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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提示:因為不是小孩子,小蔡的性格會有些不一樣,不喜歡請當做無事發(fā)生。!另外在本篇曹老板是好人!架空背景,私設(shè)如山,OOC警告!
(一)
墨色的濃云擠壓著天空,掩去了天邊最后一絲光亮,沉沉的仿佛要墜下來,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淡漠的風凌厲地穿梭著,將人的驚呼拋在身后。
懸崖的下方正是一片波濤洶涌大海,瘋狂的潮汛充滿令人戰(zhàn)栗的恐怖和高深莫測的神秘,仿佛隨時都能將她吞下,蔡琰捂住流血的肩膀忍不住后退了兩步。
“哈哈哈,欒(luán)陽郡主,你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鳖I(lǐng)頭的人穿著鎧甲,頭上帶著異域特有的羊毛絨帽,“能被我們的左賢王看上,也是你的福氣!
“不可能!”她冷笑了一聲,蠻夷入侵,父親拼了命將她送出蔡國公府,阿典一路護著她逃亡,如今獨自一人引開一部分追兵生死未卜,她絕對不能讓大家的努力都白費。
到底是郡主,皇家的尊嚴不能丟,蔡琰強忍著下自己心里的恐懼,挺直了腰板,
“我堂堂一國郡主,就是死也不會向你們這些匈奴蠻人低頭!”
絕不能落到他們手中受辱。
蔡琰閉了閉眼,身子猛然向后倒去。海水像貪婪的巨獸,發(fā)出一陣陣雷鳴般的吼聲,然后一口將她吞入腹中。
她曾對父親說想再次去看一看大海,可她從未想過會以這種方式死在大海。她曾答應(yīng)過父親要好好活下去,要留住蔡家唯一的血脈,可最終她還是食言了。
對不起,爹爹,是阿琰太無能。
時間仿佛在這黑暗又寂靜的海里無限拉長,細微的水流密集地流竄在她身邊,她好像聽見了死神的咆哮。
窒息的感覺也越發(fā)厚重,她絕望的閉上了眼,任由死亡將她吞.噬……
。ǘ
“阿琰,快走!快走!”
“爹爹!”
“快走!一定要留住蔡家唯一的血脈!”
冰冷的劍刃閃著陰森的寒光,周圍盡是兵刃交接的聲音,鮮血噴涌而出,灑滿了整個王府的土地,世界一片黑暗。
她伸出手,想要抓住提劍遠去的父親,就在這時,黑暗被一抹淡藍的光芒驅(qū)散,蔡琰猛的睜開了眼。
“爹爹!”
被小姑娘突然起身一聲尖叫,瀾戰(zhàn)術(shù)性后退了一步,看了看驚魂未定大口喘息的女孩,道:
“我可沒有你這么大的女兒。”
她猛的抬頭看向眼前人,一雙海藍色的眸子里盡是警惕:“你是誰?”
接著,蔡琰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原本的黃綠長裙被換了一套,她當即紅了臉,又氣又羞的對著男人吼道:
“你,你怎么能……
褐發(fā)的男人沒在意對方又是警惕又是惱怒的眼神,他扔給了小姑娘一瓶藥,轉(zhuǎn)身向房門走去,
“衣服是我找人換的,這里不會有追兵,你且先養(yǎng)著罷。”
蔡琰手忙腳亂地接住白色的瓷瓶,男人的一番話才讓她反應(yīng)過來,
“是你救了我?”
男人沒有回應(yīng)她,頭也不回地出了房間。蔡琰坐在床上有些尷尬,她好像冒犯了救命恩人。
“呀,姐姐,你醒了啊! 不知道什么時候,一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走了進來,紅白色的交領(lǐng)襦裙,黑色的長發(fā)在腦后扎成了一個丸子頭,襯得她十分可愛。
“你是?”
小丫頭咧嘴一笑,“我叫皎皎,是!菫懘笕俗屛襾碚疹櫮愕!
“你?” 蔡琰皺了皺眉,上下仔細打量了她一翻,這孩子怎么看也就十三四歲左右,比她都還小,他不禁懷疑她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干的什么拐賣兒童的勾當。
畢竟,大熱天還圍著圍巾裹著長袍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小丫頭從姐姐的話里聽出質(zhì)疑的意思,很不服氣的嘟了嘟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我早就是大人了,很厲害的好不好,你的衣服都是我?guī)湍銚Q的。”
看著小丫頭這么可愛,她不禁抿了抿嘴,溫柔的摸著著皎皎的頭說道,
“好好好,你最厲害了,我叫……阿琰,謝謝你照顧我啊!
小姑娘之間的友誼來的很快,一來二去,兩人便成了朋友。
也不知道男人給她的是什么神奇的藥,兩天之內(nèi)她就已經(jīng)可以活蹦亂跳了,同時她也摸清了周圍的環(huán)境。
這里是某個偏僻的海岸邊,離最近的漁村都有好些距離,不遠處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從植物的類型來看,這里應(yīng)該屬于南境。
可是,她明明是從北海跳下去的,怎么會一下子就來到這么遠的南方之地?
娘親曾教導(dǎo)過她: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如今面對這位救了自己小命的救命恩人,蔡琰自然要想方設(shè)法報答,然而她這位救命恩人吧,多半是有點什么自閉癥……
在她養(yǎng)傷的這兩日,經(jīng)常來的不是皎皎,而是這位自帶冷氣又不愛說話的大爺。
大爺其實很貼心,定時定點地叮囑她上藥,怕她上藥不便,還把皎皎叫了過來。一日三餐也從不落下,聽皎皎說這是瀾親手做的蔡琰差點沒拿住手中的筷子,難以相信那么冷漠孤傲的男人竟然會做飯。
總之她在這里過得挺好,有吃有喝有小伙伴,就是在吃飯的時候,總有那么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你,總會讓人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請問……我的臉上是有什么的東西嗎?” 實在受不了這么灼熱的目光,蔡琰忍不住問道。
男子搖了搖頭,被圍巾遮住的半張臉只露出一雙黑沉的眼睛,看著她的目光不曾移動過半分。
蔡琰如坐針氈,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吃飯哪。轉(zhuǎn)了轉(zhuǎn)聰明的小腦瓜,她覺得對方可能是在期待對他的廚藝做出評價,于是她認認真真品嘗了一口碗中的魚湯,亮著雙眼給出了中肯的評價:
“這魚肉質(zhì)細嫩,湯酸香鮮美,比宮里的還要好喝,你的廚藝真棒!”
然后,她看見男子點了點頭,什么也沒說。
還不對嗎?
小蔡同學(xué)有些傷腦筋了,男人的心思怎么這么難猜。
于是她推了推面前的碗,試探性的問道:“要不……你也來一碗?”
大爺搖了搖頭,終于開了金口:“不用!
就這?就這?你多說兩個字會怎么樣啦?
蔡琰有點郁悶,她默默收回了碗,歪著腦殼再次仔細想了想,最終無奈的說道:
“您不用這么一直盯著我,放心好了,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跳海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等我傷好還了您的恩情,我自會離去!
