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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修魯斯河之龍
{楔子}
安修魯斯河是維拉的家鄉(xiāng),反正她是這樣認(rèn)為的,那里也是水龍族的棲息繁衍之地,記憶中,那里的水最清澈,風(fēng)景也最漂亮,因為那里有她最美好的童年。
只是,六十歲生日的那天,那是龍族發(fā)色開始改變的日子,她的頭發(fā)本應(yīng)該變成美美的海藍色,卻不知為什么,一夕之間變成了像火焰般鮮明耀眼的紅色,那種紅,觸目驚心。
后來,在她七十歲的時候,后背漸漸長出白色的羽翼,再后來,她居然可以飛,飛很高,飛很遠。只是,她永遠學(xué)不會像其他朋友那樣在深海里自如地游來游去。
漸漸地,維拉的身邊沒了朋友,大家都像躲著怪物一樣地躲著她。只有雷德,那個傻乎乎的小胖龍總愛跟著她,不離不棄。
同年齡的小龍,覺得維拉是異類,所以總想對付她,可自從他們見識過維拉生氣時候的樣子,就再沒有人敢招惹她,都轉(zhuǎn)頭欺負(fù)那個跟在她身后卻偶爾落單的雷德。
那次雷德又被他們逮住,接著被狠狠地打了一頓。正在他們奚落那個呆呆的有點木訥的小胖龍時,一股強烈的熱焰從背后襲來,雖然沒有燒起來,卻嚇得他們落荒而逃,因為,維拉來了。
是的,維拉是一條會噴火的火龍,在她還是一顆龍蛋的時候,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遺落在了水龍族的家鄉(xiāng)。只是,想起這些她還是會微笑,心里還是暖暖的。
對她來說,安修魯斯河就是她的故鄉(xiāng)。
{一}
“維拉小姐,您又在想過去的事情了!蹦赀~的仆人恭敬地站在一旁,提示著坐在窗前陷入沉思的小主人。
維拉拉回自己的思緒,想想那已經(jīng)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現(xiàn)在的她一百八十歲,在龍族里算是剛剛成年,也是時候放棄那些兒時的回憶,走向未來了,“龍伯,什么事?”
其實每次小姐冥想時,龍伯都不忍心打斷她,維拉小姐回到火龍族已經(jīng)一百年了,可總是帶著那種疏離的面具,只有在她陷入回憶時,才會露出一絲真心的微笑和一點點幸福的感覺。
可是王的命令不能不尊從,龍伯收斂了情緒,面無表情地傳達指令,“王請您過去一趟!
“知道了!本S拉無奈地答道,想起自己的父親,維拉不知道如何形容,也許是因為長大后才回到他的身邊,所以總少了些親切感。在維拉的眼里,他只是一個王,僅此而已。
維拉檢查了一下穿著,深吸一口氣,走入大殿內(nèi)。
“父王,您找我!本S拉輕輕低頭,恭敬而疏離地說道。
“是的,今天水龍族家派人來與咱們火龍族談聯(lián)姻的事情,聽說你也在,就想見你一面!蓖跬䥽(yán)的聲音從前方臺階上的寶座里傳來。
維拉正在疑惑間,只聽身后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維拉,真的是你!
“雷德”維拉抬起頭,卻不敢轉(zhuǎn)過身去,生怕看見他,就想起以前那些開心快樂、無憂無慮的日子。
“是,我是雷德,維拉,讓我好好看看你!崩椎碌穆曇粲幸唤z哽咽,還有一點點顫抖。
維拉揚起唇角,慢慢轉(zhuǎn)身,看向那個在水龍族時唯一的玩伴。
此時的雷德已經(jīng)長大,不再是那個胖胖的懦弱龍,而是身型修長、輪廓分明的男子,深邃的眼像是黑色的海洋,仿佛能吸納一切。
維拉望得有些癡了,還是雷德走到她面前,輕彈了下她的額頭,才把她喚醒。
“這是你以前最喜歡對我做的動作,今天我可要還回來。”雷德帶著戲謔的聲音傳入維拉耳中,還是那么好聽,帶著變聲后的低沉,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父王渾厚的聲音再度響起,“你們好好敘敘舊,說不定很快,你就有姐夫了!
