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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白鳥是殺馬特鼓手,柳葉眉下三白,臉頰痣,臉又小又兇,鼓打得很爛
19歲
崔采是白鳥喜歡的一個音樂人,以前是樂隊主唱,后來退隊做幕后,寫過很多歌,很有才華
退居幕后就基本沒再出現(xiàn)過了,白鳥一直很喜歡他
崔采退隊的時候剛好是樂隊巔峰,退了之后被很多粉絲罵,說他背叛了這個樂隊。樂隊后來艱難重組,音樂越來越講究概念和高級,但也沒有那個時候好。所以這個樂隊的粉絲一邊恨崔采,一邊懷念著崔采,“崔神在的時候才是真正的Pistol啊[流淚]”這種
31歲
一次偶然,崔采搬到了白鳥小區(qū)做了白鳥鄰居
白鳥作息反人類,大半夜喝酒開趴打爵士鼓,崔采讓她安靜,白鳥讓他受不了趕緊搬走崔采忍無可忍,大吼一聲你tm的鼓打得太爛了趕緊賣掉別浪費好東西
然后白鳥屋子就安靜了,崔采尋思半晌覺得是不是自己話說的太難聽了打擊到小姑娘
然后就聽見自家大門彭砰得一聲,給人踹開了白鳥從門口進來揪住崔采衣領(lǐng)
“你打得很好?”
“…尚可”
崔采不修邊幅,頭發(fā)有點長,因為不怎么出門曬太陽,膚色是那種病態(tài)的白,白鳥盯著崔采看了半天,忽然把他頭發(fā)撩到耳后,“崔采?”
“你認得我?”
白鳥默了,半晌把手松開,“我是你粉絲”
崔采“霍”得笑出聲,白鳥斜著眼睛睨他,崔采收拾衣領(lǐng),“正常,喜歡我的人很多”
白鳥轉(zhuǎn)著圈看崔采家,東西很少,除了一把吉他沒有樂器,但是她知道崔采在隊里的時候是全能的,盡管是主唱,但是由于要寫歌,所以基本那些鍵盤吉他貝斯的他都要過手,有時候在臺上還會搶隊友的吉他solo,總之騷得很。床頭柜擺了兩個藥瓶,抗癲癇的,書架上幾本日本文學(xué),還有些辭賦,一本古(和諧)蘭(和諧)經(jīng)。白鳥撇了撇嘴,湊過去看崔采的電腦跟處理器,“你女流氓?”崔采合屏幕,不太有給她看的意思。
白鳥沒看清啥,撇了撇嘴,“這就是傳說中的華語搖滾天才的退休養(yǎng)老生活?”還真是半點職業(yè)都不沾啊
崔采心想,這女的可能不是他粉絲,是他的過世團粉轉(zhuǎn)黑
白鳥覺得他沒意思,掉頭要走,崔采提醒了他一句,“你要是喜歡打鼓最好還是找個老師學(xué)學(xué)吧,這么亂來小心年紀大了變丑哦”
白鳥翻了個白眼,老娘愛怎么打怎么打,難道我是真喜歡?
打鼓是發(fā)泄,爽了就行要技術(shù)做雞兒
崔采點頭,某種意義上這就是音樂,然后聯(lián)想到當年某位跟白鳥一樣狂拽牛批的同行,現(xiàn)在正在LA的醫(yī)院里戴護頸器哈哈哈
2.
崔采是自由職業(yè)人,但是作息已經(jīng)成為了早上一杯茶晚上九點就上床的養(yǎng)生老年人,平靜的日子里唯一破壞秩序的就是偶爾回家會看到在他沙發(fā)上盤腿坐的叛逆少女
崔采很多次讓她趁著年紀小趕緊好好讀書,別學(xué)有的沒的。白鳥又睨他,也不說話。崔采心想難道這妹子還真是他們當年的狂熱粉,當年確實是一群毛都沒長齊的家伙翹課輟學(xué)跑出來做音樂,高中畢業(yè)都算個腕兒,畢竟比他們更早的那一波人好多一開始寫詞的時候還要翻字典,他們當然有樣學(xué)樣,說是愛自由愛音樂,不就是逃避學(xué)習(xí)么,狗屁不通的青春燥熱了兩年,還不得拖家?guī)Э谟懮钊チ恕.斈晔钱斈,現(xiàn)在是現(xiàn)在
后來才知道白鳥當?shù)豻op2名校在讀崔采當年沒考上,數(shù)學(xué)32分,悻悻閉了嘴
崔采說她私闖民宅,白鳥說誰讓你門鎖不好,崔采說那是誰也想不到現(xiàn)在2021年還有狂踹別人家門的殺馬特少女。
白鳥冷笑,“這不是天(和諧)朝搖滾的傳奇巨星的家么,我作為后輩來這兒吸吸仙氣啊 沒準哪天就頓悟成材了呢”
崔采嗆回去,“就你這樣,下輩子回爐再造吧”
白鳥也不說話,就把他書桌上的一踏紙質(zhì)文件丟到他臉上,“大天才退圈了,就做這個?”
崔采拿起來一看,是他之前賣出去的一首詞和合同。崔采臉色一變,“你怎么別人什么東西都要看,不懂隱私權(quán)的嗎?”
白鳥無所謂,“我女流氓。反倒是你,很懂法哦?特別是歌曲版權(quán)?”