男子點了點頭,依舊沒說什么。蔡琰戳了戳碗里的飯粒,自覺沒趣。
真的是,好無聊的一個人。
(三)
本以為會和救命恩人一直保持著沉默又尷尬的關(guān)系,直到那日,他帶著好幾處傷回來。
蔡琰是在礁石附近發(fā)現(xiàn)他的,彼時瀾剛剛收拾完幾個試圖害人的海妖,他隱匿在礁石后準備運功療傷,哪知道讓出來撿貝殼的蔡琰給看到了,慌得他趕緊了收了要運功的手勢。
然后就是被小姑娘拉進了小木屋處理傷口。
原本肌肉線條分明的手臂似乎是被什么劃傷,血肉模糊,周身散落的血跡和那些猙獰的傷口仿佛在訴說著戰(zhàn)斗的慘烈。
蔡琰急得翻箱倒柜得去找藥,瀾本想說不用那么麻煩,他可以自己痊愈,卻被她摁在椅子上,
“不行,受傷了就一定要及時治療。我對醫(yī)術(shù)也是略懂的,放心交給我!
少女拿出消毒藥,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皮肉都翻出來了,可能會有些疼,我盡量輕一點!
她小心翼翼地為他的傷口消毒,然后抹上藥粉,整個過程溫柔又細致,甚至不斷的往傷口吹氣,希望能緩解一下疼痛,偶爾她還會數(shù)落他干什么要和別人打架,但目光中又不乏一絲心疼。
瀾看著她微微低著頭,專注上藥的恬淡神情,心神微蕩。
過去與現(xiàn)在似乎重合,曾經(jīng)她也是這樣,總是會在他受傷的時候為他療傷,然后喋喋不休地埋怨他。千百年來,他習(xí)慣了獨來獨往,從來沒有人會在意他疼不疼,除了那個小鬼。
他本可以不在這凡世流連,漫長的歲月里,他見證了人心的復(fù)雜,在他看來,凡人,永遠吸取著不屬于自己的,渴求著得不到的,貪得無厭、面目可憎。但為了找到小鬼的另一半元神,他選擇留在這里,成了這一方海濱的庇護者。
如今,他終于找到了。她被她的家人保護得很好,還是和從前一樣,一直都保持著孩童般的天真與純良。
“好了,以后不要再和別人打架了,知道了嗎?”少女手上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她眉頭緊蹙,抬頭望向他的海藍色眼眸里滿是關(guān)心。
仿佛有什么東西掠過平靜的心湖,泛起點點漣漪,他看著她真誠的雙眼,點了點頭。
在海邊的生活清閑又寧靜,蔡琰整天和皎皎混在一起堆沙摸魚,瀾無可奈何地成了帶娃的保姆。
然而,北國終究還是抵抗不住匈奴強大的騎兵,都城已被攻下,國與家皆失,這下她真的成了亡國之徒。
蔡琰從皎皎那里聽到這個消息時,眼里不再有昔日的星辰大海,她的臉上滿是絕望和崩潰,淚水接二連三地從眼眶落下。她俯臥在床上全身搐動,一聲聲壓抑的、痛苦的啼噓,仿佛是從她靈魂的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散布在屋里,織出一幅暗沉的悲哀。
瀾在門后聽著她像個孩子般撕心裂肺的哭聲,他的心也跟著抖了三抖,可他最終什么也沒說,什么都沒做,只是化為一縷藍煙消失在了原地。
漫天星辰倒映在漆黑的海面上,夜幕下,幽藍的海水里,點點星光揉碎了的月亮的身影,那是大海給人們編織的神秘深邃的夢境。
蔡琰踩在柔軟的沙灘上,似乎是被帶入了這片夢境。夢里,父親在教她彈琴作畫,母親坐在旁邊慈愛地看著她,在她彈出一曲悠揚小調(diào)后率先為她送上鼓勵。
她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去,伸出手,想要觸碰這段熟悉的美好。
而在瀾的眼里,就是她要往海里跳,那周身壓抑又傷感的氣息,很難不讓人想到最壞的可能。
焦急和恐懼在他臉上蔓延開來,他捏了個訣迅速移動到蔡琰身后將她拉了回來,劈頭蓋臉就開始低吼道:
“你在做什么?”
少女回過神來,轉(zhuǎn)頭看向他的臉上寫滿了無辜與迷茫,海藍色的眸里還帶著零星的水光,讓瀾又不由自主放緩了一點語氣,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手腕被他抓的生疼,蔡琰皺了皺眉,想要掙脫他的鉗制,誰知他抓的更緊了,那雙黑色的眸子里難得染上一絲怒氣,細看竟還有一絲恐慌。
她無奈解釋道:“我沒有要自盡,你先放開我,很痛。”
瀾松了力道,卻沒有放開,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我只是想起了和爹娘相處的那段日子,不知道為什么不由自主的就往前走了。不過,也幸好你抓住了我。”
“你又救了我一次!
少女突然綻放的笑顏晃得他更加心悸了,他撇過頭,沉默地將她帶回岸上。
瀾在沙灘上生起了火堆,甚至把圍巾也解下來披在她身上,蔡琰搓了搓冰冷的手,忍不住靠近了那團溫暖。
“我是北國人,家人為了掩護我逃出來,都死了!
她裹著圍巾,望著那團橙黃色的火堆,盡可能平靜地向他說著那段痛苦的經(jīng)歷。
“誰知道還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蹤跡,我只有拼命地逃,沒想到逃到了一處懸崖。”
“為了不被他們折辱,我只能選擇跳崖。我本沒有想著能夠活下去,沒想到你救了我!
她抬頭,看向面前沉默寡言的男子,笑了。她的眼里倒映著跳動的火光,閃著最原始的清澈與純真,
“我想,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神明!
他有些不自然的移開和她對視的雙眼,嗓音帶著獨特的沙啞,
“你相信這世上有神嗎?”
蔡文姬托著下巴笑彎了眼,“相信啊,你現(xiàn)在在我眼里,可不就和神仙一樣嘛!
瀾靜靜看著她不似作偽的微笑,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著淡淡的溫馨,他的嘴角也不禁露出點點笑意,
“那你可愿做我唯一的信徒?”
這意義模糊的一句話讓蔡文姬心跳不禁慢了半拍。沒有了圍巾的遮擋,火光清晰地照耀出青年俊秀的五官,蔡琰也是第一次才發(fā)現(xiàn)原來他這么好看。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平日里深黑色的瞳孔總是閃爍的寒光,此刻竟然盡數(shù)收斂,即便是神色淡淡,蔡琰也能從中看出幾分柔和。
就在這么美好的氣氛中,那個人又說道,
“有個活著的念想也好”
“……”
氣氛中的曖昧霎時就煙消云散,少女掩下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失落,點了點頭,認認真真地回道:
“我會好好活著的,爹娘拼了命都要把我送出來,我又怎么能辜負他們的一番苦心!
(四)
海風陣陣地吹來,浪被撞擊在礁石上,濺起了潔白的水花,它涌到岸邊,輕輕地撫摸著細軟的沙灘。突然,海水異動,急速流轉(zhuǎn),涌成一道小小的漩渦,仿佛是通向海底的門道,而緊接著,漩渦前海水漸漸凝成一條鯊魚的身影,最后化為一個人形。
正在沙灘上撿貝殼的皎皎趕緊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屁顛屁顛跑過去迎接,
“海神大人,您回來啦!”
瀾沉聲應(yīng)道:“嗯,她呢?”
說到這,皎皎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姐姐說要回報您的救命之恩,準備親手為您做一頓飯菜。我實在幫不上什么忙,就被趕出來玩了!
瀾思考了片刻,道:“近幾日你跟緊她,海底的封印出現(xiàn)松動,我時常都得去勘察。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保護好她!
