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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艷殺
笑,無法抑止的。
血,不斷的涌出。
每一聲笑,都帶動一口鮮血,如被殺潰的叛軍,迫不及待的逃離身體的統(tǒng)治。
繼鮮血的逃離后,又一叛我的,是力量,一種生命存在的本源,一種我曾賴以為傲的東西,可它也同樣的背叛了我。
眾叛親離,注定了那無法續(xù)存的生命,終將消逝。
風塵閣是妓院,也是組織的大本營。
組織名“摘星”,宗旨是殺人,有稱:只有不想接的生意,沒有接不下的生意。
摘星里每一個人都可以墮入風塵,風塵里每一個人都可以是殺手,這也是組織的一大驕傲。
而我,嚴格說來,并不算是一個完全的組織中人。
艷色,是我在組織里的代號,可真見過我知道我存在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因為即使在組織最上層最機密的成員資料里,也沒有我的任何資料。
我是一個幽靈般的存在。
原因?很簡單,因為我是這個組織首領的情人。
江湖中從來沒有人知道摘星的首領是誰,更沒有人想過摘星的首領竟然是一個女人,一個風華絕代柔美惑人的女人。
上官紫,摘星的主人,風塵的花魁,一個可以令全天下男人為之瘋狂的女人,也是我的情人。
我的真名是華珞,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耆老華飛玉唯一的孫女,未來凝月山莊之主,武林盟主清旭陽囑意的兒媳婦人選,上官紫的情人。
曾經(jīng),我很用心的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我和上官紫的關(guān)系被別人知道了,他們會有什么反應?是驚惶?不可置信?還是怒火中燒?特別是我那個如古老石山般的爺爺,我猜他會先劈了我再自刎以謝華家歷代祖宗。
因此,為了長輩們和大家的身心健康著想,我決定隱瞞。
于是,我成了上官紫的秘密情人,也是半個組織中人。
殺手是一種很古老的職業(yè),和妓女的存在一樣古老。
我一直懷疑上官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把摘星和風塵放在一起的。一明一暗,相互輝映。
艷色是上官為我取的名,她說在摘星里,每個人都應該有一個代號,這樣才不虞身份會在不知不覺中暴露,而她覺得我很妖,很艷,也很色,所以很適合這個名字。
我覺得很冤枉,想我在武林中的風評一向是清純可人,秀雅端裝的,她居然說我既妖且艷,還……色?嗚……真是天大的冤枉……
“那只是你放出來的煙霧罷了。從你第一眼看我眼神,和你在舉手投足間展露的風情,我就知道你是個天生的狐媚子!”
記得當時上官是那樣說的,然后被腦羞成怒的我推到床上狂搔了一頓,還把她嬌艷欲滴的紅唇痛痛快快的吻咬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她捂著紅腫的唇向我道歉:“我錯了。我應該叫你色狼才對!
風暴再掀。
上官是很聰明的人,也很挑。
對生意挑,對人挑,對時間挑,對心情挑……我總覺得,她最不挑的時候就是遇見我的時候了,那時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說要我當她的情人,這對她來說恐怕是絕無僅有的了。
由于她的挑,我并沒有接過多的任務,實際上,我只出過一次手,唯一的一次。
說起來還是很郁悶的,想我堂堂“未來凝月山莊之主”,在她身邊也只接過一次任務,還是去殺一個胸大無腦的笨女人,真是大材小用!
為此,我纏了她一天一夜,纏綿。
過后,她告訴我,要殺個女人,是因為她嫉妒了,她說那個女人看我的眼光似乎想“吃”了我。
我愣住了,徹底的,直到她靈巧的唇再度游移,在我身上點燃一竄竄的烈焰。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那個武林盟主看上了我,認為我和他那個像白癡一樣的兒子是絕配,還一天到晚嘮叨著要他兒子快點把我娶進門。
而他那個只懂得白癡式笑容的兒子清晰水更是理所當然的整日里煩著我,如果不是顧忌著雙方的顏面,我早就把他先閹后殺了。
上官對這種情況只是笑,卻從未插手干預,還美其名曰:有對比我才會知道她的好。
努力忍下翻白眼和撲上去咬她的沖動,我決定把心力放在尋找如何把那個白癡解決的辦法上,除了不能傷他殺他以外,還有什么辦法呢?
