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節(jié)]
[投訴]
文章收藏
重逢
情 書
文/饒靑
01 重逢
與他重逢,是我不敢的奢望。
5月16日,風(fēng)和日麗,宜搬家,宜遇故人。
我從沒想過會與他重逢,更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重逢。
那會,我送走搬家公司,走進電梯里。電梯里沒有一個人。在無人的電梯中,我聞到一絲自由的氣息,徹底放飛自我——我手里拿著從超市里買來的礦泉水,剛給搬家公司師傅所剩下的,不顧所以地仰頭,大口大口的咕嚕咕嚕喝水。
這時,電梯剛要合上,又被人從外面打開。
我在電梯角落里咕嚕咕嚕地喝水,他氣息凌亂地站在我對面,像是為了趕上電梯,特意小跑趕來進來的。
視線對視那剎,我們都相互愣住了。
等我回神后,他已經(jīng)進了電梯,站在我斜對面,眼睛正盯著我。
我既沒戴口罩也不帶帽子,既不化妝也不穿好看的衣服,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特別地慘烈。
自知自己姿色有幾斤幾兩,尤其在這種情況下,我默默地撤下礦泉水瓶,用瓶蓋蓋住瓶口,默默地轉(zhuǎn)身,正臉對著電梯角落里,徹底把自己藏起來了。
心里那點小心思,本以為藏起來了,他就不會知道我是誰了。
可是,我錯了。
看著電梯即將抵達19樓,我如獲重生般得救,暗暗地深呼了一口氣,靜等電梯打開那一剎,選擇落荒而逃。
可天算不如人算,我忘記了自己身處何處,又忘了自己碰見了誰。
本就自身難保,哪來的逃亡之言。
當(dāng)電梯打開那一剎,我身后響起了他的聲音。
“蘇若青!
他的聲音里,語氣起伏跌宕,像春風(fēng)拂過,溫潤如玉,又像夏日熱氣,致命燥熱。
繼八年之前,我終于和他撞見了。
陳崧,我媽閨蜜的兒子,曾經(jīng)是短暫的鄰居,后因父親工作調(diào)動換區(qū),我們一家人又搬到別區(qū),我學(xué)校也隨之換區(qū)了。
除了那一封年少輕狂送出稚嫩且青澀的情書之外,我和他再也沒有聯(lián)系了。
如今再見到他,即便在異鄉(xiāng),他仍是他,她已不再是她了。
我躁動不安的心跳不再躁動,逐漸地平靜下來,好像臨時打了一針安定劑一樣,莫名地坦然了。
我沒回頭看他,停頓幾秒鐘,邁步走出電梯。
有時候,越是想躲開的的人,越是時不時遇上,可謂怕什么來什么。
隔天,下班回來我與他碰面了,只不過電梯里還有另一個人,應(yīng)該是他朋友。進了電梯后,我默默站在角落里,用玩手機來掩飾尷尬。
這期間,我聽到他和另一個人聊天,聊NBA聊科比。我的思緒不禁飄回了高中,那會他打籃球很厲害,外校女生常來看他打球。當(dāng)然,看球是借口,來看他是真的。
電梯叮地一聲,我回了神。
電梯到了19層,我收起手機出了電梯,依舊沒看他,也沒和他說話。
第二天下班,我又在電梯遇見他倆人。
我依舊低頭躲在角落里聽他們說話,不過這次他們不再聊NBA和科比了,而是說他換季生病的事。
于是,我知道陳崧生病了。
這會,電梯又進了一批人,我被擠到后面的角落里,距離只與他隔著三兩人。趁著人多,我偷偷地抬頭看他一眼,深以為然地覺得不會被發(fā)現(xiàn)一樣,懦弱膽小又蠢蠢欲動。
可我剛抬頭看,卻撞進了他深邃的眼睛里。
是的,他也在看著我,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他眸子里藏著星光,燦爛又幽深。
腦子轟的一聲,藏起來的意識讓我猛地低下頭了,不敢與他對視,更不敢開口說話,整個人猶如打了定神針般,一言不發(fā),一動不動。
鄰里鄰居坐在電梯里,有些人是相互認識的。
他們有說有笑,熱鬧又聒噪之中,我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耳邊卻是他朋友念叨的聲音,
“每次叫你注意點你不樂意,看吧受罪吧……我今晚要出差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聽完他朋友的話,我幽幽地嘆了口氣。
以前陳阿姨總在他生病時去買一堆草藥回來煮,然后裝進保溫杯里叫他拿去學(xué)校。
而如今,物是人非,山長水闊。
這一天,電梯停停走走,好久好久才到19層。出電梯時,我又忍不住偷看了他一眼,他側(cè)頭在和朋友低語。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生病的原因,他整個人顯得特別頹廢低迷,像是畫中的病美人。
回到家里,我喝了一口水后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對吃飯沒有半點心思。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后半夜里又反反復(fù)復(fù)地醒來。
想到明天是周末,干脆放任自流,玩起了手機,玩累了又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
再次醒來是被手機鈴聲吵醒的。
我向來淺眠,凡是一點聲響都會把我吵醒,于是我在睡夢中驚醒,鈴聲變得更刺耳了。
我忿忿不平地找到手機,可手機上的名字,熟悉又陌生。
那一刻,我徹底清醒了。
如果說,我和他所有的糾纏緣起于那封信,那么我所有的回避也源起于那封信。
我承認,在他沒出現(xiàn)時,我足夠強大也足夠自信。可當(dāng)他突然出現(xiàn),強大和自信其實是我用虛偽筑起的一道墻紙,一捅即破。
猶豫了多久手機就響了多久,終在我指尖顫抖下無意間接通了。
“蘇若青?”