皎皎點了點頭表示明白,隨機又換上一臉八卦兮兮的笑容,
“海神大人您也太關(guān)注阿琰姐姐了吧,她只是一介凡人,您一向?qū)Ψ踩瞬幌,怎么就……?br>
小丫頭還沒說完,就接收到一陣陰翳的目光洗禮,出于求生本能她趕緊捂住了嘴。
瀾警告似的撇了她一眼,冷聲道:“不該問的別問。”隨即向小木屋走去。
皎皎原地白了他的背影一眼,小聲嘀咕道:“切,不說就不說嘛,就會欺負我這只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小螃蟹。要不是你也救過我,我才懶得給你當小弟!
瀾 親啟:
很抱歉不告而別,救命之恩,文姬自知無以為報,可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您說的對,活著固然重要,可我昨晚仔細思考了一番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
謝謝您這些天的照顧,這塊玉佩,您就收下當留個紀念吧,后會有期。
——蔡琰
瀾走進屋子,就只看到一桌黑乎乎不可名狀的飯菜,還有這么一封信和一塊玉佩。
這一桌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就已經(jīng)讓人夠胃疼了,讀完信后,皎皎就感覺大佬周身的溫度下降得厲害,外面的大海明顯更加的波濤洶涌了。
“那個啥,大人,我們要去找她嗎?”
瀾沒有說話,只不過消失在原地的身影很好的回答了她的疑問。
“……”
大哥,你倒是把我?guī)习。?br>
此時,蔡琰行走在街上,一臉迷茫。嬌生慣養(yǎng)的大小姐哪里來體察過民情,就算是出門也會有侍女和侍衛(wèi)跟隨,單純的小郡主一臉懵逼,簡直把好騙兩個字寫在了臉上。
可她也很機靈,知道先去打聽消息,父親的學(xué)生曹操在北方已經(jīng)建立一方割據(jù)之地,并且多次攻打匈奴,試圖收回被侵占的國土。她一個弱女子,無兵無權(quán),如今想要報仇,只能仰仗曹操的力量了。
夜色漸漸降臨,百姓們由于宵禁都各回各家了,少女盤算著自己身上的銀兩,準備找一間客棧。
大概是夜里降溫的緣故,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薄的霧,可漸漸的,蔡琰感覺有些不對勁。白霧越來越厚重,悄無聲息的在她四周圍成一個圈。
她開始感到害怕了,循著不遠處的客棧傳來的模糊光亮,她邁開腿跑向那唯一的一處光亮,可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走不出這迷霧。
后背一陣陰森的冷風吹過,蔡琰感覺身后有什么東西快速移動,
“誰?!”
迷霧漸漸散開,裝神弄鬼的妖物獰笑著顯出身形:
“大晚上的不回家,一看就不是乖孩子,而我,專門懲罰你們這些壞孩子。”
許是還沒完全修煉成形,上身雖與人無異,但下半.身那八只細長的觸手昭示著它章魚妖的身份。
小郡主哪里見過這種怪物,嚇得當即轉(zhuǎn)身就跑。
章魚怪倒是不急,它笑的詭異,心神一動,兩條觸手漸漸變長向蔡琰伸去,迅速勒住了她的脖子。
雙腳漸漸離地,那張精致的小臉因為缺氧而漲的通紅,蔡琰拼命地扯著脖子上的觸手,誰知它竟然越纏越緊。
完了,該不會就這樣被妖怪吃了吧?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匕首不知道從哪里飛了過來,切斷了兩條粘乎的觸手,下一秒就有一只手攬住了她的腰,成功避免了姑娘摔倒在地。
還沒等她回過神,那個人已經(jīng)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地上,“小鬼,沒事吧?”
蔡琰揉著脖子重重地咳了好幾聲,半天才喘過氣來,“咳咳,沒事,死不了。”
瀾看著她脖子上的勒痕,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黑沉的眸子里霎時就蓄起了風暴,眼睛里隱隱閃著怒意。
他轉(zhuǎn)身負手而立,右手輕輕一揮,釘在地上匕首又飛回他的手中。
蔡琰看的一愣一愣的。
“想好怎么死了嗎?”周身漸漸蔓延出某種極具壓迫感冷冽,青年的身后凝聚出若隱若現(xiàn)的鯊魚身形,屬于神明的威壓壓得對面的海妖有些喘不過氣。
章魚妖終于認出來眼前的這位大佬,趕緊收了觸手,連忙作揖求饒:“大……大人,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還請大人恕罪,饒了小的吧!”
瀾向來人狠話不多,在蔡琰驚駭?shù)淖⒁曋,他冷笑一聲,隨后化為鯊魚一躍而起,咆哮著沖向了那海妖,也沒看清他的身法,剛才還差點要了她的命的海妖就已經(jīng)灰飛煙滅,消失在原地。
她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的背影,顫抖著嘴唇,艱難地問道:“你……你也是妖?”
瀾收了雙刀,回頭望向她的雙眼,那雙海藍色的眼睛不再活潑靈動,他在她的眼里看見了錯愕、驚詫,還有一絲絲恐懼。
她竟然會害怕他。就算是當年他第一次見她時,他滿身殺氣與煞.意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也從來沒有流露出一絲恐懼。
心仿佛被什么東西扎了一樣,刺得他生疼,他強壓著那股苦澀與疼痛,瞬移到他面前,將她籠罩在他的陰影下,
“如果我是妖,你怕我嗎?”
屬于大海的氣息鋪天蓋地的涌來,交織成困住她的牢籠,讓她動彈不得。蔡琰看著他有些受傷的眼神,不禁回憶起他們朝夕相處的這幾日里,他是如何洗手作羹湯為她做飯,又是如何將她從絕望中拉回來,告訴她活下去才有可能。
她看著青年黑色的雙眸,記憶里那雙眼看向自己時總是帶著與他氣質(zhì)不符的柔和,仿佛是在注視著什么珍寶。
蔡琰的心情突然就平靜下來,眼里的驚恐不在,有的只是對眼前人的信任:
“不怕。”
“阿瀾不會傷害我的,對嗎?”
與過去同樣的稱呼讓他不禁瞳孔一縮,一模一樣的臉龐漸漸重疊在眼前,他忍不住抱緊了她,仿佛封凍多年的堅冰融化,露出了溫柔的內(nèi)里。
屋外層層海浪拍打著沙灘,發(fā)出低沉而有節(jié)奏的夜曲。
剛才受了不少驚,蔡琰裹著小被子,接過瀾倒過來的一杯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又回到了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的小木屋。
“我其實是四海之主,”瀾拉過一把椅子,向她坦白自己的身份,“掌管這世間所有的海域,天帝賜我海神之名!
“哇哦!” 少女驚奇的睜大了亮晶晶的雙眼,“原來你真的是神仙!”
“那皎皎呢?她是你的小仙童嗎?”
“不是。她是只螃蟹小妖,我叫她過來照顧你的!
“哦哦,這樣啊!辈嚏c了點頭,怪不得上次和皎皎溜出去玩,她十分生氣地踢翻了賣蟹的小攤。
“那你會飛嗎?我聽說神仙都會騰云駕霧!
“會!
“神仙都是長生不老是真的嗎?你今年多少歲了啊?”
“只要不是非自然死亡,確實沒有壽命限制。我應(yīng)該…好幾千歲了吧?”
“好幾千?嘶,明明你看起來二十左右,神仙真好啊,青春永駐!
少女的好奇心被激發(fā),喋喋不休地問著她所聽過的有關(guān)神仙的故事,瀾竟然也有耐心一個一個回答她。
“你既然把你最大的秘密都告訴我了,我也跟你說一個我的秘密吧!睗M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蔡琰認為自己也該對她的神明坦誠。
“我本名叫蔡琰,匈奴那邊正在通緝的北國欒陽郡主,就是我。”
“我本不該有郡主的封號的,只是母親是皇祖父最疼愛的長公主,父親也曾為國家立下過汗馬功勞,皇祖父這才破格封我為郡主!
