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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首黃泉永不分離
我并不是這個故事的親歷者,我只是一個記錄者。這個故事,是我在線下的聚會中聽聞的。故事的講述者。是她們的朋友,非常好的朋友。她見證了她們兩個從初識到相戀,從喜結連理到白首黃泉。
這個故事,開始于上個世紀的最后一年。當時她們還是十五六歲的豆蔻少女,在渝川的高中里向自己的未來前進。她們倆最開始真的是沒有任何交集的兩條平行直線。直到高一第一學期的期末,原本處于年級中游的穆凌雪,如同一匹黑馬般沖了出來。將燕婉之從蟬聯(lián)一學期之久的年級第一寶座上擠了下來。燕婉之是什么人啊,作為渝川最負盛名的玉作坊—琢琳軒的長女,同時還是家族里面唯一一個學到全部手藝的女孩,還在十歲出頭就拿到國家級金獎的天之驕子。這么一個心氣比天高的人,怎么甘心自己被擠下來,屈居他人身下。前腳年級前百的紅榜貼上墻,后腳她就堵到穆凌雪她們班門口,指名道姓的下戰(zhàn)書。而穆凌雪也不是那種輕易認輸?shù)娜耍姷饺思疫@都堵到班門口來下戰(zhàn)書。自然一口應下,順便留下自己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她寒假隨便約卷
沒有人知道那個寒假,她們兩個人經(jīng)歷了什么。能讓兩個眼神交匯都會掐起來的死對頭,變成形影不離的好姐妹?傊,讓兩人相識的紅榜上從此再無第二名的順位。
很多人都說,親情、友情、愛情的界限很難分清楚。而她們兩個就是那種友情變質的典范。這在旁人眼中無法理解的轉變。有時,就連她們自己都沒辦法說清楚當時為什么會選擇對方?赡芤磺械囊磺卸际巧咸煸谮ぺぶ性缫炎龊玫陌才。亦或是月老在不知何時便為二人牽上了看不見的紅線。
總之,她們兩個人在一起了,在那個遠沒有現(xiàn)在開放的年代。在那個不像現(xiàn)在,無論是普普通通的異性戀人,還是選擇了男男、女女的同性戀情,都可以在陽光下生活,都可以大膽暴露自己的性向。不用在意他人目光的時代。不必說她們這種在當時被視作胡鬧,歸類為心理疾病,乃至于被算作犯罪的戀情。當時就連最正常不過的異性戀人,都只能在無人的角落,悄悄做一點點親密的舉動。她們白日里只能裝作最好的朋友,以姐妹的名義相稱。只有在悄無人聲的夜晚,才敢悄悄的對彼此傾訴愛意。與對方在陽光下生活,甚至和對方領上紅本,成為真正法律意義上的戀人。對她們而言,簡直是一個荒唐的,可望而不可及的黃粱美夢。
在她們走出高中校門,將要邁進更高學府大門的那個夏日。她們苦苦守護的秘密被挖了出來,大白于天下。那個干燥而酷熱的夏天里,穆凌雪被自己的父母如同清理垃圾,驅趕瘟神一般攆出了家門。而燕婉之更是與家族決裂,帶著自己的刻刀與料石流落街頭。當時,兩個渾身傷痕累累的小姑娘,只能在穆凌雪的外婆給她留下的一間四處透風,屋頂漏雨的小破屋中相互依偎,互相依靠
所幸她們讀書時的優(yōu)異成績?yōu)樗齻償下了一筆數(shù)目客觀的存款。讓她們能夠踏上北去的列車,進入千里之外的夢想學府
那一屆的平京美院和平京交大都被一個來自渝川的女孩炸了個天翻地覆。一個在美院雕刻系下刀如有神,件件皆精品。手藝可以與不少幾十年的老師傅平分秋色。另一個在交大的鐵路機車運用專業(yè)一戰(zhàn)成名。無論是背誦規(guī)章、理論。還是駕駛、檢車實操。都完美的如同鐵科院剛研發(fā)出來的機器。是無人能敵的存在
當兩人走出象牙塔,邁向工作崗位的第一年。又分別在自己的崗位上創(chuàng)造了新的神話。燕婉之進入博物院不到一個月,便把不少老師傅都不敢上手的文物,修了個天衣無縫。而穆凌雪更是六月入路,八月出徒,十月就考上司機,獨立擔當客運任務。這在整個平京鐵路局都是史無前例的存在
光鮮的榮譽背后,是兩個女孩子在皇城根下的破出租屋里,一次又一次的練習
當農(nóng)歷的生肖又開始新的一輪時,同性法案的通過,無疑掀起一陣大的波瀾。而她們兩個人的關系也翻開了新的篇章。她們結婚了。是的,她們那曾經(jīng)可望而不可及的夢想實現(xiàn)了。兩人終于在法律上成為戀人,而且她們得到了家人遲來的祝福。也在平京這地方有了屬于自己的房子。正當二人滿心歡喜商討婚后怎樣讓生活更加幸福時,噩夢正向她們慢慢逼近。