父王的話,像是一盆冰水倒在維拉的頭上,從頭灌到腳,她燃起的所有興奮都隨著這句話一點一滴地消散開,最后,只余一臉練習(xí)過后的完美笑容。
平靜了自己的心情,維拉才低聲回道,“是,父王,替我恭喜姐姐。”
雷德想辯解什么,卻被維拉的笑容擋了回去,也許,她根本不在乎吧。
{二}
在維拉刻意的疏離與客套下,這次敘舊很快就結(jié)束了。雷德受王的邀約在這里多住幾日,而維拉需要盡地主之誼,盡心招待。
等到雷德回住處后,王叫住了維拉,“親愛的維拉,你可以幫父王一個忙嗎?”這次的聲音雖然威嚴(yán),卻和以前不同,好像多了些慈愛。
維拉一愣,不知如何應(yīng)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只是站在王座的下面,靜靜等待。
“你姐姐知道要與水龍族聯(lián)姻,離家出走了,維拉,你能幫我找到她嗎?”王放下了身段,低聲地問。
維拉一驚,抬頭望向父王,這是她第一次正視她的父親,那個總是高高在上的王。
因為她的身份,回到火龍族后,每個人都對她恭恭敬敬,兄弟姐妹們又不熟悉,父王總是有很多事要忙,維拉從來沒感受過任何人真誠的關(guān)心,甚至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現(xiàn)在,父王為了姐姐的事,終于從神壇上走了下來,不再是那個遙遠的王,只是,這慈愛也只為姐姐展現(xiàn)而已,從來不會為自己這樣子吧。
其實,維拉心里對于姐姐的逃婚倒是有些竊喜的,至于原因,她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突然覺得松了一口氣。想著原來姐姐不愿意嫁給雷德,心里忽然就高興起來,連回答的聲音都不自覺帶了喜氣,“維拉知道了!
接下來幾天的游覽觀光,雷德發(fā)現(xiàn)維拉像變了一個人,領(lǐng)著他東轉(zhuǎn)西轉(zhuǎn)的,很是熱情,與第一天冷冰冰的開場完全不一樣。
看到維拉的笑容,雷德原本因為剛見面的生疏而產(chǎn)生的抑郁,一掃而光,就好像一百年以前,維拉還沒有回到火龍族,只有自己肯跟在她后面。雖然那時自己唯唯諾諾,很怕事,可是真的想保護她,照顧她,只是在自己還沒有學(xué)會怎樣保護維拉以前,她就被火龍族的人接走了。
想起她臨走那天,自己躲在房間里哭,連最后一面都沒見上,雷德就覺得非常遺憾。還好,這么多年以后,他們又見面了,現(xiàn)在的自己已經(jīng)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心目中的公主了。
“雷德,這么多年,你過得好嗎?”維拉看著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嘴角撩起牽強的笑意,“我過的,一點都不好!
雷德聽到這句話時,心臟像是被電擊了一樣,他執(zhí)起維拉的手,放在胸前,“維拉,跟我走,現(xiàn)在的我,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了!
維拉從沒想過雷德會說出這樣的話,她只是抱怨一下而已,卻意外地聽到雷德的告白,心里跟小鹿亂撞似的怦怦直跳?伤皇且⒔憬銌?怎么又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呢?
{三}
維拉抽回手,一路后退,展開身后的羽翼,一邊搖頭,一邊準(zhǔn)備飛走,“你怎么可以,一邊求娶姐姐,一邊跟我說這種話?”
雷德還沒想明白維拉的變化為何如此突然,只是不想讓她再這么離開,一伸手,拽住她,將她摟在懷中,“維拉,不要走,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聽到這句話,維拉全身一震,“被丟下的是我,不是嗎?你將來會有姐姐,可是我呢?”
