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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這是兩個死傲嬌的無聊故事以及哥哥打著妹妹的旗號泡妹夫這樣。
但出于雙方的傲嬌屬性,最后打出了GG團滅的結(jié)局。
不死心的花將軍找到了幕后黑手開啟了改劇本之路,但改著改著,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智商不太夠的亞子……
內(nèi)容標(biāo)簽: 強強 幻想空間 隨身空間 輕松
 
主角 視角
花致卿
互動
葉臨芳
配角
慕辭雅


一句話簡介:慕道長為您圓夢

立意:不要傲嬌要HE

  總點擊數(shù): 601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2 文章積分:140,082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純愛-架空歷史-傳奇
  • 作品視角: 不明
  • 所屬系列: 慕道長的奇妙冒險
    之 架空副本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2656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本文包含小眾情感等元素,建議18歲以上讀者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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贈花卿

作者:月半木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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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贈花卿


      細長的行軍隊伍穿梭過皚皚雪原,仿佛一條尚未凍僵的蝮蛇,垂死地一拱一拱蠕動著想要尋到一塊溫暖的土壤棲息下來,熬過北國漫長的寒冬。這北方的天氣,冬天想來冷得不講人情,領(lǐng)隊的副官想飲酒,想起上次伙伴雪天飲酒,被凍傷了下巴的教訓(xùn),伏在腰上酒囊的手又悻悻地收了回去。一個士兵從前頭的漫天如席風(fēng)雪間躍馬來報,還有十里開外便要到靖遠城了。
      副官很是振奮,入城,即便不能熱水沐浴,也能窩在熱乎乎地土炕上安眠半夜。而那名士卒哆嗦著吐出第二句話,令他幾乎要仰面從馬上栽倒下來。
      靖遠城內(nèi)有疫情,是否要在城內(nèi)修整,還望將軍定奪。
      這句話傳入花將軍的耳里是半柱香之后的事了,剛毅果決如花將軍此時也兩難不已,他原本駐守武威,奉召趕至甘州護送靖遠侯回京。
      靖遠侯如今體弱不堪,他們冒雪前行,已然不妥,原本計劃在靖遠城內(nèi)修整一夜,趁著明朝天色好轉(zhuǎn)再趕路,畢竟看天色,今夜必定風(fēng)雪大作,留在城外,他擔(dān)心靖遠侯撐不過去?少Q(mào)然入城,如何確保靖遠侯不被瘟疫感染。他頂著白雪,撩開馬車車帳的一條縫,竄了進去。
      醫(yī)護正把自己當(dāng)做墊子,半抱著靖遠侯,給他一點點地灌著熱水,見將軍進來,立即甩給他一條毛毯裹了寒氣,恭敬道:“花帥,快到了么?”
      花致卿點頭:“快了,只是城內(nèi)出現(xiàn)了瘟疫,為之奈何?”
      饒是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官也犯難了,他低頭看著面無血色的靖遠侯,仿佛老父親一般地長嘆道:“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他懷里的侯爺這時候卻也醒了,對他二人說:“不必為難,靖遠城外有一片松樹林,我們可以在那里暫緩一夜。”

      眾人黃昏時分在松樹林安營扎寨,靖遠侯被人抬著進了大帳,接過醫(yī)官熱好的湯藥,細細地呷著,花致卿盤腿坐在一旁,笑他:“難得見人喝藥喝出品茗的氣度!
      侯爺面色青灰,笑容也是虛浮之極,對他道:“塞外難有好茶,等到你我卸甲,我請你到浮梁,飲江南的好茶!
      他面色也便暗了些,苦笑:“是啊,回江南,卻不知我何時才有此等閑暇!
      “偷得浮生半日閑。”靖遠侯咳嗽起來。
      花將軍別讓他別再多言:“這個時候你且歇著!
      他抬眼瞧了眼醫(yī)官,那人便知情識趣地退了出去。于是花致卿挨著他坐下來,看著這個從前不茍言笑的小侯爺如今被層層皮草裹著,像只凍僵的銀狐貍,莫名又好笑又辛酸:“我們是不是有十年沒見了。”
      葉臨芳想了想,點頭。
      花致卿又說:“過得真快,侯爺當(dāng)時一聲不吭的就去了甘州,一守就是十年!
      他聽得出他話中的怨怒,垂頭與他道歉,致卿扶住他,搖頭:“不用這樣,你能平安回到長安,我也好交差,其他的,再說吧。”
      葉臨芳覺得這話比方才的藥還要苦一些,于是點頭應(yīng)承他:“好!
      花將軍見他面色苦得發(fā)青,有些不忍,淡淡道:“此次皇上召你回京你也莫要心寒,皇上自太子時便待臣下格外親厚,他定然是心疼,不愿看你常年經(jīng)受苦寒兵戈,才召你回去的!
      葉臨芳笑著搖頭,只說:“但愿!
      他說話時,仿佛二人又回到了年少時的光景,葉臨芳頂著小諸葛的稱號隨軍出征,為北定王出謀劃策,算無遺策,決勝千里。花致卿又極為擅長奔襲作戰(zhàn),孤軍直入大漠,取敵將首級只在旦夕之間。二人極受北定王賞識,視作左膀右臂,私下更是以兄弟相稱,加之北定王統(tǒng)籌帷幄,雄才大略,才有了燕然大捷。此戰(zhàn)之后,“漠北三杰”的名號傳遍四海。
      花致卿見他昏昏欲睡,便獨自出了營帳,但見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可有雪光照著,也不覺得漆黑難辨,一路踏雪南行,隱隱還能看到南邊的城門。
      靖遠城,靖遠侯……未等他再做細想,突然,寒風(fēng)乍起,風(fēng)雪更甚,席卷著天地萬物向這靖遠城鋪來。
      花致卿不覺得冷,只覺得心憂,他飛奔回大帳,果然,葉臨芳咳得更加厲害了,面色也開始泛出潮紅,神情卻還是虛弱恍惚,他無措地看著醫(yī)官與仆從們?yōu)樗嗨幇衙},感到有什么東西正像流沙一般飛速地從他身邊流逝。
      他開口,艱澀地呼喚道:“葉侯爺?”
      無人應(yīng)答。
      等到咳嗽聲消退了,醫(yī)官也滿臉憂愁地走到花將軍跟前,跪地請罪般的:“請將軍恕罪,請圣上恕罪,我等無能,我等無能……”
      花致卿如鯁在喉,開口,像是咬破了苦膽,舌尖也苦的發(fā)痛:“先生何罪?”
      “我等身負皇命,為保侯爺平安入京,可眼下……怕是再難維系……”
      “你們……”他咬牙,右手已然按在佩劍上,是了,這幫朝廷的走狗如何會真心救治葉臨芳,終究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但葉臨芳此時清嗑了一聲,他逼著自己挪開右手,指了指帳門:“退下吧!