“如今匈奴入侵,在我中原的土地上胡作非為,父母也戰(zhàn)死在了沙場,而我身為郡主,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北國的子民任他宰割!
海藍色的眼底突然充滿了憤怒,雙眸里盡是隱忍的恨意,瀾覺得這樣的她有些陌生。
“然后呢,你接下來想干什么?”
“我想找到父親的學(xué)生,曹操! 十七歲的小郡主閉了閉眼,壓下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我在外面太久了,曹操與我父親交好,如今我流落在外,他應(yīng)該也在暗中尋我!
“我知道了!鼻嗄昀死嫔系膰恚谅暤,“明日我送你過去!
蔡琰驚訝地看著他,她沒想過瀾能幫她,“你們神仙不是不能插手凡人的事務(wù)嗎?”
青年看著她,遲遲沒有說話,也不知在想什么。
“不過是送你去個地方!
“你該睡覺了。” 他從椅子上直起身,準備熄了油燈,卻被她拉住了圍巾,
“別!”
小姑娘把被子裹得更緊了,想到自己今天的經(jīng)歷,忍不住抖了抖,“我……我有點害怕,能不能留著燈?”
瀾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暗自嘆了口氣,“知道了,我會在外面守著!
蔡琰看著他在原地消失,屋內(nèi)霎時變得空蕩蕩的,只有油燈映照著她的影子在墻上微晃,一絲絲恐懼在她心底蔓延開,她忍不住小心翼翼地喊到:
“瀾?阿瀾?”
門外傳來一聲嘆息,青年像是知道她想問什么,無奈回了一句,“我在,你安心睡著就是。”
得到了回應(yīng),蔡琰安心蓋上了小被子,滿滿當當都是安全感。
。ㄎ澹
庭園的亭臺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怪石堆疊在一起,突兀嶙峋,氣勢不凡。院內(nèi)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鮮花,卻又被打理的井然有序,朵朵嬌艷欲滴,一眼就能看出主人的精心照料。
蔡琰正拿著剪刀,剪下一朵木槿,慢悠悠地插進石桌上的花瓶,對著看似無人的庭院說道:“你知道木槿花的花語是什么嗎?”
海神抱著雙臂現(xiàn)在她身后,法術(shù)隱去了他的身形,他用只有他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回道:“知道。堅韌、質(zhì)樸、溫柔,還有……永恒的愛!
蔡琰輕笑了一聲,“我以為你對這些不感興趣的,沒想到啊!
瀾看著她的背影,有些沉默。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曾經(jīng)被迫聽她講了一天各種花的花語,更何況,這還是她最喜歡的花。
“我是來告別的!
冷不丁的一句話讓蔡琰正在插花的雙手一頓,隨即繼續(xù)整理著花瓣,假裝若無其事地問道:
“那你還會回來嗎?”
“會。此次回去,是有任務(wù)在身!
青年的回答讓她莫名松了口氣。
明明當初自己選擇離開的時候那般果斷,可如今聽到他要告別,竟無端生出幾分失落。
估計是遺憾暫時不能和他跑去街上閑逛了吧。
她來到曹操這里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瀾時不時都會來看看她,每次都小心翼翼避開侍衛(wèi)和侍女,拿出他從外面買來的糕點零食,或者帶她出去逛一逛買些小玩意兒。
曹操待她很好,甚至認她為義女,她在這里不愁吃不愁穿,仿佛又過上了以前悠閑自在的欒陽郡主的生活,除了不讓她隨意出門,以免再次被匈奴追殺。只有瀾在這里的時候,她就會撒嬌磨著他讓海神大人帶她出玩。
少女剪下一朵開得最美的木槿,本想贈與他,可想了想,最終還是放進了花瓶。她轉(zhuǎn)身,海藍色的眸子里閃著點點光芒:
“那你再帶我出去一次好不好?我想再去看一眼海。”
青年點了點頭,大手一揮,二人便來到了北海。
海浪聲越來越近,他們并肩走在沙灘上,聆聽著潮水拍岸的回響,注視著昏黃的夕陽,霎時,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他們陪伴著彼此,相依為命。
蔡琰用充滿希冀的眼神望著他,再次提出一個愿望,
“阿瀾,能讓我看一看海底的樣子嗎?聽說海底有珊瑚,我想看看!”
小祖宗的愿望海神大人當然滿足,他用法術(shù)造了一個能讓她潛入水下的氣泡,然后變成鯊魚載著她在海底遨游。
蔡琰仿佛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看著和她面對面的色彩艷麗的小丑魚,驚嘆連連:
“哇,好奇特的魚!”
奇妙的小魚在珊瑚叢中來回穿梭,小巧可愛的貝類和海星靜靜躺在石面上,水母和各種顏色的水草在波浪的涌動下翩翩起舞,這是她這輩子都無法觸碰到的美麗。
蔡琰玩的很開心,直到瀾感覺曹府那邊有人靠近庭園的結(jié)界他才帶著她回去。
他走之前送了她一條魚骨項鏈,他說這是由他的鯊魚之力所化,他在里面注入了他的法力,可以保護她不受侵害。
蔡琰握緊了胸前的項鏈,笑的有些狡黠:“我好像賺了,之前我留給你的可就是一條普通的玉佩!
“只要是你送的,我都會妥善保管。”
少女被他無心的一句話撩得有些臉紅,摩挲著手中的項鏈一言不發(fā)。
“有人來了,我該走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要保重!
蔡琰點了點頭,“嗯,你也是!
看著他消失在原地的身影,蔡琰有些悵然若失。她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情,但她知道,她好像有些離不開阿瀾了。
“郡主,曹大人請您去用膳! 侍女看著這位新來的主子已經(jīng)在園子里站了許久,但又不得不出聲提醒道。
兩個月前,曹大人找到了這位郡主,并叮囑她們好生伺候,她們可不敢得罪這位郡主。
欒陽郡主果真如傳言般是個美人,端莊又不失活潑,善良大方又心系百姓,對她們這些下人也很好,有時候還會跟著曹大人去給軍營那群漢子看病。
蔡琰將項鏈藏在里衣,末了才轉(zhuǎn)過身來道:“知道了,走吧!
。
缺少瀾的日子似乎空落落的,連手中彈奏胡笳樂都不再動聽。
蔡琰煩躁的撥弄著手中的胡笳琴,望著窗外繁星點點的夜空,忍不住嘆了口氣。
阿瀾已經(jīng)走了很久了。
自從幾個月前,他說有上面有任務(wù)派給他,便再也沒了音訊。
盡管他一向沉默,可若是沒有他在身邊,蔡文姬還是會覺得有一些不習(xí)慣。
侍女早已被她支走,殿內(nèi)十分冷清,空蕩蕩的,一如她的心。
她本來還想把新譜的琴曲彈給他聽,不過看樣子今天也是不會來了。
她撅了噘嘴,十分不滿他這么玩失蹤,可最后好像又想通什么,重重嘆了口氣。
蔡琰無奈進了內(nèi)室,準備就寢。也許是她思念的緊,上天聽到了她的想法,突如其來的藍煙散去后,她便看到皎皎小小的身體吃力地托著青年。
青年渾身是血,因為皎皎無法支撐便倒在了她的懷里,睫毛在微微顫動,如初生羽翼班柔弱,腹部好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個對穿,血汩汩往外流著,一朵朵血色之花綻放在地板上,如果不是他的呼吸還在,蔡琰真的會以為他已經(jīng)死了。
她驚慌的抱住奄奄一息的他,說話的聲音也不由得帶著一絲顫抖:“怎……怎么回事?阿瀾怎么會這樣?”
