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要足夠的忠誠，要足夠的懂事�！�
　　這是他對我說的最多的話，每次他的到來，我都要做好十足的準(zhǔn)備，迎接他的欲望。
　　每一次他總是會在最后，親吻我的耳垂，一邊喊著：“寶貝兒�！币贿呎f：“我愛你�！�
　　這樣的情話，我從最開始的慌亂，到最后的麻木。
　　這一次，他又說：“于初，我愛你。”

　　我記不清被他折騰多久，每次都是清醒的開始，最后意識慢慢的模糊。
　　合上眼皮之前我都能看清他左耳釘，那是一枚黑曜石。

　　他總是深夜前來，清晨離開。
　　如果不是凌亂的床單和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我總認(rèn)為自己是做了一場夢。
　　一場白日夢。

　　我唯一的好友李堯給我?guī)矶節(jié){油條，我毫無生氣的坐在椅子上吃飯，屁股下方墊了兩層軟墊。
　　李堯一臉嘲諷：“也只有我，會給你送東西吃，不然你打算餓死在這個別墅里？”
　　我沒有說話。
　　李堯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居高臨下的看著我：“你就不能醒醒？跟著他有什么好的？錢？權(quán)？你好歹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骨子怎么就是這么不爭氣？”
　　我聽了太多李堯這樣的說教，我喝完豆?jié){問他：“李堯，我叫什么？”
　　“書珩，你是不是腦子糊涂了，連自己都忘了自己叫什么？”

　　是阿，我都快忘了，我以為我叫于初。

　　*
　　我是于初的替代品，我很清楚，就因為我和于初眉眼相似。
　　他曾經(jīng)和我說過：“你的眼睛很好看，很勾人�！�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不是我勾人，是他心里那個人一直勾著他的心。

　　我和他認(rèn)識在大學(xué)，我一眼中意他。
　　他在新生典禮上的發(fā)言，在我眼中，或許在任何人的眼中，都是最亮眼的。
　　后來我忘了，他在新生典禮上說了什么。
　　我只記得他說：“各位老師，各位同學(xué)，你們好，我叫聞景�！�

　　*
　　聞景不愛說話，長得高，長得帥，就連家世也很好。
　　但是了解聞景的人都知道，他年少喜歡一個叫于初的人，一直放在心上。

　　于初去哪了？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聞景從來不說關(guān)于他的事，但也從他嘴里聽到最多的名字。

　　我第一次看到于初的照片，是聞景的電腦屏保。
　　那是我從來沒見過的聞景，十六七歲的少年，耳根和臉頰上泛著粉紅。
　　他的眼里裝滿了身旁的于初。
　　就像他說的，我們眉眼相似，很勾人。
　　就這一張電腦屏幕，足以讓我失魂落魄一個月。

　　*
　　我想，如果在最開始的淺嘗就停下眼，最后我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

　　*
　　我和聞景第一次接觸是在一家醫(yī)院，他送發(fā)高燒的舍友吊點滴。
　　秋冬轉(zhuǎn)換，我也難逃一遭。
　　比起有人陪同，我顯得孤獨。

　　李堯沒有和我同一個大學(xué)，我也不喜歡和人接觸，只身一人。

　　在我昏昏沉沉，手背上傳來一陣悶痛，我才發(fā)覺藥水滴完，手背的血液倒流。
　　還是聞景發(fā)現(xiàn)，帶著護士來給我拔針。
　　我呆愣的不知道說什么話好，喉嚨沙啞的只能說出兩個字：“……謝謝�！�
　　聞景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欲言又止。