      帳內(nèi),一時寂靜之極。
      葉臨芳全然昏迷,花致卿怕他醒來自己卻睡過去了,便脫了外袍盡數(shù)蓋在他身上,自己哆嗦著守在一旁,不時地給他換洗頭巾冷敷。
      后半夜時,高溫退下去了,人也醒了過來,睜眼見致卿還在一旁守著,疲憊地半趴在枕邊,兩鬢似乎染了霜雪,眉眼憔悴,忽然老了十歲,伸手推了推:“致卿?”
      花致卿以為自己做夢似的,反握著他的手,驚喜道:“你醒了,我去喊他們來把脈!
      葉臨芳搖搖頭,與他道:“不必,他們終歸是灌藥謝罪的,我不愿聽。你躺下,與我說說話吧!
      致卿便依他,躺在一邊,兩人望著帳頂,颯颯的風(fēng)雪,呼嘯的勁風(fēng),似乎一下子都離他們很遠很遠。
      “靖遠侯,靖遠城,你說,這是不是命里注定?”他突然問。
      “你從前不信這些!被◣浟⒓创驍嗨。
      “你從前也不會照顧人!
      “……”花致卿靜了許久,才說:“葉臨芳,你若回不去,你要致晴,怎么辦?”
      葉臨芳忽地愣住,似乎是沒意料到他回突然提這個,眼底劃過一道明凈的流光。
      花致卿說:“當(dāng)年你留下一封悔婚的書信便去了甘州鎮(zhèn)守,可知我那位長情的妹妹,也等了你十年,她怕家里人逼婚,躲到道觀里修行,如今成了老姑娘,你若是不回長安,你讓她,一個人怎么辦?”
      臨芳回過神,喃喃道:“我還以為……”
      致卿追問:“太后賜的婚,別人也不敢娶她,侯爺,為了我大周,為了大哥的遺愿,至少也為了我……妹妹致晴,你要活著回去!
      葉臨芳轉(zhuǎn)過頭看著他,認真地問道:“我回去娶她,是否遂了你的心意?”
      花致卿點頭,真摯道:“致晴會對你很好的,她那樣明事理,也會照顧人,你們記得回去江南,等邊塞安定,我就去找你們。”
      他也轉(zhuǎn)過頭,去看葉臨芳,卻見到他的眸色一點點沉下去,猶帶著幾分牽強的笑意,應(yīng)和他:“好啊,那我就去江南。”
      他忽地又變了神色,又說:“致卿,我料定突厥人開春時還會來犯,屆時你記得死守甘州,狼煙傳訊。我已吩咐玉門守軍,見狼煙之后三日內(nèi)趕赴甘州北側(cè),成圍襲之勢,夾擊突厥大軍!
      “這些年我所作戰(zhàn)報分析,河西戰(zhàn)線,兵力分布,盡數(shù)記錄在案,藏于甘州靖遠侯府后院的一株綠萼之下,你記得……”
      花致卿怕他說這些,伸手搭在他肩上,嘆道:“好,我會去找出來,認真細讀!
      靖遠侯看著他,似有千言萬語,卻講不出聲,最后仿佛下了決心,開口道:“對不住!
      “葉侯爺?”
      “致卿,對不住……一切,都是我的過失,我從來想不到,自己會蠢的這樣徹底。”他一會看著花致卿,一會眼神卻又飄忽在空中,仿佛朝著遠方無盡的人們,不對地唉聲抱歉:“對不住……對不住……”
      花將軍察覺到不對,拍著他的面頰,燙的可怕,便也渾然不顧地,半抱住神志漸漸不清的靖遠侯,低聲地不斷地回應(yīng)著他:“不是你的錯,臨芳,不怪你,這不怪你……”
      他想安慰他,于是絮絮叨叨:“有時候突厥人不來進犯,武威稍稍太平的時候,我就會一個人跑到城墻上去,想起從前咱們十五路聯(lián)軍攻克燕然,生擒突厥可汗的場景。想到興起,不禁引弓射月,可嘆雖有長劍在懷,卻無長策退敵。臨芳,等你好起來吧,我們再出兵,再長驅(qū)七百里,燕然勒功而還!
      葉臨芳卻覺得花致卿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遠的仿佛遙隔千里,從時空的另一端,他探出手,朝著空中虛無地揮動了一下,便無力的搭落在致卿的肩膀上。
      花致卿被這一下震得心也空了一半,他懷抱著這個人,不由得又緊了幾分:“臨芳?”北地荒蕪肅殺的寒風(fēng)夜雪,打落在帳頂,似乎回應(yīng)著他的呼喚。
      永定十二年,靖遠侯奉召回京,不堪沿路苦寒,病逝于靖遠城外。