男音嘶啞無力,似乎比昨甜更嚴重了。
擔(dān)心比逃避似乎更明顯,我不由得地應(yīng)了聲,
“是我,陳崧學(xué)長。”
聽到我的回音,對面陡然無聲。過了半響,他嘆了口氣,幽幽道:
“你能不能給我?guī)c藥過來?”
02 -0825
我拿著一袋藥站在他門前,躊躇不決。
剛才在電話里,他交代了要買什么藥,又交代了他住哪里。這時,我才懂他住在隔壁單元樓20層。
正當(dāng)我躊躇不決時,門從里面打開,他穿著針織外套,一臉蒼白無力地站在我面前。見到我那一刻,他松了一口氣,口氣沉重地說:
“我以為你不來了!
我搖了搖頭,說:“剛過來不久!
話剛落,他身子晃動了下,無力感讓他伸手抓住門把,努力地支撐著身子,
“那怎么不按門鈴?”
我被他問到咋舌,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時,他握住我的手,將我拉進門里。他體溫很高,握住我那一瞬間,我還以為被一塊熱鐵塊燙到了。我下意識地掙脫他,他蒼白無力地看了我一眼,抿了抿嘴拿走我手里的藥,一邊咳嗽一邊往屋里走,說:
“怎么吃?”
“退燒藥你不是經(jīng)常吃?”
我忽然抬眸看他,因為他常生病,陳阿姨常備各種藥,他不可能不會吃藥。
他乍一聽猛的咳嗽得更厲害了。
我嘆了口氣,走到他廚房里給他倒了一杯開水,發(fā)現(xiàn)開水還是涼的,又替他加熱了。等水加熱間,又替他收拾水池里的爛攤子。
收拾好水池,我把涼水和熱水兌了,剛轉(zhuǎn)身要說話時,卻見男人閉著眼靠著沙發(fā)睡覺了。
我躡手躡腳地走到他面前,輕輕把溫水放下,又按照藥店指示把藥拿出來擺好。等了一會仍見他沒醒,于是用手推了推他,
“學(xué)長?”
他不動不醒,我又推又叫,“學(xué)長,吃藥了!
這下,他好像迷糊地醒了,逐漸睜開眼睛。
他迷糊的樣子有些好笑,我一時沒忍住地彎了嘴角,語氣柔和地說:
“你把藥吃了!
他這會倒是聽話,乖乖把藥吃了,不過吃完又閉上眼了。
見他吃完藥又瞇起眼,我說:“我要回去了,你照顧好自己!
我拿著背包起身,手踝卻被他抓住了,身后立即響起他有聲無力的聲音。
“蘇若青,對不起!
回家路上,我不知道怎么走路回家的,滿腦子都是他有聲無力的‘蘇若青,對不起’。
晚上剛過七點,他的電話又打來,他說:“蘇若青,你還是陪我去一趟醫(yī)院吧!
于是,我又匆匆地披著外套下樓。剛到樓下,老遠見他披著厚厚的外套坐在花圃上,有些不顧形象地靠在大樹下,半垂著頭。
他偏頭看向出口,看到我站在出口處,抬手向我招了招手,意思很明顯,我不得不走到他面前,問他:“你叫車嗎?”
他揚起嘴角努力地笑了笑,說叫了。
他努力笑的樣子真丑。
我心里默默地想。
上了車后,他閉眼養(yǎng)神,我默然不語,車廂安靜得可怕。開車師傅好奇地回頭看一眼我們。
窗外,萬家燈火通明。
車里,他的氣息微弱。
到了醫(yī)院,他徹底走不穩(wěn)了,整個人的重量全壓在我身上。我深深吐了口氣,將他半扶半拉地進了醫(yī)院。
急診大廳外,我將他安置在椅子上,剛起身要去掛號問診時,他拉了下我的衣角。我低頭看衣角處蒼白的手指,又看他頹廢地靠在椅子上,眼睛完全睜不開卻對我說:
“用我手機去交費!
說著,他自己從口袋里掏出手機硬塞給我,說:
“開機和支付密碼都是0825。”
急診大廳外,燈火通明,白熾燈又亮又刺眼。
我沒想到他會隨意告訴我開機和支付密碼,手上被他硬塞的手機猶如燙手山芋,正當(dāng)我猶豫要不要給他還回去時,他問我:
“記不住嗎?”
我看著他,一言不發(fā)。
而他半瞇著眸子,直勾勾地盯著我。
那一刻,他半點病樣兒都沒有。
后來,他妥協(xié)似的嘆了口氣,隨后我聽到他又重復(fù)一遍,說:
“0825。”
“我們兩家第一次一起吃飯的日子!
03-隔閡
我怎么會忘記兩家人在一起吃飯的時間。
從醫(yī)院回來當(dāng)晚,我躺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睡。天亮后跟公司請了一段時間的假期,簡單收拾東西回了老家。
母親開門看到是我有些意外,開心地拉我進門。
她連問兩個問題:“今天不上班嗎?怎么有空回來了?”
