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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天國之上,天使們快樂的在伊甸園里嬉戲,金色的豎琴彈奏出曼妙的音樂,從瓶中傾倒出金黃色的酒液,醉人的酒香彌散在空氣中。
一切都如這千百年間的每一天,直到一抹灰暗的靈魂出現在這里。他身上纏滿著罪業(yè)的鐵索,腳步踟躕,緩緩負重前行。
天使們收斂起笑容,停下各自的動作,嚴肅戒備的看向他。天使們在交頭接耳的小聲議論著。
“看吶!一個邪惡的靈魂!
“他的靈魂里滿是骯臟!
“他應該在地獄里!
有個俊美的金發(fā)天使走了出來,背后的白色羽翼戒備的展開,大聲驅趕著他:“邪惡的靈魂,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離開!”
灰暗的靈魂停下步,緩緩抬頭。
周圍的天使們表情越發(fā)厭惡。
“我看到他的靈魂里充斥著卑鄙!”
“不止,還有無恥!”
“邪惡!”
“謊言!”
“所以,為什么他會出現在這里?”
上帝的聲音突然從天上降下,帶著天然的威嚴和肅穆:“盜墓賊,告訴我,是誰命令你挖出莫扎特的腦袋?”
天使們全部噤聲,目光灼灼的看向那抹靈魂。他們都知道莫扎特,那個最近被上帝所寵愛的音樂家。他的靈魂里流淌著滿是令人心醉的音樂,哪怕他身上背負著許多人類的原罪,仍然被接引到了天堂之中。
如果是為了他,也難怪上帝會特意將這罪惡的人帶上來,只為了詢問莫扎特遺留在人世間的尸骨去向。只是,為什么要召喚到這里?
“告訴我,盜墓賊!”
身負鐵索的靈魂不堪重負,疲憊的回答:\"是大主教,是科洛雷多大主教!\"
天使們紛紛將目光移到之前試圖驅趕靈魂的那個金發(fā)天使身上。他們記得這位最近才被接引到天國之中的天使。就曾經是一位大主教,而他在人世間的名字就叫科洛雷多。
是他么?
是他么??
是他么???
天使們互相交換著猜疑的目光,本該圣潔的主教私底下卻指使著罪惡的盜墓賊挖掘出他人的尸骨。這是多么可怕的罪惡?尤其還是挖出了上帝寵愛之人的尸骨?!
上帝怒喝:“你在說謊!”
“我怎么敢對著您說謊!北I墓賊的靈魂連忙解釋,他扭頭看向金發(fā)天使。在對方的惱怒的注視之下,高聲道,“從始至終,想要莫扎特的,只有科洛雷多大主教!”
“作案動機,盜墓賊!”
盜墓賊收回了視線,忽然發(fā)了瘋的大笑道:“是愛!偉大永恒的愛!”
盜墓賊癲狂的笑聲還回蕩在伊甸園里,靈魂已經被再次押進了地獄。與他同樣被打進地獄的,還有被他指認的科洛雷多大主教。他背后原本潔白的雙翼被地獄噴濺而出的烈焰燒灼成黑色。
他——遭到上帝的厭棄,成為了新的死神。
。
多年之后,
死神幽靈般的游蕩世界之間,此時,已無人談起曾經有個天使被上帝厭棄,變成了死神。
世人只知這世間,在歐洲,在這奧地利維也納,有個死神,所經之處只有破壞。人世間的溫情與歡笑都無法感染他,他永遠只會冷酷而無情的出現,奪去屬于他的靈魂。徒留下悲愴的世人永遠陷入失去的痛苦之中。
而在這位死神的眼里,靈魂全是千篇一律,乏善可陳。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無論是健壯青年,還是老叟頑童,都只是那一抹蒼白無趣的靈魂,如同提線木偶般,被看不見的繩索操縱著。
他只是遵守著職責,出現,然后收集這些庸俗的靈魂,將他們帶入地獄,扔入他城堡的地窖里。
偶爾,只是偶爾。
他會回憶起生前的曾經,在那時的他眼里,離經叛道,肆意張揚的莫扎特是不是也覺得世界是這樣的,所以他才會那樣拋下一切的離開薩爾茲堡?
突然間,他聽到一陣少女的笑鬧聲。靈動而又輕快,唱著詩與遠方,就像是自由的精靈落入凡塵。
他的馬車停了下來,他的目光被吸引過去。那里有個少女正在父親的保護下轉著圈,抱著父親的手臂,撒嬌懇求著對方帶她去冒險。卻被父親一再拒絕,最終獨自留在原地。
啊,真可憐。他想,貴族的少女,被囚禁在籠中的金絲雀。即使向往自由,也不會有人幫助她解開籠門,放她自由。
而他的莫扎特……
“快沒時間了!公主殿下!”女官尖銳的聲音打斷死神的回憶。他再次看向那處,少女已經在女官的催促下離去。
不知為何,他駕著馬車,跟了過去。
。
在施塔恩貝格湖畔,少女的家里。
少女穿著緊身衣,在草地上蕩著秋千。她的家人和親戚們在城堡里聚會,慶祝著少女的姐姐海倫被奧地利的太后相中,打算婚配給她的兒子,讓她成為奧地利的皇后。
真是無聊的一切。死神坐在城堡的尖塔之上,將視線從那群擁抱慶祝的人們之間移開,轉而看向少女。他已經知道少女的一切,名字,家族,喜好……但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跟著少女,或許只是……太無聊了?