白鳥怪崔采賣歌,崔采覺得歌這玩意兒能唱就唱不能唱就賣,贈歌還是版權(quán)冠名都賣掉——也就是當槍手,他都無所謂的,反正靈感這玩意兒有了就寫,寫出來了那也就只是個物件了,怎么處理不是處理,賣掉還能賺錢呢
音樂嘛,說得好聽是玩,其實也就是個交易
白鳥揪住他的衣領(lǐng)當場左右開弓給他來了兩個巴掌,崔采給她打懵了,紅著眼睛大喘氣,看著白鳥摔門而去。
崔采心說這都是什么事兒,也覺得這死丫頭要是以后不來了也正好。
總有人對他,或者對“他們這種人”,抱有太多莫名的光環(huán)
接著崔采就在自家臥房免費聽了一個星期的夜半小鼓曲
3.
白鳥學(xué)校辦講座,叫她去做記錄。白鳥編導(dǎo)系
請的崔采,講內(nèi)娛的詩與遠方
崔采難得收拾得人模狗樣,膚色蒼白,眼皮子耷拉,不拿正眼看人的樣子,蔫蔫得,傲慢的,尖下巴,很漂亮。崔采一直很漂亮,可能是白皙瘦弱也可能是不曬太陽,保養(yǎng)得居然看起來還蠻年輕。
說得也冠冕堂皇
他一直很會說話,哪怕是面對現(xiàn)在的被歐美日韓文化沖擊著的年輕人,他也能通過文字讓他們由衷被忽悠到:原來國內(nèi)搖滾好像曾經(jīng)也像個樣子的。不然他也寫不出那些歌,大概愿意來聽這場講座的人不會有人記不得當時滿場苦難解脫黃土滿天又混著兩首臺式小情歌的臺子橫空出來一句“這紛紛飛花已墜落,往日深情早已成空”的驚艷,但若是就這樣把他定義為中國風(fēng)或者小清新之流,后面帶有濃墨重彩90年代歐美重金屬的“Tequila in his heartbeat ,his veins burned gasoline”一嗓子絕對會把你嚇壞。他一直很會寫東西,也很會唱,他天生嗓子條件就比別人好,又清又亮,是18歲的少年混著金屬的力量感。那個時候的他,總歸風(fēng)頭無兩。
現(xiàn)在他退居幕后,對外宣稱是嗓子玩壞了,可是白鳥在他家里看過,他根本就不吸煙。
底下的學(xué)生熱血激蕩。
永遠都有人熱血沸騰,盡管少年會老去。
白鳥在禮堂后邊通過像機的鏡頭看他。
那種散漫又談笑風(fēng)生的老樣子,又仿佛瞇眼時你會在他的眼皮底下捕獲到一縷冷冽的光,會讓人忍不住想捏碎他的下巴。
后來白鳥問你怎么有興趣來了,做這種傻逼講座,崔采攤手,“什么錢掙不是掙嘛”
晚上女對著視頻里的人像做剪輯,同學(xué)問她,“你不是一直喜歡他么,采訪感覺怎么樣?”
白鳥冷哼一聲,她當然記得,她問崔采,“現(xiàn)在的年輕人要么說搖滾已死要么說搖滾不死,關(guān)于這個問題您怎么看?”
崔采涼薄得笑,“讓我看 是搖滾到底死不死的問題!
4.
崔采這人,不是破罐子非要破摔,就這么股死勁兒,又欠又招人恨,又招得人心里癢。你非想要走過去掰開他的嘴要他吐出來,這些年他到底過的什么狗日子。
崔采當然不知道這些小粉絲是怎么想的,從最開始宣布單飛的時候他就沒想過。有人說他逃避,那就算是吧。
其實他很煩圈內(nèi)某些創(chuàng)作人的論調(diào),歌里不談藝術(shù),只談態(tài)度!拔颐矊W(xué)不來彎腰”云云,壯士之志,直沖云霄,就像他忽悠那群學(xué)生的話。背地里做的什么腌臜勾當,又沉淪地下去了。好像他們當時其實也一個狗樣子,只會扯著嗓子亂吼,不知天高地厚,都一樣。他心里知道這兩者是不一樣的,但又非要犯賤似的把這兩者糊作一團,外人當然看不明白他這種把清水濁水混作一談還非要拿去惡心別人的神經(jīng)病做法,因為他們是正常人。
“根腐爛生蛆了,嘴上還是要妝點得體體面面,不然怎么說粉墨登場,文人所謂意淫現(xiàn)在所謂口嗨,嘴上說說日子該過還是過,成年人都懂的嘛”崔采如是說
學(xué)院分的小組課題,白鳥跟幾個同學(xué)拍東西,中間一個油頭粉面的男的湊到白鳥面前,跟她說聽說你也喜歡崔神?現(xiàn)在居然還有跟我一樣喜歡他們的人!
我就喜歡他們老一輩這種日天日地的態(tài)度,現(xiàn)在那些女的都喜歡流量娘炮!還有那些什么抖音神曲,簡直讓人忍無可忍!
其實我這人不僅有態(tài)度,還愛自由。我就想好好拍我喜歡的東西,不商業(yè)!跟他們做音樂是一回事,我聽說你也做音樂,那你肯定也懂吧。我跟你說,現(xiàn)在想你我這樣有品位有共鳴的人不多啦!誒誒,你走什么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有沒有禮貌!
白鳥閉了閉眼,罵他臭傻逼,后期都剪完了晚上走在路上回想起來還覺得犯惡心,她去便利店拎了一袋啤酒邊走邊喝,回了小區(qū)直接揣的隔壁門
崔采正拿著壺往杯里倒水,聽見聲兒水差點濺一地,他幾乎哭爹喊娘問她“大小姐啊你怎么又來了”
這目無王法日天日地的做派可不是只有天子腳下哪家府上的大小姐才養(yǎng)的出來的。
白鳥走進來時崔采聞到一絲酒味,崔采挑眉說大小姐你不會失戀了跑我這來發(fā)酒瘋吧!