曾介紹了一大票表姐妹給他認識,也讓他知道每一個都多才多藝比我好,可沒想他居然說什么就是喜歡我什么都不懂。
暈!什么都不懂?那他還不如娶個白癡回去!現(xiàn)在我了解了,這家伙如果不是腦袋灌水了,就一定是受了他那個老奸爹爹的指示,為了某種利益一定要娶到我。但我會這么輕易讓他們?nèi)缭该矗?br>
這天天氣很好,本來應該去風塵閣見上官的我,卻被爺爺留住了腳步,卻又不肯告訴我有什么事,神神秘秘的,令我心里無來由的一陣不安。
中午的時候謎底終于揭開了。原來是那個大老奸清旭陽帶著他的白癡兒子清晰水來了,名為造訪,實為下聘!
儀式簡單而隆重,幾乎整個凝月山莊的人都在,爺爺和爸媽他們每個人都開心的不得了,濃重的喜氣掩下了我心中的殺意,我在沒有反對余地的情況下就這么被“賣”了!
當我紅著一張臉在半途退出,他們每一個人都認為我是害羞了,所以沒有人阻止我的“失儀”,在我身后,是一竄曖昧的歡笑。也因此,沒有人看到那條被我握在手里的絲絹早已化為飛灰。
上官聽到這個消息后,平靜如故,沒有任何我曾料想過的情緒浮現(xiàn),與我的焦躁火暴想比,益顯雍容鎮(zhèn)定。
“你就這么一點都不擔心?”被她的平靜惹毛了,我的情緒已在崩潰的邊緣。
“需要擔心么?”清清淺淺的回問,卻如冰水淋在我頭頂。
不需要擔心么?我可是她的情人!還是……她根本只當我是個討喜又刺激的玩物?
不受控制的心,臆測著種種最壞的可能,突然間,對自己失去了一慣的信心,或許,真的是只有我在自以為是,或許,我一直都在自欺……
“你是個女人,更是凝月山莊未來的主人,你的家人斷不會放任你一人瀟遙,在他們看來,只有幫你找一個如意郎君才是最好的。而那個白癡的父親是當今武林盟主,無疑,這是對凝月山莊最好的安排。”如玉的手端起紫砂茶杯,輕輕的轉(zhuǎn)動著,聲音清晰而緩慢。
原來是這樣,原來她早就知道了,但她為什么不一早幫我殺了那個白癡?這樣不是可以避免今日的局面了么?
“殺了他,還會有其他人,難道你認為其他人會比他好嗎?”纖指在杯口輕輕的摩挲著,她似乎永遠都這么漫不經(jīng)心的平靜,只除了在我懷里。
“我以為你不愛我了!睈瀽灥,為自己曾經(jīng)的假設而郁悶,我不喜歡這種感覺。
“呵呵……小傻瓜,我怎么舍得,我可是就算死也要拖著你的!”輕輕的笑,柔柔的抱,她用吻撫平我的不安,同時咬著我的耳垂說出了她的計劃。
第一千次,我感嘆她是個比我還陰險的女人。
此后,我一直努力維持著自己典雅大方溫婉嫻慧的“門面”,還要加上一點將為人婦的竊喜與嬌羞,一個月下來,我覺得自己快悶瘋掉了,幸好,一切都將過去。
洞房花燭夜。
我靜靜的坐在喜床邊,腦海里翻騰不休的是對她的思念,還有那即將脫出牢籠的祈盼,真是太令人激奮了。
過了今夜,只要過了今夜,我就真真正正的自由了!
門外由遠而近的喧鬧,提醒我行動即將展開,我突然冷靜下來了。
隨著門被打開,一道身影卷帶著一陣酒氣向我襲來,我泛起一抹冷艷的笑。
啊——
凄厲的叫聲在清晨響起,倉促的腳步,凌亂的人群,還有一張又一張慘白臉,不停在我面前晃動著,晃動著……
噙一抹絕對滿足的笑,輕撫著懷中倦懶如貓的女子,以一種好的不能再好的心情啜飲那極品大紅袍,我終于自由了。
那一夜,上官親自出手,殺了清晰水那個白癡,也點了我的穴道,直到清晨,負責叫我起床的仆婢才發(fā)現(xiàn)出了事,卻早已無力回天。
受了“驚嚇”的我被送回凝月山莊,追緝兇手的行動火速展開,整整一個月,毫無頭緒。而我,借著心情不好為名,自禁于深閨,實際上卻是與上官夜夜私會,刻刻纏綿。
我現(xiàn)在的身份是寡婦,既可避免其他人的搔撓,又不受管束,無可否認,上官絕對是一個很厲害的女人,特別是那一晚,她殺清晰水那一招,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奇,絕。還好,她同時也是我的情人,還好。
時間就在大多數(shù)人傷感和極少數(shù)人快樂中渡過,半年了,婚禮似乎成了上輩子的事。
我想我還是低估了清旭陽的老奸程度,以致于天真的一廂情愿的認為他會放下喪子之痛,放棄追查兇手,也不認為他會懷疑到我頭上,而上官,她從來不在乎什么,她認為自己有把握解決一切。
是天要亡我吧,我想,在看著他們獰笑著接近時。
以商討日后我的歸屬地為由,清旭陽把我騙到他家里,卻在酒過三巡后直指我“謀殺親夫”。
而我有持無恐的笑臉,在看見他帶上來的人后變了顏色,是上官!