一陣吵鬧聲將死神從發(fā)呆中拉回到現實。
少女在尖叫聲中摔落,掉在地上。
死亡的氣息纏繞上少女的身體,死神自尖塔之上跳下。黑色的翅膀自他背后收起,他走到少女的身邊,單膝跪下,伸手攬住少女的腰,抱起她,緩緩低下頭去,準備按照流程接收她的靈魂。
他已經嗅聞到少女靈魂的氣味,只要他的吻落下,這抹靈魂就會成為他的又一個收藏品。
看在他這幾天都消耗在這少女身上,或許他可以將這抹靈魂放在珍品區(qū)。
少女突然睜開了眼,靈動的雙目里沒有如他人面對他時的驚恐。仍是往日里的俏皮,甚至在朝著他微笑。
死亡的氣息開始從少女的身上褪去,這已經不是他名單里的靈魂。
死神停下動作,松開了他。站起,轉身準備離開。
少女卻是拉住了他的手,試圖讓他留下,并稱呼他為黑暗中的王子。
死神毫不留戀的掙脫開少女的手,繼續(xù)離開。
“你的環(huán)抱是那樣的溫暖愜意。”少女還在說著。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死神來了興致,停下步,打算聽聽這女孩還會說些什么讓他覺得出乎意料的話。
看到死神停下步來,少女興奮的坐起,眼睛閃亮亮的朝著他說起了自己的愿望:“我總想要掙脫一切。就像是黑羽的小鳥,高傲而孤獨的飛翔在天空之中。”
死神聽著,卻想起了他的莫扎特。盡管莫扎特從未向他說出過自己的愿望,但或許莫扎特的愿望也是如此。畢竟,他們初見時,莫扎特明明只是他的樂師,而他是他的統治者。卻有膽子說著自己和他一樣高貴,直言拒絕接受他的擺布。
“我知道,你就是死神。”少女仍在對他說,手也朝著他伸了過來,“所有人都害怕著你!
死神淡漠的想著,是的,而你也該覺得害怕,就像此刻圍在你身邊的家人那樣。
他們只是聽到少女的話,就已經露出害怕的表情。
少女的媽媽更是直言:“她又在說胡話了……”
少女抗拒的不肯躺下,目光仍在死神的身上,嘴里繼續(xù)說著,就好像陷入戀愛的少女在向他的情人述說著她此刻的情緒。
那樣的瘋狂,那樣的甜蜜。
在那一瞬間,死神忽的有個念頭,這些話若是莫扎特對他說的該多好?上Р皇,他和莫扎特永遠只有爭執(zhí),吵架,和傷害。
少女已經被家人們按下,目光仍然流連在死神的身上,繼續(xù)朝著他說著充滿愛意的話。
死神站在一旁,看著少女的家人們圍著少女團團轉,慌張的打算去喊醫(yī)生。
或許,她真的是在說胡話。
他如此想著,收回視線,轉身回到地獄中。
。
地獄里,仿造薩爾茲堡大主教府邸建立的宮殿內,死神看著面前由自己的記憶造出的莫扎特人偶。他伸出手摩挲著人偶的臉頰。
人偶配合的歪頭,將臉貼上他的手。
死神感受著指尖之下的冰冷僵硬。他想要回憶曾經的觸感,想起的卻是皮革手套的感覺。
是了,他唯一一次觸碰莫扎特的臉,是帶著皮革手套,傲慢而又嘲諷的輕拍著他的臉。
自他被打入地獄之中,他就一直在思索著自己與莫扎特之間的關系。難道,真的是如同盜墓賊在上帝面前說的那樣,他是出于愛,而主動指使盜墓賊去挖了莫扎特的墓。
如果是這樣的話?
死神的手指嘗試的輕撫過人偶的臉頰,如同記憶里那樣,將四根手指貼著人偶的耳后,感受著指尖下發(fā)絲柔軟的觸感,大拇指則貼著人偶的鬢角。
人偶順從的擺出了記憶里的那個姿勢,微側著頭,仰視著他,唇微微張著。
死神的拇指自臉頰滑過,揉壓著那雙冰冷僵硬的唇……
一陣腳步聲逐漸靠近,
死神觸電般的收回手,往后挪了挪。
人偶臉上的表情映入他的眼里,是他記憶中莫扎特最后的表情,帶著憤怒和拒絕的瞪視。也是他們每次見面后,莫扎特最終會出現的表情。
那腳步聲已經走至近前。死神轉身看去,是自生前就隨伺在他身邊的阿科伯爵,也是現在唯一清楚他與莫扎特之間事情的人。
“阿科,莫扎特是不是從未對我笑過?”
原本只是過來詢問死神,如何處理此行帶回來的靈魂的阿科,被這句話問的怔住。在他的記憶里,主教和莫扎特僅有的幾次見面似乎永遠是在爭吵,憤怒和互相扔下永不相見的狠話。所以,他無法理解主教為何如此執(zhí)著著莫扎特,甚至墮入地獄后,也要造出一個莫扎特樣子的人偶放在身邊?
或許,真的如同盜墓者說的那樣,是為了愛?
死神并沒有等多久,見阿科沉默,就自言自語的自我回答:“不,或許有一次!
他自浩瀚的記憶中抽取出一段回憶。
——那是他們的初見,莫扎特興奮而又得意的邊朝他走來,邊驕傲的介紹著自己的音樂是他從未擁有過的,只有皇帝才能配得上。
那時他的表情是多么的快樂,說話的語調又是多么的興奮。他記得那時的莫扎特,眼睛閃閃發(fā)亮,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死神嘗試著在人偶臉上捏造出那表情,卻發(fā)現記憶是那樣的空白虛假,完全沒法讓他捏造出那時莫扎特的表情。
是了,他怎么可能捏造出來。那時的他惱怒著莫扎特的遲到,憤怒著對方的話不過腦和傲慢自大。在莫扎特說著他還不配擁有這音樂時,便已經在怒火中燒。
那時他說了什么?似乎是在嘲諷著莫扎特的才能不值一提,就和這世間如同沙粒般多的樂師一樣,然后直接將他和他的父親一起趕了出去?伤悄匕!世間唯一的莫扎特!
死神猛地將眼前的人偶推到地上,任由這用魔力捏造出的人偶如同玻璃般碎了一地。隨即,這一地的玻璃碎渣又在魔力的牽引下,變回了人偶的模樣。還是那樣的表情,憤怒,抗拒和抵觸。就像是在嘲諷他,永遠的得不到他!
