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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eces of Mem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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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色]
NE,你聽到了嗎?
……雪落的聲音。
[蒼穹]
——天空……蒼白色。
她使勁睜大了眼,然而觸目所及除了白色依舊只有白色。
細(xì)細(xì)碎碎的白點從蒼穹盡頭緩慢飄落,倒映在茫然無波的墨黑瞳眸中,先是極細(xì)極細(xì)的碎片,接著漸漸變厚變大,最后匯聚成大團(tuán)大團(tuán),仿佛棉絮一般從天而降。
——這就是……天空的顏色嗎?
冰冷的觸感貼上肌膚,又倏忽化作溫潤的液體,然后很快順著臉頰悄然滑落,最終融入身下的地面中。
纖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她終于吃力地動了動僵硬的指尖,感到指腹之下柔軟冰涼的顆粒,再一次努力睜大了雙眼。
世界、一片純白。
就好像再也沒有了其他的生命,也沒有了其他的色彩。所有的一切都被這種最純粹卻也最復(fù)雜的顏色吞噬,終于迎來最盛大的死亡。
靜謐得、不帶一絲聲響。
突然,一陣細(xì)微的腳步聲不知從何處響了起來。由遠(yuǎn)及近,慢慢變得清晰。
喀嚓、喀嚓。
仿佛自蒼穹盡頭奏起的鏗鏘樂聲。
然后,純白的世界中驀然多出一抹明晃晃的銀,還有一片澄澈的湖綠。
那個瞬間,手指莫名一陣抽搐。
她看見少年皺緊了眉,垂下頭來看著她,聲音低沉卻猶帶稚嫩:“你是……誰?”
[花凋]
任何有形之物,終究逃脫不了凋零的命運。
每個人都是清楚這個道理的,然而還是會有那么些人、掙扎著想要逃離這一禁錮。只是最后,他們沒有一個得到了好的結(jié)局。
經(jīng)過這一場紛亂,姊小路家算是徹底沒落了。從一開始利用流魂街的整進(jìn)行實驗,至后來甚至牽扯到了死神,最后終于還是被查了出來。當(dāng)年盛極一時的大貴族,如今卻只能落得這么個凄慘的下場。
也許,中央四十六室是怕了。生怕會出現(xiàn)第二個藍(lán)染。
將最后的調(diào)查報告交給總隊長,日番谷冬獅郎正準(zhǔn)備離開,卻冷不防被身后的山本開口叫。骸罢埖纫幌拢辗汝犻L。”
腳步頓了頓,少年回過身去,輕輕頷首:“還有什么事嗎?”
老者依舊瞇縫著眼,微露的眸中卻分明閃過一道清亮的光芒:“是關(guān)于你在姊小路家找到的那個少女!
日番谷下意識皺了皺眉,卻也沒有答話,只聽總隊長繼續(xù)道,“那個少女被找到的地方,正是姊小路家地下研究室的所在地。也許從那位少女身上可以查出什么與姊小路家此次研究有關(guān)的信息,所以還是希望日番谷隊長將其帶去十二番隊作個檢查!鳖D了頓,他抬起眼來,眸光清明,“老夫已經(jīng)與涅隊長打過招呼,日番谷隊長隨時都可以過去。”
室內(nèi)一時安靜下來。窗外有雪花悠然飄入,微微的涼意,還有深度的靜謐。
日番谷斂了斂眼瞼,最后終是應(yīng)了:“我知道。”
[大雪]
雪落無聲。
往往雪下得愈大,這個世界倒反而愈發(fā)來得沉靜。
日番谷冬獅郎撐著一頂黃褐色的油紙傘,不緊不慢地走在雪地里。大團(tuán)大團(tuán)棉絮般的雪花,輕飄飄落在地面上,然后悄無聲息地便融進(jìn)了眼前這一片純白之中。
這是今冬的第二場大雪。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第一場大雪的那天,正是十番隊前往姊小路家出任務(wù)的那次。也就是那一天,大雪落下的那一刻,他見到了那個躺在雪地里的少女。
女孩子一身白色單衣,幾乎與純白的地面融為一體。若不是那頭漆黑如夜的長發(fā),他幾乎都沒能發(fā)現(xiàn)雪地里竟還會有這么一個人。
然而,從被發(fā)現(xiàn)起直到現(xiàn)在,那個人卻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句話。只是睜著一雙墨玉般的瞳眸,眼底干凈得宛如從未沾染過煙火氣息的深山雪水,又像是積淀過數(shù)千年的墨玉,純粹無垢。
只是、那片濃重的墨色,依舊猝不及防地、灼痛了他的眼。
實在是太像了……那樣干凈的眼神。
像極了當(dāng)年還在潤林安時、那個名叫“雛森桃”的少女。
[懷念]
“NE,小白,你真的不去參加真央的報名嗎?”