我把補品遞給她,站在玄關(guān)處邊脫鞋邊說:“公司不是很忙,所以我請了假!
母親聽到我休假很開心,細細地問我休息幾天。我脫鞋完后又套起拖鞋,拖鞋很干凈,可見母親平常有細心打理過,頓時心里暖暖的。
“如果公司不找我,能在家里待一個星期吧!蔽艺f。
母親有些不敢相信,但她眉眼處的高興樣兒,讓她不相信的樣子顯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哎喲了一聲,嘴上念叨著好公司好公司,然后拉著我到沙發(fā)上坐著,她自己轉(zhuǎn)身去拿手機和父親打電話,說我回家了并且吩咐他下班回家多買點我愛吃的菜。
我坐在沙發(fā)上,看著她忙東忙西地給我拿零食和水果吃。閑聊之間,她又說起了陳崧家的事。直到今日,我還是堅信母親和陳崧母親關(guān)系十分親密。
她說:“你陳阿姨又搬家了。”
我:“是嗎?”
她說:“對呀,搬來我們家附近了。”
我有些詫異:“附近?”
她笑得很開心,“就在我們隔壁小區(qū)的3棟,我和你爸上個星期還去她家里吃飯呢。”
母親還在說,而我一下子又陷入沉思。
“那天吃飯陳崧也在,陳崧這孩子真是越長越好看了,高大白凈,以后不知道便宜那個姑娘呢……”
許是我沉默讓她留意到我開小差了,她用手肘碰了碰我,說:“你發(fā)什么呆呢?”
我被她碰了下,思緒從沉思中拉了回來,我笑了笑說,“媽,我聽著呢!
母親聊了很多,我卻沒有什么心思繼續(xù)聽下去,跟她說累了先回房休息。母親覺得我舟車勞頓辛苦,放我回房休息。
躺在熟悉的床上,我很快就入睡了。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暗了,窗外有零零散散的路燈,反射在窗前,落在床上,一室是光。
門外有好幾道聲音,熟悉的陌生的,分不清誰是誰。我拿手機按了下開機鍵,手機沒亮,才知道沒電了。側(cè)身開燈,燈光刺眼,我下意識地捂住眼睛,等適應(yīng)了才悠悠地起身去充電。
整理完開門,見到家里不僅有父母,還有今天聊起的陳家夫妻。兩個女人在廚房里忙活著,兩個男人在客廳里聊天。最先發(fā)現(xiàn)我的是陳母,她一如既往地溫柔,沖著我笑,說:
“若青醒了呀?”
我抬手撓了撓后腦勺,尷尬地回應(yīng)著,“陳姨好!
母親看到我醒了,端著盤子出來,向著我招手,“你這孩子太能睡了!
我被母親打趣地滿臉尷尬。像是打了雞血似的,我抖了下身子,沖著母親和陳母說道,
“媽,陳姨,你們忙!我去和我爸聊聊天!
晚飯的飯桌上,四個人八雙眼睛時不時盯著我。我一頭霧水卻硬著頭皮吃,即將快吃完時,我聽到陳叔叔笑著問我在哪里工作。
我沒放在心上斟酌,揚起微笑,脫口而出。
“陳叔叔,我在A市工作!
“A市。!”
陳阿姨忽然偏頭看向我,嘴角浮起若隱若現(xiàn)的笑意。我心里咯噔了下,心頭隱隱有些不安。
“哎,陳崧也在A市!
不安徹底落地成盒了。
我訕訕地回應(yīng),“是嗎?我沒碰到過他!
陳阿姨放下手,伸手握住我的手,笑得很溫婉,“沒事沒事,那孩子一頭鉆進工作里,也不愛出門逛!
聽到陳阿姨如此解釋,我心里隱隱不安又忽然來了。
“若青呀,你是不是還沒男朋友?”
陳阿姨殷切地看著我,眼底八卦意味濃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讓她這般八卦,半點都不像她的樣子。
我覷了眼母親,剛要說我有心儀的人,卻被母親立馬截斷,口出狂言,“害!我家這姑娘把工作當(dāng)做她男朋友,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
母親此話一出,我差點當(dāng)場死亡。
“沒有?那多好啊,我家陳崧還沒有女朋友,要不你倆認識認識?”
聽聞這話,我不禁感嘆陳阿姨真是不客氣,連自己兒子都不放過。
“阿姨這不太好吧,我和陳崧不太熟。”
我訕訕地開口,主動拒絕遠比強行安排相處更好?墒俏业凸懒岁惏⒁痰膽(zhàn)斗力了。
她說:“這有什么不熟的,我現(xiàn)在讓他立馬加你微信。你們年輕人啊,就該多走動走動!
說完,她笑著拿出手機,當(dāng)著父母的面,當(dāng)著我面前給陳崧?lián)艽螂娫挕?br> 致命一擊!
我拿著筷子,手肘抵著桌子,垂頭暗暗祈禱陳崧別接電話。
可是,我希望落空了。
陳阿姨和陳冗說話聲,有絮絮叨叨,有噓寒問暖,而我默默地低頭吃飯。陳崧做事齊全,輪番問候長輩們的情況,又把他們哄得興高采烈。相比之下,我卻像個背景墻一樣,默默無聞。
后來,陳阿姨手機給我,還推著我到別處接,在她們殷切地目光下,我不得不拿著手機到陽臺上接聽。我半句話都沒講,陳崧就在電話對面輕哼,說:
“蘇若青,你倒是挺會躲的!