      “后來,我頂替了他的位置,坐鎮(zhèn)甘州,三年之后,玉門守將叛國投敵,設(shè)計將我誘出甘州,深入漠北,我一路奔襲,只覺得迎面一陣細細地冷風(fēng)貼面剮過來,心口一涼,便來了這里!被▽④娮谑ツ局,對慕辭雅訴說了當(dāng)年之事。
      慕辭雅嘆息:“將軍神勇,當(dāng)世無雙,可惜這雁翎刀,竟斬了如此忠臣良將!
      花致卿卻說:“道長,我不怨何人殺我,只怨當(dāng)年一念之差,未能及時趕去甘州,致使好友在城外夜宿,病重而亡;蛘,當(dāng)時我便鐵了心思入城,冒險一把,或者臨芳也能活下來。”
      慕道長反問:“若是葉侯爺能平安回京,花將軍,您便能釋然入輪回么?”
      花致卿說:“那是自然,只是覆水難收,已成定局。”
      “這倒不難。”慕辭雅一揮拂塵,劃開一道界限,引著花致卿步入輪回境,指了指前頭,花致卿望去,只見煙波浩渺無盡,涉足而上,倏地便墜下云端,來不及大叫出聲,便狠狠地落在地上,竟也不疼不癢。
      慕辭雅與他作揖:“將軍受累了,請隨貧道來!
      他四下張望,卻見夜幕籠罩四野,面前是他再熟悉不過的甘州府門,夜風(fēng)微醺,清爽濕潤,竟是孟夏時分。
      “慕道長,這里是?”
      那妖道狐貍眼一轉(zhuǎn),似笑非笑:“永定十年的甘州府。”
      二人翻墻進了靖遠侯府后院,慕辭雅掏出拂塵,對著書房的窗戶輕輕一揮,兩扇木窗吱呀一聲,開了。里頭挑燈夜讀的葉臨芳跟著起身,走到窗前,一眼望見了站在庭前的花致卿,四目相對,葉侯爺一臉倦容隨即散去,滿目驚喜,定了一會,隨即推門把人拽了進來,批頭第一句便是:“致卿,深夜怎么會來府上做客?莫不是又密令在身?”
      花致卿看著他,恍如隔世,只是搖頭。
      葉侯爺當(dāng)即罵道:“你這急脾氣,顧前不顧后的,總有一日要闖下大禍,圣上既無調(diào)令,你怎能擅離職守,夜訪侯府,此乃為將者大忌!”
      他見致卿只是手足無措地干站著不說話,一臉委屈的要哭了,想來快而立的大將軍,被自己這樣斥責(zé),也不是個滋味,也換了語氣,緩了緩臉色:“你來探我,我也是驚喜萬分……只是如今的時局,你我在軍中聲望日益高漲,勢必會引起皇上的猜忌,致卿,古來名將有幾個是真正死在沙場的?兔死狗烹,鳥盡弓藏,我不愿看你也落得那樣的下場。”
      花將軍心說,我自然知道,我全知道啊……他想起前世種種,自己也曾經(jīng)和天下人一樣,將北定王遇刺身亡的罪責(zé)盡數(shù)怪到葉臨芳身上,又恨他不顧兩家的婚事,一意孤行鎮(zhèn)守甘州十載不再歸京。決絕至此,所以即便他后來被貶至武威戍邊,也不愿去甘州見見這位好友。
      葉臨芳知他恨意難平,前兩年也來過幾封書信,交代河西的戰(zhàn)況局勢,囑咐他注意事項。然而他一封信也沒有回復(fù)過。直到永定十二年,歲末,皇帝特召靖遠侯回京養(yǎng)病,順帶命他隨行護送;ㄖ虑湓静辉,但聽聞葉侯爺已然病逝垂危,這才動搖,親自趕赴甘州府。
      想起這些,花帥有些情難自禁,想上前抱抱這位摯友,確認他是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的,還沒伸手,門外的慕道長用拂塵輕輕扣門,不尷不尬地開口問道:“葉侯爺,是貧道邀花將軍深夜來訪的,不知侯爺可愿讓貧道進來一敘?”
      花致卿在內(nèi)心暗罵了一句,這妖道……
      “侯爺莫怪,是前幾日貧道路過武威,被幾個潑皮糾纏,幸得花將軍出手相助!蹦睫o雅盤坐于席,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為報將軍大恩,我便以縮地之術(shù),送將軍來此會友。”
      靖遠侯此時狀態(tài)還算硬朗,聞言也不過微微皺眉,輕斥了一句:“胡鬧!”
      花帥有些委屈,但又想起自己的目的,上前一把扶住他的雙肩,真摯道:“臨芳,明日我便上書朝廷,此地苦寒,不宜久居,我愿與你換崗,你去武威修整幾年!”
      “你今日是怎么了?竟說些沒頭沒尾的……”葉臨芳很是吃驚,柳眉橫斜,瞟了眼慕辭雅,心中已有計較,于是故意道:“也好,只是玉門守將韓保仁奸猾狡詐,是個墻頭草,我在此坐鎮(zhèn)駐守,他尚且不敢作祟,換做他人,只怕會出岔子!
      “這……”花帥頭疼萬分,隨即道,“也好辦,慕道長,還請您送我去玉門,待我辦了那個老匹夫,再讓致晴寫信給太妃娘娘求情,讓臨芳回京修養(yǎng)!”
      話音甫落,葉侯爺已抽劍,架在慕辭雅的脖子上,低聲喝道:“妖道,誰派你來此,蠱惑我大周守將內(nèi)亂!”
      慕道長干笑:“侯爺何出此言?”
      葉臨芳冷笑:“河西守將四人,駐軍玉門,甘州,金昌,武威,如今花帥受你蠱惑,放任下去,三地守將亦會被你禍及,若說閣下不是突厥的細作,實在難以解釋你的動機。”
      他揮劍正欲斬落此人,卻被花致卿牢牢握住劍鋒,劍刃鮮血傾注,葉侯爺想要抽劍,卻怕傷及花帥,一時氣結(jié),罵道:“花致卿,你瘋了,松開!此人來者不善,讓我拿下他再做盤問!”
      花將軍不知如何與他解釋:“臨芳,你不信他,如何也不信我?”
      葉侯爺被他盯得不自在,奈何花帥眼神太過坦誠明媚,他長嘆一聲:“好,我且信你,你放手,待我先盤問此人一二。”
      花致卿聞言,握緊劍鋒,血汩汩地順著劍尖滴落下來,砸在地上,他說:“你信我,甘州不宜久居,你若不在,韓保仁也定會叛國投敵,你讓我隨慕道長去殺了他,然后我代你駐守甘州,你且回長安!
      “你!”二人對峙之下,誰也不愿退讓半步,屋內(nèi)只聽見血珠滴落,如更漏注水。
      慕辭雅頓覺頭疼,這花致卿至情至性,重情重義,奈何感情用事起來完全沒腦子。
      他正欲開口辯解,誰知葉臨芳居然妥協(xié)似的嘆了口氣,撤了佩劍,點頭道:“好,我信你!贝ㄖ虑渌闪丝跉,上前正欲與他再做解釋時,他猛地抬手一擊,用劍柄把人砍暈了,抱扶至矮塌上,回身正欲開口喚人來拿下那妖道時,那人卻已然不見了蹤跡。
      葉臨芳暗罵了一句邪魔外道,當(dāng)即把花致卿扶入里屋藏好,再傳人吩咐下去,封鎖甘州城,一寸一寸地搜查,勢必找出一個外來的道士打扮的細作。至于花致卿,不宜久留此地,還需連夜派遣親信送他回武威。
      可待他再回到內(nèi)屋,掀開床簾一看,哪里還有什么花致卿。

