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悠悠，時光漫漫。一切在變，一切又未變。
　　一個叫云朵的女孩正對著地上的小螞蟻嘟噥著爺爺：爺爺今天又喝酒啦，爺爺又啰嗦著云朵不該浪費糧食了，爺爺又氣我攆著雞到處跑了，可是雞也攆我了呀。小螞蟻爬爬停停，云朵跟跟停停，還沒長大的云朵覺得爺爺就是天空中那隨處可見的云朵，不想入眼，但一抬頭滿目皆是它，躲也躲不掉，嗯，這就更像爺爺了。天空的云朵不值一提，可爺爺卻不能忽視，云朵有些苦惱。云朵話不多，喜歡默默聽人說道，卻在聽完之后偶爾似懂非懂的說上兩句，得意卻不張揚，經常被爺爺說道大人說話小孩不要插嘴。只見云朵蹲在狗狗面前嘟噥去了。
　　云朵跟隨著爺爺長大，爺爺愛喝酒脾氣大，動不動就拍兩聲桌子，嗓門又高，什么事都愛管。每次跟在爺爺后面云朵就想爺爺小時候也會像她和小螞蟻說話嗎？肯定不會，爺爺這么兇還愛罵人。爺爺看到小青蛙也會和云朵一樣呱呱叫兩聲打個招呼嗎？肯定不會，爺爺只會嫌吵的一腳踢開它。爺爺就是這么不可愛。
　　爺爺經歷過什么，云朵不知道。爺爺也不曾講過。云朵以為一輩子也不會知道爺爺故事。直到一個電話，隨后云朵隨著爸爸爺爺開車出發(fā)去了遠在外地小爹爹家，也就是爺爺?shù)牡艿�。一路上爺爺都沒說話，既嚴肅又悲傷。和往常的爺爺不一樣。對于小爹爹，云朵是既熟悉又陌生，似乎家里的一切都和他有關，房子是小爹爹出錢建的，叔叔和爸爸上學的學費也是小爹爹出的，似乎每個節(jié)日都能聽到爸爸說小爹爹又寄錢來了。云朵為啥陌生呢？畢竟在云朵一年也就見到三次，一次爺爺生日，一次奶奶生日，另外一次就是清明節(jié)回家祭祖。每次回來都會待上十天半個月的，那時候的云朵不懂為啥總是這個時間段回來，而且風雨無阻。云朵出生后，每次回來都會給云朵帶禮物，云朵會甜甜的喊聲小爹爹，小爹爹也會帶著云朵四處游蕩，說些云朵不知道的事，奇奇怪怪的知識又增長了。沒人提醒云朵都不曾注意到小爹爹已經兩年沒回來了，聽爺爺說是沒時間回來了�？墒遣辉�。
　　一路奔波很快就到了小爹爹家，門打開，好幾個人都擁過來，說了些許話，云朵沒聽清，大概就是到了啊，路上還好吧類似的問話。云朵的眼神心思都在房子里飄著呢，云朵很是驚喜，房子大且氣派，淺色瓷磚，古色古香的木質家具，墻上掛著毛筆字畫，收拾的干干凈凈看起來很是溫馨大氣，嚯，比家里水泥地，簡單裝修的二層小樓要好看多了呢。爺爺和爸爸換完鞋都直奔最里面的房間去了，留下云朵慢吞吞的在門口四處張望著，一張張笑臉都堆過來，幫忙著換鞋，云朵也沒客氣，她們牽著云朵的手到了客廳，讓云朵坐好，問云朵是吃糖果還是吃水果，云朵都想吃，但是云朵害羞，便只好默不作聲。房間里有講話聲音傳出，云朵想去找爸爸和爺爺，便起身朝房間方向張望著，突然聽到爸爸喊“云朵，云朵”，云朵連忙起身跑進了房間，到了房間便站到了爸爸身邊，爸爸拉住云朵，蹲下來對云朵說：“云朵，向小爹爹問好”云朵不吭聲的躲進了爸爸懷里接著更是整個人都趴進了爸爸懷里�！霸贫洹睜敔敶舐暤暮傲寺��！皼]事沒事，非要折騰孩子干嘛，云朵不怕啊，云朵好像長高了不少，小圓臉變成了小長臉，越長越像媽媽了�！甭牭叫〉鶞厝岬穆曇�，在爸爸懷里的云朵轉頭好奇的看了小爹爹一眼。