他是知道我的小心思!
我毫不客氣地掛斷了電話,有小心思的人也有小脾氣。
電話被掛斷,陳崧愣了下,隨后笑得無可奈何。他剛認識蘇若青那天,她綁著高馬尾站在她媽媽身后,稚嫩的臉上帶著茫然無措,像是突然被父母逼來的。
至于那封情書……陳崧嘆了口氣。
當(dāng)初他一心沉迷于競賽,天天與試卷為伴。他去參加數(shù)學(xué)競賽回來,朋友轉(zhuǎn)交給他的?僧(dāng)他準備好好回應(yīng)她時她又轉(zhuǎn)學(xué)了。于是,那封情書也塵埃落定了。
她不提,他也忘記了。
在A市遇見,純屬是意外,亦是驚喜。
可是,她好像沒認出他。于是,他有意制造二次偶遇,但她仍是無動于衷,仿佛是路人而已。
他把這事告訴了朋友,朋友給他出個餿主意賣個慘。于是,他故意大半夜不睡覺在陽臺上吹風(fēng)。不出預(yù)料,他如愿生病了。他懷著忐忑的心情打了讀書時父母給的手機號。如他所愿通了,她也送他去醫(yī)院了。
念及至此,陳崧閉上眼睛。
良久,他忽然睜開眼睛,披上外套,拿著車鑰匙出門。
那一刻,他想通了。
他們不是隔著幾棟樓的距離,而是隔著八年的時間。若是他再不踏出主動那一步,下一步可能沒有機會踏出。
04–相親
我把電話給陳阿姨后,找了借口回房間。房間里沒有開燈,我心情煩躁地站在窗前,腦子全是亂七八糟的事,可件件都與陳冗有關(guān)。
不可否認,自從與他重逢,平靜如水的日子泛起了陣陣漣漪,時而溫柔,時而強勢,不得手不罷休似的。
可他的行為,我猜不透,更不想去觸碰。
次日大早,母親硬將我從睡夢中拉醒,說是下樓替她拿定好的牛奶。我拉聳著腦袋,一臉沒精神地起來洗漱穿衣,又被她吐槽我衣服不夠好看,硬是給我挑了套運動裝換上,告訴我送牛奶的大叔準時到,讓我快點下樓取。
站在電梯里,我盯著亂糟糟頭發(fā),無奈的抬手扒拉著頭發(fā),心想著母親有多不靠譜。
正當(dāng)我到樓下等送牛奶大叔過來時,對面的車下來了人。我抬眸看去,心臟猛的驟停。
他此刻出現(xiàn),意思不言而喻。
下意識的,我轉(zhuǎn)身跑了,跑進單元樓里?墒牵以趺从质撬膶κ,他快步跑單元樓里將我攔住。他俯視盯著我,目光如炬,像要將我看穿出洞似,口氣清冷,
“你想跑到什么時候?”
我低頭盯著腳尖,對他的話置之不理。許是我如此不回應(yīng),把他惹急了。他上前一步一步將我倆的距離縮小,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身后抵著冰冷的墻角,我才敢抬眸他,嚴防死守地防著他進一步行動。
許是我過于緊張防御,將他逗樂了。他輕笑一聲,慢慢開口:
“蘇若青,看到你我就生氣!
我啞然失笑,輕哼:“你別看我!”
什么叫看到她就生氣?她還看到他恨不得躲起來!
我說完之后,撇開臉不看他,對他毫無樂趣。
看她毫無想交流的樣子,陳崧驀然瞇眼,心底一片荒涼,深怕她拒絕和他溝通。心里怒氣沖沖,又嗖嗖地壓了下來。
“蘇若青,我們好好談行不行?”
“談什么?”
聽到他語氣軟了下,我回頭看他。
他垂眸看我,話在嘴邊又欲言又止,我不禁瞇起了眼,僵持不下。
“談?wù)勀欠庑!?br> 他忽然松口,義正言辭。
我從沒想過他會重提那封信,心里咯噔了下,而后怒火沖天。我紅著眼,盯著他看,聲音顫抖地說:
“陳崧,你憑什么可以這樣輕而易舉的說出來?”
塵封已久的信,珍藏在她心底多年,即便在夢里,它都不會輕易的出現(xiàn),憑什么他就可以如此輕而易舉地說出來?
陳崧沒想到我會忽然激動,有些措手不及,剛想伸手握著我肩膀,但又被我拍掉了。眼淚止不住般,如同拍掉他的手一樣,在空氣中劃過一道痕跡落到地上。
“八年前沒有結(jié)果,那就讓它留在八年前!