死神別過臉去,他忽的不想看到人偶臉上的這個表情。他要讓人偶換個表情。只是,捏造已然是不行,那么……放入一個靈魂,或許可以試試。
死神突然想起了那個向他訴說著甜蜜思念的少女,那樣的表情或許正適合放入人偶之中……
想來這位思慕著他的少女會非常樂意。不過,這并不是馬上可以實現的一件事情。他必須遵循著上帝給人世間訂下的規(guī)則,耐心的等待著少女自愿投入他的懷抱。
但在此期間,他可以略施小計,加速這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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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世間的時間在死神的等待中,飛快的流逝,等到死神再次來到人世間,少女的面前。
曾經的少女即將取代她的姐姐成為奧地利皇后,她的名字已經隨著婚禮的準備被世人所知——茜茜公主,或者說是伊麗莎白。
當死神循著伊麗莎白的氣息過來時,發(fā)現此時正巧是伊麗莎白和奧地利皇帝弗朗茲的婚禮。
他不請自來的帶著黑天使們闖入婚禮現場。這里的一切都如同他生前那樣,人心叵測,充滿謀算。伊麗莎白相較于上次,變得收斂,仿佛和其他人一樣。
這可不是他想要看到情況。死神想,如果伊麗莎白的靈魂也泯滅與眾人之間,那他的人偶可就沒法出現其他的表情。
黑天使們感應到死神的想法,開始肆虐整個婚禮現場,亡靈的空間被開啟。不屬于這空間的軀殼宛如沒了發(fā)條的人偶,動作漸漸僵硬,隨后跌坐在地上。
死神在伊麗莎白的靈魂被驅逐出這片空間前,伸手抓住那抹靈魂,嘗試著操控她在這片空間中起舞。那抹靈魂果然與其他人的不同,簡直是再適合不過放入他的人偶中。
伊麗莎白的靈魂在死神的操縱下,如同八音盒上的小人般,在這片空間中旋轉。
突然,她停下動作。
死神感覺到自己失去了對伊麗莎白靈魂的控制。
伊麗莎白如同上次那樣,自己醒了過來。
此時的她沒了上次那樣的反應,甚至目光都沒有落在死神的身上。
死神能夠感應到,伊麗莎白的靈魂里已經沒了上次那樣的想法?磥硭恼煞蚋淖兞怂南敕。但這又何妨?他記得伊麗莎白之前對他說的話。而他并不看好這位奧地利皇帝與伊麗莎白之間的感情。只要一個小小的念頭,就足以毀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現在已經看到那念頭的苗頭,只要輕輕的言語引導下,就能讓那念頭生根發(fā)芽。而他只需要耐心的等待著那個念頭茁壯成長,最后將伊麗莎白帶給他。
他如此想著,走到伊麗莎白的面前,強迫她看著自己,并將自己描述成愛慕著伊麗莎白,卻只能目睹她婚禮的失敗者。責怪著是伊麗莎白三心二意的召喚著自己,才讓自己出現在這里。
伊麗莎白顯然是被他說法嚇到了。她掙脫開他的手,奔向了皇帝,將臉藏在皇帝的懷里。
看著背對著他的身影,和那自靈魂傳來的害怕與抗拒。死神明白,那個念頭已經成功的發(fā)了芽。
他又傲慢的宣告了幾句對的勢在必得,給那種子鋪上足以生長的沃土。便在亡靈空間消散前,退下。
然后在地獄里期待,下一次的見面。
。
下一次的見面很快就來臨了,出乎了死神的預料。當他感受到死亡的召喚,又碰巧出現在伊麗莎白面前時,人世間僅僅才過去幾年的時間。
死亡的召喚是來自于一個孩子,伊麗莎白正好在那里。他能夠感受到這孩子與伊麗莎白的血脈聯系,而當他俯身給孩子送上死亡之吻時,聽到了伊麗莎白的痛苦叫喊。
這一回,不用他將伊麗莎白帶入亡靈的空間,她就已經看到了他。并且稱呼他為——兇手!痛苦哀嚎著聲稱自己永遠也不會原諒他。
死神看著那張痛苦的面容,從中看出了他之前埋下的念頭,已經拙長成長,甚至發(fā)育的不錯。
——皇帝同樣在這個房間內,兩人之間卻隔著一段不小的距離,互不交流。疏離始終縈繞在兩人之間。
死神繼續(xù)擺出追求者的身份,誘惑著伊麗莎白的靠近。然后言辭比較著他們之間的關系,揭穿伊麗莎白和皇帝之間的隔閡。
看著伊麗莎白痛苦的跪倒在孩子的尸體旁,卻一點也不肯接受皇帝的靠近和安慰時,他就已經知道,他的計劃開始生效。伊麗莎白會如同他希望的那樣投入他的懷中,成為人偶的靈魂。
所以,快點放棄吧!將你的靈魂交托給我。
死神想著,目送著崩潰的伊麗莎白自孩子的尸體旁跑開。
他帶著孩子的靈魂退入黑暗中,等待著再一次的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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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死神又一次感受到了召喚。這次是來自伊麗莎白本人。
她的靈魂看起來是那樣的痛苦,彌散出的香味,吸引著死神的靠近。
此時,伊麗莎白所呆著的臥室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牢籠,囚禁著伊麗莎白的身體乃至靈魂。萎靡的坐在床上的伊麗莎白,如同破布娃娃般。盡管她的容貌還是令人驚艷的美艷絕倫,但她的靈魂上已經滿是裂紋,那股吸引著死神的香味,就是自那里散發(fā)出來。死神深深的吸了一口,品嘗著其中的絕望和痛苦。
這是一個絕妙的時刻,只需要他再輕輕的推動一下,這抹靈魂就會如同他所期待那樣進入的掌中。他想著,走上前去。
抱住她,安慰著她,向她描述亡靈的世界——那里充斥著寧靜與自由,是比這里更完滿的世界。
他能感覺到伊麗莎白的身體開始放松,在他的牽引中緩緩躺下。他俯視著伊麗莎白的臉,抓起她的手貼在臉側,看著她的眼睛,逐漸的靠近,同時溫柔的說著:“我愛你!