他正伸手去果盤里拿又一塊西瓜,坐在身側(cè)的少女卻突然扭過頭來問了這么個問題。手中的動作頓了頓,他皺著眉抬起頭來,看見少女因浸潤在夕照中而微微發(fā)光的臉龐。
她睜大了眼看著他,漆黑的眼眸中帶著淡淡的迷惑,紅潤的臉頰上依舊是干凈溫暖的表情。就像當(dāng)年他被奶奶帶回家后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那一年的冬天,站在面前的女孩子彎腰探過頭來,微笑的雙眼彎成漂亮的新月。她對著那個躲在奶奶身后的他伸出手,清亮的聲音中充滿了歡快的笑意:“你好,我叫雛森桃。你可以叫我小桃~以后我們就是家人了哦~”
那個瞬間,心臟微微一顫。他仰頭望過去,突然覺得世界一片純凈。
少年輕哼一聲,不屑地撇了撇嘴角,隨即一口咬上捧在手中的西瓜,聲音含糊不清:“那種東西我才不稀罕!還有——”他突然抬起頭來,冷不防沖著身邊的少女吐出一連串的瓜籽,“不要叫我‘小白’!尿床桃!”
少女猛然間羞紅了臉,一邊抬手擋住迎面襲來的瓜籽一邊大聲嚷起來:“不要用這么丟臉的稱呼叫我啦!”
[少女]
她睜開眼來,看見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摪椎奶旃庠谝曇爸挟嫵鰞A斜的陰影,恍若映射在水面上的波光。
充斥著腦海的人聲終于漸漸微弱下去。也許就像以前無數(shù)次的經(jīng)歷,那些仿佛皮影戲一般的混亂光影逐漸散開,最后空留一片慘淡的白。
這只是一種猜測。她其實從來也不記得。
身邊緩緩傳來走動的聲音,她慢慢循聲望過去,黑發(fā)的溫婉女子站在床邊低頭望向她,柔聲道:“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女孩子沒有答話,只是這樣安靜地睜著眼,眸中依舊沒有一絲波瀾。就仿佛沒有聽見這個問題一般。
卯之花烈笑了笑,俯下身去探上少女的額頭,隨即扭頭對著身后的副隊長輕聲道:“勇音,麻煩你通知一下日番谷隊長,就說這個女孩子已經(jīng)醒了!
“咦?這孩子醒了?”門口冷不防傳來女子跳躍的聲音,隨后便見一片耀眼的橙色闖入房中,“看樣子我來的正是時候呢~”
有著蜂蜜色長發(fā)的美貌女子懶懶撥著肩頭的長發(fā),興致勃勃地湊上前來,一邊好奇地打量了眼床上的少女一邊抬頭望向卯之花,“這孩子怎么樣了?”