說完,我也不再等他說話,直徑繞過他。恰好電梯里有人出來,我適時進去按了樓層。電梯門漸漸關(guān)上,即將合上那一刻,他忽然站在門外,手慌腳亂地想要阻止電梯門關(guān)上。
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
昏暗的電梯外,我從門縫中看他驚慌失措努力又無力地阻止電梯,親眼看到電梯關(guān)上后他看我的眼神,驚慌失措逐漸變成絕望。
電梯向上運行,我后退幾步靠著冰冷的鐵皮箱,眼淚大顆大顆落下。
在等待回應(yīng)的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地期盼有一句回應(yīng),哪怕是壞消息也行。然而并沒有。我天天期盼,夜夜惦念,直到有一天夜里,夢里的自己主動過去和解。
八年后,他又忽然出現(xiàn),強勢又霸道。那一刻,我才知道在夢里和過去和解的,并不是因為我放下了過去,而是我充實的生活暫時把他屏蔽了而已。
現(xiàn)在的他,意思不言而喻,可是我害怕踏出那一步。
因為我的勇敢,在八年前用完了。
空手而歸,母親輕責(zé)我,又見我神色恍惚,又疼又擔(dān)心,問我怎么了,我訕訕地隨意扯了句話應(yīng)付,然后躲進房間里。
晚上吃飯,父母對我關(guān)懷備至,深怕我有什么想不開。可那會,我情緒穩(wěn)定了許多,見他們?nèi)绱耍胰滩蛔⊥低敌睦镄。晚飯即將吃完時,我神色自若地問母親,
“媽,您不是說張阿姨的兒子不錯,讓我相處相處嗎?趁著我在家,要不您安排見一見?”
對于我突然松口,母親驚得筷子都拿不好了,哐當(dāng)一聲掉在碗里,不可思議地開口:
“你想開了?”
我含著飯點了點頭。
母親尤為高興,給我夾了好幾筷子的菜,將我見底的飯碗又堆了個小山。
兩天后,我如愿和張阿姨家兒子見面。如母親所說,張阿姨家兒子溫文爾雅,風(fēng)度翩翩,談話分寸拿捏得當(dāng)還尊重女性。
“聽聞孫先生是高校教授?”
談話過半,我揚起得體的微笑,將談話又推向正常軌道。
孫教授點頭,笑說:“我xx大學(xué)在職教授,目前在教物理。”
聽到“物理”兩個字,我眼神不自覺地往他頭頂瞟一眼。但是被他抓到了,我訕訕地笑了下,惱怒自己沒分沒寸。不過,他好像不介意,反而笑著替我解答,
“我頭發(fā)挺茂密的,蘇小姐不用擔(dān)心!
這下,我更覺得我愧疚不如了,不自覺地解釋,
“以前讀書物理老師的頭頂總是爭論之地,但是……”我瞥了眼他,見他依舊一臉笑意,委婉道:
“當(dāng)然是夸獎的話最多。”
孫教授頓時失笑,“蘇小姐,看來你比我母親說得更有趣。”
“看來我媽宣傳工作做的不錯!蔽倚(yīng)著。
咖啡廳內(nèi)的男女有說有笑,咖啡廳外的車里,陳崧差點把方向盤擰斷了。
今早吃早餐,蘇母給他母親打電話,陳崧坐在母親身邊,電話內(nèi)容聽了全部。蘇母告訴母親以后別亂湊合蘇若青和陳崧了,因為蘇若青只答應(yīng)和張家阿姨兒子相親,連同相親地點都說得清清楚楚。母親輕怪蘇母不看人安排,蘇母則說蘇若青只考慮跟張家阿姨兒子相親,其他人不考慮。
聞言,陳崧低頭默默吃飯。
母親掛完電話,輕推了下他,生氣地說:“都怪你!”
陳崧哭笑:“媽,怎么又是我的錯了!
“那晚通話,你們是不是吵架了?若青給我手機臉色就不對勁!
她皺著眉頭,說,“以前,你們感情不是很好嗎?若青天天乖乖地跟你一起回家。”
說起以前,陳崧又沉默了。
母親還在耳邊絮絮叨叨,可是他全然聽不到。
一段又一段的記憶猶如舊電影般一幕又一幕的在他腦中浮現(xiàn)——乖乖的女孩乖乖跟在他身后,不吵不鬧。
身邊朋友打趣他什么時候帶了個小跟班,他回他們那是他鄰居妹妹。
時間一轉(zhuǎn)眼,竟是八年后了。
陳崧陡然心里酸痛,聽不下母親的話,匆忙留了句吃飽了便出門。陳母看他匆忙離去的背影,又看看陳父,不解地說:
“他又抽什么風(fēng)了?”
陳父莞爾,默默吃完最后一口粥,說:“蠢風(fēng)!”
陳母默然。
她覺得陳家父子都不正常。
驅(qū)車前往蘇若青相親地點,看著落地窗內(nèi)有說有笑的男女,陳崧承認他吃醋了。
咖啡廳里,我和孫教授談了很多,相互了解,也相互坦白。
“蘇小姐,你的條件很好,可是我還是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我低頭喝了口咖啡,抬眸看他,眼里充滿不解。
“其實我心里有喜歡的人。”他一臉真誠又有些無奈,“可是我媽一直不答應(yīng),一直給我安排相親,無奈之下我才答應(yīng)!
我詫異絲毫不少。
他又說:“我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希望你能理解!
“沒事,我能理解!蔽曳畔驴Х龋劭此,大大方方的笑說:“認識你很開心,希望你和那個她能在一起!
