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不小心弄丟了蝙蝠俠。

　　他有些慌張，感覺自己的心空蕩蕩的。

　　他走到河邊，看著湍急的水流發(fā)呆。

　　河的那一邊，是哥譚。

　　哥譚那邊的天氣是一反往常的晴朗，藍天白云，陽光燦爛。

　　這讓超人莫名想起布魯斯，那個哥譚的闊佬。他笑起來的時候，那雙棕色的眼睛就像是沾滿了蜜糖的太陽，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卻又渴望擁有。

　　畢竟，誰會拒絕溫暖的太陽呢？

　　只是他和蝙蝠俠一樣，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

　　這讓超人有些失落。

　　就在這時，一位穿著淡藍色長裙的姑娘出現(xiàn)在他面前。

　　她踏著河水緩步而來，清澈的水流圍繞在她的周身，卻沒有沾濕她的衣服半分，宛如水中女神。

　　“我親愛的超人，你為什么會獨自一人，看上去如此悶悶不樂呢？”她走到超人面前，淡藍的長裙一直鋪到他的腳下。

　　“我弄丟了一個人�！背藢λ某霈F(xiàn)似乎并不吃驚，也并不害怕，他太寂寞了，寂寞到無論是誰，只要能陪他說說話就好。

　　“是誰呢？也許我可以幫你找找呢！”姑娘微微一笑，她的容貌并不算出眾，但周身卻又種奇怪的氣質(zhì)，溫和而包容，就像她腳下的水一樣。

　　“你？”超人終于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看上去剛剛成年的姑娘。

　　“當(dāng)然�！惫媚稂c了點頭，伸出白嫩的手指在身前一劃。

　　一道黑色的裂縫頓時出現(xiàn)空中，隨后一道璀璨至極，似乎蘊含著無數(shù)星光的河流奔騰而來，橫亙在他們之間，宛如楚河漢界。

　　“我是掌管時間長河的神袛，說說你丟掉了什么？”姑娘站在那銀河般的時間長河對岸，微笑道。

　　超人那雙氪星藍的眸子里閃過一絲驚訝，旋即涌現(xiàn)出一抹遲疑。

　　“我，我弄丟了蝙蝠俠�！彼拖骂^，看不清表情，“我的蝙蝠俠。”

　　他周身彌漫出一種頹廢，配合上那張俊美如阿波羅般的面孔，簡直是連神袛都要心碎。

　　“唔，別擔(dān)心超人！我來看看�！惫媚镂嬷目陬潉恿艘幌孪�，伸手在河流中撈了一把，“有了！”

　　她將手中的物體一拋，頓時那物體化作三道流光出現(xiàn)在河流中央，變成了三個人影。

　　“你丟了是這個黑蝙蝠，還是這個不義蝙蝠，還是這個老蝙蝠呢？”

　　她等了一會兒，只看見超人身體微微顫抖，卻不愿抬頭。

　　“如果你不確定，我可以讓你看看他們的臉�！惫媚锵肓讼�，好心道。時間之神在剛剛把他們從各自的時間線拉出來時，就已經(jīng)定住了他們的動作，“或者你想和他們說說話。”

　　現(xiàn)在這三只蝙蝠看上去就像大型的真人手辦一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毫無靈魂。

　　這讓超人只是看了一眼，就回憶起一些不堪的往事，不愿在看下去。

　　“為什么幫我？”超人悶悶道。

　　“額，每個公主都會有仙女教母對嗎？我覺得王子也應(yīng)該有，雖然我感覺教父更適合你。”姑娘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

　　“只要你選中了，我就會把他留給你哦！”

　　超人盯著時間之神看了半晌，心臟跳動的劇烈，似乎黑暗中的人第一次遇見光明。

　　“說話算話�！彼犚娮约旱穆曇羧缡钦f。

　　時間之神點了點頭，微微后退一步，示意他開始。

　　超人來到第一位蝙蝠俠面前，這是一位穿著黑色貼身鎧甲的蝙蝠俠。

　　盔甲烏黑發(fā)亮，緊緊地貼在蝙蝠俠背脊上，勾勒出一段充滿力量感的誘人曲線，那曲線一直向下，直到淹沒在黑色的披風(fēng)中，消失不見。

　　超人咽了咽口水，腦海卻突然出現(xiàn)那披風(fēng)之下，隱藏著旖旎的弧度。

　　那真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臀/部。

　　他記得……

　　他不記得了。

　　超人挫敗地伸手揉了揉頭發(fā)。

　　“摘下他的面罩，看看吧！”時間之神開口道。

　　不，蝙蝠俠不會允許別人碰他的面罩的。

　　超人下意識地想要拒絕，卻看見時間之神微微嘆了氣，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摘下了這位蝙蝠俠的面罩。