      花將軍坐在圣木下,不住地拍著大腿哀嘆:“我錯了,我一開始就不應(yīng)該那么沖動地闖進侯府,如果我不進去,就不會被他起疑,如果不被他起疑,我就不會被敲暈,如果我不被敲暈……”
      慕道長聽不下去了,一揮拂塵,讓他禁聲,才道:“花將軍莫要著急,既然不能勸葉侯爺調(diào)離甘州,我們不妨想一想,為何他不愿回京?”
      花致卿沉思許久,才說:“我知道了,還勞道長再送我去一趟甘州!
      慕道長為難,解釋道:“花帥,這輪回境不可多用,同一時間涉足超過兩次便會被黏著在境內(nèi)不得抽身脫離。且將軍魂魄游離于輪回境太久,只怕會消散其間,煩勞將軍思量一番,再做打算!
      花帥冷靜思索一番,想出一個自以為不錯的計劃:“送我到十一年的甘州,這時候他已然重病在床,我也可以趁機勸他回京!

      甘州城沒有早春,只有堅冰覆雪,朔風(fēng)凜凜,花帥履霜踏雪,敲開了侯府大門,終于又見到了葉侯爺,這次他很冷靜,也很沉著。先按公事公辦的原則,向葉侯爺匯報了去年武威守軍的狀況,表明自己是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妥當(dāng)了,請示了朝廷,得到了許可再來找老友探病的。
      靖遠侯半靠著病榻,露出些許欣慰的笑意:“致卿,畢竟是臨近而立之年,瞧著你終于周全了許多!
      花致卿內(nèi)心呵呵,面上依舊平靜:“臨芳,我看朝廷的動向,圣上對咱們越發(fā)疏遠忌憚,只怕這一兩年就會召你我入京,與其坐等,不如你我主動上表,請求還朝述職。”
      葉侯爺沉思片刻,點頭,又搖頭:“也好,致卿,你且先回長安,順帶幫我捎帶一封奏章!
      花帥內(nèi)心繼續(xù)著急,面色努力平靜:“為何不與我一道?”
      侯爺說:“我臥病的消息已被韓保仁察覺,前幾日也傳信探問,只怕他已有異心,此時此地,我不能妄動!
      又是韓保仁這個老賤人……花致卿強壓心頭火,繼續(xù)好言相勸:“我知你憂心,這樣,我自會請命駐守甘州,你且回京修養(yǎng)!
      葉侯爺眼波流轉(zhuǎn)有些動容,轉(zhuǎn)而神色卻愈發(fā)堅定:“致卿,還會這樣執(zhí)著要我即可回京?”
      因為你留在這里,只能等死!
      花帥搜腸刮肚:“只有你回京,圣上才能放下對你的疑慮,或許會閑置你幾年,但只要河西戎事再起,必定還會啟用你!
      “我不能因自己的安危,棄國事于不顧!彼聪蚧◣,“致卿,相信你也不會如此。”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養(yǎng)好身子最要緊,你這病拖延下去,終歸不好!
      “瞧你說的,人生在世,誰沒個五勞七傷,況且我這病自有醫(yī)官調(diào)離,不必掛懷!彼鹕恚Φ,“你若得閑能寫信問候幾句,我便好的更快了”
      花致卿卻想起那一日,他生生在自己懷中斷氣時的樣子,心中一時悲涼哀慟,難以自持,不禁嘆道:“那你讓我……妹妹致晴又該怎么辦呢?”
      葉臨芳愣住,轉(zhuǎn)過頭去,嘆息道:“怎么突然說這個?”
      “她自十四歲那年于獵場初見時便傾心于你,如今也不肯嫁人,躲進道觀修行了數(shù)載。當(dāng)年你我兩家是太后賜婚,一般人家也不敢貿(mào)然提親?赡銥榱水(dāng)年與大哥的一句玩笑,一去甘州十載,了無歸期。你不去給她一個交代,她便只能青燈黃卷,孤獨終老!闭f著說著,七尺的將軍竟然有些傷情,眼角泛紅。
      葉侯爺苦笑:“那個丫頭能喜歡我什么呀……”
      花致卿想也不想,脫口便道:“永定元年,我們?nèi)鷪霁C雁,大家都在彎弓射獵,唯有你一人信馬由韁,吹奏胡笳模仿歸雁的聲音,引來大雁,白馬金羈,叫人一眼便能瞧見!
      “致卿啊,”葉臨芳忽而笑起來,看著他:“那時候,只有漠北三家的兒郎與家臣,你妹妹怎么可能在場,又怎么可能對著年少時的我念念不忘?”
      花將軍呆住,過了一會才問:“那你為何那時候總來我府上,與致晴交談!