相親時間戛然而止,朋友談話有序開展。
談完話后,他有愧地說要送我回家,我百般推辭,但他堅定如初,最后不得不坐上他的車回家。
告別他后,我拎著包轉(zhuǎn)身走進樓里,在等電梯下來時,電梯旁的安全門忽然打開。
我側(cè)眸看去,一看嚇一跳。
陳崧頂著安全門站在門前,頭頂著亂糟糟的頭發(fā),臉色蒼白,看到我后笑得很牽強。濃烈的煙草味隨著安全門推開,奔涌而出,直撲鼻翼間,不知道抽了多少支煙了。
他問:“你回來了?”
我挑著眉,輕哼了嗯,隨即面無表情地回眸,努力不去看他。電梯在下行,我只想立馬逃開這里。
我無法聯(lián)想他為什么會在這里。
這一天,電梯下行很慢,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仍在走走停停。
叮的一聲,電梯終于下來了,還沒等電梯打開,我手腕被抓住了。電梯門廂打開之前,他把我拉進了安全通道里,安全門關(guān)上,驚呼聲隔絕在安全門之內(nèi)。
“陳崧,你瘋了嗎?”
我被他抵到墻角里,雙手被他抓住,動彈不得,只能抬頭開口罵他。
他垂眸淺笑,“你逼的!
沒有任何預(yù)兆,他低頭親了我嘴角,濃烈的煙草味伴著他氣息,肆意猛烈地侵占我所有的感官。
05-和好
我再次落荒而逃了。
生活宛若回歸正軌卻又不正常。
從老家回來上班,我天天兩點一線,上班和回家。我有意躲著陳崧,可是千躲萬躲也比不過他。
不知道第幾次看到他了。
他要么站在樓下,要么上樓在家門口等我。他既唐突又止于禮的任由我甩臉關(guān)門,第二天仍是繼續(xù)。
直到有一天,他頂著那張又青又腫的臉蹲家門口。那會,我剛下班回來,剛出電梯門就看到他帶著口罩,蹲在家門口。
而他,聽到電梯開門聲,嚯地起身,有聲無力地對我說:
“你回來了?”
我拎著鑰匙無視他,悠悠走到門前,開門后回頭看他。他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臉上帶著口罩,怎么看都像被人打了一頓。
心里那口惡氣好像有人替她出了,郁悶多日在這一瞬間消失殆盡。
“你要不進來擦點藥?”
他拉聳著臉站在墻邊,低頭盯著腳尖,不知道是不是被打滿臉是傷的原因,整個人無力地往墻里靠,有些不敢抬頭看我。
對于我的話,他理解地有些吃鈍,過了半秒才慢慢抬頭看我,有些不敢相信地指了指他自己,
“你在問我?”
我左右看了眼,又看他,眨了眨眼,“不是你,難道還有第三人?”
說完之后,我推門開燈進屋,大門坦坦蕩蕩地開著。我換了鞋走到沙發(fā)邊上,剛放下手包又聽到他微微顫顫地聲音,
“好像沒有我能穿的拖鞋!
我回頭看,只見他進門扶著手柄,目光盯了眼透明鞋柜上琳瑯滿目的高跟鞋,有些無奈地抬眸看向我,一臉無辜。
我閉眼暗罵了聲傻逼,完后走回到他身邊,從高層鞋柜拿出拖鞋給他后,踩著拖鞋不爽地去了儲物間拿藥箱。
陳崧看著灰色大號男性標志的拖鞋,神色凝重,但還是乖乖脫鞋換上灰色拖鞋。
他第一次進她的房子,雖然房間設(shè)計一樣,但是她這里布置的很溫馨舒適,也很有煙火氣。
他輕嘆了口氣,走到沙發(fā)邊上,腰酸背痛讓他只能扶著沙發(fā)慢慢坐下來。
我從儲物間拿著藥箱出來,恰好看到他扶著沙發(fā)慢慢坐下的樣子,眉頭皺了又展,展了又皺,最后低頭走到他旁邊坐下,打開藥箱拿出紅藥水和紗布,冷聲問:
“你跟誰打的,下手這么重?”
他眼神有意回避我,垂眸盯著藥箱,漫不經(jīng)心地說:
“運氣不好,出了趟門遇見三只狗!
“……那真是咬得真不錯!”
我扯了下嘴,不客氣地贊嘆。我拿著棉簽粘了點紅藥水,抬眸看還在戴口罩的他,說:
“口罩摘下來!
他乖乖地拿下口罩,白凈的臉不僅眼角青紅,嘴角也是。下巴被撞到了,那里潦草地貼著創(chuàng)口貼。我嘆了口氣,抬手將創(chuàng)可貼撕下,他揚著下巴,輕哼了聲。
“疼?”我問他,他應(yīng)是,我罵著,“活該!”
他聽到我罵他還笑了下,被我瞪了眼后閉嘴不笑,但他眉眼笑意綿綿。我氣得用棉簽輕按下巴傷口周邊,他低聲哼了下,我暗爽道:
“叫你得意!”
他頗為無奈,乖乖讓我弄。好不容易弄完臉上,他又說身上還有,我愣了下,不相信他的話?伤眯袆幼C明他沒騙我,襯衫脫下來那一刻,身上青紅不減,身后都有。
這哪是狗子咬的樣子?!
我抬頭猛瞪他,他卻笑了笑地安慰我,“沒事,擦點藥就好了!
