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不適合談戀愛的。打從95年‘哇‘地一聲落地，到如今24歲，竟一次也不曾有過男性朋友。身邊的人都不忍當(dāng)面?zhèn)倚�，背地里偷偷耳語“留著那層窗戶紙，敢情要給閻王！”“就怕閻王還不要呢”“你不知道上次一起去玩，路過電話亭，里面穿著校服的男女擁在一起’臉對臉那啥‘；我們說笑了一句，敏叁，初吻怕不是還留著吧？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誰知她就惱了。真晦氣！”她們說得對，24歲了，說出去還不笑死人。
　　我不是不想談戀愛，好像在任何時候都差了些時機、時運。讀書的時候，也有暗戀的男生，也幻想過談一場純真的校園戀情；但又忌于父母的管教，家是本分家族，又一層，方圓百里的鄰居都道誰家孩子，毛/都沒長齊，就想男人了，怕是剛做了女人，這就當(dāng)上媽了。其實談戀愛和想男人根本是兩碼事，我當(dāng)然也知道交男女朋友之間有條黃線，小學(xué)老師都有講。但在那些大爺大媽面前，你就如同螻蟻，螻蟻撼動大樹——自不量力的事，我心里一直有數(shù)的。看著身邊朋友、同學(xué)在不同階段相繼交了一任又一任男朋友，度完了漫漫長的學(xué)生時期。也曾聽朋友向她說起男女戀愛之事，于我而言有如牛飲水，無味、無知、無覺。
　　入了社會，才發(fā)現(xiàn)浮沉世界，見色起義的男人，大多了。你還不解我，我也還不解你，只是匆匆見了幾面，便說做我女朋友，好名正言順實施他的受欲。柏拉圖式愛情在如今大千世界，太難找了，更何況，他能遇見你或是你遇見他。我也不是要求完全做到精神上的愛情。開始，我不再相信愛情這個玩意。
　　又過了幾年，年紀(jì)也大了，父母那邊催得緊，你又不得不考慮結(jié)婚大事。男人、紅本上并肩的男人、朝夕相對的男人。父母說，自己也不帶個回家，或者父母對你提出交往的對象必要有的條件。我笑了，雖說中國這么大，人口那么多，又不缺男人，但能遇到他，那就如同要找出的最末尾數(shù)。沒遇到，那能怎么辦，掙扎、掙扎，掙扎幾次也就認命了�？赡芪疑鷣砭褪窍嘤H的命。不是我看不上相親，我看不上的是，如今上桌吹噓的男方父母，他們道貌岸然地說，“只要你姑娘點點頭的事，我們明天就把彩禮一分不少堆在你家桌上。咱們的兒女這就洞房�！睘楹尉瓦@般倉促了？為何中國所有都發(fā)生改變了，唯有這一套習(xí)俗冥頑不靈地滯留在原地，老思想，老派作風(fēng)？為何我們女人依舊成了他們男方生兒的商品，同樣，女方父母也順勢，談成本、談高次等。(依她想，那該如何做？她又不知，逞嘴上功夫罷了)
　　臨相親，我還是退縮了�，F(xiàn)只有一個念頭，再等等，該是時候沒到，反正也24歲了。
　　25歲，我妥協(xié)了許多，但還是不肯妥協(xié)相親。25歲，看男人，竟像40歲的女人欲罷不能的饑渴，也有像師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我想，如我生在開明之家，我一定會不一樣�！�
　　26歲，終于在那一年，敏叁遇到了他。
　　敏叁說妥協(xié)了，不是隨口說說的。無論他是見色起義，或是第一面就□□。盡管聽來有點可笑，有比大家都說女人在婚姻上不就是越老越不值錢，又或是，對人生有了另一種解讀。
　　與義鑫確認關(guān)系后，第一次見面，敏叁低著頭，靦腆得像十七、八歲的小姑娘，不敢正視他的臉，只用余光匆匆瞟一眼。他那屬于男人獨有磁性嗓音從頭頂上方傳入她的耳廓邊，溶入她的心底，心如火山巖漿，翻滾，層層熱氣沁入腳底板。轉(zhuǎn)眼敏叁成了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與他見面次數(shù)多了，他的模樣也就深深印入了敏叁的腦子里。短而直的發(fā)、額前的發(fā)略長些，敏叁喜歡觸碰他的頭發(fā)，不過有點扎手。濃密的眉，單眼皮，吊梢眼，微微一笑，眼梢處有點媚，她喜歡他笑的樣子，她喜歡他開心的樣子。大鼻子，薄嘴唇，略寬。敏叁常聽媽說，男人嘴大，吃四方。是福相。他周身散發(fā)著朝氣，類似軍人的氣質(zhì)。
