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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緋尋夢
舟墟是江邊一個不算繁華的小鎮(zhèn),沒有大碼頭,只是偶爾有客船路過,稍作停憩。
鎮(zhèn)上有兩條大街,一條叫朝(cháo)陽,一條叫攬月。其實認真講來,這兩條街只能算做一條。是因街中間立了一個牌坊,才把一條街隔斷分成兩條。
霞色流光,江面上霧靄初籠,一條客船隨著水流慢慢靠上岸。
莊緋下了船,便匆匆的向舟墟雙街走去。舟墟,是她向往已久的地方。
莊緋知道舟墟這個地方,是源于一個故事。她這次來舟墟,就是為了來找這個故事。
終于見到朝陽攬月街,街上的店家一如故事里一樣,或閑坐門外聊天,或在店里兩眼發(fā)直的神游四方。莊緋一路走過,只引來在門外閑談的人略微一個側目。
攬月街,虹升寶光閣,她找到故事中出現(xiàn)過的一個地方。莊緋好奇的站在店外張望,店內的陳設與故事中所描繪的一模一樣,連放在柜頂?shù)镍P冠位子也分毫不差。
莊緋欣喜萬分,她知道自己離那個故事越來越近了。
莊緋繼續(xù)往前走,米店,綢緞莊,五香鋪,一家一家的店都對上了。一抬頭,在舟墟矗立百年的德善牌坊,已在眼前。百年風雨剝蝕下,牌坊顏色褪盡,沒有了曾經的輝煌。莊緋伸手撫上蒼老的牌坊,木頭有了深深的裂紋,一道一道,溝壑縱橫。
過了德善牌坊,就是朝陽街了。莊緋加快腳步,她要快點找到故事里最重要的兩個地方。
就是這里,墨卉紙鋪,店門關著。轉頭看去,四海酒店,里面散散的坐著幾桌人,酒宴正酣時。
莊緋忍不住探身俯到墨卉紙鋪門口,從門間的縫隙好奇的往里看。柜臺、書桌、交椅、書架、墻上一幅幅畫……在昏暗里,只顯出一個薄薄的影子。
“姑娘,里面很好看嗎?”
粗硌的嗓音嚇了莊緋一跳,轉頭一看,一個花白頭發(fā)的老人也俯身趴在門縫間,認真的看著。
“抱歉,我只是有一點好奇!鼻f緋以為老人是鋪子的老板,不好意思地道歉。
老人抬頭看向莊緋,露出一個笑容,道:“姑娘,想不想聽故事?”
看著老人僵硬如雕刻的笑容,莊緋心里一緊,有些害怕。老人的臉,就好似一張刻出笑容的面具,唯有一雙渾濁的眸子散發(fā)出奇異的光彩。
“姑娘,想不想聽故事?”老人笑容更深了,向莊緋靠近了一些。
莊緋下意識的退后,想要離開,卻被老人一把抓住手腕。
“聽我講一個故事吧,我知道你想聽的。”老人粗硌的聲音竟然顯出溫柔的語調。
莊緋軟下心,隨著老人一起在鋪子前的石階上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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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故事里的人,莊緋都很熟悉,因為就是莊緋所找尋的故事里的人。只是,老人的故事與莊緋所了解的那個,并不一樣,不止不一樣,老人的這個簡直是驚世駭俗。
莊緋所知道的那個故事,是這樣的:
在一個叫舟墟的小鎮(zhèn)上,有一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戀人,男的叫阮舒卿,女的叫羅女嫣。阮舒卿是個清貧的書生,僅有的一間祖?zhèn)鞯匿佔,卻賣一些沒有多少人用的文房四寶。生意慘淡,只能勉強糊口。但阮舒卿人很好,常常不要報酬的教導鎮(zhèn)上的小孩讀書識字,得到一眾好評。可即使這樣,他的清貧依舊注定了他不能與羅女嫣有結果。
羅女嫣家是開珠寶店的,她的父親是個標準的商人,看得起有權人,看得起有錢人,唯獨看不起窮困潦倒的讀書人。只是,阮舒卿人好,平日里羅女嫣與他交好羅父倒沒有說什么,對這個后輩還是不錯的。珠寶店的牌匾都是請阮舒卿寫的,虹升寶光閣,那么瘦弱的人寫出的字卻是蒼勁有力的。
但是,等到羅女嫣到了該成婚的年紀,羅父開始限制羅女嫣去找阮舒卿。羅女嫣自然不聽,依舊與阮舒卿來往密切。當然,阮舒卿也請了媒婆,上羅家提親。羅父當然沒有同意,從此把羅女嫣關在家中,直到出嫁。
