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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朵拉的誘惑
一 西亞嘉的咖啡
西亞嘉總是在上午十點給我端上一杯咖啡,我點頭道謝,西亞嘉微微的笑,轉(zhuǎn)身,出去。我端起杯子,抿一口,略微有點酒意,我突然就喜歡上這樣的感覺,微苦而曖昧。
坐在辦公室,透過眼前的玻璃窗可以看見整個部門員工的一舉一動,此時西亞嘉正拿著一個橘黃色的小盒子,看得入神,她今天穿了件嫩黃色的套裝,小巧而精致,嘴巴是笑嘟嘟的樣子。我想,留意西亞嘉,也許是因為一杯咖啡,抑或其他。
第一次喝西亞嘉的咖啡,是在公司的圣誕晚會上,昏暗的燈光,琉璃的酒杯,歡快的舞蹈,我則坐在整個大廳的最后面,抽一只煙,而西亞嘉捧了個保溫壺來,大家都喝酒跳舞的時候,她在一個小角落把保溫杯的東西倒進一只精致的杯里,一小口一小口的嘬,而我,正坐在她后面,于是,我們一起把保溫壺里的咖啡喝光,從此,我便愛極了西亞嘉的咖啡。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西亞嘉被叫進我的辦公室,我告訴西亞嘉請她以后每天十點幫我沖一杯咖啡,西亞嘉倒也沒推遲,只笑著說,咖啡要算工錢的。
西亞嘉裝咖啡的杯子精致而溫?zé)幔@個寒冷的冬天,我的手里總是暖哄哄的,我開始注意西亞嘉,不光因為她工作出色,也因為那一杯杯讓我流連的咖啡,我開始喜歡這樣清淡的味道,有時候,我會問西亞嘉這咖啡是什么牌子,她笑著說,沒處買。我也不在追問,只是每日都可以享受到西亞嘉的咖啡。
二久久的歸來
久久是誰,我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忘記了,我正計劃著在找一個女友,然后結(jié)婚生子,可這個時候,久久回來了,坐在我的客廳里。
久久是我第一個真正愛上的女孩,她有彎彎的眉毛,小巧的酒窩,笑起來胸一顫顫的,然后她會嬌滴滴的叫,安嚴(yán)。那個夏天,我去蘇梅島度假,而久久是團里的導(dǎo)游,退潮時久久指著阿媽石悄悄的說,安嚴(yán),你是阿公石,而我是隱沒在大海里的阿媽石,你要耐心的等,等著潮落才會看見你的阿媽石。我笑,都已成年,怎會不懂其中的暗語。
那個夜晚,我和久久猶如兩只饑餓的野獸,她妖治的身體讓我無法自制,久久的指甲嵌進我的背,她說,安嚴(yán),安嚴(yán)。之后七天旅行,日子過的飛快,久久帶給我的遠(yuǎn)比印度洋美麗的海景更意外,久久跪在普吉島上有求必應(yīng)的四面佛前許愿,她說,愿我和安嚴(yán),幸福。
我和久久因為一次旅途而相愛,也因為一次次旅途而無數(shù)次的分開。就在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久久,自己已經(jīng)開始有新的生活的時候,久久第四次離開后在次回來了,帶著上次旅行時的紅色箱子,就坐在我客廳的沙發(fā)上。
我沒說話,走進臥室關(guān)好門,我想我是累了,突然的想睡覺,記得以前總是摟著久久才能入睡,可從什么時候開始,沒有久久我一樣睡得香甜了,我不記得了。久久又回來了,我不想去問,這次她會呆多久,也許剛才是我的幻覺吧,久久剛剛離開的時候,我總是在屋子里看見久久穿著我的大襯衫,給我削一個火紅的蘋果。
三水鄉(xiāng)同里
久久上次離我而去,是在同里。那個小鎮(zhèn)青墻剝離、小橋流水,我在一家小酒館喝洞庭酒,吃松鼠鱖魚,聽久久給我念陸龜蒙的詩——幾年無事傍江湖,醉倒黃公舊酒起。覺后不知明月上,滿身花影倩人扶。