是的,我愛著你的靈魂。期待著,將你的靈魂收走,放入我的人偶之中。從此,我的人偶就會對我展露不同的表情。
“不!”伊麗莎白像是突然驚醒,尖叫著推開他,跑下了床,離他遠遠的。她像是徹底崩潰,又像是在努力掙扎的訴說著拯救自己的砝碼。這似乎給了她莫大的勇氣,以至于她自靈魂深處綻放出耀眼光芒,讓他無法直視,只能暫退鋒芒的躲回到地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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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里,死神在阿科伯爵的幫助下,治療著自己被伊麗莎白散發(fā)出的耀眼光芒灼傷的傷口。
人偶坐在一旁,如同這金碧輝煌的宮殿里一個顯眼的裝飾品。人偶的臉朝著他,臉上的表情忽的將他拖拽進回憶里。
那是他前往維也納之后,與莫扎特的見面。
莫扎特因為他取消了將他引薦給皇帝的機會,而怒氣沖沖的闖入他的寢室,打攪了他的好事。當著他的面,拒絕他下達的,讓他回阿爾茲堡的命令,說著自己要留在維也納。
他嘲諷著莫扎特的不聽命令,恐嚇著他沒了自己的幫助,會餓死在維也納的大街上。而他絕對會確保讓這個事情發(fā)生。
莫扎特同樣回以嘲諷,叫囂著他是小偷!偷了他的時間,偷了他的金錢,還將他圈在他的世界中。
那些話他都清楚的記得,同樣記得的還有那時的情緒。那是他們爭吵的最厲害的一次。同時讓莫扎特下定了決定,徹底留在維也納。
那一次莫扎特對他的最后一句話是,吃屎去吧您!
而他的最后一句話是,阿克伯爵,把他給我扔出去,用腳踢!
那是的憤怒在此時回憶,猶如蒙上一層玻璃。反倒是一股別的情緒涌上了心頭。
死神從回憶中醒來,問向一旁幫她處理完傷口,正在整理箱子的阿科伯爵:“阿科,是不是這世上總有那么幾個靈魂是無法被馴服的?”
阿科伯爵轉向他,恭敬道:“這我不清楚,閣下!
死神沒在意阿科伯爵的回答。他自言自語的回答著自己:“不,唯一無法被馴服的靈魂只有莫扎特。而伊麗莎白的靈魂,遲早會被我馴服。毫無疑問,這只會是一個時間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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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死神又一次偶然遇見伊麗莎白。那是一個明媚的下午,伊麗莎白和皇帝正在爭吵著。
聽到爭執(zhí)的死神在他們的窗前的停下了馬車,愉悅的聽著他們的爭吵。這一回,伊麗莎白決定掙脫宮廷對她的鉗制。如同她之前和他說的宣告的那樣,用盡自己的所有,也要將自己從這沉悶的宮廷中拯救出來。
聽著伊麗莎白向著皇帝的宣告,死神越發(fā)愉悅。決定放下與皇帝的感情,奔向自由的伊麗莎白只會在時間流逝后,逐漸靠近他。這世上,已經沒什么能夠阻止他得到這個靈魂了,除了時間,而他最不缺的只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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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一次飛快的流逝,死神照常奪取著靈魂,偶爾關注下已然被他掌握的伊麗莎白的近況。
伊麗莎白正如她自己所宣稱的那樣獲得自由。她成功的從太后的手中奪回了自己孩子——魯道夫的撫養(yǎng)權,甚至還被加冕成為匈牙利的皇后。
她是如此的意氣風發(fā),乃至于當她遇到死神的時候,她主動搭話了。高興的和他宣布自己戰(zhàn)勝了敵人。
是的,他看到了。在伊麗莎白做出選擇的時候,世界的軌跡也跟著她的決定改變。他已經看到了他最想要的未來——伊麗莎白會如他所預期的那樣,被他收下。
至于此刻,就讓伊麗莎白暫時的沉浸在她的成功之中吧。
死神上前,主動的贊美她。引用他們初見時,伊麗莎白對自己的稱呼。形容她為黑色的海鷗,果然伊麗莎白有所觸動,她還是最初的那個少女。在那一瞬間,死神感覺到他們之間的靈魂,建立起了一種聯系。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中。上帝的規(guī)則讓他無法奪取活人的靈魂,但是伊麗莎白,似乎在他們第一次相見時,就主動向他袒露了自己,以至于讓他能夠輕易的操控她的靈魂。
現在,加上了這樣的聯系,已經再也沒有人能比他更了解伊麗莎白了。
而伊麗莎白所強調的足夠堅強,能夠獨立,已經成為了他眼中的笑話。不過他暫時可以縱容下伊麗莎白盲目的自信,直到伊麗莎白真正意識到自己的想法為止。
等到那時,她會成為最完美的人偶靈魂!
。
死神如此確信著,等待那個時間到來的同時,繼續(xù)他的職責。
直到那一天晚上,他路過維也納的霍夫堡皇宮。
馬車忽然自空中降落,?吭诨蕦m的一處廊道上。
他沒有感覺到此處有即將逝去的靈魂存在。正困惑著,一個黑發(fā)的小孩忽的跑了出來,雙手懷抱著自己,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
他知道這孩子是誰——魯道夫。伊麗莎白從太后那里奪回的一個戰(zhàn)利品。
他能聽到魯道夫的靈魂在喊著媽媽,哭訴著自己的孤獨和害怕。
雖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能聽到這抹生靈的靈魂聲音。但他清楚,此刻的他只能聽著,看著而已。生靈和死神之間永遠隔著一道溝壑。只有極少數的生靈能夠穿越溝壑,與他交流。他并不覺得魯道夫是其中之一,所以他只是在一旁漠然的看著,等著他走開。
魯道夫卻是忽的爬上了他的馬車,趴在了他的椅子上,顯然是打算在這里歇一會兒。
看著那抹小身影趴在他的馬車椅子上,靈魂仍在呼喚著媽媽。死神自黑暗中走出來,第一次與生靈搭話。
“她聽不見,別喊她了!”
魯道夫坐起身,看向了他。眼里滿是懵懂好奇的問:“你是誰?”
看著那張稚嫩的臉龐讓他有種熟悉感,不是來源于伊麗莎白,而是更久遠的,觸及靈魂的熟悉。
“我是一個朋友。”他回答,靈魂深處泛出難以自制的滿足和愉悅。是了,他是一個朋友,友好的,親切的,甚至是予取予求的。他順從心意,給出了一個承諾,“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來陪你——”
他的承諾剛出口,就能看到一條鎖鏈將他們兩個聯系在一起。與他和伊麗莎白的相似,但是更加的牢固,金光璀璨的連接著他們的靈魂。他竟從中感覺到一股安心,像是飛累了的海鳥終于尋到一處避風的海灣;又像是饑渴的沙漠旅人,終于看到一片綠洲;
他微笑著看著魯道夫,卻感覺到來自魯道夫心底的戒備。顯然皇室的教育已經讓魯道夫養(yǎng)成了對他人的防備。
看來他該退下,隱藏進黑暗中。他如此想著,打算起身。
魯道夫卻撲了過來,雙手圈住他的脖子,緊緊的貼著他,撒嬌道:“別走!”