有時候,心軟就在一瞬間。
我讓他轉(zhuǎn)身趴在沙發(fā)上,他便乖乖趴好。我用手掌心揉熱藥水,在他青印上慢慢揉,慢得他沒感覺到一點力度。
陳崧感受著后背輕柔,眸子微瞇,不得不承認他十分享受這一時刻。剛要偷笑時又發(fā)現(xiàn)沙發(fā)底下半露出來的灰色拖鞋,胸口悶得輕哼了聲,惹得后背揉藥的人力度又放緩了。
背后擦完要擦胸前,我盯著他輪廓分明的腹部,一時間無從下手。他許是看出我心思煩亂,似笑非笑地抓我手放傷口上,慢條斯理地說:
“沒事,我是傷患!
他都如此大方了,我也不能在矯情了。
擦藥時,他忽然問我,
“我穿的灰色拖鞋是誰的?”
我一心擦藥,沒有及時察覺到他話中有話,脫口而出地否認:
“沒誰的啊!
“相親那個沒來過?”他語氣有點雀躍,我才恍然大悟,抬眸瞪他,說:
“讓你進來是我犯賤了!
陳崧呼吸驟然急促,盯著我忽然拉下的冷臉,在我離遠他之前,伸手拉住我手,神色慌張不知錯所地說:
“對不起若青!”
“若青你別生氣!”
原來他是這么認為自己是那種女人。
我咬著嘴巴,心底泛起地委屈,又酸又痛,一如當(dāng)初所期待那種,一遍又一遍地落空,又一遍遍地期盼著。當(dāng)所有的熱情被澆上一盆冷水,熱情澆滅,那點私情也隨之澆滅了。
“陳崧,在你沒出現(xiàn)的日子里,我努力地充實自己的生活,企圖讓充實的生活麻痹我忘記你?墒俏义e了,哪怕我再麻痹自己,只要你出現(xiàn),我筑起的心墻也會堤崩!
“可陳崧,你不能那么得寸進尺,你明知我喜歡你的,喜歡了你整整八年了。你要是對我至始至終都沒半點意思,現(xiàn)在也是一時興起,那么你我之間應(yīng)該保持距離,相互不打擾最好!
出乎意外的,我竟然冷靜地把該說的話全說出來了,如飛蛾撲火般不顧一切。
結(jié)果是單方面不歡而散,我丟下他躲進房間里。當(dāng)我以為他知難而退了,結(jié)果次日開房門,他聞聲驚醒,坐在沙發(fā)上與我對視。
愧疚和不安,在他眼底依稀可見。
我低頭走過他進了廚房,他也跟過來,慘兮兮地在我身后開口,
“我餓了一晚上!
那一剎,我真的被他氣笑了。
我咬牙切齒道:“你怎么就不餓死呢!”
06–求婚
那頓早餐后,我和他大半月沒見,可又我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有一天,老家朋友來A市出差與我約飯,聊天之余,她忽然說起他。
大致內(nèi)容為:他們班級聚會,他同學(xué)當(dāng)全班同學(xué)念起讀書時一個女孩給他寫的情書,情書念到一半,他沖上去將他同學(xué)打了,兩人本就怨氣沖天,頓時大打出手。
她說:“這事鬧得很大,視頻在朋友圈里瘋傳,后來陳崧學(xué)長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那些視頻都刪了。”
我莞爾:“什么時候發(fā)生的?”
她說:“不久,大概半個月之前。聽說那封情書是一個我們這屆的學(xué)妹送的,陳崧參加競賽完后才收到情書,在這期間情書被傳來傳去都看了一遍!
朋友在嘖嘖贊嘆,我卻因為她的話而發(fā)呆。好巧不巧,他受傷的時間也是半個月之前。又好巧不巧,那天他出校參加數(shù)學(xué)競賽,她送的情書沒送到他手上,而是被她偷偷放在他桌子里。
細思極恐。
我忽然站起來,朋友下了一跳問我干嘛,我搖頭說想去洗手間,朋友哭笑不得地說她不去讓我自己去。
在洗手間里,我給他打了電話。電話響了三聲,那邊則傳來了他的聲音,
“若青?”
時隔大半月再聽到他的聲音,我控不住自己顫抖的聲音,含著哭腔問他,
“陳崧,你為什么不告訴我關(guān)于那封信被傳看的事?”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你給的信!蓖ㄔ挸聊撕镁,他才啞著聲音說,
“我當(dāng)初忙著參加競賽,班級換桌是同學(xué)幫忙,所以被他們看到了……”
他在解釋,我在小聲哭泣,被他聽到了之后,他止聲不語。等我情緒稍微穩(wěn)定,他在電話里小聲哄我,說:
“你別哭好不好,你一哭我就受不了!
“我回去了好好跟你解釋好嗎?”