我攬著久久的腰一路覽過江橋山水,久久說,安嚴(yán),這水是忘思水,傳說誰飲了,就不在有思念。久久說,安嚴(yán),有一天我在次離開了,你一定要喝下這水,忘記我。我轉(zhuǎn)過久久的臉,輕輕的吻過,久久,你怎么會一次又一次的離開,你怎么舍得。
久久喜歡吃松子棗泥麻餅,她總是咬一小口,咀嚼,添添嘴唇,然后嘻嘻的笑。我問久久,為何如此喜歡同里。久久說,美食,古橋,流水,還有,一段回憶。我從來沒問過久久的過往,我想那是久久心里的秘密,她不說,我亦不追問。
久久給我一個人做導(dǎo)游,她很專業(yè)的給我介紹,同里的弄堂恬靜、悠閑,又深又長,曲曲折折,只要你勇敢地往前走,就沒有不通之路。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堅定,我突然的害怕,緊緊的把久久攬在懷里。
其實久久不知,那天,我在太平橋上看見了一行小字:久久愛吳桐,1999年7月3日。
久久第四次離開我的那天,是2003年7月3日。久久留下一串紅豆手鏈和一張字條,她說,安嚴(yán),請原諒我的腳步無法停留,我又一次離開,這次要走好遠(yuǎn)好遠(yuǎn),請你保重,為我。我看著字條,眼淚突然倒塌,所有的委屈一下迸發(fā),久久一次次的離開,回來,在離開,我想我要崩潰了。我不該愛上她,這個漂移的精靈,是我所無法掌控的。
四約會西亞嘉
久久住在我的房子里,她說,想念我,回來小住一段日子。歸來的久久更加的瘦弱和蒼白,我心里明白,自己永遠(yuǎn)不會對久久心生厭倦,可久久注定不屬于我。于是,我開始約會另一個女人,西亞嘉。
西亞嘉坐在我的車上,完全脫離了工作的狀態(tài),她笑起來異常甜美,像陽光和煦。西亞嘉給我講一個個有趣的新聞八卦,講到興致時,會手舞足蹈,我也傻呵呵的笑,心情突然好轉(zhuǎn)起來。我說,西亞嘉,我們?nèi)コ院ur排擋如何。西亞嘉點頭贊同,百德里的肥仔海鮮排擋是我的最愛。
歌德的《浮士德》里說:“不朽的女性帶著我們向上。”我想西亞嘉就是不朽的女子,她的笑能讓我陽光普照。
回到家,久久正坐在客廳里彈肖邦的《告別》,旋律悠緩深沉,柔美如詩。久久如瀑布般的頭發(fā)傾瀉下來,身上的吊帶睡衣將她小小的身體包裹的完好而感性,我站她久久身后,一動不動,仿佛時間已過千年。
我依舊約會西亞嘉,每日很晚才回家。西亞嘉和久久是完全不同類型的女孩,西亞嘉健康向上,而久久仿佛有著無法傾訴的苦,一白一黑,讓我無法抉擇。久久回來快一個星期了,每天彈同一首曲子,我不知道她要和誰告別,我一想到久久終有一天還會離開,心就莫名的疼,我覺得很累,很想找個人抱抱,那個人,是西亞嘉。
西亞嘉住的地方是個古老的二層小樓,隱藏在一個不知名的胡同里,西亞嘉的房間鋪著古舊的波斯地毯、側(cè)面擺著笨重的英式沙發(fā)、成排成排的書架,突然間好象回到了中古時期。西亞嘉進臥室換了一身款松的衣服,然后洗手,她今天帶我來,是要給我煮咖啡的。
我突然覺得這個房間很溫暖,沒有錚錚的鋼琴聲,沒有性感的睡衣,沒有久久純白的眼神,我窩在床上,眼睛一點點閉上,然后沉沉的睡去,一直,一直。
五永遠(yuǎn)消失的久久
清晨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和衣躺在陌生的床上,站起來,拉開窗簾,陽光直射進來,空氣異常新鮮。餐桌上西亞嘉留了便條,安經(jīng)理,你昨天沒有理由的酣睡,浪費了我煮的咖啡不算,還霸占了我的床,而睡了一夜沙發(fā)的我還要堅持早起去上班,希望你可以加薪并頒發(fā)最敬業(yè)員工獎。