白鳥壓著眉,她本來就有些眉壓眼,又是三白眼,看起來更兇了,崔采看她走過來,下意識拿了個棉花枕頭放手上,搞得跟自衛(wèi)似的
他前段時候難得見人,拾掇過自己,頭發(fā)比第一次見短了點,下巴尖尖的,白得近乎透明。
白鳥揪著頭發(fā)逼他抬頭,看他好看,往他臉上糊了一巴掌,其實就想看他頂著個巴掌印
崔采算是看出來這惡趣味了,翻了個白眼兒問她,“怎么,這是受多大刺激?叛逆少女?”
“臭傻逼”
“真的很惡心很惡心”
“行吧行吧,那便宜你先拿我撒口氣”崔采眼皮子跳
白鳥對著崔采罵,“臭傻逼”“臭傻逼”
崔采覺著不對味了說“你這是罵他呢還是罵我呢?”他抬起手,纖薄的小臂上附著青色血管,蒼白秀氣,指節(jié)根根分明,她記得這雙手握在黑色麥克風(fēng)上的樣子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那根纖瘦的脖頸,上面的喉結(jié)也應(yīng)該是為了唱歌而跳動,而不是那些狗屁話!
她喝了點酒,現(xiàn)在有些暴躁,她本來就是有點暴力因子的基因在的。此刻居然毫不猶豫得往崔采脖子上掐,崔采都被他嚇了一跳,平時睜不開的眼皮子掙得老開,里面寫的是“臥槽你tm來真的?”
白鳥倒是還記得沒用上全部的力氣,但崔采狀態(tài)不對,嗚咽著求她放手,眼角都被她逼出淚花,“唔,我…放手”
白鳥松手,“我哮喘。 贝薏尚靥派舷缕鸱
“你這人怎么毛病這么多,我就看到你吃抗癲癇藥,哪里知道你還大喘氣!”
崔采摳了兩片藥用溫水送下,聞言翻了個白眼,“請你明白,這一切的錯都是出于你這個不定時間歇發(fā)作的暴力分子,而不是我有什么病。”
白鳥無語
崔采喝完水,嘴唇濕潤透亮,臉上巴掌印又紅又漂亮,連帶著脖子一圈紅,白鳥看得眼神閃爍,“誒,姓崔的”
“嗯?”崔采凝眉,問她干嘛
“還別說,你這么大把年紀了還這么好看”
“……”
崔采浪笑,“怎么,看我靚仔想泡我?”他故意學(xué)電影里謝霆鋒說話
“不行嗎?”白鳥跨坐在他腿上,崔采給他驚得上半身后退,“喂,你干嘛?”
“泡你啊!
崔采無語,剛要說話,被白鳥用手堵住,“要是讓我聽到女生要自愛矜持之類的狗屁話,我就掐死你”
“我也沒有那么封建”
濕熱的吐息噴在白鳥手上,有點癢,她把手拿開,低頭親他,崔采想躲,被她雙手托腮扶住。
5.
白鳥在崔采家混了幾天,后來忙學(xué)院的課題去了。崔采心想原來這大小姐還是有正事做的
白鳥課題研究的當年老北京搖滾文化,說白了就是窮小子和北京大果
其實相比這個崔采更喜歡討論歐美骨肉皮文化,當然這他不敢說,怕被白鳥打死
崔采是見過白鳥端著攝像機拍的樣子的,瞇著眼可正經(jīng)了,額頭上冒出一層細汗,差遣同學(xué)的時候眼睛冒兇光,很好看
總之是青春吶
大學(xué)課題嘛,沒多少經(jīng)費,人抓遍社團也抓不到幾個,白鳥漂亮,也不能放過,還得自己出場
白鳥說“你不是混過視覺系么,你幫我化個妝唄”
其實中國是沒有視覺系的,最多算殺馬特,不過以前崔采是有一點受日系視覺系影響的,盡管主要還是歐美文化,看他當時的mv風(fēng)格就知道,不是中國搖滾燥熱男的黃土豪氣,反而有些精致儂麗的冶艷,但又不像女人,歌也是,總之各方面都極致得很,當時也確實迷得萬千少女看花眼
崔采以前很會收拾自己。
他審美很不錯,染發(fā)膏,玫瑰花,瑰麗詭譎,是曾經(jīng)pistol的標配
崔采眉眼夾著笑,讓白鳥過來,我給你化
白鳥直接長腿一抬跨坐在崔采腿上,倒是把他鬧了個臉紅
“要那種,吊梢眉,很黑很細的那種,還有眼線,就是hyde那種,你知道吧,還有濕發(fā)造型”
“行了行了,你就閉嘴吧,少提要求,反正畫出來也跟你想的沒關(guān)系”
崔采打發(fā)她
白鳥癟嘴,閉著眼由著崔采手里的眉筆在她臉上勾勒。
崔采的手很輕,雖然看不到效果,但感覺就很流暢的樣子,看來之前pistol的服化都由崔采一手包了的傳聞可能是真的。
“你手怎么了?”染頭的時候崔采問她,“在鼓鐺邊上蹭了一道”她穿著長袖,崔采顯然是看出她那只手動作不方便
就一道口子,不算深,但蠻長,當時流了不少血,場面挺嚇人的,后來去醫(yī)務(wù)室拿繃帶綁了
崔采皺眉,讓她小點心,又問那你還打鼓?