云朵覺得以前的小爹爹長得好精神，可是現(xiàn)在似乎變了個人，瘦，是云朵兩年之后看到小爹爹的第一印象，干凈的房間里，半躺在床上，蒼白的臉慢慢的淡淡了笑了起來，臉上的褶皺就更加深了，顴骨也更加明顯了，沒有一丁點胡須，頭發(fā)全白了，似乎剛修剪過，看起來長短適宜，朝著云朵笑著，云朵有點恍惚，有些記憶就突然涌現(xiàn)了，云朵在恍惚中喊了聲“小爹爹”，小爹爹笑著應了一聲“誒”。爸爸趁熱打鐵似的讓云朵挨個問好，云朵沒有再別扭了，一一問好。小爹爹的兩個兒子，兒媳，孫子孫女也都來了。隨后三個孩子熟悉起來玩鬧著穿梭在各個房間玩鬧著。爺爺和爸爸似乎沒出過小爹爹房間。
　　一桌飯菜很快張羅起來，兩個叔叔扶著小爹爹坐在飯桌前，隨后大家一一落座。小爹爹指了指酒杯，說了聲“倒上，陪哥哥喝兩杯”，爺爺和叔叔們都趕緊制止了。坐在小爹爹身旁的小奶奶隨后便起身給小爹爹倒了半杯酒，輕聲說道“哥哥來了，那就喝點吧”。大家都沒再就這個話題出聲了。云朵的碗里堆滿了菜，乖巧的她對所有夾菜的人的都輕聲說了謝謝。云朵自顧自的吃了起來。吃吃停停之間，懵懂的云朵還是聽清了也聽懂了大人之間的話語，這個夜晚云朵對爺爺有了最初的依戀和溫暖。
　　桌上的話題是小爹爹提起的，他舉起酒杯淚眼婆娑說“這可能是這輩子最后一次陪哥哥喝酒了，這次還是我先喝，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謝謝哥哥來看我，我本來打算回去看你，可是孩子們不允許，還把你叫過來了，欠哥哥的這輩子還不清了，臨走前還能見到你一面，還能和你說說心里話，太多話想對你說了，卻不知道從何說起。”說到這小爹爹已經泣不成聲了。
　　該從何說起呢？就從爺爺16歲開始吧。爺爺16歲那年爸爸去世了，也是那一年爺爺?shù)膵寢屢募蓿瑺敔斒羌依锢洗�，底下還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爺爺?shù)膵寢�，云朵稱呼太婆婆。太婆婆改嫁卻一個孩子都不想帶走，那時候爺爺看著最小的妹妹才一歲三個月的妹妹，哭著求太婆婆，把最小的妹妹帶走，太小了需要媽媽，其余兩個孩子，爺爺愿意照顧，太婆婆還是不愿意，怕改嫁的對方介意，太婆婆改嫁的是個木匠，木匠的老婆生病去世了，留下兩個孩子，一男一女，這個男孩就是坐在云朵面前的小爹爹。原來爺爺和小爹爹并無血緣關系。太婆婆狠心的走了，爺爺連哭的時間都沒有，家里三個孩子需要吃飯啊，16歲的爺爺擔起了家，起早貪黑，像個大人在田地里一鋤頭一鋤頭挖坑種菜挑水施肥，炎熱的夏天，熾熱的太陽，汗水淚水一滴滴掉在泥土里，可還是什么都改變不了�；丶疫�要填飽三個孩子的肚子，那個年代，有啥吃啥，能吃就吃，沒得吃也是常態(tài)，爺爺都是讓弟弟妹妹先吃，爺爺是經常是吃一頓沒一頓，餓肚子是常態(tài)。日子過的是狼狽不堪，活一天過一天是當時的狀態(tài)。爺爺不在家時，家里也就大的帶小的，互相照看著，周邊的人都對這一家孩子充滿了同情，也只是同情，畢竟那個年代誰都自顧不暇。日子就這樣有一天沒一天的過著。