雷德這次終于明白維拉的態(tài)度為何如此反復(fù)無常了,原來她以為是自己要娶她姐姐。雷德無奈地?fù)u頭,低頭嘆了一聲,“你怎么會以為娶你姐姐的人是我呢?我是水龍族王子的特使,你還記得他吧,以前總是欺負(fù)我的那個,不過后來,我們成了朋友。這次是為他而來,并非為了我自己!
維拉慢慢收回了羽翼,抬起頭,眼角掛著晶瑩的淚花,眼底卻滿是欣喜,“你怎么不早點說,我還以為當(dāng)年的雷德不見了呢。”
很多年,維拉都沒有在任何人面前撒過嬌了,因為沒有人在意她,現(xiàn)在,雷德回來了,那個總是跟著自己,還總給自己拖后腿的小胖龍雷德回來了,她的雷德回來了。
“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等王子娶了你姐姐之后,我就會跟你的父王說,把你這個兇悍又愛撒嬌的小火龍娶回家!崩椎聦櫮绲攸c著她的鼻子,空氣中彌漫著幸福的味道,一波一波,襲向維拉,讓她猝不及防,招架不住。
可是,不對啊。
當(dāng)維拉沉浸在這種輕飄飄的感覺中時,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嚴(yán)重的問題——姐姐離家出走了。她不禁大聲喊道,“姐姐,逃婚了。”
“什么?你姐姐逃了?那要趕快找到她才行,因為這是為了兩個家族的利益進行的聯(lián)姻,要是你姐姐不在,就該輪到你了!崩椎赂杏X自己一下由天堂掉進了地獄,怎么會如此之快地就剝奪了他好不容易盼來的幸福呢!
聽到雷德的話,維拉也驚呆了,這不亞于一個晴天霹靂,把剛剛溫馨、和諧的氣氛全部沖散了。
“原來只要是火龍族的女兒,誰都可以,可是父王只有姐姐和我兩個女兒,我要怎么辦?雷德,我不要嫁給別人!本S拉頭一次慌了神,以前在水龍族是因為小,天不怕地不怕的,后來回到火龍族又因為身份尊貴而沒有遇到任何讓自己憂心的事情,現(xiàn)在的情況可是讓她頭一次有了危機感。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找到你姐姐,距離成婚還有一個月,來得及,來得及!崩椎虏粩嗟匕参恐S拉,也是安慰著自己。
所以,簡單商量過后,他們開始了尋找維拉的姐姐——維斯蕾的旅程。
{四}
“聽姐姐的仆人說,她是帶著地圖,向西而去,東西帶的不多。也就是說,她可能不想走太遠,只是躲避成婚而已!本S拉分析著,然后做出了初步的計劃。
她跟雷德只要向西找去,應(yīng)該就會有線索,可西面是巨人族啊。
雷德?lián)木S拉火爆的性子得罪這片大陸上最龐大的種族,就打算自己一個人去,“維拉,我看你還是留在這里等消息好了,萬一你姐姐回來了,咱們沒有人知道,那不是白忙一場!
維拉跟本沒發(fā)現(xiàn)雷德的心思,考慮了一下他的提議,覺得也蠻有道理的,“嗯,你說的也對,那這樣吧。我把血鴿留給龍伯,如果姐姐回來了,他用這個小家伙傳個信給我,無論我在哪,它都會找到的!
血鴿是維拉在火龍族寂寞無聊時養(yǎng)的寵物,已經(jīng)跟自己七十年了,感情深厚,而且對自己極度熟悉,所以雷德的顧慮就這么被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也許維拉的性格真的變了,”雷德試著說服自己,“現(xiàn)在的她都沒有再無端發(fā)過脾氣,而且將近百年的孤寂也磨練了她的性子,應(yīng)該變得有耐性多了,也許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動不動就打人!