　　敏叁在上班，義鑫發(fā)來消息說下班要和同事一起去吃飯，他說有同事過生日，大家組了一局，熱鬧熱鬧。下班的一個小時后，他發(fā)消息問她在干嘛，她說剛吃完飯。敏叁正要再說些什么屏幕突然跳出他打來的視頻通話。視頻里，有一張桌和紅椅子，幾位看似比他還要小的男子。他說，人還沒齊，還有一會……那邊信號差，說話聲淅淅沙沙，不成句子。她對他說聲，見面再說也不遲，便掛了。
　　七八點鐘樣子，他給她發(fā)了一張飯局上的是照片。照片拍得甚是模糊，滿桌的菜肴，幾廳酒，左右兩側(cè)緊湊的人頭，畫面正中，有一對年經(jīng)男女，男女面前擺著插上蠟燭的蛋糕，女人甜甜望著她的男人。敏叁看著看著，感心中發(fā)沉，嘴里發(fā)苦。敏叁到底在怪他，怪他不曾有讓她參加的星點意思。讓她一度揣測這段關(guān)系的真實性，又暗自端詳起容貌來。敏叁從來就不丑，基至了如今這個年紀(jì)臉蛋上還是平滑細膩的，還有點嬰兒肥。戀愛中多愁善感的女人。
　　見面了，他對她說了飯局上的事，讓她猜，照片里正中的女子，也就是過生日的男人的老婆多大？敏叁搖了搖頭，接著他笑談道，才19歲，男人可與我一般大。我們唏噓他老牛啃嫩草。敏叁先是好奇地認真聽他講，嘴角還略彎了彎，聽他說完，心中又百感交集。停頓了一下，她小心翼翼問他，“那你后悔嗎，我可比你大。人家可找了比自己小的。你卻和我……?”她沒敢看他的眼睛，那雙眼睛似水晶球的閃片星星閃了閃�！罢f什么呢”他抬手輕拍了下她的后腦勺。她勉強笑了笑。不過后來他再沒有提起關(guān)于年齡差的相關(guān)事件，反而是敏叁追著他問，“我大你一歲，就比你老一歲”“長你幾個月也是長”他哄著她“你本人看著可比我還小。我們第一次偶遇，我還以為你才剛畢業(yè)�！彼Ｕf著類似的話哄著她。敏叁便這樣喚他——鑫哥，久而久之，鑫哥便成了她對他最親呢的稱呼。
　　忘了聽誰說的，說“吃、喝、嫖賭”男人總要沾一樣，男人是這樣的。還好他愛吃，敏叁想著，近日，他總帶著她跑遍周邊的美食地，她便陪著他吃遍這山珍海味。
　　他與她又見面了，這次相約在電影院，看電影也是常有的事。電影院大廳，她穿著格子大衣，黑裙子，勾勒出緊致細腰的貼身白毛衣。鏡子里的她大方得體。她看著海報選了一部力青年演員演的電影，近日，大家都在談起這部電影，一陣風(fēng)刮進了她的耳邊。電影中斷有一分鐘20秒羞澀的畫面，她們當(dāng)然不可能事先知道。26歲的敏叁不再惱了，惡補了一通，不能說她完全懂了，但不比那些性經(jīng)驗有老婆四十歲的男人，在飯桌上，吃午茶時，談?wù)撊绾稳⒌嚼掀胖拢暗劫e館你就開一間房，騙到房間。難道你還能被她推開了，你一按，不就成了嗎！”十里外都能聽見他們男人粗野的笑聲，笑作一團，興趣勃勃的模樣。畫面漆了綠漆的鐵床邊說話的兩人，從他們眼睛也能看出禁忌的甜絲，水到渠成的事。他像小孩子，好笑抬起手臂橫在她眼前，恰好擋住情色的一幕。敏叁嘟喃撒嬌道：“為什么你可以看？”“我是男人”他說。這是哪門子的大男子主義。出了電影院，他們沿著山馬路漫無目地散步，人流中，車流中，炫麗的霓虹燈下，抬起頭看時感覺就像喝了酒，從眼里開出燈的五彩的花，敏叁是這樣感覺的。四月夜晚西湖的風(fēng)，有點涼，但敏叁有他，有他手心滾燙的熱。他根本就是小孩子嘛，他突然調(diào)轉(zhuǎn)頭與她面對面。她笑著說，“你那是干嘛?”“很難看出來嗎？替你擋著點風(fēng)，看你臉都吹紅了。”他的寬身板不止一點，而是剛剛好容納她的嬌小身子，嚴絲合縫。
　　如果形容那晚的情況，像第一次約會時，嬌羞態(tài)、像以前新娘出嫁，半推半就，半嬌半媚，進了紅帳子里。體味充斥著賓館房間，刺眼的白，白床單，白棉被，白床單。敏叁是被舊思想養(yǎng)大的人兒，骨子里也難逃守舊。有了關(guān)系，從此該起，她是認定了他是紅本本上并肩的男人。