白鳥凝眉,做個樣子嘛
崔采無語,這就是個以后戴護頸器的命
“好了?炱饋,我要被你壓壞了”
“你放屁吧我很輕”
“但我很嬌弱”
崔采給她染了個綠毛,說是綠也不純,還有點藍,總之是夠殺馬特的了。
拍的時候她特意往頭上潑了把水,搞的濕發(fā),濃密的頭發(fā)匯成股,像針扎一樣,她坐在鼓堆里,光線很暗,她眼睛像要吃人
鏡頭里這人雖然鼓打的爛,架勢卻足,總之拍個視頻還蠻嚇唬人的。光線透過晦暗隱隱約約得照在這個人身上,藍綠色的毛濕答答得像針又像雜草隨主人甩頭的動作四方擺動,粉抹得白慘慘的臉上一雙眼睛盯得人著火鼓點每震一聲,無袖上衣露出來的手臂上,那一截繃帶就滲出一臉血
她盯著他笑
崔采閉了閉眼,腦海里突然冒出一串音符,慘兮兮的河面上有鬼火在飄
完了,他好像,真的有點喜歡這大小姐
6.
“你能不能少往我家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對我不好”
“我不是在泡你么,也算孤男寡女?”
崔采炸毛,“我沒有答應(yīng)你”
白鳥眼皮子都沒抬,“好啊,那我在追你”
“追你可不就得往你腳跟跟著么”
某位華語流行小天后姜女士來找他邀歌,崔采應(yīng)了,因為錢很多
交貨的時候姜逸云提出要來他家看看,看看能寫出這種曲子的人都是住的什么地方啊,崔采說北京三環(huán)小平房,沒什么好看的卻也沒攔著。
來的時候白鳥盤腿在他沙發(fā)上坐著玩手機,鞋也沒脫,看見人來了,點了個頭,“你們聊,我走了”,說完出門,姜逸云看著她掏出鑰匙開了隔壁的鎖。
姜逸云有些意外,是意外而不是疑惑得看著崔采,崔采知道越描越黑的道理,索性張嘴胡說,“emmm是我女朋友”
“錯了,我還在追他”白鳥從門外探了個頭,指著崔采對姜逸云說,“你來之前他都還沒答應(yīng)我。不過現(xiàn)在就是了,謝謝啊”
姜逸云好笑,崔采有些尷尬,只好聳肩
“她年紀不大”姜逸云眼神有些揶揄
崔采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要被奚落一通了,躺平任嘲,“是的,不過她成年了,她今年十九歲”崔采努力澄清自己沒有搞未成年的行為
姜逸云笑出了聲,她看出崔采現(xiàn)在有些忐忑,“其實你跟她,看起來年紀差別不大!
“挺配的”
“是嘛?”崔采摸鼻子,他覺得姜逸云說的不太可信,只是不知道這位向來以言辭犀利稱霸業(yè)內(nèi)的姜女士原來也會如此婉言慰人么。
“我說,阿采,你能不能不要一副老成的樣子,當年pistol的架勢哪去了,你是31歲,又不是51歲。多少跟你同一輩的比你老的,還在圈子里打滾呢。我要是你,就算不唱歌了也還要仗著這副皮囊去跟小鮮肉搶點飯吃”天后果然是天后,鮮花著錦的日子過久了,她太坦然,因為底氣太足,所以平易近人得盛氣凌人。
“提前享受退休生活,也挺好。”
姜逸云哼了一聲,“要不是今兒這一出,我都想追你來著呢?上Я耍尤惠斀o一個十九歲的小姑娘”
“哈哈,姜女士,你說笑了”
崔采跟從前好像變了一個人,如果光看作品是看不出來的,但是見到人,卻完全不一樣。至少當年的銳氣,她現(xiàn)在好像看不見了。姜逸云有些奇怪,像當初白鳥一樣奇怪,但白鳥不會抱怨,姜逸云就更不會點出來,更何況,歌沒變就行了,至于別的,工作關(guān)系為什么要提別的。
她很體面地告退
崔采仰頭揉了揉睛明穴他有些疲憊
“阿采”
“你信不信,我們會再次轟動歌壇”走之前姜逸云這么問他,七八年前天后向崔采第一次邀歌,那一年她成為了當時炙手可熱的華語小天后
崔采愣了一下,“你錯了,現(xiàn)在沒有歌壇”
只有娛樂圈
姜逸云挑眉,“你說得對”
“不過這不重要”
7.
白鳥給學(xué)院的話劇社寫劇本,《白娘子》的一段,她給崔采說她非要把白蛇的結(jié)局給改了,一千年的妖怪該是蛇精就是蛇精,觀世音要她當神仙也行,談什么戀愛呢。
崔采笑得眉眼盈盈,說觀音要她當神法海要她當妖,可白娘娘就是想當人吶,你怎么非要改人家的第一志愿。白鳥板著臉不說話,沉吟半天說那我去改青蛇法海,非要這糟老頭子愛而不得一回。
崔采笑得前俯后仰,半天指著白鳥吟了一句,“還卿一缽無情淚,恨不相逢未剃時”。
崔采做了個夢,也不知道是不是夢,夢里圓臺子暗且寂靜,少女捻著衣袖轉(zhuǎn)上一圈,秀手輕蜷指向你眉間,“你說四大皆空,卻緊閉雙眼,要是你睜眼看看我,我不信你兩眼空空”
說什么王權(quán)富貴怕什么戒律清規(guī)
……
白鳥那段時間忙,忙話劇,忙學(xué)院的事兒忙著找事兒
就比如在酒吧打鼓的時候被人喝倒彩,完了又送來一瓶酒,她接過來一手用鼓鐺的邊邊把蓋子撬開了,對著瓶子就吹,吹完還沒等人開始吹捧,空了的酒瓶子duang得就往那人腦門子上砸了,玻璃綻一地的同時還有一臉血,寂靜了不到三秒過后整個酒吧的人打做一團。
嘀嘀
外面有人鳴笛,不是鳴的不是警笛,就是個摩托,白鳥看了眼,靈巧得從人群邊鉆了出去跳到摩托車后座上,崔采給她遞過一個頭盔
“怎么我的歌寫那么好你不學(xué),光把打架給學(xué)會了?”崔采問她
白鳥翻了個白眼,說“滾邊兒去吧打架是天賦技能,跟你有屁關(guān)系”
又說“你會開車嗎要不要姐姐帶你遛兩圈啊?”