我看著字條笑得合不上嘴,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這樣貪睡,記得年輕的時候一天才睡三四個小時,如今,真的老了,三十歲的男人,應(yīng)該有個家,有個兒子,安靜的生活了。
回到家,久久依舊在彈那首《告別》。我的頭突然的開始疼,一把拽起久久,她的眼圈很黑,想必一夜未睡,我說,久久,你告訴我,你到底想怎樣。久久回來后第一次流了眼淚,靠在我肩膀上不住的哭泣。我也一樣,眼淚一直一直無法止住,久久,你是妖精,迷惑得我無法走近更無法走出。
久久退下絲薄的睡衣,身體嬌好無暇,那種靜默的詩意,荒漠的情趣一瞬間迸發(fā),久久圓潤的身體,隨機應(yīng)變的迎合著我,好比一道沒有定形的水波,欲望似那些音符,聲響,更似久久在鍵盤上奔馳的手指,弦一樣搔著我的神經(jīng),久久不住的顫動,痛苦決裂的快感讓我和久久無法停止,一直,一直。
我困頓的睡去,久久又一次離開。醒來,桌上留了一封信,很長,像是訣別。
久久寫,親愛的安嚴(yán),我走了,又要去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了,離開你的這些日子,很想念你,回來的這些日子,更加的想念你。安嚴(yán),我以前的男朋友是同里人,同里婚嫁花轎必經(jīng)太平、吉利、長慶3座古橋,以示吉慶,在橋上他心臟病突然復(fù)發(fā),促死橋邊。在我小的時候就有長者說,我是錫安女子,不能動情,否者必將禍?zhǔn)聨Ыo所愛的人!妒ソ(jīng)》里我主說:因為錫安的女子狂傲,行走挺項,賣弄眼目,俏步徐行,把腳上的銀圈震動得丁當(dāng)作響,所以主必使錫安的女子頭長禿瘡,又使她們赤露□□。本來我是不信這些的,可吳桐的死,讓我驚覺。安嚴(yán),其實,這次回來,我是給你煮咖啡的,一種名字叫阿爾朵拉的咖啡,水是忘思水,你喝了便記不得同里,記不得久久了。安嚴(yán),再見,再不會見面。
六阿爾朵拉的誘惑
我一直坐在地板上看這封信,看到頭痛欲裂,看到雙眼紅腫。西亞嘉進來的時候,眼睛和我一樣紅腫,她用力的抱住我,我靠在她肩膀上,聽西亞嘉細(xì)細(xì)的說,安嚴(yán),我和久久是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伙伴,她命硬從小被父母遺棄,長大后,做了導(dǎo)游,愛上了蘇州同里的男子吳桐,沒想到吳桐命短,久久把所有責(zé)任攬在自己身上,從此云游四海,不在找愛。
西亞嘉給我拿出她和久久小時候的合照,久久瘦弱卻堅強。西亞嘉繼續(xù)說,后來久久遇見了你,她說,你是個讓人無法不愛的男子,她愛上了你卻不能留在你身邊,她害怕悲劇重演。她一次次離開,又割舍不下,然后一次次回來。公司宴會上我們喝的整壺的咖啡就是久久煮的,她每天早上數(shù)21粒墨西哥阿爾朵拉咖啡豆放入磨子,研磨后再沖泡咖啡,讓我?guī)Ыo你。那天,我?guī)慊貋,是久久想讓我用忘思水給你煮一次咖啡的,她下定決定讓你忘記她,久久希望你可以好好的生活。久久不知,那天你沒喝咖啡卻睡著了,這都是命。
我笑著流了淚,我讓西亞嘉給帶辭呈回總公司,我背上行囊,我要去同里,去找久久,然后告訴她,小的時候有長者說,安嚴(yán)系錫安男子,注定這輩子要娶錫安女子。
我在同里租下一棟脊角高翹、青磚黛瓦的老房子,每日臨水而筑,枕河而居。盛夏時節(jié),坐在太平橋邊,忽聞一股清淡的阿爾朵拉咖啡香味從身邊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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