零九年的初春。平京的風中,還帶著絲絲寒意。穆凌雪作為全平京鐵路局最優(yōu)秀的電力機車司機之一。被選入鐵道部舉辦的第一批動車組司機培訓班。當時的教官全都是由德意志請來的。他們根本不相信,這些從未見過動車組的司機,能在三個月內(nèi)熟練的駕駛全德文提示的動車。但穆凌雪卻用事實狠狠地打了總教官的臉,用三個月不到的時間熟練駕駛著動車組馳騁在鐵道線上。當總教官離開時,他將自己胸前代表著德意志鐵路最高榮譽的勛章摘了下來,鄭重地送給她。
這枚勛章或者說這次培訓,便是兩人噩夢的開端
穆凌雪走的那天,是一個暴雨的夏日。她作為動車組的司機擔當客運任務已經(jīng)三年多了。此時,她正駕駛著動車組行駛在平溫線上最后的五十公里,距離終點站不到20分鐘的地方。一聲又一聲的驚雷在她耳邊炸裂,暴雨不停的擊打著車窗。她不禁惦念起自己的戀人,她是最害怕打雷的。列車緩緩駛進車站。穆凌雪瞟了眼LKJ裝置,還有兩站。她就可以退勤,回家照顧自己的戀人了。想到這,她的嘴角不經(jīng)上揚起來,露出一道好看的弧度。忽然,一道驚雷再在她眼前炸開,也將她從思念中拉了出來。眼前的信號機突然熄滅,她本已和車站值班員聯(lián)絡,按照非正常行車規(guī)章進行作業(yè)。但調(diào)度所下的調(diào)度命令和一張紅色許可證,將她和她的列車送出車站。也將她從燕婉之的身邊奪走,讓她們踏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沒有人知道,那個高柱信號機為什么會突然倒下。尖銳的梯尖,深深地刺進了她的胸膛。她忍著劇痛聯(lián)系前方車站開通安全線,設置好機械剎車。她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在她的乘務員手冊上留下了這樣一行融著她鮮血與淚水的字跡“小婉,我失約了,以后沒辦法保護你了。我愛你,從小到大,至死不渝!
當燕婉之得知穆凌雪出事時,已經(jīng)是傍晚。當她趕到醫(yī)院,看見她的戀人僵硬的躺在冰冷的冷藏柜中。她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拼命的搖晃著她,拍打著她。燕婉之多希望這是她跟自己開的玩笑,下一秒她就會笑著起身,像往常一樣抱住自己,輕聲地安慰著,用溫暖的手拭去自己眼角的淚珠。
燕婉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過那一夜的。她只記得自己貼在她的胸口,用手捂著她的傷口,哭到連淚都流不出來。
三天后,她抱著穆凌雪的骨灰和遺物,回到她們的家中。她把她放在家里最顯眼的地方,她看著那小小的方盒,兩行清淚無聲的滑過臉頰。
從那天起,燕婉之再也無法拿起雕刻刀。一旦拿起,她便想起在大學時,她在狹小的出租屋中做雕刻作業(yè)。而穆凌雪就在她一抬頭便能看見的地方,背著那些晦澀難懂的規(guī)章。從那天起,燕婉之再也見不得紅墻黃瓦的建筑。一見到,她便想起零八年的冬日,穆凌雪穿著筆挺的路服,抱著她剛從昆城千里迢迢帶回來的一大捧紅玫瑰,踏著初雪在博物院門口向她求婚的那一刻。那天起滴酒不沾的她。買回一箱又一箱的烈酒,邊喝邊對著穆凌雪的骨灰念叨。醉了就抱著她那身染血的路服,翻來覆去的看著她彌留之際在乘務員手冊上給自己留下的那行混著鮮血和淚水的話。直到沉沉的睡去。
半年后,燕婉之在醉酒中走進平京動車段,爬進停在拆解線上,她戀人殉職的動車組駕駛室中。以同樣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當她們的父母來收拾二人的遺物時。在穆凌雪的乘務員手冊中給燕婉之留言的那一頁。發(fā)現(xiàn)了幾行新的字跡
“我們挺過了世俗的流言蜚語,走過了無依無靠的青春年華,也得到了父母們的祝福。本以為可以與你共老人間,但上天卻將你從我身邊奪走 。那我便去找你,白首于黃泉。來世還要與你相遇,共賞這人間繁華錦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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