　　這位蝙蝠俠有一頭棕色的短發(fā)，發(fā)絲柔順微曲，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因為頭罩壓久所致，這為他的氣質(zhì)添上一絲俏皮。他的容貌格外年輕英俊，嘴唇如薔薇花般艷麗嬌嫩，哪怕此刻他皺著眉頭，看上去也沒有什么威懾力，反而像是在撒嬌。

　　“哇哦，他真英��！”超人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見時間之神驚呼地聲音。

　　呵呵，顏狗！超人這樣想，心底不知為何有些煩躁，他似乎不能接受別人這樣打量蝙蝠俠，不管這個蝙蝠俠到底是不是他的。

　　“這是你的蝙蝠俠嗎？”時間之神出聲詢問道。

　　“不，他不是�！背硕⒅@張俊美的臉半晌，冰藍色的眸子里帶著一點夾雜這苦澀的回憶。

　　“他比我的蝙蝠俠年輕的多�！币脖人尿饌b銳利的多，超人打量著黑蝙蝠。雖然他們長的很像，但蝙蝠俠在他的記憶中永遠都是沉默無言，包容廣納的，他就像一座山一樣，默默地站在那里，任他索取。

　　超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他露出除了順從和忍讓之外的其他表情了，而這位年輕蝙蝠俠臉上的朝氣對他的蝙蝠俠來說，色彩過于鮮亮。

　　明亮到讓超人曾經(jīng)所以的回憶黯淡。

　　他心口有些發(fā)堵。

　　時間之神點點頭，伸手一揮，沒給超人更多的時間便把這位黑蝙蝠送了回去。

　　“下一個�！彼钢覆涣x蝙蝠，沒等她說話，超人便摘下了這位蝙蝠俠的面罩。

　　這位不義蝙蝠頭罩被摘下的一瞬，超人哪怕是有心理準(zhǔn)備，卻仍然失了聲。

　　不義蝙蝠看上去明顯就要滄桑的多，他下巴上有一層厚厚的胡茬，面容憔悴帶著尚未愈合的傷痕，眼下有一圈明顯的青黑，和旁邊的黑蝙蝠一比，簡直可以算的上是老了二十歲。

　　他們隔的很近，超人能清晰地看見他的鬢角花白一片，長滿了銀發(fā)。

　　他仍是皺著眉，但看上去卻無比沉重，似乎生活的重?fù)?dān)一直壓在他的眉頭，不曾離去。

　　他一定過的很不好。超人這樣想，他看著這位蝙蝠俠滿身裂紋的鎧甲，里面夾雜著黃土和泥沙，一副風(fēng)塵仆仆，狼狽不堪地模樣。

　　這不會是他的蝙蝠俠。

　　他的蝙蝠俠才會這么狼狽，超人會好好保護他，讓他住在最安全的堡壘里，像是長發(fā)公主一樣，與世隔絕。

　　但是，為什么他看見這位蝙蝠俠時，心口會那么痛呢？

　　“他為什么會變成這樣？”超人緊緊地握著拳，哪怕近在咫尺，卻不敢上去觸摸他一下。

　　“唔，似乎是他和他世界的超人鬧了矛盾，決裂了�！睍r間之神摸著下巴，幽幽道，“他拼命反抗，然后就這樣了。”