　　爺爺去找過太奶奶，聽說太奶奶懷孕了，畢竟是自己的親媽，太奶奶倒是表現(xiàn)出不是很親近，倒是這個木匠太爺爺人挺好，對爺爺很客氣，這也是小爹爹第一次看見爺爺，兩人都沒說話。按照小爹爹的話說，那時候的爺爺看起來很粗糙，頭上戴了頂破舊雷鋒帽，臉上因為凍瘡紅腫著，衣服是又臟又破，明顯小的小襖，褲子都看不出是顏色了，灰蒙蒙的，一雙黑色的大棉鞋，鞋面上到處是泥土，手上全是干燥凍裂的口子，個頭不高，綁著個臉。太奶奶不怎么說話，爺爺說了兩句就準備出門了，木匠爺爺跟著爺爺出門了，還從兜里拿出了5塊錢，塞給了爺爺，爺爺都驚呆了。5塊錢在當時是什么概念呢？那時候上學的學費才1塊錢左右。爺爺當時想要的，可還是直拗的給推還給了木匠太爺爺，連不要的話都沒說，就要走。木匠太爺爺還是喊住了爺爺，看起來似乎有些話要說，愣了一會，就說了給孩子們買些吃的，快過年了。又把錢塞給了爺爺，轉身就回屋了。爺爺把錢攥的緊緊的就趕回家了。爺爺抹淚說，木匠太爺爺是好人啊。木匠太爺爺那時候可能想說什么呢？可能是我想帶你們一起生活，可實在無能為力這樣的話吧。也因為那5塊錢，爺爺他們過了個不錯的年。爺爺至今都心存感激。第二年沒幾個月就聽說太奶奶生了個女孩，爺爺一個人去看了太奶奶（家里其余三個孩子都恨太奶奶，至今祭祖都不去），木匠太爺爺很高興還收拾一些吃的給爺爺帶回去了。就這樣日復一日的過了三年了，爺爺一年也會去看望太奶奶兩三次的樣子，木匠太爺爺有時會給點小錢，爺爺都收下了，爺爺說他不恨他，也不恨太奶奶。沒病沒災的活著就好，這是爺爺那時候的想法。19歲的爺爺已經勉強的撐起了家，天天帶著最小的妹妹去田地干活，其余弟弟妹妹爺爺送他們去上學了。本以為4個人就這么相依為命的過著，一場變故來了。這年的冬天，木匠太爺爺因意外去世了，爺爺聽說了這個消息后，趕去了木匠太爺爺家，太奶奶都哭暈了，爺爺留下來幫忙處理后事，送了木匠太爺爺最后一程，出于尊重也出于木匠太爺爺平時的照顧。爺爺也在想太奶奶現(xiàn)在一個人照顧三個孩子，該如何是好？爺爺看著自家的三個孩子，想想就心酸，替自己心酸也替木匠太爺爺?shù)暮⒆有乃�，大概自己經歷過，就能明白其中的苦。冬天還沒過完，就聽到有人說道，說太奶奶丟下孩子跑了，家里三個孩子哭成一片，飯都沒得吃，聽到這個消息后爺爺打聽了一下，說是已經好幾天了，木匠太爺爺父母都不在了，只有幾個兄妹，沒有人愿意照顧那三個孩子，只好任這幾個孩子了自身自滅了。爺爺急忙趕到鄰村，看到了屋子里三個孩子，再看看亂糟糟的屋子，明白了如果爺爺不要他們，他們能不能活下去還是未知數(shù)，畢竟三個孩子中最大的小爹爹才9歲。19歲的爺爺什么話都沒說，收拾了一點東西，把三個孩子放進菜籃子里，就說了句我們走了，挑起他們就往自家的方向走。小爹爹坐在籃子里無聲的哭著，看著爺爺?shù)谋秤埃?歲的小爹爹也懂事了，在爺爺把他抱起來放到籃子里的那一刻，他就懂了。小爹爹說，你不會明白那個夜晚，我坐在籃子里，心里有多感激，你可以不帶我走，畢竟我們沒血緣關系，你只帶走同母異父的妹妹，也沒人會說什么，畢竟連自己的親人都不曾伸援手。就這樣爺爺帶回了三個孩子，第二天村子里都沸騰了，說什么話的人都有，爺爺?shù)钠莆萸皶r不時的站了幾人看熱鬧，倒也有幾人苦口婆心的勸爺爺把孩子送回去，自己都吃不飽，還管別人家的孩子。碰到真正關心的，爺爺會順口搭兩句，碰到尖酸刻薄嘲笑的爺爺便不搭話茬。就這樣爺爺帶著6個孩子一起生活了，因為有爺爺?shù)谋佑樱?個孩子雖有哭鬧矛盾但日子勉強過的去。爺爺問小爹爹愿不愿意去上學，小爹爹愿意，倒是其余幾個孩子不愿意去上學了，成績不好，爺爺也就不勉強了。