一身凄厲的人,被鮮血抹去了平日的雍容高雅,卻依然無損她絕塵的美艷,閃亮的晶眸,在觸及我的剎那有一絲焦心與不舍,是擔心。
視線下移至那呈不自然狀態(tài)垂軟的手足以及腕部的血線,我可以想像她到底經(jīng)受了多么大的痛楚與羞辱,這是不可饒恕的,我必要他們十倍償還!
“沒想到她對你還真的不錯,只是用了你的名義就輕易把她釣出來一網(wǎng)成擒了,果然是個□□……”
是為了我?竟是因為我!
抬頭,回復平靜后,冷然對上一雙如毒蛇般的眼。相似的眼,令我回想起那夜清晰水的眼,不同的神色,是驚恐與不信,如今,里面換成了得意與狠絕,同樣的,礙眼。
從沒有人知道我的武功有多高,因為我從不在人前展露輕功以外的任何武功,久而久之,就連我的家人也遺忘了我也曾學武,我也曾在武殿中癡迷。
當我別在腰間的軟劍指著身前再無還手之力的人時,他的眼中是不信與驚恐,與那夜那人的,一樣。
“你……你……你已中了我的寒血之毒,還有顏兒的‘蝕血針’也已盡入你的笑穴,只……只要你再踏前一步,針入骨血,你……你必狂笑而亡!”
抖著聲音捏著嗓子憋出來的威脅有多大的恐嚇力?微側(cè)頭,看那被鮮血染得猙獰的臉,突然覺得說不出來的好笑。一個剛開始還“賤人”、“□□”的罵著的人,在瞬間后強弱顛倒,抖出來的面目竟是如此不堪,又怎配為堂堂武林盟主?
或許是我?guī)捉V狂的微笑刺激到他了,剛還在瑟瑟發(fā)抖的人不知哪來的神力,突然跳了起來,手中長劍脫手而出的同時,人也全力向大門處逸去。
沒有看那力足穿心的一劍,身形一展,來到他身后的同時輕輕一笑,手中劍毫不猶豫的刺入,裂錦聲,割鋸聲,還有不可置信的慘叫聲,在我耳中交織出生命中最唯美的樂章。
大笑著,步覆不穩(wěn)的,來到她身邊。過度的失血,奪去了她紅潤的臉色,也奪走了她的神智。
輕輕拍撫著,妄圖喚回她瞬間的清醒,我希望在生命最后一刻留下我們相依的回憶。好想吻她,可那該死的大笑卻硬生生的折斷了我最后的奢念,隨著笑聲的不斷,鮮血也毫不停歇的涌出,滑落至她身上,一如我們之間的牽絆,絕艷,凄厲。
清旭陽的為人雖然卑劣,但他的武功畢竟不是吹出來的,能勝,只為他缺了我的“死志”,一個如他那樣的人,就算再怎么想著要不顧一切的報仇,也還是不會輕舍他的生命,可一個沒有必死準備的人,又如何能殺得了一個心存死志的人?所以他死,必須死。
上官,醒醒吧,看我已經(jīng)把他們都殺了,加諸在你身上的,我已十倍奉還了,睜開眼睛,看看我吧,我的愛……
不停的大笑,掩去了生命將了時的希翼,是遺憾吧!終是無法再索得一吻了,那令我牽縈一生的柔吻,再也無法觸碰的,隨著生命的流逝,無復清醒,只隨著本能的驅(qū)使,在笑聲終了時印上那柔軟卻冰涼的唇,輕輕的嘆息,再無憾。
來生,我們還要再愛一次,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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