　　超人終于知道自己在心疼些什么了，因為這位蝙蝠俠的臉上有著明顯的不屈。他雖然滿身傷痕，但在那具殘破的軀殼中靈魂卻依舊璀璨光明，毫不動搖。

　　他的蝙蝠俠曾經(jīng)也擁有過，只是在一次次地妥協(xié)中，慢慢被消磨。

　　超人記得那個下午，他來到蝙蝠洞。

　　那里面空蕩蕩，只有蝙蝠俠一個人在忙碌，他站在蝙蝠俠的背后站了好久，久到蝙蝠俠都不能裝作沒有看見他。

　　“你來了？”他的蝙蝠俠放下手中的東西，裝作是剛剛發(fā)現(xiàn)他。

　　超人并沒有生氣，相反他特別愿意縱容蝙蝠俠如此。因為他樂意于想象蝙蝠俠那雙藏在白色的護目鏡下的眼睛，帶著尷尬卻裝作無辜的樣子。

　　一定很美。他伸手撫上蝙蝠俠的護目鏡，嘴角的笑意擴大。真想讓它屬于我一個人。

　　蝙蝠俠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微微偏了偏頭，但沒有反抗也沒有制止。

　　沒人注意到他那雙藏在護目鏡下的眼睛正充斥著糾結(jié)。

　　“我讓他們給你做了新制服�！背说氖种嘎涞剿拇桨晟�，輕輕碾磨。他的動作親昵，聲音溫和，宛如情人之間的低語，說出來的話卻讓蝙蝠俠如墜冰窟，“是一件灰色的鎧甲，你一定會喜歡的。”

　　蝙蝠俠的手指倏忽捏緊，唇瓣也被潔白的牙齒咬住，單薄的身形微微顫動，半晌他終于低聲道：“不，克拉克，我不想……”

　　“噓！”超人冰涼的手指落在他的唇上，像是北極的冰雪在剎那間撲面而來，凍得蝙蝠俠說不出一句話。

　　他那雙藍到極致的眸子注視著蝙蝠俠，明明嘴角帶著笑，卻讓蝙蝠俠感覺到無盡地淡漠和疏離。

　　“我不想傷害你，布魯斯�！背溯p輕嘆了一口氣，說出話卻格外殘酷，“別逼我�！�

　　蝙蝠俠的身子狠狠一顫，重重地閉上了眼睛。

　　“如你所愿�！�

　　沒人注意到他眼里的光正在慢慢熄滅。

　　回憶到此為止，超人高大的身軀微微彎曲，像是承受不住生活的重?fù)?dān)。

　　可他是鋼鐵之軀，人間之神，這世上有什么是他承受不住的呢？

　　“嘖嘖，這位蝙蝠俠要是再這么折騰，可能馬上就要沒命了。”姑娘睜開眼，感概道，“我剛剛看見他最后倒在一片血泊里，慘烈極了……”

　　超人微怔。

　　“這是你的蝙蝠俠嗎？”時間之神來到他的背后，重復(fù)問道。

　　“不�！背藫u了搖頭，臉上帶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悲痛。

　　“還要繼續(xù)嗎？”時間之神詢問道。

　　就在這時，超人突然跪倒在地，他捂住臉，大滴大滴淚滲過他的指縫，落到地上，沾濕一片。

　　“我記得了，我記得了……”

　　他的蝙蝠俠早在十年前，因為反抗而被戴安娜斬殺了。

　　超人永遠也忘不了當(dāng)他趕到的時候，蝙蝠俠穿著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黑色蝙蝠裝，正躺在血泊里，意識潰散。

　　當(dāng)他顫抖著抱起蝙蝠俠時，白色披風(fēng)襯得那血色更加刺目，超人第一次無比痛恨那冰雪一般無情的顏色。

　　蝙蝠俠突然睜開了眼睛，回光返照地抓住他的手。

　　“卡爾，我真后悔，當(dāng)初沒，沒有阻，阻止你……”

　　那一瞬間，他眉眼間爆發(fā)出的光彩，讓超人根本不敢直視。

　　像是他們第一次相見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也第一次爭吵時的明亮鮮活。但這些色彩卻又都不及他。

　　很久很久以后克拉克終于明白，那其實是一種向死而生的自由灑脫。明艷過世間萬般顏色。

　　“克拉克，別，別再錯下去了……”

　　那一年的蝙蝠洞中，已經(jīng)成為人間之神的氪星之子拾起自己丟失了很久，久到他自己都以為要忘記的人性，哭得稀里嘩啦。

　　那一年，人間失去了一位神。

　　而十年后的今天，小鎮(zhèn)男孩克拉克重新出現(xiàn)在了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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