崔采擰油門,“別了吧坐大小姐您的車我怕我哮喘連著癲癇一塊兒犯了”
白鳥抬手就想扇他,會了兩秒尋思戴著頭盔打不著,往他腰上擰了一把,崔采疼得齜牙咧嘴,說你還真是不會心疼人。
白鳥沒戴頭盔,抱著崔采的腰,下巴搭在他肩上,“我們?nèi)ツ陌??br> 崔采沒說話,白鳥以為他沒聽清,又說了一遍,崔采說去了你不就知道了么,白鳥難得得瞇著眼睛瞧他,“你不會要把我拐賣了吧?”
“你這么兇,還打人,賣給誰能要你?”
“某個英年早退的搖滾巨星唄”
“你不要這樣,我還沒有答應(yīng)你的追求”
“切”
后來他們就是從一個酒吧換到了另一個酒吧,不過這個酒吧明顯是崔采的老巢,不然怎么這么多熟人。崔采跟一個臟辮借了把吉他,“想給你彈首歌,不過家里的琴太軟,彈著不合適”
“講究”白鳥拍手
說是歌,連詞都沒寫,輕快跳躍的曲子被他哼得纏纏綿綿,中間最快的地方降下來連帶好幾個轉(zhuǎn)音,旁邊的兄弟拍手說“有余音繞梁那味兒了,采哥有你的啊”
“采哥寶刀未老啊”
崔采說“一邊去就不是給你聽的”
白鳥盯著他笑,連帶著臉頰上那顆痣似乎都在俯視他,又漂亮又刻薄。說這歌我怎么沒聽過啊。
崔采說世界上那么多歌,你要是能聽全也不至于鼓打得那么爛了。
白鳥似笑非笑,“是么?”
“回去啦!”
8.
后來姜逸云那張專輯發(fā)了,她野心勃勃,為了這張專跑了不少地方,該有的宣發(fā)都做了,她專輯質(zhì)量一直不錯,更何況還有崔采聯(lián)袂打造的噱頭,效果還不錯,但是似乎沒到她的預(yù)期,她私底下跟崔采抱怨過,現(xiàn)在的人不識貨。崔采安慰她至少今年的金曲獎該歸她了。
姜逸云興致缺缺,本來現(xiàn)在就沒啥歌。分豬肉罷了
白鳥看著歌單里崔采的名字,寫得作詞崔采,作曲崔采/姜逸云,編曲崔采
說他是搖滾樂手,其實他什么都能寫,這些年寫過的歌光署名的也有一半不是搖滾,這一次姜逸云這張專,也早就不走滾風(fēng)了。只是pistol搖滾元素太強,所以眾人好像也習(xí)慣性把他定義為搖滾圈曇花一現(xiàn)的光彩。
他的個人風(fēng)格真的很強,他有自己的編曲風(fēng)格,有喜歡的和弦和讓人出乎意料又神插入的吉他solo,就算不是他唱,曲子前奏一出來她就能知道,曲子掛個姜逸云的名兒不過是好到時候分個獎給她。會唱的人很多,會唱會寫的人不多。
白鳥覺得自己不應(yīng)該聽到這歌,聽到了就會想到他以前的樣子,因為真的太像了?墒敲撾x了歌回到現(xiàn)實世界就又不一樣,她并不想讓自己這么患得患失。
崔采出道以來就一直花邊不斷,就這位小天后就是其中之一,后來淡圈了還一直在明面上與她保持友好,這回又合作出歌,懂的人早都嗑生嗑死了,的確是金童玉女。坊間傳他倆說不定早都在一起了,就是沒公開而已。
合理。
回來的時候崔采正在天臺邊玩三花貓,那貓小小的,可甜了,看到白鳥走過來就跑了。
“你看你,一副兇相,貓都嫌。”崔采埋汰她,白鳥勾著他的下巴問他,“那你倒是也兇一兇?”
崔采不知道她又生了什么女兒心腸,只眼波瀲滟得晃了她一眼,“我要是兇,還輪得到你?”
早上十年碰上這么一人,他倆就不會認識了。誰喜歡暴力大小姐啊。
白鳥突然抿著嘴,面上嚴肅了起來,盯著他說,“不,就算早上十年前,你還得喜歡我。姜逸云那種女的她壓不住,就得是我!