卯之花微微頷首,語氣依舊溫和:“她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她頓了頓,微微垂下眼來,臉上的表情柔和悲憫,“從對她的檢查來看,這孩子似乎已經(jīng)有多年不曾活動過。”
[起]
“是嗎……卯之花是這么說的?”日番谷從手中的文件里抬起頭來,卻一時之間也不知這樣的現(xiàn)象究竟可以意味著什么。他微微皺了皺眉,問道,“其他還有什么嗎?”
“沒有了。”這樣說著,松本亂菊終于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隊長,你說那孩子會是姊小路家的人嗎?”
“不知道!鄙倌臧欀,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但既然是在姊小路家的本宅中找到的,一定和他們有很大的關(guān)系!彼畔率种械墓P,站起身來,伸手拿起掛在一邊的斬魄刀系在身后,動作熟練敏捷,“我們?nèi)ニ姆。跟我來,松本!?br>
[遇見]
冬季猛烈的寒風(fēng)從大敞著的窗外恣意涌入,掀起窗口純白的輕紗。獵獵的風(fēng)聲中,他看見迎風(fēng)招展的墨色長發(fā),宛如子夜最真實的色彩。
這是日番谷第二次見到這個女孩子。像個人偶似的一動不動地坐在寬大的病床邊上,單薄的白色單衣下露出一雙已然凍得通紅的赤裸腳掌。
淺淡的天光下,那人微微側(cè)過頭來,蒼白的臉龐寂然一片,安靜的雙眸中仍然沒有一絲波動。
然而,就在那一刻,那雙死海一般的眼眸似乎猛然亮了一下,就像嘩然綻開的花火,一瞬的燦爛過后卻又再次歸于虛無。
日番谷微微一驚,不由下意識皺起了雙眉。他頓了頓,迎著少女直直望過來的黑瞳正欲開口,卻聽身后恰巧傳來匆匆接近的腳步聲,隨后是女子略帶苦惱的聲音:“真是的,這孩子怎么又把窗子打開了……”
說到這里,腳步聲戛然停下。他轉(zhuǎn)過身去,正好看見四番隊副隊長虎澈勇音沖到面前,帶著微微的詫異看了看他們:“!日番谷隊長,亂菊小姐,你們怎么來了?”
亂菊挑了挑眉,有些無奈地聳著肩膀道:“那個什么……總隊長說了,要我們帶這個女孩子去十二番隊檢查一下。”
“誒?十二番隊?”勇音狠狠愣了下,不明所以地將目光轉(zhuǎn)向一邊的少年隊長,“可是十二番隊不是……”
接受到女子滿是不解的目光,日番谷不耐地“嘖”了聲,似是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終于扭頭向著床邊的少女走近了幾步:“卯之花說她‘多年不曾活動過’……究竟是什么意思?”
[掠影]
那大概只是一場冗長的夢境。又或者、它本身其實從來就很短暫。
昏暗的視野中隱隱約約浮現(xiàn)出一片蒼茫的景象。純白的色彩覆蓋著所有的事物,房屋、樹木、街道,沒有任何一樣?xùn)|西能夠逃脫這場盛大的包圍。
她就這樣赤著腳站在柔軟的雪地中,卻絲毫感受不到冬季的冰寒。
“喂!”