      “那丫頭對奇門遁甲,排兵布陣很感興趣,奈何你們都不讓她涉獵,只能逮住機會問我!比~臨芳盯著他反問:“如此,你要我給她什么交代?拋下邊關(guān)戰(zhàn)事,只為成全兒女私情?致卿,這件事,你反倒沒有致晴丫頭來的灑脫坦率。”
      花致卿只覺得心中陰霾了許久的莫名情愫得到了傾瀉,他笑著搖頭,覺得自己似乎把什么重要的事情誤會了很多很多年,但嘆道:“好吧,不為那些情來情去的風(fēng)月之事。若是我告訴你,我此來只為告訴你一句,當(dāng)下不還,等到皇帝疑心重了,趁著你病重特意選在明年冬日召你還朝時,你便會死在靖遠城外。你是否以為我是風(fēng)言風(fēng)語,神志不清了!
      “致卿,慎言!”葉侯爺呵斥道,他下意識地望向門外,無人來往,這才放心,又說:“你怎么會有這樣的猜測?”
      因為我后來便是眼睜睜看著你去的……花帥說:“我前些日子時時夢到,寢食難安!
      兩人對視許久,葉臨芳才說:“我相信你!
      他激動地一把握住葉侯爺?shù)氖,只想著此刻便直接把人送回長安,不管不顧,有什么罪責(zé)自己一并攬下,只求……
      卻見葉侯爺直勾勾地盯著他,凝重?zé)o比,:“如今皇帝的確做得出這樣的事情……只是,致卿,當(dāng)年之事,你是不是……”
      花帥急忙追問:“當(dāng)年何事?”
      葉侯猶豫了片刻,才說:“北定王遇刺之事!
      北定王遇害一事是靖遠侯的逆鱗,也是他一身背負的重擔(dān),自北定王死后,葉侯從昔日的小諸葛一落千丈,受萬人唾罵;ㄖ虑湟苍跓o數(shù)個漫長漆黑的夜里想起王爺死前的情形,每每想起,頃刻之間床榻也仿佛布滿荊棘,讓他身心似乎在荊棘鐵藜之間碾壓翻覆。
      不知道葉臨芳會不會也是如此,在那樣巨大的煎熬壓迫之下,他才會遠走大漠?
      花致卿從前只覺得他是為了虛名,為了顏面。
      他不假思索,說:“那不怪你!”
      侯爺一時很驚異,也很動容,似乎沒想到花致卿可以這樣坦誠且堅決地寬恕自己。
      “我也曾經(jīng)不解,怨恨,但冷靜想來,當(dāng)年再如何天縱奇才,你也不過一個十九歲,滿朝文武都算不到的事情,為何偏偏全都怪到你一人身上!”
      葉臨芳的神色有些復(fù)雜,釋然大過于喜悅,眉目舒展,目光柔柔地落在他臉上:“你能原諒我,我也無甚掛懷了,致卿,其實……”
      “我不恨你,你也不要再憎恨自己了,隨我一同回京,行么?”花致卿半跪與榻前,說著這一句話,幾乎是有些懇求的意思了。
      “致卿,縱使你不恨我,我自問,無顏見長安父老,亦無顏面見天子。”葉臨芳掙扎著起身,想要扶起他,一面說著:“你不知道啊致卿,你不知道,也好,說明皇帝還是倚重你的。我與王爺立下過誓言,不破樓蘭終不還,回不去,死在河西,也算應(yīng)誓了。”
      他顫顫巍巍地起身扶他,奈何力有不及,又跌下床榻來,被花帥順勢攙扶著,抱了個滿懷。
      耳邊是他們?nèi)四晟贂r,放馬燕然山,迎鞭西指時立下的誓言:不破樓蘭終不還。
      還能再勸什么呢,靖遠侯當(dāng)年可以一意孤行,獨守河西十載,自然已經(jīng)背負了客死他鄉(xiāng)的決心。
      可是葉臨芳,你能夠不悔,我卻尚有不甘,百載難遇的將才,狼狽凄慘的病死在西北荒郊的雪夜里,身邊唯一的好友卻只有不解,以及難以啟齒的私欲。
      是的,那時候,靖遠侯死在他懷里,他悲痛,他憤恨,但心底卻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反反復(fù)復(fù),揮之不去,如跗骨之蛆,嘆道:這樣也好,沒有致晴,沒有王爺,沒有天下烽煙,葉臨芳終于只屬于我一人,也好。
      花致卿把他安頓在榻上躺好,說道:“臨芳,我明白了,你等我!
      他的身影緩緩化作泡沫浮塵,消散而去,葉臨芳也只是像做了一場大夢,口中喃喃著:“我真希望你能知道,卻也很擔(dān)憂你知道這一切,致卿啊……”

