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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一章
                        
                          輪回轉(zhuǎn)生的時(shí)候,我托生成一條小小的熱帶魚。閻王告訴我說,這是第十世,從這一世開始,我和她斷裂掉的緣分就可以重新接續(xù)上了,這是我用九世修行、放棄人身換來的機(jī)緣,希望我能懂得珍惜。
  我眨著一雙粉無辜的大眼睛望著語重心長的老閻王,您老兒說得那些事情小魚兒我都不記得了,所以能不能先告訴我,慈祥和藹的閻王大人,您老兒口中的“她”是誰先?
  可是,我與閻王大人也許真的沒有絲毫的默契,看著我懵懂的樣子,老閻王似乎很是無奈,甚至帶了點(diǎn)兒“恨鐵不成鋼”的架勢,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他袖子一甩,就把我送進(jìn)了轉(zhuǎn)生臺(tái)。意識(shí)彌散前,我似乎有聽到這樣一句感慨——
  “素手纖纖,可回暖?”
  *******************************************
  這一世,我只活了三年,即便只有三年也算得上是同種觀賞魚類里比較長壽的個(gè)例了。記得自我出生以來便一直生活在一只小小的玻璃魚缸里,那魚缸很小,圓鼓鼓的肚子,極樸素,沒有一點(diǎn)多余的花哨。
  我的主人叫我“團(tuán)團(tuán)”,是一個(gè)只有十五歲的小小少女,長相極普通,是那種一掉進(jìn)人群便再也尋找不到的類型。只是小主人一但笑起來的時(shí)候會(huì)突然變得很有吸引力,整張臉都明媚起來。別人的觀感咱不說,至少在我眼里是這樣子。
  其實(shí),我最喜歡的還是小主人的那一雙柔荑。美極。膚如凝玉,指似春蔥,甲若珠貝,秾纖合度,素質(zhì)宛然。
  我還記得那一天,小主人因?yàn)樘鞖忸A(yù)報(bào)說有大雪,佯病躲在家里不肯出門。室內(nèi)溫暖如春,她一身櫻草色的吊帶裙站在我面前,伸出一根嫩白纖細(xì)的手指輕點(diǎn)玻璃魚缸的外壁。我?guī)缀跸乱庾R(shí)就吻上去,如果沒有那層透明的墻壁。
  如果,沒有那層透明的墻壁——
  那時(shí)刻,我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不是一條魚。
  我多想能牽起她的手,吻著她的發(fā),然后俯身在她的耳畔輕聲細(xì)語地說些話。
  可是,我只是一條小小的、小小的熱帶魚,甚至連哭泣都不被允許,而眼淚也只能深深地、密密地藏進(jìn)心底。
  “咣當(dāng)”一聲,是房門被人粗魯撞開的聲音。
  我搖鰭擺尾地轉(zhuǎn)過身子,然后看見一個(gè)俊俏的小男生拎著一個(gè)墨色的書包沖進(jìn)來,衣衫有些微凌亂,顯然是剛剛有過激烈的跑動(dòng)。
  “姐,你又逃課!”
  還處在變聲期的嗓音粗嘎難聽。
  小主人抱著雪兒回頭,墨黑的長發(fā)在空中劃出美麗的弧度。我剛剛忘記做介紹,雪兒是一只黑貓,渾身漆黑并無一絲雜毛,是小主人從小抱養(yǎng)在身邊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會(huì)被叫做“雪兒”?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很討厭它,討厭它可以膩在小主人的懷里。我生氣地鼓著一雙大眼睛瞪雪兒,它乖覺地窩在小主人的懷里假寐,那雙異色的瞳——一只金色,一只煙熏色——甚至沒有張開。
  “你回來啦,天賜。”
  小主人說完,展顏一笑。
  我無意之中看到了那一笑,很美。
  真的,很美。
  春花燦燦,秋水潺潺,銀河滾落,星光迤邐。
  我癡癡地看著那朵笑花,帶著仿佛幾千年沉寂的柔情,瞬息用盡了一生一世……那一刻……忽然就明白,她就是我要找的人,那個(gè)閻王老兒口中用盡我九世修行、放棄人身苦苦求來的機(jī)緣。
  “尹、春、妃!”
  “別氣,別氣,我有請病假哦!
  “還請?再請下去你就會(huì)因?yàn)槌鱿什粔蛉种欢艏?jí)!”
  “有什么關(guān)系?”
  “你還真敢說?!啊?”
  “嗚嗚嗚,天賜欺負(fù)人——”
  “老爸不在!
  “……”
  后面小主人和她的雙子弟弟還說了些什么,我一個(gè)字都沒有聽進(jìn)去。
  重逢來得急切,認(rèn)知奈何這般遲疑?
  我的生命已近遲暮,再長再久也絕活不過一年。
  短如流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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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掉的那一天,春正好,桃紅梨白,一眼望出去俱是瓊云美玉,風(fēng)一吹過,似雪紛飛。
  魂魄離開尸身,我穿越層層花瓣,眼睛里映照出整個(gè)世界的凌亂,我以為那是這一生無法傳遞給她的思念和流不出的眼淚。
  回歸陰曹地府,等待我的將是再一次洗盡前塵,重入輪回。
  可是,我不想再忘記她,不想到死的時(shí)候還憶不起她,所以在奈何橋上我趁孟婆不注意的時(shí)候偷偷倒掉了孟婆湯,所以這十一世我可以帶著對(duì)她的滿腔思念找尋她,我可以一眼就認(rèn)出她。
  然而,這樣的做法似乎錯(cuò)了,不但錯(cuò),而且大錯(cuò)特錯(cuò)。
  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在做,天在看。
  第十一世,我托生成她的子嗣,血脈相承。
  然,尚未及臨世,就胎死腹中。
  無常索命,埋怨我不該躲掉孟婆湯,不洗盡前塵是非就入輪回,無端加大了他們的工作量……可是,他們怎么想本就與我無關(guān)。
  我只是不甘,不甘心尚未睜眼看她一眼便要再一次死去。
  將魂魄附身在一男嬰身上,我要奪胎。
  我本就是靈獸,想起她的同時(shí),也記起了前塵——我曾是一尾金鯉有幸躍過了龍門。
  可我忽略了這男嬰雖是她賭命相救,卻也因此動(dòng)了胎氣失去愛子,一命換一命,這樣的買賣換作任何人恐怕都?xì)g喜不起來,她亦然。
  果然,沒過多久,她就離開了。
  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任我如何哭鬧,她都不曾回頭再看一眼,就如她送我的名字——望。我雖望日出生,可我明白這個(gè)“望”字,既不是望日的“望”,也不是希望的“望”,而是遺忘的“忘”。
  她要忘記我,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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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來,我等了她五十多年,還是六十多年來著?怪只怪這歲月太長,人生太短,我無力更改那些已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悲催啊~
  生命終結(jié)的時(shí)候,我又一次站在閻王大人的面前,他老人家笑得見牙不見眼,笑得我覺得渾身發(fā)寒……然后,在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我被迫喝下忘情水。
  他說,這是懲罰。
  懲罰。
  懲罰我,忘情,斷緣。
  我笑得張狂。
  “你信不信,即便忘了,即便斷了,我也能一眼就認(rèn)出她!”
  第十二世。
  “你叫什么名字,小家伙?”
  “明言,我叫蘇明言!
  這是六歲那年,在XX街,我和紅袖的第一次見面!贿^,那已經(jīng)是另外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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