魏無羨復活了!
這個消息像是長了翅膀的小鳥一樣飛入千家萬戶,有深受其害的人義憤填膺,還有人隨大流高聲謾罵,尋常百姓只在憂心,這日子會不會因為他更難過起來?
我卻在想:沒了阿洋,原來的主線劇情還是沒變!
薛洋有些躍躍欲試,想去除魔衛(wèi)道湊熱鬧,我是實在懶得動,反正我都知道結(jié)果了,沒興趣現(xiàn)場再看一遍。
不知道為什么,我最近總是奄奄的,提不起精神,有時還會忘事。
……我才三十多,不會患老年癡呆吧!
……又或許,隨著主線劇情的結(jié)束,我也就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離開這個世界?
……那阿洋怎么辦?離開了我,他還能好好的嗎?
我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精神狀態(tài)也大不如從前,哪怕我遮掩,可薛洋一向聰明細心,我的異狀瞞不過他。
他沒有再提要出門,也沒有說去魏無羨那里湊熱鬧,只成天圍著我打轉(zhuǎn),說些俏皮話來逗我開心。
外界的流言蜚語都被擋在門外,然而我稍一打聽,也知道劇情走到了哪里。
臨到大限的那天,我和薛洋都有所預料。
那日晨起便在下雨,窸窸窣窣,連綿不絕,哀傷與憂思仿佛也化作了雨,在心里連綿不絕地下著。
在房子里呆了許久的我久違地走出房門,正好看到在院子里練劍的薛洋,他收了劍,來到我身側(cè),低聲喚了句:“姐姐……”
我輕輕笑了起來,“一同出去走走吧!
薛洋道:“好。”
因為下雨,街上行人稀少,我和薛洋都有真氣護體,在雨中行走也滴水不沾。我們一同走過街巷和瓦房,走過鄉(xiāng)野與流水,最終停于一棵桃樹下。
這樹還是薛洋八歲那年我和他一起種的,那是我給他布置的第一份作業(yè),我要他自己照顧桃樹,要讓桃樹枝繁葉茂。
生命與保護的意義,也在這種桃樹里。
他知道了生命脆弱而堅韌,知道了破壞容易可保護卻很難。
他這一生善惡分明,知進退,明事理,活得比普通人還要通達恣意。
……已經(jīng)很好了。是我沒想過的好。
“阿洋,我好開心。”我由衷地笑。
薛洋扶著我手臂的手微微一緊,沉默了好一會兒。
“姐姐以前告訴我,你是天上來的仙女,憐我苦難,下凡來救我的……姐姐,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他的聲音輕而飄,可語調(diào)沉重,好像被雨水摧折的鴻毛。
“……可能吧!蔽也恢雷约涸傩褋頃粫氐浆F(xiàn)代,所以我也做不了保證。
“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哭腔,我抬眸望去,薛洋的眼中暈著化不開的悲傷和不舍。朝夕相處那么久,薛洋是除了抱山散人之外,唯一一個知道我不屬于這個世界的人。
只是從前知道歸知道,我們都以為分別是在年華老去、白發(fā)蒼蒼之時。
我搖了搖頭,道:“阿洋,人這一生一直在揮別,但是你要知道,你有家人,這世上有人愛你、在乎你,就已經(jīng)是最大的幸福了!
“阿洋,只要你還記得我是你的家人,我就不算真的離開!
良久,薛洋握住我的掌心,好似承諾一般鄭重,“……我明白。姐姐,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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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樹下,我終是闔目。
雨落潤萬物,枯木又逢春。
。ㄍ辏
插入書簽
寫這個故事的初衷應該是某天看長洱的《犯罪心理》,看到了與“段萬山”有關的劇情,心理萌生了一個想法:我想給他一個家人,一個從小善待他、教他善惡的家人。
這個故事與愛情無關,但是與愛有關。
無論什么都不能決定一個人,他的經(jīng)歷成長家庭環(huán)境都不可以決定,又憑什么薛洋不能成為一個善人呢?
【首發(fā)LOFTER,是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