崔采愣了兩下,看著她篤定的眼神,面上有些掛不住,拍開她的手回去了
9.
pistol的貝斯手死了,病死的,胃癌還是什么。
網(wǎng)絡(luò)上一片唏噓,pistol在滾圈里還很年輕,居然開始有人死了。滾圈慣例,樂隊死人即封神,當然這也代表這個樂隊的時代真的過去了。人們把pistol的音樂按照崔采在與否分為早期和晚期,早期通俗,后期小眾但深刻。恨他的人指責(zé)崔采離開樂隊后江郎才盡,給不知道哪里冒出來的野雞寫歌,格調(diào)斷崖式變low,搞壞了pistol的招牌,但他們懷念的,或者說現(xiàn)在又有人又開始追憶的,總是那個流星墜落一般的璀璨片刻,至少在那一個瞬間,所有人都意氣風(fēng)發(fā)。
pistol這個樂隊啊,一旦有人開始追憶,那么就必定以辱罵崔采為結(jié)束。所有愛過pistol的對他心里都有恨吧,播任何一首歌,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們都會在想:為什么會這樣呢?
當初那么好為什么現(xiàn)在會是這個樣子,是崔采毀了pistol。
關(guān)于崔采離隊的事情,網(wǎng)上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他控制欲太強,跟樂隊成員的音樂理念不和——眾所周知,崔采可以寫搖滾,但并沒有那么純粹。也有人說,是因為他跟樂隊的分贓不均,那個過世的貝斯手的確在后來的采訪中提過,隊里收入最高的人和最低的人,收入差值可以買一套大別墅。也說花邊新聞的,說他是為了某個女人才離開的樂隊,這就越說越說不清了。
崔采跟貝斯手關(guān)系并不好,在外界來看,他們后面的這十年幾乎沒有過明面上的交往。其實事實也差不多。
貝斯手跟崔采提出一起投資一個咖啡廳,崔采同意了,他居然用那些錢去給他女朋友租游輪。這很傻逼。
他收到了一張葬禮的邀請函,字跡的主人學(xué)著當年同好的口吻叫他阿采。
白鳥問他,葬禮你去不去。網(wǎng)上也在猜。
葬禮呀,不是用來緬懷死去的人的,是用來安撫活著的人。
崔采默了,他低著眉,一滴水從他的額頭碎發(fā)里打進去,他眨了眨眼,下雨了。
“算了,有什么好去的!逼鋵嵾@個問題姜逸云也問過他,他當時說的是再想想。都十幾年沒交往了,突然跑過去,人家估計還嫌他破壞氣氛。
白鳥皺眉。她對這個決定有些不滿。
不是有些不滿,是非常不滿。
“為什么?”她問。活著的時候不敢交往,死了都不敢有個交代嗎?她不明白這個人到底在羈絆些什么!
“不想說…”崔采抱手看天,嗓音有些懶散,聽得出來很回避。雨水從敞開的窗戶里濺進來,崔采用手去接,白鳥抓著他的頭發(fā)把他拖到天臺,“你不是想淋雨么,那就淋!”
兩個人都被雨打濕了,崔采身上的寬松白t此刻都掛在他身上,變成透明的顏色,白鳥可以通過粘附的布料看到他身上肌肉的文理。崔采漫不經(jīng)心得看她,仰頭摸了一把臉,也不說話,像個破罐子破摔的大鵪鶉。
白鳥抓著這人頭發(fā)把他揍了一頓,她揣在這人膝蓋窩,他跪下去,頸椎彎曲,薄薄的半透明布料附著著的背彎成一條很好看的弓。濕透了的黑色頭發(fā)滴著水,落在他眼前的地面上。
她沒再說話,轉(zhuǎn)身下了樓梯。
診所的中年醫(yī)生抖著腿,問他是得罪哪個小混混了,打得這么狠,得虧是沒犯病。崔采嘴巴子一撅“老子樂意,關(guān)你屁事”
醫(yī)生嘿得一聲,“這情況是犯病了還是沒犯病?”
10.
白鳥不理他,剛好崔采忙。
他最近新寫了首歌。其實曲子老早有了,前段時間是填詞,填完詞又得找人唱,他本來還打算找姜逸云讓她要不干脆就塞那張專輯里了,不收錢,他想早點讓這首歌面世。
不過姜逸云沒答應(yīng)。不是歌寫得不好,是寫得太好了,她都不用看詞,光看一眼曲都能感受到那種喜歡人叮叮咚咚跳躍的感覺,她們這種音樂人,共情是本能。
“先不說這首歌我唱了能不能火。你就看你給我做的這張專,是什么風(fēng)格?跟你這首歌搭不搭?你是讓我把這歌放a面還是b面?”
崔采默了。
姜逸云說的是實話。都是他自己寫的歌,他最知道歌的差別。但是除了姜逸云,他又找不到別的人唱,廢話,這歌難度就沒幾個人能唱,他總不能找當年認識的哪堆搖滾老炮吧!滾蛋啊!
姜逸云看了他半天,說“你找你那小女朋友唱唄,別不好意思了,我看她挺靈”
“靈?”崔采沒好意思說那暴力丫頭現(xiàn)在生我氣的事,“她靈?她能把五音唱全就不錯了!
姜逸云挑眉,心想愛情果然是互補定律,音樂天才就該找音癡均衡基因。
“那,她數(shù)學(xué)一定很好吧?”姜逸云問。
“…廢話,她x大誒!”
“霍,牛逼!”
姜逸云替他惱了半天,“要不,你自己唱吧?”
“我?”
“是啊,別騙人你嗓子壞了,我可不是傻子!
“……我想想吧”
倒不是說不能唱,本來就是唱歌出身的有什么不好意思,就是麻煩得很,光租個錄音棚就很麻煩,更別提找公司發(fā)行了。
“得了吧,您是什么人啊,只要您想通了環(huán)球索尼不都任您挑?”
崔采把自個縮成一個球。
他,不是不能唱歌,也不是不能唱情歌
他是不能唱自己寫的自己的情歌!
本來曲就已經(jīng)很傻逼了!要是這個詞被人看到了,絕對傻逼之至!他三十一歲了,怎么能再當傻逼!