皎皎累的躺在地上喘了兩口氣,緩了一下才說道:“是海底的妖龍,幾百年前被封印在南海的兇獸,突然破封而出,前去查看的海神大人也來不及稟報就和妖龍打了起來。”
“海神大人拼了命才把妖龍干掉,幸好我有偷偷摸摸跟著去,這才能把海神大人帶回來!
蔡琰趕緊將瀾扶到自己的榻上,拿出了自己的醫(yī)藥箱,無暇顧及男女授受不親,她直接解開他的衣服,努力為他止血。她的臉上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恐慌,不知道什么時候眼里已經(jīng)噙滿了淚水,
“你快去找其他神仙來,快點!”
小螃蟹自然是一刻也不敢耽擱,趕緊消失在在原地去找救兵。
蔡琰翻箱倒柜地找出所有能止血的藥,紗布在他的腹部裹了好幾圈,她仔細為他檢查了后才發(fā)現(xiàn)他的內(nèi)傷也十分嚴重。
她能止血,可是這內(nèi)傷凡世的藥物沒法治,畢竟是被法術(shù)所傷。
青年雙目緊閉,眉宇間透露出一絲絲痛楚,白色的紗布已經(jīng)染成驚心動魄的緋紅。印象中他一向強壯無比,如今卻這般虛弱的躺在床上,隨時都會有性命之憂。她的淚順著臉頰滑落,蔡琰第一次感覺自己閱遍醫(yī)書也這般無助。
如果不趕緊治好他,他真的會死。一想到他會永遠離去,蔡琰心底盡是恐懼,就連剛才看到他渾身是血的第一眼,她的心跳都快停止。
她不知道瀾何時對她影響這么大,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救他。
紅光閃現(xiàn),滿頭粉發(fā)閃爍著柔和卻刺眼的光芒,猶如一顆閃亮的寶石,皎皎終于帶著人回來了,
“文姬姐姐,我把海神大人的朋友武陵仙君請來了!
蔡琰當即停止了手上翻書的動作,她帶著希望,苦苦哀求眼前的仙人能救救瀕死的鯊魚。
“生命力流失過多,還有救,只是……”使用法術(shù)探查一番后,武陵仙君無奈的搖頭,輕嘆道。
是她的元神吶,這頭鯊魚找到她了竟然也不通報一聲。
“只是什么?仙君您快說啊,只要能救他,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少女面上是肉眼可見的擔憂與焦急,看著小姑娘淚眼婆娑的雙眼,還有她小指指尖若隱若現(xiàn)的紅線,武陵仙君不由得在心底感嘆,即便是半個元神,這兩個人的羈絆依舊是那么深厚。
“只是現(xiàn)下藥王外出不在天宮,能救他的只有你!
仿佛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蔡琰有些激動,“我?需要我做什么?”
“你的鮮血! 武陵仙君慢慢說道。
凡人的鮮血自然是無用,可若是她的話,那便不同了。
心急如焚的郡主當即就從自己的梳妝臺上取了把剪子,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手腕上一劃,嬌貴如她管不了疼痛,她現(xiàn)在只有一個信念:要救他。
汩汩鮮血從白皙的肌膚下涌出,流入了青年的口中。少女或許是嫌棄血液流的太慢,竟再次用剪刀將手腕的口子劃得更深了些,看的武陵仙君都感同身受似的疼得眉頭一皺。
躺在床上的青年似乎還是有所防備,那殷紅的血液滴到他的唇上又順著他緊閉的雙唇流向了嘴角。蔡琰不禁有些著急,連喚他的聲音都忍不住染上了哭腔:“阿瀾,你張嘴,喝一點!”
青年依舊不為所動,她沒辦法,顧不得還有一神一妖在,只得喝下自己的血液,然后渡入他的口中。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開,即使只是在他唇上輕輕停留片刻,蔡琰也能感覺到他的唇很涼,涼得她不禁再次流下了眼淚。
以血為藥,多年的記憶忍不住被喚醒,武陵仙君仿佛看到,曾經(jīng)有個姑娘也是這般焦急地劃開了自己的肌膚,用鮮血澆灌著被天雷劈毀的桃樹,滿臉淚痕,最后留下滿地的鮮紅和沒了生氣的她。
直到現(xiàn)在,每年桃花盛開的時候,他都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很喜歡他且為他流盡了血淚的姑娘。
過往不斷在腦海中浮現(xiàn),武陵仙君搖了搖手中的扇子,壓下心中的黯然和痛楚,而后抬手在海神身上注入一道仙力,然后泛著光芒的指尖在蔡文姬的手腕上方劃過,傷口竟奇跡般的愈合了。
以往的悲劇有過一次就夠了,他不想再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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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沒去處理傷口?”
從背后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瀾?yīng)q如炸了毛的貓,殺氣突然爆發(fā),姑娘沒看清他的身法,便被一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
青綠色長發(fā)的姑娘看了看閃著寒光的刀刃,竟然不為所動。她繼續(xù)問道:
“你是海神吧,為什么不去療傷?五圣獸都已經(jīng)過去了。”
“你認識我?”
姑娘眨了眨眼,眉眼含笑,一臉實誠地坦白了自己是個顏狗的事實:“因為你長得太好看了,所以忍不住問了其他的姐姐,然后我就記住你了!
“……”
這倒是新鮮,天宮里的人都知道,海神大人冷漠且不近人情,那張冷冰冰的臉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的寒氣,光是那陰翳的雙眼看著你,就忍不住讓人尤其是那些女仙瑟瑟發(fā)抖,所以他的朋友并不多。
而這小姑娘是第一個沒被他嚇跑,且夸他長得好看的人。
見對方放下了武器,小姑娘笑的更歡了,自來熟的介紹起自己:“我是蔡文姬,美麗善良聰明可愛醫(yī)術(shù)高超妙手回春的醫(yī)仙是也。既然你遇到了我,就不會讓你帶著滿身傷痕出門的!
瀾看了看自己僅僅只是被劃了幾個口子的側(cè)腰,冷聲道:“小傷而已,自會痊愈,不必勞煩醫(yī)仙!
不過是和五圣獸出去解決一些魔物,近戰(zhàn)時被對方的兵器割了個口子而已,算不上什么嚴重。
可蔡文姬這個奶媽是見不得人有什么傷口的,于是她氣勢洶洶的說道:“我說有必要就有必要,你站好別動!”
盈盈綠光在她手中凝聚,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瀾只覺得身體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
“好啦,我已經(jīng)治好了你的傷,禮尚往來,所以……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一個很小很小的忙?”