面前冷不防傳來一聲不耐煩的輕喝。她嚇了一跳,急急忙忙抬起頭來,卻發(fā)現(xiàn)這個聲音并不是在對自己說話。
不遠(yuǎn)處的小巷口站著一個瘦小的男孩子,他垂下腦袋望向陰暗的巷角,手中似乎還拿著什么正冒著熱氣的東西。
這分明不是什么太過遙遠(yuǎn)的距離,她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楚那個男孩子的面容。只知道巷子口好像坐著個模糊的身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tuán)。
——那個人……
心中突如其來地冒出個奇怪的念想。但是,還未等她意識到自己究竟在渴望著些什么,身體已經(jīng)不由自主地向前移動了一步。
然而,也就是這樣的一步,純白的世界頃刻間漆黑一片。
[容器]
“……四號……制劑……”
“……動作快點!音夢……”
“……數(shù)據(jù)……結(jié)果……”
恍恍惚惚中,似乎有很多聲音在耳邊接連不斷地響起,伴著雜亂紛繁的腳步聲,始終在黑暗中徘徊不定。像是靠近了,卻又倏忽便決然離開。
身體周圍好像環(huán)繞著什么柔軟冰涼的液體,她在其中沉沉浮浮,輕飄飄的感覺不到一絲真實。她不自在地輕輕掙扎了一下,終于能夠緩緩睜開了雙眼。
細(xì)小的泡沫在眼前骨碌碌上升,她看見自己纖長的黑發(fā),在橙紅的液體中蕩開微弱的漣漪。
突然,一陣奇怪的聲音不知在何處響起,緊接著便看見一個帶著奇怪面具的白衣男子大笑著沖上前來,鋒利的指甲刮擦在包圍著她的透明容器上,冷不防發(fā)出刺耳的尖銳聲響。
“呵呵,竟然醒過來了!真是太有趣了!”
日番谷被涅音夢叫到十二番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那個正從滿是橙紅液體的巨大容器中走出來的弱小身影。
濕淋淋的身體不著寸縷,幾乎及膝的黑色長發(fā)像極了瘋狂生長的海藻,將那具瘦弱的身軀緊緊包裹了起來。
心中不知為何就升起一股難以言明的憤怒。少年疾走幾步趕上前去,二話不說就扯過自己的羽織蓋在了少女的身上。
女孩子怔了怔,出乎意料地抬起頭來,也不知是不是由于背后那片透明的液體,她的眸中竟?jié)u漸浮起點點晶瑩的光亮。
日番谷皺緊了眉,不悅地瞪向一旁兀自怪笑著的涅繭利:“你在做什么?”
涅繭利似乎心情不錯,竟沒有如往常一般咄咄逼人,反而笑得極其愉悅:“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精致的容器,可以承載那么多的記憶而對容器本身卻能夠毫無影響!鳖D了頓,他緩緩轉(zhuǎn)動眼珠,目光貪婪地對上那個蒼白的少女,“真想把她解剖開來看看呢~”
少年目光一凜,臉色不由凝重下來:“你是什么意思,涅?”
“呵呵,”男子不屑地看了他一眼,猛然張開雙臂桀桀大笑起來,“誰都沒有想到吧~原來這個孩子竟是姊小路一家所有記憶的承載體哦~能夠看見他人記憶的、盛滿了有關(guān)姊小路家族一切的——”他勾起唇角,金色的眼眸直直越過銀發(fā)少年的肩頭盯住他背后的少女,“記憶的容器哦~”
[承]
對于這個情況,山本總隊長并沒有表現(xiàn)出很大的吃驚。他只是略微沉吟了番,便沒有再說什么。
有些時候,有些事情,是不能夠追根究底的。因為,即使深究,也無法得到那些自己想要的答案。
就好像——
即使拼了命追逐那個人的背影,終究也無法避免最后失去的結(jié)局。
日番谷緊了緊雙拳,抬頭望了眼頭頂明亮的天光,扭頭向著自己的十番隊快步走去。
冬天……就快過去了。
[言葉]
“NE,NE,阿不,叫下我的名字試試?”