羅父為羅女嫣定的親事,是鎮(zhèn)上四海酒店的老板,管吟。管吟家里殷實,又有一個在縣里當捕快的表舅,羅父實在滿意這樣一個女婿。羅女嫣便在羅父的逼迫嫁給了管吟。而阮舒卿的店,墨卉紙鋪,就在四海酒店的對面。
這對于三人來說,是殘忍的。店門對開,抬眼就能看見對面店里的人。阮舒卿每日面對自己心愛的女人,卻只能遠遠的看著,心里焦灼,人也越發(fā)瘦弱輕飄。羅女嫣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她能做什么呢,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管吟自然知道羅女嫣心里想什么,對阮舒卿是恨之入骨。
三人各有心思,卻都不說,終有一天,爆發(fā)了。
管吟死了,身中數(shù)十刀,鮮血淋漓。
羅女嫣瘋瘋癲癲的拿著一把血淋淋的刀子在街上亂跑,大笑著,逢人便說自己殺了管吟。
而阮舒卿則去找里正說是自己做的,殺管吟的原因是,他喜歡羅女嫣,看不得管吟與羅女嫣親親我我。
后來,知縣來了,結論是,阮舒卿因恨殺人,與羅女嫣無關。
阮舒卿被處死,羅女嫣卻瘋了。羅父實在管束不住,只能任由她在鎮(zhèn)子上瘋跑。
原本好好的一段姻緣,被羅父生生的破壞了,還因此害了三個人?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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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所講的故事卻是這樣的:
舟墟這個鎮(zhèn)子不大,各家各戶都是熟悉的。朝陽攬月街上的店家,互相更加熟稔。羅女嫣自小沒了母親,羅父又整日忙于雕琢玉石,制作金銀飾品,無暇照顧她。所以,羅女嫣自小便與鎮(zhèn)上的男孩玩鬧在一塊,染了男兒習氣。
在一堆小孩中,羅女嫣與管吟、阮舒卿最為要好。管吟年紀最長,是三個人的大哥,羅女嫣排行第二,阮舒卿最小,總是軟軟弱弱的做跟屁蟲。
三個人慢慢長大,羅女嫣個性爽直,管吟豪放俠氣,阮舒卿則成了溫溫吞吞的文人。因為個性相近,羅女嫣喜歡上了管吟這個大哥。但管吟卻還是喚她妹子,妹子,沒有半點男女之情的意思。
有一日,羅女嫣終忍不住對管吟說了自己的心思。
“大哥,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嫁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羅女嫣勇敢說出了自己的想法,目光澄澈堅定的看著管吟。
“你讓我想想……”
管吟目光閃爍,丟下一句模棱兩可的話便走了。
羅女嫣回到家里,思來想去很久,想去找管吟再問問,但還是忍住了。女孩要矜持,要給管吟時間,我們這么好,他一定會答應的。羅女嫣這么想著,就過了兩天。
第三天的時候,媒婆帶著彩禮到了。
“羅阿公啊,你女兒也不小了,該許個人家了。呢,我這兒就有一個很好的人選。管家的那小子,平素與小嫣也走的近,不如就結成一家。你看可好?也省得街坊暗里說不著邊的閑話!”
羅父本不管事,看羅女嫣不反對,就答應了。
羅女嫣如愿的嫁給了管吟,滿心歡喜的期翼著與管吟雙宿雙飛的日子。
新婚當夜,管吟喝得爛醉?粗谱淼墓芤,羅女嫣沒有責怪,只是心疼的伺候他睡下。自己依著他躺著,心里甜蜜,終于嫁給他了。
“舒卿,舒卿……”
睡夢中的管吟喃喃的呼喊著阮舒卿的名字,一遍一遍,纏纏綿綿。
羅女嫣只是有些奇怪,管吟平時都是叫阮舒卿三弟的,怎么睡著了一直喊名字。沒再多想其他,羅女嫣在管吟的囈語中睡了過去。
第二日近中午,店才開門,就涌來許多人。說是,昨夜管吟醉的太快,酒沒喝盡興,今日再來過。羅女嫣護著管吟,不讓他多喝,自然被眾人嬉笑了一番。
“每日相處,我怎么就沒看出來,原來二姐對大哥用情這么深。一杯濁酒,三弟祝你們永結連理,白頭偕老。”
阮舒卿走上前,微笑著說著,一杯烈酒,一仰頭就飲盡了。
管吟臉色微變,眉一皺,也喝了手上的一杯酒。
羅女嫣當然也沒二話,干脆利落的就喝了酒。
“三弟你每天就只知道看你那些個書,都不關心二姐我,怎么看的出來!要罰酒,罰酒,再喝兩杯!