這樣就剩小爹爹一人上學念書了，其余孩子都隨著爺爺在田地里干活。就為上學這事，村子里人都在勸爺爺有錢就留著吃飯啊，上學有什么用啊，小爹爹倒是努力，成績出眾，年年第一。那時候的苦沒法對人言，白天種菜摘菜，下午就去池塘洗菜放菜籃子里碼好，為了賣個好價錢。夏天高溫，經常被曬的頭昏眼花，整個人都光腳赤腿的站在水里彎腰洗菜，也因此多年后檢查身體，爺爺村子里是唯一一個有血吸蟲病的患者。冬天池塘都結冰了，洗菜要先敲開冰面，那時候沒有手套，爺爺手上都是凍裂開的口子，一次次在冰冷的水里來回穿梭，爺爺說不疼。那時候只要小爹爹不上學，都會去幫忙，可爺爺不讓碰水，小爹爹就只能站在一旁碼菜，眼淚根本止不住，他不敢看爺爺，只能用手袖擦去淚水，低著頭假裝不停的忙活著菜，小爹爹心疼爺爺啊。夜里爺爺?shù)锰糁习俳锏牟巳ナ袌雠l(fā)給菜販子，無論春夏秋冬，只要爺爺起床準備去市場，小爹爹都會起床然后送爺爺出門。小爹爹也在除了上學時間之外承擔了家里所有的家務，洗衣做飯照顧其他孩子，他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減少爺爺?shù)呢摀＞瓦@樣清貧的過了幾年，小爹爹成績極好，連跳了幾級，升初中了，小爹爹說他不念了。為啥不念啊，沒錢啊。爺爺說：“書念的好就繼續(xù)念下去”小爹爹說啥也不念了。爺爺氣的砸了個水瓶，爺爺心里明白。結局是小爹爹繼續(xù)上學了，拿了爺爺借來的錢。初中畢業(yè)了，成績依然名列前茅，還有個好消息，爺爺結婚了，新娘當然是奶奶，爺爺和奶奶又是另一個故事了。小爹爹說奶奶是個極其善良的人。一家人就這樣互相扶持著，已經上高中的小爹爹卻遇到了學生潮，學生之間互相打架，打死了不少人，那時候的小爹爹是住校，爺爺聽說后連夜趕到學校去了，把小爹爹帶回來了，奶奶都擔心死了哭了一夜，怕啊，畢竟那時候不把人命當命啊。還好安全回來了，又聽說一波學生跟著來了要抓人，奶奶又嚇哭了，小爹爹要走不能連累哥哥嫂子啊，畢竟那時候爺爺奶奶的第一個孩子才出生沒多久，爺爺當然沒同意。爺爺就在地上挖了個洞，讓小爹爹躲進去，然后把一口大鍋跺在了上面，在那時候的農村，這樣也很常見。果然沒多久，一大波學生氣勢洶洶來了，爺爺咬死說沒回來，然后就是各種威脅加搜家，搜來搜去，沒搜到人，留下幾句狠話就走了。奶奶一下攤在了地上，手腳都在抖，怕這群人發(fā)現(xiàn)了小爹爹，更怕發(fā)現(xiàn)后這群人不知道會做出什么事來。就這樣躲過去了，學是上不成了，正好村子里有當兵的名額，可是不給爺爺家啊，爺爺就天天去村部去說去吵去爭，竟也同意了。就這樣，小爹爹去了部隊歷練。臨行前跪在了地上，給爺爺奶奶磕了幾個頭，哭著說了句：長嫂為母，長兄為父。就這樣小爹爹開始了部隊生活，也就是從這時候開始，小爹爹開始了寄錢回家，除了吃飯的錢，剩下的所有錢都寄回家。自己是一分不留。就這樣持幾年直到從部隊到地方，因為能識字，畢竟那時候高中學歷不多，安排的工作不錯，也就定在了這。隨后結婚生子，小爹爹第一個孩子出世了，小爹爹想讓孩子隨爺爺姓，被爺爺生氣的罵了好久。這件事就作罷了。小爹爹依然不變的就是每個月寄錢，那時候自己的日子都過的緊巴巴的，但都沒間斷過。爺爺說不要再寄了，可還是每個月都收到。