死神停下動作,低頭看著魯道夫的腦袋,又一個保證脫口而出:“我會陪在你身邊!
魯道夫松開手,雙手搭在死神的肩膀上。似乎覺得自己這樣太過小孩,連忙解釋著平日里自己非常的努力,正學習著怎么成為英雄。就在昨日,他還打死了一只貓!
看著這幅強裝大人的可愛模樣,死神寵溺的笑著,認真的傾聽著。
魯道夫卻是自己說不下去了,靠到死神的胸膛上,整個小小的身體都縮進死神的懷里,有些困倦的半合上眼睛,小聲的說著:“可我有時也更想當小孩!
死神能夠感覺到魯道夫自靈魂深處的疲倦,這是死神馬車自帶的死氣對魯道夫靈魂的侵蝕。只要再待一會兒,魯道夫就會永遠在他的懷里沉眠,小小的,乖乖的,縮在他的懷里,受到他永遠的庇護。
但是,他卻不想這樣,他想看著小小的魯道夫長大,成為他自己渴望的那樣的英雄。
他如此想著,伸手攬腰抱起魯道夫,將人自馬車中抱出。
魯道夫軟軟的窩在死神的懷里,半夢半醒,靈魂的深處仍在思念著伊麗莎白。抱怨著伊麗莎白總是外出不帶上她,回來卻又將自己關在房里。
死神聽著魯道夫從靈魂中傳來的嘟囔抱怨,小心的走在走廊里,避過所有的顛簸,將魯道夫送回他的屋子,小心的放到他的床上。
手指動了動,一旁的被子被召喚的飛了過來,仔細又小心的蓋到魯道夫的身上。
魯道夫動了動,閉著眼,下意識的將臉埋進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頭發(fā)。
死神看著,寵溺的在心底想著:“晚安,我可愛的魯道夫!
。
地獄里,阿科伯爵安排著仆從給回來的死神清理馬車。他自馬車上感受到生靈的氣息,小小的應該是個孩子。
他想著,抬手看了看手里的靈魂清單。死神此行并沒有帶回屬于孩子的靈魂。所以,死神這是放過了一個孩子的靈魂么?!
阿科伯爵有些震驚的想著,這不對勁。有什么,已經開始變了!
。
美泉宮伊麗莎白的體操房。
伊麗莎白陷入昏迷,被侍從們發(fā)現,急急的喊來醫(yī)生。
正巧來陪魯道夫的死神在看到這一處的混亂,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關注伊麗莎白。索性化成醫(yī)生的的模樣,在侍從們的引薦下,來到伊麗莎白的面前。
看著伊麗莎白已然染上風霜的臉,死神這才發(fā)現,自己真的已經非常久沒關注伊麗莎白了。以至于他這會兒看見她,只覺得陌生。
反倒是魯道夫,那個可愛的小少年,哪怕是因為抽條發(fā)育,轉眼就變化的模樣也讓他感到熟悉。
想到魯道夫,死神突然覺得將伊麗莎白的靈魂收來,有了另一層妙處。
等到未來,魯道夫來到他的身邊,發(fā)現他母親的靈魂可以隨時跟隨著他。想來,也會非常的開心。
他想著,讓侍從們退下,然后上前走到伊麗莎白的身邊。
——他需要好好檢查一下伊麗莎白,確保他忽視她的這段時間,沒有讓伊麗莎白的靈魂出現他不想看到的變化。
死神想著,如同一個真正的醫(yī)生那樣檢查著伊麗莎白。
這個脈搏……額頭的滾燙……還有發(fā)白的眼皮……
死神很快就聯想到某種病癥——一種傳染病,并不致命,只會讓人不太舒服。
那是被人們叫做法國病(梅毒)的一種病。
他如此猜測著,也說了出來。
伊麗莎白聞言,立即生氣的怒斥一派胡言。她從未與他人廝混過,又怎會染上這種?!
“一派胡言?”死神笑問,“與你親密的皇帝呢?”
伊麗莎白接受不了這樣的猜測,她明白自己已經與皇帝貌合神離,但是至少在這件事情,他們還維持著忠誠。
死神揭破了伊麗莎白還想強制掩飾的想法:“看來您是疏忽了。”
這卻讓伊麗莎白陷入遮羞布被解開的痛苦。她從床上起來,瘋狂的想要逃離這里。
靈魂深處的痛苦再次將伊麗莎白淹沒,有那么一瞬間,伊麗莎白想要自行了斷的念頭清楚的自鎖鏈傳遞給了死神。
太好了,死神高興的脫下偽裝,朝著伊麗莎白說道:“就這么做,伊麗莎白。我真為你高興!”
他走上前,手伸向伊麗莎白:“這是最后的一次機會,投入我的懷抱,追隨我離去!”