少女笑得天真又可愛,瀾覺得就這么一個小姑娘也能有什么大事,于是大方的點了點頭。
等到他被蔡文姬帶去一處庭院,看到滿院子蔫巴巴的藥草和被摧殘得不成樣子的鮮花,瀾才覺得自己上了一條賊船。
于是,堂堂海神在小姑娘的忽悠和賣萌打滾的攻勢下,被迫當起了栽花養(yǎng)草的園丁,并且喜提一枚小尾巴。他也并不是沒有反抗過,曾經(jīng)還化為原身齜牙咧嘴試圖嚇退小醫(yī)仙,可惜,膽大包天的小丫頭不吃這一套,甚至覺得養(yǎng)條鯊魚是件很拉風的事情。
少女活潑可愛,或許是真的想養(yǎng)鯊魚,哪怕瀾再兇再高冷她也要去黏著他。
她會和他分享靠著賣萌從漂亮姐姐那誆來的小點心;也會和他抱怨藥王扁鵲又搞一些奇奇怪怪的藥物把整個宮殿弄得烏煙瘴氣;偶爾會為了看看瀾表情崩壞的樣子而做一些小惡作劇,雖然惡作劇全都失敗了。
姑娘的雙眼干凈、溫柔又澄澈,仿佛海面上的繁星,單是看著就能讓人升起無數(shù)希望,漸漸地,瀾放棄了抵抗。
在遇到她之前,瀾的生活除了出任務(wù)就是練功,神仙的日子漫長無盡,乏味的歲月里有了這么一個古靈精怪的小鬼纏著,隨時都在告訴他,我在等你,你出完任務(wù)要平安歸來,于是迷霧散去,曙光乍現(xiàn)。
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習(xí)慣了小姑娘存在,甚至多了幾分占有欲。
出任務(wù)時她不在身邊,他卻總是忍不住想起她明媚的笑臉,每當他受傷,她就是最擔憂心疼的那一個,兇猛的鯊魚逐漸溺死在她這片溫柔的海洋。
可她是天宮的醫(yī)仙,被她恩惠過的人不計其數(shù),況且姑娘笑起來唇紅齒白,明艷動人,自然是不乏獻殷勤的人。比如,被她醫(yī)治過的一個姓劉的小子。
所以,就很不爽。
后來姑娘聽他磕磕巴巴說起這事兒時,她索性捧腹大笑,惡作劇地把他親手種下的木槿花插在他頭上,并笑嘻嘻解釋著說她對那位小公子并無他意。
少女要插花必然要踮起腳靠近他,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臉上,所以他不爭氣地臉紅了。他看著她的側(cè)臉,仿佛被什么蠱惑了一般,蜻蜓點水似的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淺淺的一吻,而蔡文姬愣在原地好久,最終欣喜地抱住了他,沉浸在他難得的溫柔,于是淺嘗輒止的雨點化為了唇齒間的風暴。
沒有誰表過白,也沒有人對那個吻做出多余的解釋,二人的關(guān)系就這么詭異地定了下來。
他們沒有花前月下,沒有海誓山盟,卻有著屬于自己的浪漫。瀾不會說甜言蜜語,但他所有的行為都彰顯了他的整顆心都在小醫(yī)仙身上,他心甘情愿地低下頭任由少女在頭上胡作非為,并且為她打理花圃里的每一朵花每一株藥草,帶她去看海上的日落繁星,望向她的眼神滿是愛意,溫柔又繾綣。
孤獨的鯊魚,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處。
本以為日子會繼續(xù)這樣平淡溫存下去,直到后來他和五圣獸的青龍神君一起去南海收服一只到處作惡的妖龍,他元神受損,蔡文姬喚出自己的元神以求喚回他的神識重聚元靈,最終她靈力衰竭,自己的元神也消散于天地。
他頭上經(jīng)久不衰的木槿花從此枯萎,細碎的花瓣凋零在空中,紛紛揚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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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夢讓他突然從榻上驚起,滿頭冷汗,還不停的喘著粗氣。
他又夢見了她散盡元神的場景,無力和心痛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禁錮他多年的牢籠。
當年如果不是藥王給了他希望,讓他搜集齊她的元神便能重生,海神絕對不會背負著愧疚與絕望活在這世上。
“你醒了!眮砣藫u著一把桃花扇,負手而立。
桃花紛紛揚揚落下,一朵無聲地落在了海神的腿上,瀾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冷聲道:“是你?我怎么會在你這里?”
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對方冷面無情的樣子,武陵仙君也不在意,
“有人求我救一條快死的鯊魚,本仙君一向心善,就答應(yīng)了唄!
“你倒是勇猛,單槍匹馬制服了那條曾經(jīng)打壞你元神的妖龍,看來這幾百年你功力見長!
“修煉一日不可荒廢! 瀾站起身,感覺自己身上的傷都好了七七八八,拱手對老友道了聲謝:“這次有勞你了!
武陵仙君擺了擺手,“你還是謝謝那個丫頭吧,沒有她的血,你可好不了那么快。”
然而海神的重點可能有些跑偏,他聽到蔡琰流了血,當即釋放起了冷氣,眼神霎時就銳利起來,“血?她最怕疼了,你怎么能……”
仙君優(yōu)雅地翻了個白眼,并不是很想吃這份狗糧,“那可是她自愿的,我后來也治好了她的傷口,保證看不出一點疤痕。藥王不在,醫(yī)仙也未歸位,只有這樣才能救你!
“凡間怎么樣?她怎么樣了?”
“你受傷這段日子我忙著給你處理后續(xù)的爛攤子,哪有時間關(guān)注凡間。不過那只小螃蟹在她身邊保護她,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事!
“那我昏迷了多久?”
“一天一夜。”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瀾現(xiàn)在心里焦急,他昏迷了這么久,小姑娘肯定等急了。
夢里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感還未消散,此刻他現(xiàn)在只想看看他的小姑娘。
于是他沒再理武陵仙君,當即就準備下凡去見她,氣的仙君開始趕人:
“走走走,趕緊走,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記得早點把她的元神帶回來啊!”
看著瀾急急忙忙消失在原地的身影,武陵仙君不由得替好友綻放出一絲欣慰的笑容。
海神等了幾百年,終于等到了她最后的元神出現(xiàn),離那個丫頭回來的日子也又近了些。
他望著滿天飛舞的桃花,不由得扯出一抹苦笑。
他好像永遠也找不到那個人的輪回轉(zhuǎn)世了。
東風吹來,桃花飛舞著落到地面,帶有幾分凄美之感;浼珙^,恍惚迷離,風月入我相思局。
阿月啊,近日總是又頻繁想起你了。
凡間。
左賢王府一片張燈結(jié)彩,府中到處都是大紅色的綢緞和喜字,昏暗的新房內(nèi),繡了花的綢緞被面上鋪著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然而,坐在婚床上的新娘竟將蓋頭一把掀開來,她聽著外面喧鬧,神情漠然。
她被抓來左賢王府快半年了。
阿瀾受傷昏迷的日子里,她依舊要去軍營行醫(yī),于是不小心聽到了曹操在和將領(lǐng)分析局勢,曹軍如今已占上風,只等待發(fā)出最后致命一擊的機會,當務(wù)之急是要探取匈奴王城的地圖及其排兵布陣。
王城就是北國曾經(jīng)的皇宮,她了解皇宮的構(gòu)造,由她去再適合不過了。于是她主動向曹操請纓攬下這個重任,曹操起初是不同意的,可她實在能辯,甚至搬出了已故的雙親,最終曹操還是極為不舍的答應(yīng)了下來。
被她安置在內(nèi)室的阿瀾一直都沒有蘇醒,她以凡間可能不適合他養(yǎng)傷以及府中人多眼雜為理由請武陵仙君將阿瀾帶回他的桃源養(yǎng)傷。
武陵仙君日理萬機,不僅要司其職,還要替海神向天帝述職,于是她瞞過了遠離塵世的武陵仙君,卻沒有瞞過經(jīng)常跟在她身邊的皎皎。
皎皎實在是害怕海神大人聽到郡主如此以身犯險的反應(yīng),又勸不住這位姑奶奶,只能跟著前去保護郡主。神仙不能介入凡人的事情,可她是妖,使點小法術(shù)處理一下壞人也不是不行。
而后兩人就在曹操的安排下,趁著匈奴舉行祭天典禮潛入王城,探取兵力和布陣,沒想到被左賢王的手下認出了欒陽郡主,二人也因此被抓進了左賢王府。
左賢王十分佩服蔡國公的學(xué)識與戰(zhàn)場上的氣魄,一直以來對蔡琰都是尊重有加。他在匈奴攻入中原之前就見過欒陽郡主,從此一見傾心,如今美人就在他的府中,當機立斷就要將欒陽郡主名正言順娶為左賢王妃。
蔡琰抬手落在頸間,隔著衣料觸到了那條魚骨項鏈,希望能從中汲取些勇氣。
處心積慮這么久,現(xiàn)如今,只希望皎皎能順利把地圖送到曹操手上。
阿瀾,不知今日這一遭過后,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你。
房門從外面嘭的一聲推開,左賢王帶著一身的酒氣闖了進來。
蔡琰趕緊拉下蓋頭,強壓下心中的害怕,端正坐好。左賢王挑開蓋頭,美人五官精致漂亮,長長的睫毛下那雙海藍色的眼睛含著笑意,嘴角彎了彎,抬眸一笑,更是將他勾的有些心猿意馬,作勢就要將美人擁入懷,蔡琰強忍住心底的惡心和厭惡,先一步拿過一旁檀木桌上的酒壺躲開,假意羞澀道:
“王爺且慢,既是成親,必然是要喝交杯酒的,規(guī)矩可不能壞!
