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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小路
《相思小路》
柔美夢幻的燈光,旋律纏綿的西餐廳,歡聚的人們沉浸在酒酣耳熱的暢談中,服務生端上來一大壺熱氣騰騰的咖啡,每個人的杯盞中都盛滿了濃郁的芬芳,他就神情優(yōu)雅的坐在來富面前,他的話不多,喜歡保持聆聽的姿態(tài),微側著頭,幽黑的瞳眸含著笑意,沒有確定的焦距,沒有長久的凝望,那隨意的目光猶如縷縷醉暖的春風,若即若離的投向他又迅速離開了……
直把來富的心攪亂如一池春水,蕩漾起不安的漣漪、悵然若失。
他的目光里有太多的人,他永遠都不可能是他唯一的目標,僅僅也只是片刻的停留。
這是一場持續(xù)了幾個小時的慶功晏,為了慶祝他在牌局中取得最后的勝利,相聚的氛圍熱烈融洽,充滿了歡笑、祝福和無傷大雅的玩笑,他總能以最從容的姿態(tài)左右逢迎,高貴而又親切,來富注視著他,就像注視著一個完美的夢!
來富對他是一種什么樣的情感?感激、羨慕、崇拜,還有一些莫名的情愫,比如此刻他低下頭喝咖啡時,來富又看到他黑發(fā)間難以隱藏的絲絲白發(fā),一種心疼的感覺涌了上來。
歡晏到了結束的時候,結帳后,人們紛紛站起來,來富跟隨在他身后,依附著他高大挺拔的身體亦步亦趨。
香港的秋天,軟酥酥的晚風帶著些許曖意,發(fā)梢浮動,衣角輕揚,明明滅滅的光影將夜色點亮。
一行人商量著怎么回去,點數(shù)著有幾輛車,多少人。
來富說:“我不坐車回去,我想走走……”
他笑了,“我也吃的很飽,也想走走,我們在附近散散步吧!”
他們正說著,突然傳來一個女孩亮麗的聲音:“喬先生,你送我回家呀……”
青云穿著高跟鞋踩著凹凸不平的花紋路面,張著兩只手,笑嘻嘻的步履不穩(wěn)的跑過來。
他的目光立刻被青云吸引,笑著看著她由遠而近,“沒人送你嗎?”
“你送我嘛……”她眼波閃爍著活潑絢麗的光彩,笑盈盈的嘴角嬌俏的翹起來。
來富注視著這兩個人,心中掠過不安,果然他改變了主意,“好啊……”
剛才的小驚喜如美麗的肥皂泡一下子破滅了,來富的心充滿失望,正當他發(fā)愣的時候,突然一輛汽車從幽暗的拐角處沖出來,那一大片雪亮刺目的車燈迅速逼了過來,來富腦子一片空白,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有個人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擁進懷里。
“小心……”他關切的話語在耳畔響起,那熱熱的氣息噴在來富臉上。
肩上,是他修長而溫暖的手,還沒等來富回過神來,那只手放開了,那個迷醉的懷抱離開了!
“你在想什么呢……”他責怨的語氣里透出兄長式的威嚴與寵愛,“你也坐車,一起回家……”
來富搖搖頭,“我……我還是想走一走,我走回去吧,這兒離家不遠……”
他沒有再堅持,“那好吧,我們先走,你小心點,快點回家,啊……”他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轉身離去,瀟灑的身姿走向不遠處的停車場,青云開心的跟了過去,他為她拉開車門,兩個人坐進車里。
來富看著汽車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輕輕嘆了一口氣,他神情惆悵的走在這座繁華似錦的城市中,走過溢彩流光的長街,走進一條遠離塵囂的安靜小路。
這是一條不常走的小路,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樹木,空氣里彌漫著甜甜的桂花的香氣,明朗的月光穿過繁密的枝葉,灑落幽幽綠意,來富的心中膨脹著莫名的憂傷,沿著小路慢慢的走著,這個時候可以放下所有偽裝,不必顧忌尊嚴,他微雨的眸子望著前方若隱若現(xiàn)的光亮,緩慢的步行,細細的品味心事。
身上還留著他的溫度,他貪戀著那種溫度,那種情愫是從什么開始的,來富自己也說不清,沒有完整的故事,只是一些散亂的片斷,如落英繽紛,隨意飄飛,薄薄軟軟的小甜蜜鋪滿記憶的空間。
來富以徒弟的身份住在他家里,時間久了,總會產(chǎn)生更多的感情,他兄長般的關懷滲透在平淡的衣食住行里,一點一滴的累積、豐富,升華,他細心的為自己挑選衣服,為自己整理衣領,為自己準備早餐,他毫無保留的手把手教自己牌技,每一天回到家可以感受他的存在、他的氣息……
每一個早晨,他站在浴室大鏡子前刮胡子,微揚的嘴角似笑非笑,剃須刀邊緣盛開著朵朵潔白的薄荷香,來富喜歡看他那樣子,他做什么事都是優(yōu)雅的,從容的。
還記得有一次,來富刷牙的時候總覺得不對勁,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拿了他的牙刷,一瞬的愕然之后,他心中竟泛起竊喜,仿佛感受到了他唇齒的清香,那種感覺很微妙,說不清楚為什么,那種感覺卻也很可怕,心不再平靜,像海嘯之前的海面,魚兒搶灘,海水翻滾,充滿動蕩不安的漩渦。
或許是因為自己從小失去父愛,在潛意識里對年長的成熟男人有好感,而他那細膩體貼的關懷對自己缺失的情感是一種補充,所以自己才會對他產(chǎn)生的依戀嗎?