到時候,魯道夫會得到一個全心全意注視著他的媽媽。
伊麗莎白卻連連退后,躲開。她顯然從這崩潰中領悟到新的想法。她變得堅定的,甚至堅強,這一回死神已經無法看到伊麗莎白靈魂上的脆弱。她完全的自由,以至于聯系著他們的鎖鏈也跟隨著斷開。
死神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自己對伊麗莎白的掌控也隨之逝去。但是他好像對此并不怎么在意。
他查看著聯系著自己與和魯道夫的鎖鏈。
魯道夫,只要魯道夫和他的鎖鏈還聯系在一起就好了。
。
時光飛逝,魯道夫長大成年。
死神一直陪伴著他成長,卻不像他小時候那樣,經常出現在他的面前。
因為他的容貌。
是的,他的容貌。
死神坐在宮殿的穹頂上,垂眸遙望著魯道夫的容貌——和莫扎特一樣的容顏。因為這張鮮活的容顏,地獄里的人偶已經被束之高閣。
真像,死神想著。尤其是,自魯道夫意識到自己的職責后,開始偽裝成記者,寫文章反對皇帝政策時,就更像了。
像莫扎特一樣堅持著自己的理念,哪怕因此反抗所有的權威,也在所不惜。
曾經他因為莫扎特的反抗而惱羞成怒,刻意阻攔。而現在,看著魯道夫,他卻只想讓他的一切想法變成現實。
死神圍觀完魯道夫和皇帝又一場無疾而終的政治爭執(zhí),架著馬車來到他身邊。
看著魯道夫正因為與父親的爭執(zhí)而黯然神傷,他忽的升起一個念頭。
——這一次,他只想幫他實現他的夢想,他的理念。
魯道夫想做什么,他便支持他去做。
因為與父親的爭執(zhí)而揮退仆從,獨自一人散心的魯道夫在看到兒時經常出現的馬車和男人時。他下意識的跑了過去,趴在死神的膝上。
溫熱的觸感如同記憶中那樣的溫暖,他閉上眼,枕著那肌肉結實的大腿。他放松下來,就像是重溫兒時美好的回憶一樣。
死神欣喜的看著和兒時一樣,依賴的趴伏在他腿邊的魯道夫。
他伸手安慰的撫摸過魯道夫柔軟的頭發(fā)和放松的背脊,這才抓住他的手臂將人拉起。
近看,魯道夫的臉越發(fā)像莫扎特。但,此刻在他眼前的是他看著長大的魯道夫,想要成為英雄的魯道夫。
魯道夫被拉扯著站起,手順從的搭上死神的肩膀,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死神的容顏之上,那張臉還是如他兒時記憶里的年輕,俊美。他控制不住的被吸引,只想近些,再近些……
直到近到咫尺之間,能夠感覺到彼此的呼吸。他的視線自然而然的落在死神的唇上,方反應過來拉開距離。
他沒想到自己這回只是在心底渴望了下,便將這男人召喚過來。但是此時,他太需要朋友的支持了。
他深怕自己的退開,會讓這位敏感的朋友誤會,如同兒時那樣,起身離開。索性伸手牢牢抓住死神的手,感受著手掌下的溫熱,他忽的有了勇氣,將不敢講給其他人聽的話都自然而然的說出來。一切就像是兒時記憶的重演。
死神任由魯道夫抓著自己的手,他認真的聽著魯道夫說的所有的話。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臉上,真漂亮。他想,說著自己愿望的魯道夫,眼睛里閃爍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要璀璨 ,也比金子還要耀眼。這是他的小王子,他的魯道夫。
魯道夫說到興奮處,抓著死神的手拉到胸前。
死神順著手被拉扯的力道,俯身湊近魯道夫,他能感受到魯道夫說話間的呼吸,嗅到他身上的香水味。他挺巧的鼻子可愛極了。那抹不停說著話的唇,是那樣的紅潤,鮮艷。是不是會和花瓣一樣柔軟?
看著湊的近前,幾乎能夠碰上鼻尖的死神。魯道夫下意識的側身避開,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手,努力維持話題,耳朵卻已然紅透。
死神停下動作,看著藏在發(fā)絲間紅彤彤的耳垂,直起了身,繼續(xù)認真聽魯道夫說的話。
“我已經看到帝國的危機即將到來,可是我的父親,我的朋友們,他們卻置若盲聞!”魯道夫想起自己一直以來所見的歌舞升平和皇帝一意孤行的政令。只覺得焦慮不安。
他此時就像是一個明知有危機即將降臨的先知,大聲呼號著,世人卻只沉浸在繁華喧鬧的假象中,對他的話語不屑一顧。
魯道夫說到此,只覺得苦悶的情緒再次涌上心頭。
死神認真聽著,伸出手掌,搭在魯道夫的肩膀上,給與他安慰。
感受到肩膀處傳來的溫熱,魯道夫放軟了身體,順著肩膀上手掌的力道將自己倒向一旁,靠到死神溫熱的胸膛上。
他的下巴被勾起,他順著那力道,抬起頭看向死神的臉。太近了!此刻的角度就好像只要動動唇,就能觸碰到死神的臉。他下意識的躲避開,扭頭看向他處。
卻又被死神撫著臉頰壓到了胸膛上,貼在死神的胸口。
耳邊是鼓動的心跳聲,那樣的強力,讓他安心。
他窩在他的懷里,汲取著來自死神的力量。
抱著魯道夫的死神,摩挲著懷里人的頭發(fā)和臉頰,略微思索。以他曾經掌管實權的主教經驗給出了答案:“你該奪取權力,進行自衛(wèi)!”
“自衛(wèi)?”魯道夫反問,下意識的直起身想要拒絕,反駁。
死神卻是牢牢的抓住魯道夫的雙臂,強迫與他對視。將來關于未來的秘密透露給他:“是的!危機即將到來,而世人卻無動于衷。所以,我們必須與時間作戰(zhàn)。在末日來臨前,你,成為魯道夫皇帝才能阻止這場災難!”
。
地獄里,注意到世間變化的阿科伯爵在死神回來后,小聲提醒:“閣下,您主動向生靈透露足可以改變世界的可能,是在干涉命運的軌跡。上帝,不會允許這樣的情況發(fā)生。”
死神卻毫不在意的回答:“那又如何?自上帝將我壓入這地獄之中,我便不再崇敬他,F在只要是魯道夫想要的我便給他。至于上帝?”
死神冷笑:“他又能奈我何?”
可這樣,上帝,真的會允許么?阿科伯爵看著死神離開,在心底暗想。而擾亂了命運軌跡的死神,又會受到怎樣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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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在期待著魯道夫完成他的夢想,成為新的奧地利和匈牙利的王。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他的死。
梅耶林里,死神帶著黑天使們循著死亡氣息的召喚來到這里。
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地上,握著槍準備自我了斷的魯道夫。所有的謀算都已失敗,皇帝已然厭棄他,甚至稱呼他為叛徒!