一邊說著,一邊已經倒好兩杯酒送到阮舒卿面前。
阮舒卿側目看了一眼管吟,接過杯子,笑著應好,便把酒喝了。
“我今天才發(fā)現(xiàn),原來三弟也是爽快人。難怪我們會成為朋友,大家都是爽快人嘛!等姐姐我再給你找一個爽快的媳婦,咱們四人正好可以湊一桌打馬吊!
羅女嫣太開心了,絲毫沒有注意到阮舒卿笑容里的異樣。
酒宴鬧到下午才散去,這回管吟沒有醉,羅女嫣倒是有些喝高了,抱著管吟就不愿意撒手。
“我好開心,好開心,開心的要死掉了!我終于嫁給你了,管管,我終于嫁給你了!佛祖對我太好了,可以讓我嫁給自己喜歡的人。佛祖啊,明天,明天我就去廟里給你燒香……”
羅女嫣賴在管吟懷里,一聲高一聲低的絮叨著,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笑容,很是動人。只是管吟卻有些不自在的想推開她。
“哥哥,你要給小嫣幸福。我,走了。”
阮舒卿翩然離去,管吟伸手想拉住他,最終還是把手收了回來。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去,管吟和羅女嫣夫唱婦隨,成了他人眼中的一對好鴛鴦。那只是他人眼中的好鴛鴦,就算羅女嫣再遲鈍,也漸漸明白管吟對她并沒有那男女之愛。的確,管吟對她好,對她百依百順,對她萬般嬌寵?闪_女嫣總覺得,管吟這么做,像是在贖罪。
夜里,兩人是同床異夢的,羅女嫣認定。管吟與阮舒卿是共夢的,羅女嫣認定。因為,管吟會在睡著后喊阮舒卿的名字,卻從來沒有喊過她的。在管吟的夢里,她還是他的那個二妹。
白天,羅女嫣總會看到管吟目光癡癡地看向對面,看著對面店里那個單薄的身影。羅女嫣心理的疑慮一層層加深,但是她不敢確認,直到有一天。
管吟出門去了,過了不多久,阮舒卿也關了店面出去。羅女嫣悄悄地跟著阮舒卿,她實在想知道一個答案。
阮舒卿到了江邊,上了一條船,船慢慢離岸滑向江心。
羅女嫣也找了一條船,慢慢靠過去。
船頭“嘭”的一聲撞在了一起,羅女嫣看著那條船上鉆出一個人,正是管吟。
“小嫣。俊
“是我。三弟,你也出來吧!
聞聲,阮舒卿才從船里探出身來。
“我找三弟有事商量,你跟來做什么?”管吟正色道。
“商量什么事情,還需要劃船到江中心這么秘密?你們別瞞我了,我這人雖然粗糙,但是不笨。管管夜里睡覺老會喊三弟的名字,我實在好奇,為什么你總夢到三弟?”
羅女嫣干脆的質問讓其他兩人一時啞了口。
“我們,回去說吧!比钍媲淇粗嫔嫌写贿^往,無耐的說。
三人回到酒店,關了店門,相對坐好。
“說吧!绷_女嫣挑眉,掃了兩人一眼。
管吟拉住阮舒卿的手,鄭重的說:“小嫣,我喜歡的人,一直都是舒卿!
羅女嫣拍案而起,怒道:“那你為什么娶我?”
“我和哥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們這樣只會招人唾罵。所以,當你說想嫁給哥哥的時候,我們就決定,以此來結束我們的關系!
阮舒卿低聲解釋著,歉疚的不敢看羅女嫣。
“我以為,我是可以放掉對舒卿的感情,可以愛你的?墒,根本不行,看著舒卿消瘦憔悴我心如刀絞,我實在不忍心看他痛苦!
“那你就忍心看我難過看我痛苦?”
“如果你不知道我們……我會對你好,一直對你很好!