　　女人白蓮瓣般的手臂曝光在空氣中，一并鎖骨，帶著誘惑的鎖骨線。她的纖細的食指尖，停在男人的眉骨上。用已有些年歲的指頭，繪著眉骨輪廓。他圈得她的身子扎得緊緊的，被子里他們的身子像兩條單股麻繩纏繞在一起�？刻�，以至于她的下巴都磕在他的胸肌上。到這時她才知曉，他是位相當(dāng)自律的男人，身上皮是皮，肉是肉，骨骼是骨骼，待在它該待的地方。他也伸著出右手臂反復(fù)揉搓著她的臉。她似乎有些不舒服，掙扎了一下手臂，手指轉(zhuǎn)而移到他的鬢邊后的耳垂上，像睡覺前的寶寶手里握著媽媽耳朵才能入睡。他說，你像我媽一樣，喜歡摸我的耳朵。她看見他笑了笑，她沒有回應(yīng)他，發(fā)著呆。她忽然伸手撥開了他的手，不滿地撒著嬌“痛，你的手�！彼犝f，忙挪開了手，展開手看了看，手掌厚厚一層繭，常舉啞鈴很難不皮糙肉厚。她突然發(fā)問，“你喜歡我什么？”當(dāng)她問他這句話時，內(nèi)心十分不自信，生出配不上的念頭。他嗯了半天，又說些她聽不懂的話，等他理順了話，她又急忙捂住他的嘴，忙說“我知道了”
　　有一次便有第二次，不止□□上的，也指惶惶不安涌上來，卡在喉嚨里。戀愛中段時的女人。在床上，淡青色的月光從匆匆拉上又沒完全拉緊的窗簾的空隙中偷渡進入房間，影影綽綽，像□□男女的影子。她故意說“我是不會要孩子的�！彪y道她真的討厭孩子嗎？！他沉默著，她又問，“你喜歡小孩嗎？”他只管繼續(xù)沉默。床單被消毒水不知泡了多少遍，麻線條條分明，割得她裸露的背部生疼。她蒼白的目光望著頭頂?shù)奶旎ò�，剛剛余歡的身體現(xiàn)又如一塊死肉，筆直躺在那。她越來越覺得自己是被同一男人白嫖的妓女。她想起，在地下室的美食城里，他端來熱騰騰的小吃，隔著霧，他的眼睛泛著籃，閃著光，熠熠生輝。他把她的酸辣粉，放在她的眼前，他說，我媽也喜歡酸辣粉，平常就喜歡酸酸辣辣的吃食，你們很像。他又重復(fù)了一遍。他總給她這樣的念頭，卻不向父母說起她。他總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告訴了，她知道他一定沒說，他自己說露嘴都不知，前腳才說告訴了，過幾天，又聊起，父母讓他相親之事。如果父母知道怎會讓他相親。
　　都說夫妻才同床異夢，那她與他現(xiàn)如今算哪門子夫妻。有了心事，便不好了。這疙瘩每每郁結(jié)在她的心頭，她活成了與丈夫生活七年的妻子，處處觀察、堤防。她還得逮住機會拐著彎和他說，關(guān)于女人被男子拋棄的事件。他說的話真真假假，有一天他說了真話（告訴了父母，她的存在），她也是深信不疑的。
　　慢慢地他們之間生出填不滿的窟窿，說不通，總要吵上一架才好。他說“你一直是活潑開朗的，轉(zhuǎn)臉就變了一個人�！彼龔膩矶际菒瀽灥�，不愛說話的人，因為是他，因為是初識。原來他從來沒有真真走近她，認認真真了解她。
　　他們又沒鬧著分手，哪怕只剩一點情，那也是情，也是他們還沒到分手的時候。吵架一事隨著時間而消逝，有如昨日的大雨，天一晴，消失得無痕無跡，看似是這樣的。兩人總還是失聯(lián)了一周，復(fù)又和好如初。他加倍對她好，依然牽著她手過馬路，看見混血兒，大笑著“以后我們的孩子也是“混血”，‘湖南和重慶的混血�！�
　　她生日，半夜里12點，他準(zhǔn)時準(zhǔn)點發(fā)來一條長長的短信。如果放在以前那是一篇深情且浪漫的情書。如今再沒有人像他那般，說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情話了。
　　可能一周，也可能是一年，再遇見他，在本市繁華的街道上，顯示屏下。她親眼目睹他簇擁著那個女人，照片上右手邊靠近相機，第二位坐椅上的老女人，也是全場唯一一位女性，除了已成婚的女子。高貴、傲人的姿態(tài)，從車內(nèi)走出，后被緊隨而來的他攔腰扶上。其實那女人看著一點也不老，保養(yǎng)地恰到好處，也不富態(tài)，也沒有破尿酸的痕跡。要不是她曾聽他提起那女人年齡。她記得追問過他原因，他給了她這樣答復(fù)，“你難得的女人，我不忍再騙你。”
　　“我從來就不適合談戀愛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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