那晚,我徹夜多夢。
夢見剛認識時喚她妹妹,夢見他向他同學(xué)介紹她時喚她妹妹,夢境一轉(zhuǎn)又夢見他親手接過她的情書,看都沒看一眼,又將情書撕掉丟進垃圾桶里,他周邊同學(xué)的戲謔笑聲響遍了教室。
噩夢驚醒,我大汗淋漓。
回想噩夢,我放聲大哭。
從未想過因為那一封荒唐的情書,會讓自己荒唐地過了八年。一時間,眼淚止不住的大顆落下,像是把這八年所有的委屈哭個夠似的。
渾渾噩噩的過了一晚,早上醒來我心神極度不穩(wěn)定,雙眸失離,走路飄得不知道是否有踩到地上了。
適時門鈴響,我挪著腳小步小步往前走,心神恍惚讓我整個人縹緲在空中般,走得艱難又慢吞。好不容易走到門口,忽然期盼起了什么,立馬伸手解鎖開門。
不如她所愿,門外是每日送餐的外賣小哥。
外賣小哥見我心神恍惚,特意問我要不要去醫(yī)院看看,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拿走外賣,回拒他的好意。
外賣小哥走后,我閉著眼靠在門框上。過了好久,門將要被我合上時,他姍姍來遲般忽然出現(xiàn)。
“若青!
我以為是幻聽,他又叫了遍我的名字,我才相信那不是幻聽。我抬眸看去,只見他拉著行李箱,一步又一步的堅定不移地走向我。
我張了張嘴巴,卻一句話都不說出來。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輕輕說:
“若青,我回來了!
那一刻,我渾身顫抖,心底酸楚,眼巴巴地看他。眼里的他,從清晰到模糊。
我知道,此刻我最丑。
他并沒說什么也沒做什么,松開行李箱,雙手拉我抱進他溫暖的懷里。我頭埋在他胸膛里,低聲嗚嗚。他輕輕拍著我后背,低頭在我耳邊呢喃輕哄。
空氣中彌漫著我的哭泣聲和他的輕哄聲,那樣維持了很久很久,直到我失去了知覺。
等我醒來時他坐在旁邊,正趴在我床邊上,一動不動。我剛動一下手,他便立馬驚醒,兩人對視那一剎,他笑了。
“你可真會折騰自己。”他說。
他這話說得我不愛聽,翻身背對他。一是當(dāng)下自己形象不佳,二是覺得羞愧難當(dāng)。在他面前,丟臉的是我,我難道不該先藏起來?可千算萬算,我倒是沒算他敢爬上我的床,跟我蓋同一張被子,還慢慢悠悠地說:
“這大半月天天跟一群男人做事,全是男人味!現(xiàn)在終于全是女人味了!”
我:……
從那時候,我不再對他有所提防了。因為心里那塊疙瘩忽然放下了,我整個人也變得輕松了很多。關(guān)于那一封情書,我不問他也不提。我們平淡地生活著,偶爾出去玩玩。平時他很幼稚,常常抓弄我,逗我開心。有時又穩(wěn)重,替有選擇困難癥的我,排除不準確答案。家里也逐漸有他的東西,他的黑灰白三色,我的五顏六色。
我和他有一天出門買東西,正巧遇見相親對象孫教授,興趣相投,便與孫教授多說了幾句話。他臉色忽變,偷偷牽著我的手,輕輕地捏了下我。不知道相處久了,還是太了解他了,他的一舉一動我都心有所知。這下不鬧一頓,都不像他了。果不其然,剛回到家里,他拋下我后偷躲進我房間里。
我:……
到底是誰的家?!
這樣的事發(fā)生很多次,有次我實在受不了,當(dāng)他面義正言辭地控述他的罪行,
“陳崧,你能不能別那么幼稚,生氣就生氣,干嘛老是躲房間里,而且躲得是我房間。”
當(dāng)時他理直氣壯地回應(yīng)我:“不躲進你房間等你趕我走?”
好一手倒打一耙。
我當(dāng)場氣樂:“那你祈禱別讓我逮到機會!”
此言一出,他盯了好久氣呼呼的我,最后慢條斯理地說:
“蘇若青,我這是學(xué)你的!
我被懟得無話可說。
不可否認,我的性格確實如他所說,吵不過鬧不過,就愛躲進房間生悶氣,不消氣不出來。
“你有脾氣沒事,沖我鬧沖我撒,我受著哄著!彼粗遥荒樥嬲\:“但你不能拒絕和我溝通!
我啞然無聲。
“比如現(xiàn)在!彼冶нM他懷里,揉了揉我肩膀,無奈地笑我,
“你可以跟我鬧脾氣,嗯?”
我:“……你是不是有受虐傾向?”
這會換他無語了。
他松開我盯著看,無奈的表情淋漓盡致。
忽的,他笑了,笑得無可奈何,“蘇若青,我真的拿你沒辦法了!
那樣的日子,輕松又快樂,直到某天早上醒來,沒見到他,只見枕頭邊躺著一封藍色的信封,我拿起來拆開看。
蘇若青:
展信悅!
若青,八年前,你說你想當(dāng)我女朋友,我沒回應(yīng)。
若青,八年后,我想你做我唯一的妻子,你能答應(yīng)嗎?
陳崧
以下是日期,以及被他細心折放半露的一枚女戒。
這封信我念了一遍又一遍,念得心情復(fù)雜,念到眼眶濕潤。
這時,房門忽然被打開,他站在門口,見我眼眶濕潤,便知道我看了信。他走到床邊坐下,低眸看我,眉眼溫柔,輕輕地笑問我:
“答應(yīng)嗎?”
我盯著他,泣極而笑,“答應(yīng)!”
他笑了,我也笑了。
那天,春暖花開,風(fēng)和日麗。
那天,宜會友,宜求婚。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