左賢王今日心情大好,哈哈笑道:“王妃說的是,來,喝了這杯交杯酒,你我二人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
他接過蔡琰遞來的酒,雙臂相交,二人皆是一飲而盡。
蔡琰雙頰緋紅,眉目含羞,“杯交玉液飛鸚鵡,樂奏瑤池舞鳳凰。我近日新譜了一首曲子,是送給王爺?shù)男禄橘R禮,不知王爺可否賞臉一聽?”
反正夜還長,美人這般有心替他寫了新曲,左賢王自然不會拒絕,“王妃果真才藝雙絕,本王洗耳恭聽!
蔡琰暗自松了口氣,她微微伏身,婉婉落座,玉指輕揚,露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撫上胡笳琴弦,凝氣深思,琴聲徒然在殿上響起。指尖撥弄著琴弦,彈出一陣清婉流暢的琴聲,仿佛汨汨流水,悠揚婉轉(zhuǎn),猶如一位少女在訴說自己心中的情愫。
左賢王漸漸沉醉其中,右腳尖不自覺地打起了拍子。
漸漸的,琴聲變得沉重、渾濁,有一種緊迫感,如陰風驟至,暴雨襲來,隱隱之間透露著一絲殺伐之氣,左賢王感覺有些不對勁,他本想上前阻止她繼續(xù)彈下去,奈何身體突然綿軟無力,他只覺得渾身冰冷,周身疼痛,仿佛被看不見的野.獸.撕.咬。
此刻左賢王才知道,他一心想娶的王妃,竟想要了他的命。
而此時,城門外,曹操一聲令下,眾將士像潮水般涌入了城門,還沉浸在左賢王大婚的喜樂中的匈奴人被打的措手不及。
十指撥動,琴聲越來越激烈,泄.露出一股兇狠的殺氣,左賢王只覺得痛感越來越強烈,他的四肢百骸都是無法承受痛苦,身體開始痙攣,甚至口吐鮮血。
城門已破,曹軍乘勝追擊,兵分兩路,一路大軍直搗皇宮,一路人馬只奔左賢王府。密密麻麻的箭雨和火器夾攻匈奴,敵軍潰敗四處逃竄,鮮血染紅了整個城墻。
琴至尾聲,最后一個音符結(jié)束,蔡琰起身,一把扯掉頭上繁重的裝飾,居高臨下地看著躺在地上試圖站起來的左賢王,
“別掙扎了,我親手研制的毒藥喝下只有死路一條!
左賢王怒目圓睜,嘴唇一張一合,可奈何已經(jīng)發(fā)不出聲音。
蔡琰嫣然一笑,卻未達眼底,海藍色的眸子盡是冷漠,
“是不是很奇怪明明同一杯酒,我卻沒事?”
“因為,解藥只有一粒啊!
“北國雖亡,可欒陽郡主從未屈服過。我的國家,我的父母,我的百姓皆因你們匈奴而死,你真的覺得我會嫁給你嗎?”
“曹操已兵至皇宮,你就在這里慢慢迎接死亡的到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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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外的殺戮似乎與她無關(guān),蔡琰已經(jīng)換下了大紅色的喜服,身著一襲黃綠色的長裙坐在銅鏡前,一下一下地梳理自己的長發(fā)。
那是她和阿瀾第一次見面的著裝。
她自知自己走不出這個房間,所以她不會逃。唯一牽掛的,只有她的神明。
他曾問她:你可愿做我唯一的信徒?那時她沒來得及回答,現(xiàn)在的話,她應(yīng)該是沒有資格了吧。因為她的雙手沾染了鮮血,背負了人命。
明明心里清楚每次見他時那股悸動為何而來,她卻說不出口。
他是庇佑四海的滄海之神,長生不老,哪怕她身份再高貴,她也只是一個只有幾十年壽命的凡人。
他們之間有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阿瀾,你的傷好了嗎?如果能再見你一面,該有多好。
火紅的燭光在她眼前跳動,透過火光,她仿佛看到了海風中佇立在礁石上的青年:
“喂,冰塊臉,今天我們吃什么呀?”
“吃魚!
“嘖,你就不能多一點表情?一點都不討女孩子喜歡!
“如果我是妖,你會怕我嗎?”
“不怕,阿瀾不會傷害我的,對嗎?”
“這是葡萄,你沒吃過嗎?”
“沒有!
“也是,鯊魚也不吃葡萄!
“冰塊臉,帶我去西市的燈會好不好?那里的花燈可好看啦!”
“那你今日不許再多吃糖,免得又喊牙疼!
“好啦好啦,不吃?禳c快點,我們出去玩!”
“我是來告別的。”
“那你還會回來嗎?”
“會!
焚燒的煙霧越來越濃,四周的溫度越來越滾燙,連剛剛喝下去的毒藥也開始發(fā)作。其實根本沒有什么解藥,她為了萬無一失可是下了無解之毒,那所謂的解藥也只不過是讓藥效延緩罷了。
自始至終,她都是抱了必死的決心刺殺的。
縱使身體萬般疼痛,回憶里的點點滴滴每一處都值得珍惜,那條鯊魚縱然沉默內(nèi)斂,卻一直都擁有令人沉醉的溫柔。
意識漸漸模糊,身軀也逐漸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左賢王府火光沖天,曹操焦急的指揮著士兵滅火,命令弟兄們務(wù)必把欒陽郡主救出來。
熊熊大火仿佛發(fā)了瘋似的,隨風四處亂竄,肆無忌憚地吞.噬著一切,濃煙肆起,仿佛要遮蔽整片天空。
瀾一來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火急火燎完成郡主交給她的任務(wù)的皎皎好不容易找到海神,跟在他身后面色一變,
“遭了,我們還是來遲了!
海神大人目眥欲裂,他化為鯊魚,發(fā)了瘋似的咆哮著沖進了火光,皎皎趕緊施法召喚云雨,哪怕法力微弱,她也必須竭盡所能。
“阿琰,阿琰!”
哪里來的聲音,是誰在呼喚她?