白鳥看他這些天神不見人鬼不見蹤,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其實pistol的事說到底也是崔采的事,跟她沒關(guān)系,他不樂意就不樂意唄,反正她打完人氣也出了。偶爾給他打個電話,那嗓音都蕩漾得飛,騷的他。
11.
后來崔采錄音,跟平臺牽的合同,作為單曲,該有的宣發(fā)都有,條件是上一個綜藝選秀節(jié)目帶帶新人。這年頭導(dǎo)師不好當啊,尤其是唱跳偶像的導(dǎo)師,你該說他什么呢?歌唱得不在調(diào)上還是寫的一句歌詞里面有兩處語病?
說到歌詞,崔采錄音的時候白鳥也在,他這人對于工作龜毛到極致,秋老虎的下午不讓開空調(diào),鋼琴必須是KAWAI的那一架不然他彈著手疼。
其實會寫曲也不難,國內(nèi)很多人都會寫曲,但是會寫曲子還不夠,他們還得花上重金找個牛逼的制作人。編曲啊和弦啊,這都很麻煩,很多人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審美統(tǒng)籌全局,一首曲子的編曲配不上曲,那是浪費。不然花這個錢干嘛,錢多了沒處燒嘛?
崔采以前包攬pistol唱作,還學(xué)過指揮,這很難得。他對著錄音棚的東西指指點點的時候,索尼的音樂總監(jiān)就在旁邊看他那詞,看了半天說“崔神您這首歌從詞到曲,再到編曲,妙!妙極!這一手編曲大刀闊斧卻又臻于至善,通篇看下來簡直讓人酣暢淋漓、神魂縈繞……”
崔采沒應(yīng),心想這我寫的我能不知道么,總監(jiān)兀自拍了一通馬屁,“不過,請問這是寫 懷春少女嗎?”
中國自古以來就有代女子言情的詩詞,所謂閨怨花間,崔先生也懂此道。
崔采打了個馬虎眼兒,說這歌名字還沒取,趕緊給它起個名兒吧。
總監(jiān)皺起臉,一本書的門面很重要,一首歌的名字也很重要,你得要讓新郎官掀起紅蓋頭之前,內(nèi)心是期待又羞怯的。“這曲歌基調(diào)輕快纏綿,如珠落玉盤,叮叮咚咚惹人憐愛,如有小鹿亂撞,心動又羞怯,只是在雀躍之中又有一絲的鋒利和詭譎的浪漫,可能這就是滾人筆下的傳奇愛戀……”
說得跟當場解剖崔采的歌去對白鳥表白似的。崔采臉上掛不住,說是起個名兒,也不過是扯開話題罷了,誰真要他取名,他自己不會取嘛?要表白那也是他自己來啊,你擱這說屁呢。這位總監(jiān)第一次跟他合作,還看不穿崔采話外之意。白鳥笑得意味深長,抱胸倚在門邊,她上面穿了件吊帶背心,露出來的肩頭圓潤筆挺,說,“干脆叫柳葉刀吧!
“柳葉刀……好名字!那股纏綿跟鋒利的感覺,齊了!妙,妙!”總監(jiān)拍手,又說,“只是感覺,怎么好像在哪兒聽過?”這不會跟哪首歌撞了吧,版權(quán)問題,這可馬虎不得。
崔采徹底掛相,“那是醫(yī)學(xué)期刊”
“哦,醫(yī)學(xué)期刊,醫(yī)學(xué)期刊!”總監(jiān)拍手,拍了半天反應(yīng)過來,又夸白鳥見識廣,不愧是名校出身、芝蘭玉樹。
“……”
12.
這兩年國內(nèi)音樂青黃不接,崔采那個節(jié)目也沒好到哪去,人家小孩子唱完了讓他點評,他張口就是“別具一格”、“很有態(tài)度”,到了關(guān)鍵投票的時候半秒鐘的時間都不含糊,果斷投他喜歡的,另外一個之前的夸贊都當放屁了。
這還成了網(wǎng)友的一個梗,也怪這群偶像實在太差,差得連觀眾都看不下去,你看,他們寧愿看崔采這種老炮貧嘴,也不愿意好好聽人唱歌。
一個選秀節(jié)目,辦到最后選手沒火,導(dǎo)師卻火了,那也是失敗透頂。
崔采長得好看,人散漫浪漫,又有才,可能剛好戳現(xiàn)在一些二次元性癖了吧,沒少給他亂拉cp艸人設(shè),搞得后來他直接在節(jié)目上說有對象了,不然得斷層c位出道,就這樣粉絲還說那些cp吸他的血。一整季節(jié)目下來,就剩他開場還有決賽跟學(xué)員合作的三首歌,他嗓子就沒壞過,現(xiàn)在唱得更好。
這很能理解,你數(shù)數(shù)音樂史上任何一位能開口唱的,都是二十歲青春狂躁,三十歲嗓音和唱功都臻于至善,30到35開的演唱會是欣賞價值最高的,再往后就真得倒退了。所以說一個人一輩子最好的東西,都是在30歲以前完成的,35往后,就基本啃老本了。真正意義上大器晚成,這很少。
開場導(dǎo)師獻唱的柳葉刀,社會輿論和影響都還不錯,pistol的殘存余孽粉一半說他這些年搞主流,真的徹底商業(yè)化了,一半說他還是當年那個崔神。也算達成目的。不過這也是悲哀,一首文藝圈的作品,需要靠娛樂來達到它本身的目的。
后來白鳥出國留學(xué),崔采說剛好他也想去俄羅斯采風(fēng),白鳥說她留舊金山,誰要去俄羅斯。
崔采嘴皮子一碰說那舊金山也行啊,那邊……話說到一半,他手里拿的筷子掉到地上,眼皮子半睜不睜得看著她,臉色慘白的,給白鳥看愣了。
好在她反應(yīng)也算快,連忙給120打電話說這邊有人犯病了趕快救命啊,大概是癲癇或者是哮喘之類的吧反正她也不懂。完了又問崔采你是不是沒吃藥啊,你有病為什么不吃藥,該吃哪個藥?崔采沒回他,脖子抽了兩下,手又開始抽,然后啪得一下摔地上,像喪尸發(fā)病,搞得白鳥心里有點慌。
后來救護車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抽了,就是意識不太清醒。到了醫(yī)院救治過來,醫(yī)生說是癲癇小發(fā)作,比以前大發(fā)作的情況好多了。他好久沒發(fā)病了,這回藥物控制不住可能是因為太累了?讓白鳥平時對他上點心,尤其飲食方面,他還有過敏性哮喘,家里不要養(yǎng)花……
白鳥坐在床邊,崔采就靠在她肩上。她就在想啊,小發(fā)作都這么傻逼,那之前大發(fā)作的樣子該是啥樣?