他的關懷如清澈晶瑩的瀟瀟春雨,澆灌著來富這株小草,小草盡情沉浸于春雨的滋潤,草葉兒上綴滿雨珠,草莖也飽飽的享受甘霖,他甚至可以捧著來富的臉,用那種異常溫柔的眼神凝望來富,雖然說出的都是一些人生哲理,但他那種舉動、那種眼神都透溢出無限的風情,可是當來富陶醉在這種微妙曖昧的情緒中,他又突然變成烈烈驕陽,把流淌在小草身上、心上的溫情暖流蒸發(fā)殆盡。
他就那樣收放自如的控制著來富……
那種若即若離、若隱若現(xiàn)的感覺總令來富莫名的心動、心醉、心悸。
來富開始悄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來富喜歡看他笑,喜歡看他自信驕傲的樣子,喜歡看他走路時君臨天下的氣勢,但這位風光無限的ceo在人后又有不為人所知的憂愁,他經(jīng)常會發(fā)呆,翹著二郎腿,手抵著下巴,望著一個地方出神,那種若有所思的神情特別迷人。
還記得有一次在深夜,來富經(jīng)過他房間,燈光從虛掩著的門縫流淌出來,來富推開門想提醒他早點休息,卻見他半躺半坐在床上,手里拿著本書已經(jīng)睡著了,為什么他熟睡的時候,眉宇間也有淡淡的憂愁,微蹙著眉頭,那天使般的睡顏和那種在夢里都若有所思的神情那般惹人愛憐!
來富望著他濕潤柔軟的唇,突然有種特別強烈的心悸,心跳如急雨打芭蕉,雨珠飛濺,草葉顫動,慌亂而狼狽。
來富感覺自己如同一罐搖晃很久、氣泡滿漲的可樂,欲望的蓋子一旦打開,那禁忌的可怕的力量就會在一瞬間噴射而出,無法收拾。
來富唯有把這種愛戀深深隱藏起來,不能讓自己淪陷的太深,可是他的心事像種子發(fā)了芽,倔強的生長,瘋狂的綿延,縱使沒有春風撫慰,卻也浩浩蕩蕩、綠遍山野。
來富不想一個人走,他多希望身邊多了一個他,也不需要說什么,就這么安靜的一起走,走進一個溫馨的家,走進一個甜蜜的屋子,走進一個幸福的歸屬。
但那是不可能的,來富清楚的明白,他澎湃的感情其實不堪一擊,他敵不過那個愛笑愛鬧的女子,他只能在想念中放縱莫名的憂傷了,他只能任這柔情而危險的時光在指縫間悄然消逝了……
初……初……初……為什么我才剛剛離開你就開始想念你。想的心很痛……
這條小路在腳下伸延,月光如水,暗香浮動,有悠揚的歌聲遠遠近近傳來,在微醉的夜風中,來富年輕的身影越走越遠,或許人生就是一次獨行,那心靈深處的隱密只有自己一個人承受。
難舍這青梅般酸酸甜甜的心事,來富拿不起、又放不下,他只能把這夢幻般甜蜜又憂傷的心事帶回家,只把這惆悵中帶著慵懶的腳印留在了樹影斑駁的小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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