　　還是他舍友喊他，聞景這才準(zhǔn)備離去。
　　在走之前，他對我說：“可不可以加個聯(lián)系方式�！�

　　*
　　沒有人能拒絕暗戀對象的主動。
　　包括我在內(nèi)。

　　加了聯(lián)系方式之后，我每天守在手機，我在等他主動的聯(lián)系。
　　我等了半個月，沒有任何的消息。

　　我想，他應(yīng)該是把我忘了。

　　*
　　后來有一天深夜，我在熟睡中接到聞景的電話，幾乎是秒清醒。
　　聞景說：“我喝醉了，你能接我么？”
　　“你在哪……”

　　如果當(dāng)初知道暗戀的后勁會這么大，我也許會再三斟酌，那一夜的赴約。

　　我在一家酒吧找到的聞景，他喝的爛醉如泥。
　　身邊的三五好友沒有一個清醒的。
　　看到我來之后，他把我拉進他的懷里，渾身酒氣，我僅僅聞了聞，就開始微醺。
　　聞景說：“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還沒等我回答，聞景又說：“我好想你�！�

　　后來我們順理成章上床，我在黑夜里摸索他的臉頰的輪廓，聽著他一輪接一輪的情話。
　　我也醉了，醉的不省人事。

　　第二天他醒來，一臉的錯愕到滿心怒火。
　　他叫我滾。

　　當(dāng)時我是什么感受，我已經(jīng)形容不出來了。

　　*
　　短暫的擁有到失去，我花了幾個月的時間說服自己。
　　不過是一場夢，醒來就好了。

　　*
　　在我快要從陰霾里走出來，聞景又來找我了。
　　這一次帶著玫瑰。
　　他說：“書珩，我們要不要試試在一起。”

　　我又答應(yīng)了。
　　因為我犯賤。
　　我拒絕不了他對我的好，哪怕只有一點點。

　　*
　　暗戀使人麻痹心智，也使人沒了底線。

　　*
　　和聞景在一起最多的時候，他總是讓我聽話，讓我懂事。
　　他很喜歡親吻我的眼睛，每次他深情的親吻，我總是會深陷云端，忘了這一場夢。
　　一場無休止的噩夢。

　　*
　　畢業(yè)之后，聞景帶我回到他的家。
　　是一棟很華麗的別墅，周邊什么設(shè)施都沒有，出行只能靠開車。
　　我沒有駕照，聞景摟著我的肩膀給我一一的介紹別墅的環(huán)境，最后他說：“以后你想去哪里，我?guī)е��！?br>
　　很可笑，我居然當(dāng)真了。
　　從我住進這個別墅開始，我就在期盼他說的話。

　　一天兩天三天。
　　一月兩月三月。
　　一季又一季。
　　一年又一年。

　　*
　　我后知后覺，聞景沒有帶著我去哪里。
　　他來的目的只是為了泄欲。

　　我被他關(guān)在這樣的鳥籠里，失去了人生的意義。
　　我告訴他：“我不喜歡待在這里�！�
　　聞景：“你只適合在這里，你要聽話，懂事�！�

　　*
　　又一次的聽話，懂事。
　　讓我毫無底線。
　　到這里，你肯定會說，我真的好賤，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家人，事業(yè)，守著空蕩蕩的房子，就為了等他回來。

　　你說我圖什么呢。
　　是阿，我圖什么？
　　至今我都想不清。

　　*
　　李堯說過，帶我走。
　　我拒絕了，沒有經(jīng)過認(rèn)真的思考，下意識的拒絕。

　　李堯很生氣，他摔門離去。

　　后來的每一次李堯上門，都會說，帶我走。
　　我每次都拒絕。

　　這是我唯一的好友，每一次都在勸解。
　　只有我知道，我好像逃不開這個鳥籠。
　　我給李堯說：“七年，整整七年，我好像變成了一個不屬于我自己的人�！�

　　*
　　七年的時間把我磨得一點脾氣都沒有，我只會傻乎乎的等著聞景。
　　底線和原則，在他的面前統(tǒng)統(tǒng)沒有。

　　*
　　我最后一次見到聞景是在一個月前。
　　他帶著渾身的酒氣，拉著我就喊：“于初�！�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個名字，仿佛是一種代號。