咦~她不想看。十年前他是什么樣啊,那么傲慢一個人,結(jié)果有病。別人都健健康康,就他有病。
崔采察覺出她心態(tài),往她斜方肌上咬一口說“我本來就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自己要泡我的怪誰啊”。白鳥煩得要死,心想我當時給你那么一嚇還能保持冷靜上醫(yī)院掛號交錢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能不能讓她安靜安靜。
13.
她跟崔采說,她遲早有一天,會把崔采的經(jīng)歷編成故事的。她是編導(dǎo)出身,寫故事是她的天性,就像音樂之于他一樣。寫作的人,才華這玩意兒,一輩子就這么多,用完就沒,靈感是人一生都要懷念的寶藏,誰給了她靈感,就是她的繆斯,此刻她的腦子里就只有崔采,所以不管怎么,筆下的東西寫來寫去都是崔采,錦衣的叫花子的,傲慢的冷漠的,都是崔采。
然后她寫了一晚上,寫了三萬字大綱,寫完了又說不拍了,她才不要給別人看,最后另外整了一個庸俗至極的偶像劇,最后成為庸俗的一堆情侶。
崔采捻著她的頭發(fā)哼女兒國,哼到一半又從床上爬起來寫譜。他寫歌一般不用樂器,都是一股腦寫完了再試樂器,然后發(fā)現(xiàn)這調(diào)用吉他根本就彈不出。
選秀結(jié)束那會兒有媒體采訪,問了他一個有些尖銳的問題,關(guān)于音樂作品需要服從于流量的問題,以及現(xiàn)在圈內(nèi)的很多頂級流量,你是怎么看的。
崔采眼皮子耷拉著,看起來不太上心,連白鳥都以為他要說“還能怎么看,電視上看唄”,“其實我覺得,我們現(xiàn)在文娛的發(fā)展好像走入了一個誤區(qū),那就是把藝術(shù)束之高閣化?傆腥藨涯钸^去的文娛藝術(shù),影視啊歌壇啊,認為那個時候的就是最好的!贝薏蓴偸。
“可那個時候的所謂藝術(shù)也是被人民群眾所選擇出來的。身為曾經(jīng)被選擇的幸運兒,我們應(yīng)該感謝觀眾的選擇,一昧得拒絕流量自持清白之身,會讓創(chuàng)作走入誤區(qū)。對于我個人,其實我就不太喜歡這些年常聽見的關(guān)于音樂的高級感這個說法,我覺得至少對于我還是先在心中明白自己是立足于什么立場去創(chuàng)作……這樣來看,其實流量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陽春白雪,下里巴人,憑什么看不起通俗文化。非要大眾都跟你追求小眾和高格調(diào),還怪大眾不懂你,那是萬惡的走(和諧)資(和諧)派需要接受社會主義勞動改造。
最后今年的金曲居然是《柳葉刀》,姜逸云一邊興致缺缺得恭喜,一邊恨不得踩崔采的腳,崔采笑得花枝招展,像只大孔雀,又說反正都是我寫的,我這叫自己跟自己對打,跟你沒關(guān)系。那賤樣兒。她忽然意識到自己錯了,一個人的銳氣并不是非要時時刻刻擺在臉上、仿佛是個人走過來都要沖撞他一下,這才叫銳氣的。只不過對于她自己來說,她的青春期比別人更長。
而有的人的湖面早已經(jīng)靜了,靜水流深,她看不到。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寫完了
關(guān)于崔采想說兩句,他當年為什么退隊呀,可以是身體原因,可以是音樂理念不和,也可以是隊內(nèi)不和等等很多很多原因,或者就干脆他不想干了。文里一直說他變了,又說沒變,挺矛盾的,但我覺得人不就是這樣么,他們這種以浪漫和激情為繆斯的人就更甚了,小小的情緒變化放大在他身上。他當然會變,但也沒變,其實這個角色最開始開始靈感來源于李賀,李賀啊,病癆鬼,想去從軍的病癆鬼,一副要死的樣子,但好像你又能看到他心底有火。如果非要解讀崔采為什么會變,那你讓一個天之驕子最后完完全全心平氣和自己接受自己發(fā)病時那傻樣兒,心態(tài)也會發(fā)生變化的,這樣能理解一點吧。
不過我這水平是寫不出李賀的神韻了,那詭譎味兒,估計也沒沾上半點。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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