      慕辭雅淡定地飲茶,聽他說完最后一個方案,有些猶豫:“花將軍想去十年前,直接手刃行刺北定王的刺客?”
      將軍很是滿意自己的計劃,覺得完美無比,點頭:“是!臨芳說過,我們要學(xué)會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斬草除根!”
      道長干笑:“刺客這玩意殺了一個又來一個的,你如何斬草除根?”
      “那又有何難?道長,你可知誰指使的這一切,我去把刺客的頭頭做了,萬事大吉!”將軍信心滿滿。
      道長說:“額……花將軍三思,做掉指使刺客的人,將軍,您真的想好了要弒君么?”
      花致卿頓時氣血翻騰,一拍茶幾,茶幾碎了一地,他揚聲怒目道:“你說,當(dāng)年王爺遇刺,真正的主使,是皇帝?!”
      慕辭雅點頭:“我替將軍查看了北周一朝的紀(jì)事,確乎如此,不然,將軍細想,何以當(dāng)年葉侯爺背負著天下罵名,卻一句話也不能多說,一個字也不能為自己辯解。自然是他察覺到了其中的真相,只得緘默不言,也怕連累旁人。”
      “我豈是旁人!他早該告訴我,我們一起起兵,反了這昏君!
      “將軍……“慕辭雅突然特別理解靖遠侯的心態(tài),打死都不能讓花致卿知曉真相,”永定皇帝雖說不像北定王那樣能征善戰(zhàn),但也算是知人善任,勤政愛民,你們起兵的確可以為北定王復(fù)仇,可此時,突厥趁機來犯,你們又當(dāng)如何?”
      花將軍一時無言,忠臣良將,亂臣賊子,全在人心翻覆之間。
      慕道長又說:“這輪回境,依照將軍神魂的情狀,只能進入三次,否則會消散在其間,灰飛煙滅。還有一次,望將軍慎重!
      花致卿問道:“若是王爺不死,葉臨芳的結(jié)局會如何?”
      道長用拂塵揮去輪回境中的云煙,因他觀看幻境中的景象:“將軍不妨自己看看!
      只見幻境中是重重琉璃,飛閣流丹的皇城,金鑾殿上,一人端坐,聽滿朝文武奏表國事,竟是北定王。
      早朝罷,一人被內(nèi)侍秘密召入紫宸殿,說甚皇帝又密令,請花帥入內(nèi)詳談。
      花致卿看著幻境內(nèi)的那個自己滿臉不屑,不耐煩地跟隨內(nèi)侍步入紫宸殿,敷衍地見禮,問道:“皇上,又有何事?”
      做了皇帝的北定王不復(fù)當(dāng)年英姿雄發(fā)的氣度,只有滿眼的算計,猜疑,開口時又帶著他一貫傲狠專斷:“老三,探子來報,在汴州境內(nèi)發(fā)現(xiàn)了逆臣葉臨芳以及廢太子的行蹤,朕不放心旁人,你去,生擒二人,若他們敢反抗,就地擊殺!”
      花致卿毫不給情面地冷笑幾聲:“皇上當(dāng)真信得過我,只是葉侯爺當(dāng)年待我不薄,我不愿與他動手,煩勞皇帝另選良才。”
      皇帝早知他的脾性,悠悠道:“也好,只是晴妃這幾日惦念著母族親眷,老三,你說,朕要不要允她,歸寧省親呢?”
      花將軍拳頭一緊,憤憤道:“幾日期限?”
      皇帝說:“十日。”
      花致卿咬牙,又說:“廢太子是死是活,我不在意,只是一點,請皇帝下旨,不得傷及葉侯爺性命!
      皇帝笑了笑:“準(zhǔn)了!
      誰知高傲如花將軍,竟然跪地叩首,高聲道:“恭請吾皇下旨!”
      這小子這幾年竟也學(xué)聰明了,皇帝暗笑,眼底似有殺氣,眼下卻也只能傳令掌印太監(jiān)研磨落筆。