所有的滾燙和窒息突然消失,身體好像被什么光芒罩住,那個人再次來到夢里,沖破一切阻礙,仿佛抱著最愛的珍寶,小心翼翼將她放下,一遍又一遍地呼喚她的名字:
“阿琰?阿琰?!”
幾滴冰涼落在她的臉上,她艱難的睜開眼,這次,夢還在,
“阿瀾,你來了!
“是,我來了。對不起,我來晚了!彼o緊抱著懷里的姑娘,一向古靈精怪的她奄奄一息,原本嬌柔的臉龐因痛苦而扭曲,嘴角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下染紅了衣襟。
他試圖用法力替她療傷,不僅于事無補,反而因為神仙不能對凡人使用法術(shù)而遭了反.噬。
“你撐住,我?guī)闳ヌ鞂m找藥王!
她抓住了他的衣袖,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不用了,我有點冷,你在這陪陪我好不好?求你……”
瀾紅著眼眶,強忍喉中的腥甜,輕輕拭去她嘴角的血漬,半晌才憋出一句:
“好。”
他抱著瞳孔渙散的蔡琰,溫柔在她耳邊低語,猶如普通愛人間的呢喃:
“瀾,你的傷已經(jīng)痊愈了嗎?”
“都好了!
“瀾,這么久沒見,你有沒有想我?”
“有,連夢里都是你!
“瀾,我還能再做你唯一的信徒嗎?”
“能,你一直都是。”
“瀾,我被迫穿上喜服的時候在想,新郎是你該多好。”
“你若是喜歡,我穿給你看便是!
“瀾,如果我不是凡人,你會不會和我在一起?”
“會。無論你是誰,我只認定你!
她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就好像初秋里用盡全身力氣怒放的木槿花,美不勝收。
“阿瀾……我好高興最后還能再見到你!
“阿瀾,我看見爹爹和娘親了,他們夸我不負郡主之位。”
“阿瀾……”
眼皮越來越重,身體也越來越冷,她抬起手,想用最后一絲力氣摸一摸他的臉,卻在即將觸碰之時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毫無征兆地落下。懷中的魚骨鏈從衣襟中掉了出來,然后,繁花落盡,夢斷香消。
海神的淚水奪眶而出,向來寒冰冷漠的面孔如今滿是崩潰和懊悔,鋪天蓋地的絕望蔓延開來,就好像再次被斬斷了和這世間唯一的聯(lián)系,奪走了黑暗中最后的一縷光芒一樣。
為什么?為什么這次又沒保住她?為什么又讓她在自己懷里死去?
海神身體猛地一震,心痛入骨髓,突然嘴一張,一口鮮血猛地噴了出來,濺落在地面,傾灑在空中。
天空霎時烏云密布,狂風大作,雷聲滾滾,伴隨著藍紫色的閃電,幾百里之外的北海海浪翻涌,風暴猛烈,席卷了整個海岸,那是屬于海神的震怒。
皎皎看著失去理智的海神大人,心急如焚,在這樣下去海神大人會走火入魔的。
“瀾,你冷靜點!”武陵仙君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了,他上前抓住了瀾的肩膀,試圖喚回海神的理智,
“文姬她沒事!”
簡短的一句話瞬間就將在崩潰邊緣的海神拉了回來,瀾抬起頭,原本暗沉的眼睛現(xiàn)在一片血紅,灰暗的眼里閃過一希冀。
武陵仙君默默嘆了口氣,上次見他這般失態(tài)也是因為她,千百年來,海神的情緒依舊也只為她一人所牽動。若不是在瀾走后他去翻了蔡琰的姻緣冊知此劫難,海神怕不是真的要墜入魔道。
“你看,她的身體!
懷里的姑娘突然被盈盈的綠光包圍,隨后化為細小的光點漂浮在空中,宛如初雪,最終飄向了遙遠的天邊。
“那個方向……”
海神靈光一閃,臉上的陰霾漸漸褪去,他欣喜若狂的跟上了那縷光芒,直往天宮飛去。
她的元神即將歸位。
小鬼,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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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圃里的少女笑盈盈的端詳著剛收獲的藥草,仔細聞了聞,然后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下只要給藥王送過去就好了!
杵在一旁青年滿眼寵溺地看著她天真可愛的笑容,許久之前她在自己懷里消香玉損的場景仿佛就像一場痛徹心扉的夢。
數(shù)月前,醫(yī)仙蔡文姬的另一半元神終于歸位,她也從沉睡中醒了過來,仿佛是下凡歷了一場劫,她恢復(fù)得十分迅速,連醫(yī)術(shù)也增進了不少。
而瀾也一如既往跟在她身邊,只是不知為何比往日更加沉默黏人了些。
此刻,蔡文姬挎著一籃子的藥草,瀾雙眼微微瞇起,看向她的目光中帶著微不可察的緊張,
“小鬼,你要去哪里?”
蔡文姬眨了眨眼,滿臉的疑惑,“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要去藥王那里送些藥草!
海神咳了一聲,剛才他思緒萬千讓他沒有注意到她在說什么。
“我跟你一起去!
“就是送個東西,又不遠,你在這里等一下就好!
他臉上寫滿了糾結(jié):“要不,要不我讓皎皎過來陪你去,她最近剛飛升成仙,你有個伴也好!
看著他皺著眉頭一臉緊張兮兮的樣子,蔡文姬嘆了口氣。
從她回來的時候他就這樣了,無論她做什么,他都要跟著一起,絕不讓她一人出門,只要蔡文姬不在他的視線范圍內(nèi),他就會感到擔憂和不安。
她放下了手中的籃子,雙手捧著他的臉頰,強迫他看向自己:“阿瀾,你不用總是這樣患得患失,我不會一下子就消失了的!
青年垂了垂眼,竟讓蔡文姬從他臉上看出幾分委屈。鯊魚獨自在海中遨游了千百年,遇見她以后便將所有的愛慕和情緒都給了他心底的光,兩次失去她的陰影一直連綿不絕的籠罩著他,錐心刺骨的疼痛就讓冷酷的海神越發(fā)敏感,尤其再次感受過她溫熱的懷抱后。
一想到如果她再次出了什么意外,他就無法承受那痛徹心扉的崩潰與黑暗,更無法忍受沒有她的孤獨與煎熬。
“對不起,小鬼,我只是……”
少女看著他隱隱浮動著水光的黑眸,無奈伸手緊緊抱住對方,將臉頰埋入他溫熱的胸膛。
“我都明白,我以后不會再離開你了!
“對不起阿瀾,讓你擔心了!
海神回抱住了她,嗅著她的發(fā)香,仿佛要將她揉入自己的骨肉。
“文姬,我們永遠也不要再分開好不好?”
他感覺自己的胸口被什么打濕,他聽到她哽咽著回道:
“好,我們永遠不分開!
雙手附上她精致的小臉,他虔誠地在她眉間落在一吻,留下他所有的溫柔。
他吻去了少女眼角的濕熱,吻去了晶瑩的苦澀,慢慢的他俯身吻上她紅潤的嘴唇,她并不反抗,甚至嘗試回應(yīng)他,想要給這只孤獨已久的鯊魚更多的安全感。
或許是那份安全感還不夠,他開始更深入地探索,呼吸也慢慢變得灼熱,微冷的舌探入她的口中,攫取著每一個角落。她忘了思考,也不想思考,只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緊些,再緊些。
......
無力慵移腕,多嬌愛斂躬。汗光珠點點,發(fā)亂綠蔥蔥。
恍惚間,她聽到他在耳邊喃喃:我們不會再分開了。
她在心里默默回道:一定,畢竟我們的未來還很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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