　　這天，聞景說了很多。
　　關(guān)于他們年少的故事，我卻聽的津津有味。
　　太可笑。

　　后來，我才知道，于初死了。
　　死在了聞景的十八歲，因為一場車禍。

　　我最開始有些卑鄙，我想，世界上應(yīng)該沒有人比我更像他。
　　又覺得很難過，我靠著一個死去的人，得到我愛的人。

　　長時間的軟禁和長時間的郁郁寡歡。
　　讓我的身體受到巨大的折磨。
　　在聞景沒有來的這一個月里。

　　我萌生出里前所未有的想法。
　　我想死。

　　正直三十歲的年紀(jì)，人生才剛剛開始，我就已經(jīng)被黑暗籠罩。
　　我知道這樣不好。
　　但是能有什么辦法。

　　我還是很想死。
　　不為別的，為我自己。

　　我知道后半生會更加的痛苦，我走不出于初的陰影之下。
　　更多的時候，我都快忘了，我叫書珩。

　　*
　　在我生命消逝的前半個月，我一直在為聞景尋找。
　　尋找一個更像于初的人。

　　我從聞景那里偷來的相片，沒日沒夜的尋找。
　　直到聞景回家，看到我不在。
　　打電話過來，破口大罵：“不是說了嗎，你只能待在這里！”
　　我沒有因為他的生氣而惱怒。
　　反而很平靜的問他：“聞景，如果我不像于初，那你還會看我一眼嗎�！�

　　對面?zhèn)鱽砹藷o盡的沉默。
　　我知道了答案。

　　*
　　我們的對話不歡而散，我強撐著意志還在為聞景尋找下一個于初。
　　身體的勞累和精神上的折磨，我昏倒在路邊。

　　醒來的時候全身不適，下身傳來陣陣的撕裂痛。

　　我第一個反應(yīng)。

　　我對他不忠誠，我不干凈了。
　　對我下手的那人說：“我跟你很久了，看你這樣子，也是家里嬌生慣養(yǎng)的，不如跟我，我很會疼人。”

　　我后來怎么回答的，我不知道。

　　我只是忘了，七年被圈養(yǎng)，我喪失了對這個社會斗爭的能力。
　　我是個廢物。

　　*
　　在我生命消逝的前一天。
　　我給聞景打了個電話。

　　在聽到他冷漠的聲音，我差點哭出聲來。

　　我好想你，好想見你。

　　我沒有說話，將內(nèi)心的情緒一點點的按下下去。
　　聞景似乎一直在等我開口，我聽到他不耐煩的嘖。
　　我急忙說：“聞景，那天……我好像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聞景沉默。
　　“其實我很高興，這七年。”
　　“你在我身邊我就很高興�！�

　　你看，我就是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可憐的人。

　　聞景聽出我的不對勁，他張口：“于初……”
　　我沉默了。
　　我們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我問他：“你還記得我叫什么名字嗎？”

　　我仿佛聽到聞景深呼吸的聲音，我有了答案。
　　也許是我的內(nèi)心作祟。
　　我坦然的告訴他：“我不干凈了，也不懂事了，你去找下一個于初吧。”

　　“對了，我叫書珩�！�
　　在這一天，我清晰的記起來，我叫書珩。

　　后來我掛了電話。
　　臉上布滿眼淚，聞景后來打來的電話，我一個都沒有接。

　　我坐在陽臺的躺椅上，看著眼前的景色。
　　我又想起了那天，聞景抱著玫瑰花問我要不要在一起的場景。

　　明明你記得我叫什么，為什么不愿意說出口。
　　試試在一起。
　　一試就是七年。

　　讓我精疲力盡的七年。

　　我很累，累到整個人都沒有任何的知覺。

　　我想，下輩子我應(yīng)該不會在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我也想，那年九月，也不應(yīng)該一眼中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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