      幻境之外,花致卿有些不可置信,大哥怎么會謀朝篡位,又怎么會令自己追殺葉臨芳?為何會這樣?他們?nèi)酥g,不該是如此啊!
      不及細想,幻境之中風(fēng)云變化,只見花致卿沒急著一路追殺,因為皇帝暗自令人在汴州放出謠言,說花致卿將軍倚仗著戰(zhàn)功灼灼,不顧理法,私自授意家奴彈奏宗室禮樂,已被押解回東都,交由刑部審理。
      花將軍就這樣被假惺惺地關(guān)進大牢,這一夜月黑風(fēng)高,葉侯爺果然不負眾望地單槍匹馬來劫牢,一路拼殺至天牢底層。
      二人再相見,都有些別扭,葉侯爺見花帥身上干干凈凈,連腳鐐枷鎖也無,便知自己中計,面上也只是訕笑,開口卻不是譏諷:“你既無事,也罷,率土之濱,莫非王臣;ㄖ虑浣袢找粍e,望你好自為之,不要真如謠言所傳落得那般下場。”
      花帥也笑了,反問:“葉侯爺,為何那般想不開,要暗助廢太子離京!
      葉侯想起了什么,卻說:“花將軍可還記得,大雁塔下,你我二人的讖語?”
      花致卿自然記得,脫口便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葉臨芳跟著嘆道:“如今我已知曉,何謂慧極必傷,知道的事情太多,也意味著要擔(dān)負更多,若有來世,我只愿生做花鳥蟲魚,任性自然!
      二人說話間,外頭已然被官兵們圍的里三層外三層,鐵桶般,有人高聲叫道:“花將軍,皇上既已下旨,我等不會傷及侯爺性命,將軍能生擒侯爺歸京,將軍加封太子太保,一等公爵;疑舷拢杂蟹赓p!
      花致卿怒極反笑,輕聲問道:“葉侯爺信么?”
      葉臨芳點頭:“我信!
      他心下一陣荒涼,覺得可氣又可笑,袖中是他為他保命跪求來的圣旨。只聽葉臨芳說:“我信你這么做,是為了致晴與花家!
      花致卿這才覺得周身回歸了一絲暖意。
      葉臨芳又說:“他們不過是想讓我誤會你賣友求榮,逼我殺你!
      花將軍釋然之余,不由苦笑:“飛鳥盡,良弓藏。葉臨芳,你可后悔?”
      葉侯爺說:“我只后悔,連累將軍入局。”
      他朗聲大笑:“葉臨芳,說什么連累不連累的話,天下何處不在帝王的棋局之內(nèi),何人不是一顆入局的棋子。”他轉(zhuǎn)身走向牢獄的門口,外頭層層鐵甲,人人彎弓搭箭,對準(zhǔn)了門內(nèi)。見是花帥,領(lǐng)頭急忙喊道:“望花帥請親自擒拿侯爺出來!
      但見花將軍自袖中拿出一卷明黃圣旨,從容道:“退下,我有御令在手,爾等不得動武,不得傷及葉侯爺分毫!
      誰知那些官兵分毫不動,只有正中的讓出一條小道,容刑部尚書捧了另一份圣旨,趕來陣前,喊話道:“大家不要聽信花致卿他假傳圣旨,皇上早有圣旨在此,花致卿僭越禮制在前,假造圣旨在后,視同謀逆,與反賊葉臨芳同罪,一同誅殺!”
      里頭的葉臨芳隱約察覺不對,原本已走到門口,被花致卿猛地一掌震回牢房內(nèi),臨門一腳踹上了厚厚的大門。葉侯爺眼前一黑,這一掌太過狠厲,傷及了他的心脈,他聽見門外颯颯作響,那聲響他太過熟悉了,不是風(fēng),不是雨。
      他們曾經(jīng)駐守嘉峪關(guān),敵人來犯,花致卿也是像今日這樣從容自若,揮手之間,萬箭齊發(fā),颯颯作響。
      而后,刑部把行尸走肉的葉侯爺押回長安,面圣。
      皇帝把一個修羅面具丟在他面前,說:“花致卿為你而死,你便替他活下去吧!
      葉臨芳跪在原地,落魄地像只喪家之犬,毫無反應(yīng)。
      皇帝嗤笑一聲:“何必呢,老二,你本來就是個死心眼的,當(dāng)年皇兄忌憚我功高震主,派人來殺我,你發(fā)覺了,特來告知我,必知我登基之后自當(dāng)禮遇厚待你,偏偏又良心上過意不去,要暗助我那小侄兒逃命。老三有今日的下場,全然拜你所賜。”
      葉臨芳嘴角抽動,依舊不語。
      皇帝見他有所反應(yīng),繼續(xù)道:“戴著這個面具,去河西,成全老三修羅將軍的名聲吧。你守好邊關(guān),朕會善待花葉兩家,也會善待晴妃,否則史書工筆,后人提及花致卿,不過是個,驕奢淫逸,犯上作亂的佞臣。”
      葉侯爺……如今需要改叫“花致卿”的修羅將軍,拾起那個猙獰鋒利的精鐵面具,緩緩戴在面上,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幽深的兩個窟窿,藏起他所有的情緒!盎ㄖ虑洹痹诘钋叭殿^,開口,努力地模仿著記憶中的聲音,回應(yīng)道:“罪臣,花致卿,叩謝天恩!