他去求助伊麗莎白,卻得不到任何幫助。得到的只有伊麗莎白冰冷冷的一句——我已與皇帝恩斷義絕。,絕不可能為了你去求他。
那他算什么?魯道夫絕望的想著,他此時已然心灰意冷,沒了生的希望。
死神看著宛如行尸走肉,對著周圍的一切毫無反應的魯道夫。不忍目睹的側過頭去。
黑天使們也順著死神的心意,上前奪過槍;ハ鄴伣又,試圖阻攔魯道夫的這個念頭。
魯道夫卻上前追趕,他已經看不到其他,他的眼里只有那柄槍,那柄能讓他結束一切的槍。
如果是這樣……死神看著被黑天使們耍得團團轉,卻仍不肯放棄,繼續(xù)追逐槍的魯道夫。心,漸漸沉了下去。一個念頭隨即起來——那么,他只希望魯道夫的靈魂是在他的懷里離開這人世。就如同他幼兒時,被他自馬車中抱出。
黑天使們再一次順著他的想法,將槍交到了他的手上。
魯道夫追了過來,似乎認出了他。如同兒時那樣,撲了上來,雙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牢牢的圈著,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炙熱的鼻息噴吐在死神脖頸的肌膚上,是那樣是滾燙,灼燒著死神的皮膚。死神安慰的伸出手,牢牢的圈住他的腰,將人壓在懷里。
過了會兒,才略松開手。魯道夫虛弱無力的靠在死神的手臂上,伸手抓過槍對準了自己。目光流連在死神的臉上。眼里流露出脆弱,不舍和孤單。
看著那樣的目光,死神只覺得心痛難忍。他第一次違背了收取亡靈的規(guī)則。在生靈還未逝去之時,落下了死亡之吻。
魯道夫的唇如同他想象的那樣柔軟美好,帶著淡淡的酒味。和他曾在天國之中品嘗到的酒一樣的美味,醉人。
死神留戀著唇下的觸感,直到魯道夫的呼吸停下,唇也變得冰冷,這才閉上眼,替魯道夫按下了扳機。
槍聲響起后的同時,教堂的鐘聲也跟著響起。天使帶著圣光降臨下來,自死神的身邊接過魯道夫的靈魂。
死神下意識的想要阻攔,卻被圣光壓制的動彈不得。他掙扎著,終于在天使即將將魯道夫接引到天國之前,能夠說話了。
“住手!放開我的魯道夫!”
天使停下步,俯視著他,帶著憐憫:“不,他不是你的!
“他是!”死神的目光牢牢的盯著陷入沉睡的魯道夫靈魂,強調,“他是我的!永遠是我的!”只要他將魯道夫待會回地獄,他就能醒來,然后永遠的和他在一起。
“你為什么對他如此執(zhí)著?”天使疑惑看著死神,忽的他恍然大悟:“明白了,是因為你猜到了,對嗎?”
“什么?”
“你猜到了,他是莫扎特的轉世!碧焓箍隙ǖ恼f。
死神愣住,目光落在魯道夫的臉上。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魯道夫會和莫扎特那樣的像。也明白了為什么魯道夫沒有經歷過差點死亡的危機,卻能夠看到他,與他交流。更明白了,他們初見時,他感覺到的那種來自靈魂的熟悉。因為他們本就是同一個靈魂。
可那又如何,現在他在他心里已不是莫扎特,而是魯道夫!
天使趁著此刻死神的呆愣,將魯道夫帶進了天國之中。
看著,天國的大門在他面前關上。死神只覺得靈魂像是被扯開,一半跟著魯道夫去往了天國,一半還留在地獄里煎熬。他痛苦著,卻因為圣光的壓制,而無法上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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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獄里,宮殿內,自死神落入地獄后,就塵封起來的祈禱室忽然被一陣風撞開,狂風席卷而過,讓整個祈禱室煥然一新,燭火燃燒起來。
死神大步進入其中,跪在墊子上,雙手交握在祭壇前,開始禱告。
父親!您是在懲罰我嗎?
因為我怨恨您將我打入地獄,不再崇敬您?
如果是,您又為何要將魯道夫帶到我身邊,讓我明白他對我來說有多與眾不同,卻又將他收回?
難道真的如同我與莫扎特最后爭執(zhí)的那樣?
平坦之路,必然通向謬誤?
可我這次遵循了他的意愿!
遵循了他靈魂深處的渴望。
難道這不算是他自己的決定?
不算是他的處世之道了?!
為何他要這樣離我而去?
父親啊!如果這就是您對我的懲罰,
對我妄圖馴服莫扎特的懲罰。
那這些年我矜矜業(yè)業(yè)的履行死神職責又算什么?
難道這些都不能抵消我的罪業(yè)?
要讓您收走我的魯道夫?!
父親!我愿意用任何東西來做交換,
只要能讓魯道夫回到我的身邊。
我只要我的魯道夫,只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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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后, 阿科伯爵守在祈禱室外,望著大門緊閉的祈禱室,來回踱步。
自魯道夫逝去的那一日起,死神就停下了他職責,日夜跪在了祈禱室內。雖然,世上的亡靈仍然有黑天使接引,但是這總歸不是正途。
今天,便是魯道夫下葬之日。他或許可以嘗試以此讓死神離開那間祈禱室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他想著,試探的高聲對著禁閉的祈禱室門喊道:“閣下!魯道夫閣下的葬禮即將舉辦,他們打算將他下葬到皇室墓地里!”
祈禱室的大門并沒有如他期待的那樣打開。
他等了片刻,正要放棄。
門卻自里面被推開,死神從中走出。容顏明明沒有變化,阿科伯爵卻覺得死神從靈魂深處透露出了疲倦。就好像魯道夫的逝去,也帶走了死神所有的精神。
還不等阿科細看,死神已經架著馬車去了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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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墓地里,伊麗莎白和皇帝都在這里。
死神看著這位已經有了白發(fā)和皺紋的女人,忽然想起自己曾經的那個念頭——將伊麗莎白放入他的人偶之中。
此時想來,卻是那樣的可笑。一個虛假的人偶,一抹稍微不那么普通的靈魂,又怎么比得過他的魯道夫?
他垂下眼看向躺在棺材里的魯道夫身上,他仿佛只是睡著了。
死神伸手輕輕撫摸過魯道夫的臉,他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冰冷。
眼睛不在睜開,注視著他。
唇也不再吐露出隱埋在心底的心事。
耳朵也不會再因為他的過分靠近,被染紅成漂亮的石榴色。
死神俯下身,將唇再一起印上魯道夫的。那就和他最后的記憶那樣冰冷。
他可悲的無法將他吻醒,感受著他窩在自己懷里的感覺。
他無法再次觸摸他的發(fā)絲,也無法再次聽他說話。
他就那樣躺在那里,永遠的沉睡下去。
而他的靈魂會在他永遠觸及不到的天國之上。
他能聽見伊麗莎白在痛苦的呼喚著他,如他曾經期待的那樣,想要墜入亡靈世界,尋求解脫。
可他不允許,這個間接讓他的魯道夫離開他的女人,又怎么配得到解脫?