還沒走進(jìn)隊舍大門就聽見中庭的走廊邊傳來亂菊大大咧咧的聲音。腳步略略停下來,銀發(fā)少年循聲望過去,看見自家副隊長一如既往擺著副悠閑的模樣坐在庭院邊上,一邊揉著身邊少女的腦袋,一邊指著自己的臉一字一頓道,“ran——gi——ku!來,再試一下啦,阿不~”
這是亂菊最近很喜歡干的一件事情。自從這個女孩子住進(jìn)十番隊由他們來照看以后。
但其實,這少女并不一定非要由十番隊來監(jiān)管,或者說,交給十二番隊才更合適一些。然而——
他不由就想到不久前十二番隊那個陰暗的實驗室。
涅告訴他,這個女孩子只是一個有著人的外表的容器而已。沒有自我的意識,就如同隨處可見的瓶瓶罐罐,只是物品,只是死物。更重要的是,她早已沒有了恢復(fù)的可能性。
日番谷不耐地皺著眉,冷冷瞥了眼前的男子一眼,正欲抬步向門口走去,卻冷不防身形一滯。他頓了頓,不解地扭過頭來,竟出乎意料地看見一只蒼白的手掌。
那只手緊緊抓著他的衣袖下擺,用力到甚至可以看見其中微微跳動的青色脈絡(luò)。
“你……”他看著那只手,又抬起頭來望見少女漆黑的發(fā)頂,動了動嘴唇,最終卻不知該說什么。
這時,女孩子緩緩抬起臉,墨黑的瞳直直撞入他的視線。
“阿不……名字……”她看著他,眼眸一點一點明亮起來,“不要……走……”
[混沌]
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因為什么緣故。這個本該不具有任何意識的女孩子——或者說是容器——竟會這么突然地就開始恢復(fù)了屬于自我的意識。雖然至今為止仍是極少極少的一部分。
日番谷垂下眼眸,想了想終于還是決定先將自己的副隊長揪回辦公室批改文件。
然而未等他走到那兩人的面前,不遠(yuǎn)處的女孩子就仿佛瞬間意識到了什么,毫不猶豫地朝著他的方向抬起頭來。然后,就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原本茫然的臉上毫無預(yù)兆地綻開純白的笑容。
她彎起眼眸,聲音中還帶著虛弱的不暢:
“Tou……shirou。”
[祭]
瀞靈廷中的時光總是過得那樣的快。說是白駒過隙也不為過。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又是一年的寒冬。
日番谷冬獅郎并不討厭冬天。相反,很多年前,他是喜歡這種寒冷的。至少相比起夏季而言。
但因為當(dāng)年的那件事情,心中始終懷著芥蒂,無論如何都無法銷去。
他總是無法控制地在這樣的季節(jié)里懷念起那個有著最初的柔軟笑容的少女。想到——
那個人的忌日又快要到了。
[浮光]
“不要——!”
“噗哧——”
少女焦急的聲音湮沒在刀刃刺入血肉的聲響中,他驀然睜大了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忘記了做出任何反應(yīng)。
鮮紅的血珠在視線中迸射出來,被陰沉的天光照耀得锃然發(fā)亮。少女的身體宛如破碎的布偶一般在他面前直直墜下,露出對面那個男子微微皺著眉的冷酷表情。
冰涼的溫度從指尖向上蔓延,滲入肌膚,浸透血液,然后直直封入心臟最深處。他渾身一顫,這才如夢初醒般追著少女墜落的身體直直沖去,終于堪堪將那人接入懷中。
半空的風(fēng)勢強(qiáng)勁洶涌,兩人的衣擺在狂風(fēng)中糾纏撞擊,發(fā)出激烈的響聲。耳邊只剩下嗡嗡的轟鳴聲,他看見少女滿是血跡的傷口,看著暗紅的血液不斷滲出、不斷浸透周圍的衣料,卻終究顫抖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來。
倒是女孩子,看了他幾秒,最后吃力地輕咳著抬起手來,沾滿血污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觸上他臉上冰涼的肌膚,嘴角卻蕩開一個淡淡的笑靨:“日番谷君沒事……真是太好了呢……”
