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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少爺已經(jīng)十年沒笑了。
在這十年里我無時無刻不在咒罵著那個女人,那個讓少爺肝腸寸斷幾次要輕生的女人。
在這十年里,我眼睜睜看著儒雅溫和的少爺變成了整日爛醉的酒鬼,然而我也只能眼睜睜看著,只能看著,我只是一株卑微的野花啊。
那個女人就那么突然的走了,就像她當(dāng)時突然摔倒在少爺腳下一樣,突然的讓人覺得刻意,偏偏是這樣惡心的刻意,竟也摔進了少爺?shù)男睦铩?br>
可明明是我先遇見少爺?shù)模疫記得少爺初看到我時滿眼的驚喜,少爺還為我挑選出最漂亮最精致的瓷器來供養(yǎng)。
然而一遇到那個女人,一切都變了,少爺把我送給了她,可那個女人并不領(lǐng)情,她隨手把我放在桌上,一點一點把我的葉子都拔了,嘴里囔囔著好丑,就把我推到了地上。
瓷器碎了,但少爺一點都不生氣,面對那個女人少爺?shù)牡淖爝呌肋h掛著如沐的笑意。
為了那個女人,少爺和家里人決裂了,少爺要娶她為妻,可那個女人是風(fēng)塵女子,老爺斷斷是不會同意的,少爺一氣之下走了。
什么都沒帶,只懷揣著對那女人熱烈愛著的心。
然而我知道,少爺早晚會回來的。
果然,三個月后少爺回來了,那天晚上風(fēng)雨交加,素日寂寞的宅子里雞飛狗跳,喧鬧不已。聽他們說,那個女人死了,患了風(fēng)寒,沒錢醫(yī)治。
我太高興了,瘋狂的搖曳著新長出的葉子,我無時無刻不在盼望著少爺能回來。
自那以后少爺大病一場,病好之后便不會再笑了,只整日整日的呆坐在檐下兩眼無神的望著遠方,有時會突然不停的喊著“婉婉,婉婉”,這是那個女人的名字。
我心痛不已,也更加怨恨那個女人,為什么死了還要來折磨少爺。
時至如今,已經(jīng)十年了,在這十年里我再也沒看到少爺?shù)男Γ姷降闹皇菨M臉胡渣,日漸消沉的麻木的臉。
我再也受不了了,我要拯救少爺,少爺需要我。
我修成了人形,盡管代價是只能維持7年,盡管7年后我要魂飛魄散,永遠不得輪回。
我恨透了那個女人,可我不得不化成那個女人的模樣。尋了個和那天一樣的天氣,捏了個法術(shù)讓下人將少爺請了出來。
起初少爺還渾渾噩噩東倒西歪,可他見到我,滿臉的不可置信轉(zhuǎn)而化成熱烈激昂的淚滴,一下一下滋潤著我的心房,我覺得一切都值了。
少爺如獲至寶的將我擁入懷中,細數(shù)著多年來的相思之痛,我也緊緊的想要融化進少爺?shù)难饫镆话,我真真切切的觸碰到了少爺,從前只能遠遠的看著少爺,如今終于夢想成真。
第一年,少爺終于把我娶進門了,盡管老爺夫人依然不贊同,但是這么多年看在眼里,終究還是松了念頭。少爺沒有問我為什么死而復(fù)生,自打見到我,少爺從此滴酒未入,又變成了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的世家公子。洞房花燭那晚少爺托著腮盯著陶器里枯萎凋零的花看了半響,一臉狐疑:”奇怪,從前這花從未敗過,為什么最近突然枯萎了呢?”。臘九寒天,我怕少爺凍著,連忙拿起披風(fēng),急匆匆撇了一眼花,“許是這花通人性,知道少爺如今得償所愿,便犧牲自己為少爺祈福去了”便催促著少爺早些休息。
第二年,家里的生意不似從前了,少爺是長子,自然也要分攤重任,少爺愈發(fā)忙碌起來,常常好幾個月都見不到他,我不想少爺如此操勞,也曾表示即便少爺窮困潦倒,我心依然。我愛的是少爺這個人啊。少爺說如今早已不是少年,斷不能再像以前那般行事魯莽,況且如今結(jié)了姻緣更要為以后精打細算了。
第三年,少爺依然待我如初,我也處處以少爺為己任,將家里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少爺總夸我比以前體貼懂事了。我很開心,同時也嗤之以鼻,從前那個女人胡攪蠻纏、蠻橫無理,從不會為少爺著想,真不明白少爺為什么這么喜歡她。
第四年,夫人想要為少爺納妾,蘭家的一位姑娘端莊大方,縱然少爺無意他人,但是此次夫人頗為強勢,少爺似乎有些猶豫了,我不愿與人分享,更害怕少爺又一次離我而去,同年,我懷孕了,盡管我知道這個孩子生不下來,就像知道當(dāng)時少爺一定會回來一樣。少爺滿心歡喜,再也未提納妾一事,得空下來總要圍著我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久,蘭家的那位姑娘患病去世了。
第五年,我小產(chǎn)了,少爺怕我傷心過度,送了好多奇珍異寶給我,我不想要,我只想少爺陪著我?墒巧贍?shù)膿?dān)子越來越重,多少個日夜我獨守空房,滿園的孤寂讓我夜不能寐。老爺夫人待我的態(tài)度有些變了,這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第六年,修煉的后遺癥在今年愈發(fā)得到體現(xiàn)了,常常一天下來只清醒了不到三個時辰,有時疲憊到拿起一本書的力氣都沒有了。我也許久沒見少爺了,聽他們說少爺迷上了一位女子,還說過不久就要把她娶進門,我不信,少爺曾為我痛苦了十年,旁人又怎么能明白。可我忍不住,我偷偷去看了,我看到那名女子氣鼓鼓的搖著少爺?shù)氖直,在少爺攬她入懷的那一霎那,我的心碎了。但我依然不愿相信,少爺只是被她迷住了,她和那個女人一樣是蠻橫無禮的風(fēng)塵女子,骨子里都有著高超的魅惑人的技倆。我想把她給殺了,可是少爺趕回來把她救了下來。
第七年,少爺看我的眼睛里多了幾分冰冷,并且從那以后再也沒來過我的院子。即便我咳到吐血,即便我在他書房前跪到昏迷,少爺依然只是冷冷的望著說“我以為你會很懂事”。我不明白,少爺曾為我發(fā)狂,此時此刻依然棄之敝履。七年來,我對少爺百依百順,反而是我做錯了嗎?
外面鼓樂齊鳴,歌舞升平。我躺在床上氣若游絲,回憶走馬燈般在眼前閃過,我好像又看到那株花,可它早就被我扔了。是啊,那株花已經(jīng)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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