      幻境之外,花致卿捶胸頓足,滾你大爺?shù),這個結(jié)局葉臨芳是活下來了,但是還不如去死。
      慕辭雅為他把扇扇風(fēng),溫聲勸道:“將軍冷靜!
      花致卿盛怒難平:“誰給我倆寫的命格,我一刀做了他(她)!給個太平圓滿的結(jié)局很難嗎!很難嗎!很!難!嗎!”
      “最是無情帝王家,且將軍與葉侯爺都是當(dāng)時英豪,一入朝堂,生死為疆!蹦降篱L說著,提醒道:“然則將軍還有一試的機會,可愿再入輪回片刻?”
      花致卿有些自閉,懷疑人生:“道長,還有意義么,我終究什么也改變不了吧。”
      慕辭雅說:“世人總說,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其實變不了世道崎嶇,至少將軍可以表明心跡,讓葉侯爺去的了無遺憾。”
      花致卿聞言側(cè)目:“心跡?我……”
      “將軍既知曉葉侯爺為何獨守甘州十載不愿回京的原因,他被北定王的死困在心魔里整整十年,無人傾訴,不得善終,將軍現(xiàn)下又何嘗不是被葉侯爺?shù)乃览г谘泗岬断,百載之久?”
      良久之后,花致卿釋然長笑,他說,不錯,多謝仙長點破玄機,花某明白了。
      他起身,與慕道長作揖,轉(zhuǎn)身再入輪回境。
      其實,葉臨芳早已作出了抉擇,在生與死,勝與敗,榮辱與興衰之間,葉臨芳早已為他做出了最好的打算,那便這樣吧,順著你的選擇,陪你走到盡頭。

      輪回境內(nèi),花致卿獨自走在雪地里,見天色已全然暗了下來,可有雪光照著,也不覺得漆黑難辨,突然,寒風(fēng)乍起,風(fēng)雪更甚,席卷著天地萬物向這靖遠城鋪來。
      花致卿不覺得冷,只覺得心憂,他飛奔回大帳,果然,葉臨芳咳得更加厲害了,面色也開始泛出潮紅,神情卻還是虛弱恍惚,他又一次無措地看著醫(yī)官與仆從們?yōu)樗嗨幇衙},感到有什么東西正像流沙一般飛速地從他身邊流逝。
      他開口,艱澀地呼喚道:“臨芳?”
      無人應(yīng)答。
      等到咳嗽聲消退了,醫(yī)官也滿臉憂愁地走到花將軍跟前,跪地請罪般的:“請將軍恕罪,請圣上恕罪,我等無能,我等無能……”
      花致卿如鯁在喉,開口,像是咬破了苦膽,舌尖也苦的發(fā)痛:“先生何罪?”
      “我等身負皇命,為保侯爺平安入京,可眼下……怕是再難維系……”
      “你們……”他笑了笑,是了,這幫朝廷的走狗如何會真心救治葉臨芳,終究是自己太過天真了。
      但葉臨芳此時清嗑了一聲,他逼只是指了指帳門,淡然道:“退下吧。”

      帳內(nèi),一時寂靜之極。
      葉臨芳全然昏迷,花致卿怕他醒來自己卻睡過去了,便脫了外袍盡數(shù)蓋在他身上,自己哆嗦著守在一旁,不時地給他換洗頭巾冷敷。
      后半夜時,高溫退下去了,人也醒了過來,睜眼見致卿還在一旁守著,疲憊地半趴在枕邊,兩鬢似乎染了霜雪,眉眼憔悴,忽然老了十歲,伸手推了推:“致卿?”
      花致卿知道他會醒來,卻還是激動地反握著他的手,驚喜道:“你醒了,我去喊他們來把脈。”
      葉臨芳搖搖頭,與他道:“不必,他們終歸是灌藥謝罪的,我不愿聽。你躺下,與我說說話吧!
      致卿便依他,躺在一邊,兩人望著帳頂,颯颯的風(fēng)雪,呼嘯的勁風(fēng),似乎一下子都離他們很遠很遠。
      “靖遠侯,靖遠城,你說,這是不是命里注定?”他突然問。
      “你從前不信這些。”花帥立即打斷他。
      “你從前也不會照顧人!
      “……”花致卿靜了許久,才說:“葉臨芳,你若回不去,你要我,怎么辦?”
      葉臨芳忽地愣住,似乎是沒意料到他回突然提這個,眼底劃過一道明凈的流光。
      花致卿又說:“永定元年,我們?nèi)鷪霁C雁,大家都在彎弓射獵,唯有你一人信馬由韁,吹奏胡笳模仿歸雁的聲音,引來大雁,白馬金羈,叫人一眼便能瞧見。我遠遠地看著你,只一眼,我便知道,此生此心,難再由己。”
      葉臨芳笑出了聲,氣急了又開始咳嗽,只是笑得停不下來:“致卿,我定然是病得糊涂了,竟開始作這樣的春夢……”
      花將軍只得動粗,把人摟在懷里,摟得自己也骨頭生疼,附耳與他道:“臨芳,這么多年了,我才知道的,我的心思全在你這里,你也是如此,我們錯過太久了?墒沁不晚,不是為了大周,也不要為了大哥的遺愿,不為任何人,只是為了我,為了我,你要平平安安地回到長安城,好不好!
      葉侯爺啞然,他平素清冷果決,敢作敢為,此時竟不知何時淚流盈面,他顫聲道:“好!
      永定十二年,花致卿將軍護送靖遠侯回京述職,靖遠侯得天恩庇護,病勢好轉(zhuǎn),返鄉(xiāng)修養(yǎng)。十四年,玉門叛亂,靖遠侯決勝千里,已錦囊相贈,助花帥平定叛亂。又三年,太子監(jiān)國,派遣親信駐守河西,召回花致卿。

      圣木之下,花將軍夙愿已了,他謝過慕辭雅,周身金光閃爍,飛身化作一枚流星,弧過天際。天盡頭,另一顆將星似乎也等待了他百載一般,等他墜落劃過時,一同墜入天幕,雙雙隕落紅塵。
      慕道長望著天際的奇景,忽地雙掌交疊,輕誦起往生的經(jīng)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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