少年猛地渾身一顫,豁然睜大了湖綠色的雙眸。他下意識抓緊少女的指尖,嘴唇慘白地喃喃道:“為什么……雛森……”
“這不是肯定的嗎……”女孩子微笑起來,臉上的表情滿足、喜悅,“因為是日番谷君啊……咳咳……”她一張口,卻不由吐出一大口黑血來。然而她也不在意,微微瞇起眼睛望向蒼穹的方向,“對不起,那個時候竟然對日番谷君揮刀……真的對不起……”有晶瑩的液體從眼角滑落,她頓了頓,感覺視線越來越模糊起來,不由閉了閉眼,“我明明是姐姐……卻做出這樣的事情……”
“笨蛋!不要再說了!”話音冷不防被打斷,少年緊緊抱著她的身體,宛如一只受傷的小獸般,低著頭無法克制地顫抖。
他突然很害怕……害怕所有一切的可能性。
“沒事的,沒有關(guān)系哦……”少女一邊咳嗽一邊輕笑。她動了動抬起的右手,卻因為被少年緊緊抓著而無法最終收回。愣了愣,她像是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什么也沒有說出口,只是努力掙扎著抬起眼來,仿佛用盡了一生所有的力氣一般,終于望向高空中那個傲然而立的男子。
朦朧而又昏暗的光亮下,那個人的背影依舊如初見時一般高大。她突然就想起他寬厚溫暖的掌心,還有每每摩挲過她頭頂時的柔軟溫度。
即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
她再一次笑起來,容顏中充滿了某種意義不明的幸福。她對著那個遙遠(yuǎn)的身影伸出手去,像是想要將它永遠(yuǎn)刻在視野中一般使勁睜大了眼:“藍(lán)染隊長……”
永別了,藍(lán)染隊長。
永別了,小獅郎。
她給不了他除了親情以外的其它感情。
他一直都是知道這一點的。但無論心里怎么清楚地意識到這個事實,自己卻始終都不愿意承認(rèn)。
他相信著,只要他努力,只要他能夠陪在她的身邊,即使她的眼中從來都沒有他也一點都不要緊。即使——
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所能看見的、所愿看見的,依舊只有那個殺死她的男人。
[泣]
回過神來的時候,桌上的清茶已經(jīng)完全涼了下去。
他習(xí)慣性皺了皺眉,剛從辦公桌后站起身來,卻看見一個瘦小的身影愣愣站在執(zhí)務(wù)室的門口,睜大了雙眼看著他,一動不動。
日番谷動作一頓,突然感到一絲不自在,不由低聲開口:“怎么了?”
黝黑的眼眸沉甸甸宛如一灘深水。女孩子踟躕著,最后終于走近前在他的身邊停了下來。雖然過了一年的時間,她確實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但還是沒能完全恢復(fù)到正常的狀態(tài)。她還不太能說話,意識也同樣混混沌沌。但有時候卻又出乎意料的清晰。
就像現(xiàn)在這種狀況。
日番谷別開臉去,輕咳了聲正欲再次開口,卻冷不防感覺到眼瞼上傳來一陣溫涼濕潤的觸感。他下意識轉(zhuǎn)過臉去,視線一片漆黑。
少女柔軟的手掌覆在眼前,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聽見那本有些干澀的聲音異常清晰地在耳邊響起:“不要哭……”
他渾身一顫,不由向前伸出手去,不料手背上“啪”地便墜上一滴濕潤的液體。仿佛露珠一般,順著肌膚倏忽滑落。
[夢境]
她又開始做那個夢了。那個無數(shù)次出現(xiàn)、無數(shù)次重復(fù)的夢境。每一次都從同一個地方開始,又都斷裂在同一個時間點上。
夢境中的少年,她始終都看不見他的臉。只能一遍又一遍感覺到他的聲音,然后熟悉到深入骨髓。
“喂!”又是那個男孩的聲音。
她沒有抬頭,因為她知道,這句話并不是在對她說。然而,過了一會兒,這個聲音卻不由拔高了幾分,似乎是對她的不理睬極為不滿,少年的聲音中更添了幾絲不耐,“我在叫你!”
