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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風小鎖昨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里亂七八糟的一片,昏黃的膠片色彩讓這個夢境顯得舊跡斑斑,活像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樣子。
他夢見一間屋子,依稀記得裝修有些偏西洋風,屋子里有一部電話,墻上掛著一個□□若隱若現(xiàn)的半裸‖照片,那墨藍色窗簾還隨著外面的風輕輕飄著,還有一張歐式大床,床上一個男人裸著上身,依稀是在注視著他。
雖然他也不知道這種視角是怎么產(chǎn)生的,但他覺得那應該就是自己的視角。
那個男人在看他。
嘴上還帶著輕佻的笑,莫名有些親昵。
他慢慢地爬上男人的身體,舔舐著對方的嘴唇,然后對方向他張開了嘴。
那男人的嘴里竟然沒有舌頭!嘴里全是血,向著風小鎖張開了血盆大口,一口咬下了風小鎖的舌頭!
風小鎖就在無聲的吶喊中醒來。
他摸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三點零二分,正是深夜。
他打開床頭燈,起床去廚房喝了杯水。
這一夜便無覺了,又得在陽臺抽煙抽到黎明。
近幾年,他經(jīng)常做同一個夢,夢里那個男人總是躺在床上對著他笑。
不會是自己前世的情人進夢里來討債的吧?他懊惱地想。
之所以會這樣想,是因為每次做完這個夢之后,他都會心臟疼,是生理上的疼痛,不是心理上的。
他去看過醫(yī)生,中醫(yī)、西醫(yī)都看過,醫(yī)生說他的心臟好得很,再活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所以他覺得,一定是夢里這個男人在折磨他。
是我把他的舌頭割了嗎?所以在夢里報復我也要把我舌頭咬掉?
后來他又去看了心理醫(yī)生,把情況告訴了對方,醫(yī)生根據(jù)他的描述,畫了一張心理畫像,大約與夢境里的人重合,這是他第一次在夢境外看見這個男人的模樣,那一刻,風小鎖突然不想知道心理醫(yī)生對他的診斷了。
在夢境之外,清晰的認知下,風小鎖覺得他好像確確實實是認識這個人的,深入骨髓好多年了。
夢里的那個男人是他的愛人,與他相伴一生的人。
祁月華怎么舍得把他的舌頭咬斷呢?
都是夢境,那些血色的夢境,一次又一次使他驚醒,那些血色的夢境都成了鋒利無情的回憶。
怎么會忘記了他呢?
風小鎖謝絕了醫(yī)生的好意,并向醫(yī)生要來那張畫像,他不打算再治療下去,看著那人的臉應該就已經(jīng)痊愈了。
他開車回了別墅,顫顫巍巍地扶著欄桿上樓回了臥室。
別墅是他和祁月華一起買的,祁月華是個商人很會賺錢,他是個作家,稿費也十分優(yōu)渥,所以兩人在一起沒幾年,就買了別墅安了家。
別墅里十分空蕩,除了一大片被白布遮擋的家具和幾株養(yǎng)在窗邊的吊蘭,幾乎沒有其他有生氣的東西。
衛(wèi)生間甚至連鏡子都沒有。
他躺在床上,打算再一次入夢去找祁月華。
可是,這一次偏不遂人愿。
他有些顫抖地爬起床,第一次在晚上打開了窗簾。
以前他都要在日落前把別墅里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并且天黑了以后就不會再打開窗簾了。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為什么說是第一次?
他腦子里閃過這樣的念頭,隨即看到了玻璃窗上自己的臉,便明白了為何要說第一次了。
在玻璃窗濃重的夜色里,站在一位佝僂的老人的剪影。
玻璃窗反射出來的人臉上滿是皺紋,眼珠渾濁,頭發(fā)花白。
與他預想的風姿綽約的樣子差了十萬八千里,原來他早已不再年輕。
他在臥室的角落里,翻找出一個老式皮箱。那是他已經(jīng)幾十年不敢踏及的領域,埋藏著他自欺欺人的秘密。
箱子打開,躍入眼簾的是一張黑白遺像,年輕俊美的臉龐永遠定格在上面。
他開始越來越看不清,眼眶不爭氣地濕了,開始無聲地落起淚來。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淚,繼續(xù)看向箱子里的東西,在遺像下面是一本相冊。
上面還留著祁月華鐫秀的字跡:月華和小鎖的戀愛記錄。
土掉渣了。風小鎖微微彎了一下嘴唇,他還是那么愛這個老土的男人。
他細細翻完相冊,勁直走下樓,扯開了好多年沒見過光的家具上的白布,讓這些家具又重見天日。這些老式家具上都留著他們一起生活過的證明。
客廳里放著一架老式鋼琴,祁月華曾在那兒向他求婚。
“小鎖,你愿意給我當媳婦兒嗎?”明明這個人走南闖北,去過西洋,下過南洋,在歐洲留過學,在北美度過假,但在心上人面前還是一股土包子的味道。
質(zhì)樸而又真摯,而且還挺對胃口。
六十多歲的風小鎖對著鋼琴無聲地笑了起來,像是透過鋼琴,穿越時空,看見了那時的他們。
他沉浸在回憶里無法自拔,耳邊響起那人一次又一次的呢喃:
“小鎖,我愛你。”
“小鎖,你愛我嗎?”
“小鎖,你可別忘了我!
祁月華,我差一點就忘了你了。
一定是你當年一次又一次在我耳邊說這些話,讓我的腦神經(jīng)把這些話復刻進入骨髓筋脈,在我快忘了你的時候,牽扯著我的心臟,告訴我,別忘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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