管吟歉疚的說著,羅女嫣卻憤怒了。
“我不要你這樣的好!我只要你愛我,你明不明白。繌慕裉炱,你們斷交,不然,我馬上就去告訴全鎮(zhèn)人,你們之間有什么齷齪關系!”
阮舒卿臉上慘白的看著羅女嫣,卻不敢反駁。管吟也不敢說不,只是心疼看著阮舒卿,他什么都不怕,就怕阮舒卿受到傷害。
“還敢拉著手!阮舒卿,你還不滾!”
羅女嫣大力的扯開兩人相握的手,拉起阮舒卿就往門外推。阮舒卿被推出門外,目光依然和管吟的膠著在一起,直到門“嘭”的一聲被大力關上。
“小嫣,求你別傷害舒卿,你知道他從小就需要人保護!惫芤鬈浡暻笾。
“你不要太過分,不要仗著我喜歡你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
羅女嫣惱怒的不愿看管吟一眼。
“我會對你好的,我發(fā)誓!
管吟真就發(fā)起誓來,羅女嫣不耐煩的打斷他。
“別說那些沒用的,我說過,我只要你愛我!
管吟為難起來,沒有回答。
“我只要你愛我,哪怕是一點點!
羅女嫣央求著,忍了很久的淚水終于泛出眼眶。
管吟心疼的拂去淚水,為難地說:“除了愛你,我都可以答應你!
“哼!你眼里是不是只有阮舒卿,是不是只有他?”
羅女嫣揮手打開管吟的手,怨恨的問。
管吟別開頭,沒有回答。
“好,好!你會后悔的!绷_女嫣恨恨的跑進廚房,抓了一把剔骨刀跑出來。
“小嫣,你拿刀干什么?小嫣,你不可以……呃……”管吟訝然的看著插入腹間刀,卻沒有動。
“既然你不讓我殺他,那我殺你好了。你為什么不愛我?就是只愛一點點我也會滿足的,為什么一點點你都不能答應給我?就算是騙我的,我也會相信的。為什么你連騙都不愿意騙我?為什么啊?我有什么不好,為什么不要我,反而愛一個男人?你說啊,你說啊……你為什么一句都不回答?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別哭,對不起!
羅女嫣看著管吟失去神采的眼睛終于停下手來,愣愣地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
門外徘徊許久的阮舒卿終于覺出不對,撞開門闖進來,看著倒在血泊里的管吟差點昏過去。
羅女嫣緩緩拔出刀子,神色木然的走出店去,阮舒卿撲倒在管吟身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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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發(fā)生的,和莊緋所聽到的不差了。阮舒卿被處死,羅女嫣瘋了。羅家的珠寶店被羅女嫣的舅舅占了,四海酒店歸了管家二叔,墨卉紙鋪被阮舒卿一個遠方表弟拿去了,人們很快就忘記了血案,繼續(xù)著平靜的生活。
莊緋沉浸在極度的震撼里,這個老人所說的已經有些超出她的承受范圍。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愛情,毀掉了一個原本可以幸福的家,這太可怕了!
“你這個瘋婆子,想帶晦氣給我!快滾快滾,別坐在我店門口!呸!看到你,我真是倒了大霉了,你說你怎么還不死,討人嫌的老東西!”
遠遠的就聽到罵聲,莊緋嚇的站起來,看見一個中年男人心急火燎的跑過來。
老人裂開一個憨厚的笑容,一步一步走開了。
“哎呀!姑娘,我剛才可不是說你,是說那瘋婆子呢!那是個瘋子,成天瘋言瘋語的,姑娘千萬別信。你是要買什么東西嗎?”
莊緋恍然搖頭,開始往回走。
這就是她要找的故事嗎?莊緋有些回不過神來。
看著暮色中的舟墟鎮(zhèn),霧靄朦朧下,沒有一點真實感。
“我沒瘋,我不恨他們了!
莊緋轉身,看著面色平靜的老人,開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如果我愿意成全他們,現(xiàn)在的我也該是幸福的!
老人吶吶的說著,佝僂著背,緩步離去。
沒有在舟墟鎮(zhèn)停留,莊緋連夜離開了,帶著一抹揮不去的哀傷。
插入書簽
江南系類,都是一些白一閃而過的念頭。所以文都不會太長,故事脈絡也相對簡單。
(終于結束了,不知道文里面有沒錯誤,不管了,先這樣了)
最后,相對來說,白比較愛寫短文,結束的快捏……
打滾,再次說……填坑辛苦……白是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