她猛地仰起臉,頭頂?shù)奶旃饫洳环酪怂难。她閉了閉雙眼,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看見面前確實站著一個銀發(fā)的男孩子。
光線的方向似乎不知不覺中有了某種微妙的改變,她竟出乎意料地看清了對方的臉龐。青澀稚嫩,輪廓卻干凈堅毅。
那一瞬間,她只感覺有什么在胸腔中猛然勃動起來。迅速、激烈,仿佛下一秒就會從身體中蹦出來一般。
有清涼的微風(fēng)迎面拂過,意識竟逐漸透出清明。就好像本來一直纏繞著云霧的大地,倏忽間消散了一切朦朧,變得前所未有的開朗明亮。
手中冷不防被塞進(jìn)了什么溫暖的東西,緊接著男孩子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來:“喂,呆在這里別動!
她看著他眨了眨眼,看見他因為略略的煩惱而微皺著眉別開臉去,最后又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在墻角蜷縮成一團(tuán)的她沉聲道,“我去找奶奶過來,你先呆著別動。”
她懵懂地點著頭,然后看著他遲疑了一秒后快速跑開。小小的背影在視野中漸行漸遠(yuǎn),終于化作一個模糊的黑點消失在了白茫茫的雪地中。
[候鳥]
——后來發(fā)生什么了呢?
后來……
后來……
在那個少年回來之前,出現(xiàn)了幾個不認(rèn)識的人,什么也沒有跟她說就將她帶到了一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再后來……記憶便是一片空白。
她沒有等到那個男孩子。
然而,她唯一記得的、最后的一個聲音是——
“呆在這里別動!
她想,她無論如何都要等到他。如果等不到,那就由她自己去找他。
[初雪]
在那之后,日番谷已經(jīng)有段時間不曾見過阿不了。
他知道自己其實是有意在避開她,但他也知道,她不會發(fā)現(xiàn)他的意圖。
雙亟之丘上,狂風(fēng)凜冽刺骨。他獨自站在廣闊的空地中央,眼前是尸魂界最為壯麗的景象?諝庵须[約飄來濕潤冰寒的涼意,天空依舊灰蒙蒙看不見一絲陽光。
身后不知不覺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小心翼翼、緩慢慎重。
日番谷循聲回過頭去,卻在看清來人之后微微一愣。
白衣少女抬頭望過來,一頭流水般的青絲在呼嘯的風(fēng)聲中張揚狂舞。她看著他,微微笑起來,笑容干凈明亮:“我想,你一定還不知道我真正的名字吧?”
那一瞬間,她漆黑的眼眸中一片清麗。帶著明媚的光澤,仿佛上好的黑曜石,在天光下閃爍出最耀眼的輝芒。
“今井不。我的名字。”
雖然晚了這么久,但還是希望你能好好記住。
天空中緩緩飄落下大大小小的白色斑點,稀稀拉拉地落在光禿禿的地面上,落在相對而立的這兩人之間。
然后,少女仰起頭來,朝著天空的方向微微閉了閉眼,又扭頭望過來,純粹的黑眸中倒映出少年瘦小卻挺拔的身影。
“下雪了呢,冬獅郎!
[新生]
有誰說過,人的大腦是有限的。我們想要記得些什么,就必須忘記一些什么。
我有不得不記下的東西。我有無論如何都不能忘記的東西。
所以,我在自己的大腦中劃出一個小小的角落,然后將那些東西全部封印在那里面。
那是、不能觸碰的禁區(qū)。
我要在找到你的時候再次記起你。
——THE END——
插入書簽
這是送給陌醬的生日賀文~祝不言為否——陌醬生日快樂~Happy Birthday!
另外,特意在平安夜的今晚發(fā)上來,祝大家平安夜快樂~圣誕快樂~元旦快樂~=V=
最后,關(guān)于題目,其實我更愿意將它翻譯成《記憶碎片》……就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