他拒絕了她,他要讓她留在這人世間,品嘗著逝去魯道夫的痛苦。
他要懲罰她,就像懲罰自己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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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在地獄里懲罰自己,伊麗莎白在人世間懲罰自己,就連皇帝……偶爾也開始懲罰自己。
時間就在這之中飛快流失,當皇帝突然間出現在亡靈的空間,出現在死神的面前時。
死神看著聯系著自己與皇帝的脆弱鎖鏈,忽然明白。
他與魯道夫的鎖鏈是因為他們的前世今生。
他與伊麗莎白的鎖鏈是因為他可笑的念頭和那之后的謊言。
而他和皇帝的,便是因為那謊言而起。
而現在,是時候讓這個因謊言而起的關系結束了!
一把匕首,一個刺客,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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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很快感受到又一次來源于伊麗莎白的死亡召喚,等他來到人世間時,他安排的刺客已經很好的完成他交托的任務。
伊麗莎白躺在地上,失去了生機。
她穿著與皇帝結婚那晚的睡衣,等著他。
他們之間曾經斷開的鎖鏈再次連接起來,如同他猜測的那樣。這是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忽的感到荒唐,他因為一個可笑的念頭,不但讓自己失去了魯道夫,還讓自己和傷害了他的人聯系起來。
這樣的聯系,只有伊麗莎白自愿將自己的靈魂給他,才能斷開。
而現在,就是這個時刻。
死神終于落下他期待已久的吻,將伊麗莎白的靈魂收下。
但是這已經無法彌補他失去魯道夫的傷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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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的時間再一次對死神來說,沒了意義。
地獄里的死神宮殿逐漸成為了惡魔們嘴中,古怪的地方。
每當惡魔們談起,都會滿臉的不可思議。
畢竟,誰會在地獄里不停的向天國禱告?
只有死神!
那個奇怪的死神!
新來的靈魂給惡魔們帶來了小說,戲劇和八卦。
新的愛好流傳在了惡魔之間,各種緋聞,肆無忌憚的造謠,在惡魔們的嘴邊流傳。漸漸的,死神也被牽連在其中。
當死神與伊麗莎白相愛的流言傳入阿科伯爵的耳里時,
再一次完成禱告的死神自祈禱室里出來,制止了阿科伯爵打算帶人去處理的打算。他心血來潮的準備親自去看看。
地獄的集市內,新蓋起來的kitsch劇院正在舉辦演出。
曾經殺死伊麗莎白的刺客魯契尼招呼著來往的靈魂:“快來看哪!先生們!女士們!新上映的伊麗莎白正在熱播。死神和美貌無雙的伊麗莎白主演的愛情故事。機會難得,進來觀看吧!票價非常的便宜,來,快來看那!”
死神帶著斗篷跟著人群直接走進劇院內,燈光暗下,演出開始。
亮起的寬大屏幕上,放著死神的照片。
盧契尼邊操控著屏幕,邊作為旁白介紹:“這是死神閣下!他的出現就只會帶來破壞!
緊接著,照片被切換,出現伊麗莎白的照片。
“這是伊麗莎白!漂亮美麗極,普一出現就會讓男人心醉!
“死神閣下與伊麗莎白便是如此。才一見面,就MUA~MUA~MUA~!”
隨著魯契尼的話,屏幕上,死神和伊麗莎白的照片如同蝴蝶撲扇翅膀一樣,合起,分開,合起,分開,又合起,分開。
“但這時,一個人出現了!”魯契尼說著,屏幕上,皇帝的照片出現在伊麗莎白和死神之間,將兩人隔開,“這是奧地利的皇帝,弗朗茲約瑟夫。伊麗莎白的未來丈夫!
“他普一出現,就吸引了伊麗莎白所有的注意!”
屏幕上,死神的照片被擠出屏幕,只剩下伊麗莎白和皇帝的照片。
“他們很快就結婚,并生下了孩子,還一連生了好幾個!”
伊麗莎白和皇帝的照片的之下,啪啪啪出現幾張孩子的照片。
“這些孩子之中,唯一的男孩——魯道夫吸引了死神的注意!”
“死神有了絕妙的主意,能夠重新奪回伊麗莎白!
“那就是,養(yǎng)大魯道夫,然后殺死他!”
屏幕之上,成年的魯道夫照片被死神的照片掩蓋。
“現在,”魯契尼尖銳的聲音幾乎劃破所有人的耳膜,“伊麗莎白果然傷痛欲絕,和皇帝分了手,重新投入死神的懷抱!
大大的END出現在屏幕上。
陪著死神旁觀的阿科伯爵緊張的看著死神,深怕這座劇院被憤怒的死神掀了。他沒想到魯契尼會那么瘋狂,直接搞出這么一出沒有一絲真實性的劇,還光明正大在劇院播放。
死神卻顯得很平靜,他走下劇院臺階,來到后臺,將魯契尼堵了個正著。
“死神閣下!濒斊跄嵝卸Y。有些慌張,他沒想到正主會出現,看這樣子,顯然是要找他興師問罪了。
卻不想,死神問他:“你的魯道夫照片來自哪里?”
“閣下?”
“告訴我,魯契尼!”
魯契尼被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給出答案:“是現世中的演員。他的粉絲將他的照片當成陪葬品帶了下來,我聽其他的靈魂說,很像魯道夫王子,就拿來用了!
死神得了答案,轉身就走。
等到阿科伯爵追上時,看到的就是死神架著馬車離開地獄。
end
“然后呢?盜墓賊!”
地獄kitsch酒吧內,惡魔們喝著酒追問臺上的盜墓賊。
“然后?”盜墓賊扭頭看向一旁的盧契尼,盧契尼笑得邪惡,手舞足蹈的做著下流的手勢,“從此,死神和王子過起了沒羞沒臊的日子,整天muamumua,啪啪啪的那種!”
END
插入書簽
本文情節(jié)與角色引用均源自兩部音樂劇,又為了劇情,進行部分改編。
另外:kitsch靈感來源于伊麗莎白中魯契尼的唱段。
可以去了解一下,有小驚喜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