小爹爹后來說，每個月最開心的就是寄錢回家，想到爺爺家人們能因此過上好點的生活就很高興，覺得自己終于可以幫到爺爺，爺爺不用再苦了。也因此家里的房子蓋了起來，云朵的爸爸和叔叔也因此都去上學了。日子照常過著，一個小插曲打破了平靜，小奶奶又懷孕了，小爹爹堅持要，可是那時候國家政策提倡生一個也只能生一個，更何況是公職人員的小爹爹，所有人都在勸，你有一個孩子了還是男孩，何必呢？小爹爹固執(zhí)的堅持著，爺爺也勸著，為此丟了工作不值得。小爹爹對爺爺說了：我認為哥哥懂，懂我為什么非要這孩子不可。爺爺便不在勸了。孩子出生了，因此小奶奶丟了她的教師工作，可小奶奶也懂，她無怨無悔。小爹爹因為上級領導的保護，只是連降了三級，工作沒丟。就這樣這件事告于段落。孩子們都漸漸大了起來，小爹爹每年都會回來，有時是一家子有時是一人。直到云朵的大伯上大學，小爹爹才開始沒每個月寄錢了，但是爺爺奶奶生日逢年過節(jié)還是會寄給錢表示心意。大家都越過越好，孩子們都大了，也各自成家了，苦日子終于熬完了。卻不曾想小爹爹卻病倒了，治療了一年多了，沒什么起色，病情卻加重了，日子所剩無幾了。不曾麻煩孩子的小爹爹非要叔叔們送他回家看看爺爺奶奶最后一面。小爹爹生病這件事一直瞞著爺爺?shù)模瑺敔斠膊辉攵�。哪知一個電話擊碎了爺爺?shù)男�，小爹爹的身體不能在路上奔波了，就有了開頭爸爸開車送爺爺這一幕。爺爺又氣又恨啊，準備罵他兩句，卻除了哭什么話也說不出口。飯桌上，爺爺用紙邊抹淚邊說：你不欠我的，你是我弟弟，父母不在了，我就要養(yǎng)你，就算你欠我的，這些年你也還清了，我們之間不要再說欠了，我們就是親兄弟，一輩子都是親兄弟，這么大的事竟然瞞著，你有把我當哥哥嗎？爺爺已是滿臉淚水。小爹爹說：越是到盡頭，越是想起以前的事，我眼前的畫面都是那個晚上，你一聲不吭的抱起我放進菜籃子里，挑起我走的那個晚上，沒有你，活下去都困難，你吃的苦太多了，所以我覺得我做多少事給多少錢，都抵不了你吃的苦啊，冬天里洗菜，我看到你的手就想哭，可我得忍著，半夜里看到你扯花生扯的都睡著了，一驚醒還得繼續(xù)扯，心里是真難受啊。我為什么要生兩個孩子，是因為你讓我覺得有兄弟姐妹是真的好啊。飯桌上大家都在無聲的流眼淚，除了孩子，沒有人吃的下什么。在哭哭啼啼聲中結束了今天的晚餐。凌晨5點多時，在床上睡覺的云朵聽到嘈雜的哭聲和說話聲，一下子驚醒了，慌張的跑出房門，所有人都小爹爹的房間里哭喊著，站在門口的云朵透過人群明白了發(fā)生了什么。小爹爹去世了。喪禮按部就班的辦完了，爺爺也回家了，每天都和昨天一樣，白天田地里干活，晚上回家照常喝酒吃飯，就是喝酒時不再啰嗦云朵了�？稍谠贫淇磥磉�是啰嗦的爺爺更讓人喜歡。云朵不知道怎么去安慰爺爺。村子里人都說云朵長大了懂事了變乖巧了。原來長大就是意味著失去啊。云朵不想。
　　有人說：有可愛的老頭和老太，這個社會必可愛。社會可不可愛，云朵不知道。老頭最可愛，云朵明了。悠悠長河，時光從容。云朵對著地上的小螞蟻在想，你是昨天的那只嗎？不是呀，那我再和你說我爺爺?shù)墓适掳桑幸粋�可愛的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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