可雷德徹底錯了,這一百年的安靜、淡然全是因為沒有可以肆意施展的地方,維拉才刻意地隱藏自己,要不然她也不會不快樂了,F(xiàn)在,終于有了可以任性的機會,她會這樣安分守己嗎?
來到巨人族的領(lǐng)地,維拉起初表現(xiàn)得很有禮貌,這讓雷德安心不少。他們到處打聽維斯蕾的行蹤,卻沒有一個人知道,無奈之下,只得到每一處旅店、酒館去尋覓,也許維斯蕾變幻了樣子,隱匿其中也說不定。
一路尋下來,已到了傍晚,兩人找了一天也累了,所以草草地找了間破舊的小旅館住下。
維拉本來是要去洗澡的,出房門的時候,聽到酒保對雷德說,“你怎么跟火龍族的混在一起,聽說他們都是很容易生氣的,性格暴戾,脾氣又差,你可要小心!”
就這一句話激怒了維拉,她差點一怒之下燒了整個旅館,好在雷德及時發(fā)現(xiàn),施了水咒,澆滅了那熊熊欲然的大火。
“我就是噴火龍,那又怎樣?我就是脾氣不好,你管得著嗎?我高興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再惹我,小心我燒了你的店!痹诶椎掳阉胤康囊宦飞,維拉就一直嚷嚷著這些話。
直到進了房間,維拉才痛痛快快地笑出來,已經(jīng)一百年沒有如此痛快地鬧過了,在火龍族的地方,每天被限制的活動范圍只有王宮那么大,自己像是養(yǎng)在籠中的金絲雀,現(xiàn)在好不容易有機會逃開,維拉簡直高興得比當(dāng)年在水龍族里被稱為孩子王還興奮。
雷德看著她好像又回到百年前的樣子,雖然頭痛,但也有幾分欣慰,這才是他心目中的維拉,那個敢愛敢恨、無所畏懼的維拉。如果她真要變成后來初見時那冰冷淡然的樣子,恐怕自己還不適應(yīng)呢。
{五}
還好,巨人們不屑和一只剛成年的小噴火龍動粗,只是在第二天一早將他們攆走,以示懲戒。
因此,他們繼續(xù)前行,這次繼續(xù)向西,因為再翻過一座山就是吸血鬼族的領(lǐng)地,那里是維斯蕾最向往的地方,維拉曾不止一次聽她提過。
吸血鬼族的天空從來沒有白天,總是夜幕降臨般的黑暗,街道上沒有多少人,偶爾路過一兩個亮著燈的店,里面的人都高舉著杯子,里面盛滿了鮮紅色的液體。那一定是某些人為剛剛捕獲到新的獵物而慶祝,觥籌交錯間,映出了他們滿面的蒼白和沒有瞳仁的墨色眼眸。
維拉只在傳說中聽過這個嗜血的種族,真正見到,心里還是有些怕的,她緊緊拽住雷德的胳膊,微微發(fā)抖,因為那些路上的行人都用看獵物一般地眼光盯著自己,嘴角都泛著詭異的笑,讓維拉坐立不安。
“別怕,沒事的,我會保護你!崩椎驴粗l(fā)抖的維拉,心疼不已。
“誰說我怕了,我會怕他們!本S拉嘴硬地喊道,假裝鎮(zhèn)定地甩開雷德,大步向前走著。
維拉聽維斯蕾提過的唯一一個吸血鬼族的人就是特里頓,她在雷德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以前,快速地閃進一間酒吧。
酒吧里的人像是盯著怪物一樣地看著她,有一個金黃頭發(fā),面色異常蒼白的家伙,嘴角向一側(cè)翹起,“小姐,您找誰?”
維拉進來只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怕,可是發(fā)現(xiàn)雷德沒跟過來,估計是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心里就有些發(fā)毛了,但表面還得強裝鎮(zhèn)定,“我要找一個叫特里頓的人,你知道他住哪嗎?”
“哦,特里頓啊,就在這個巷子的盡頭,小姐,我?guī)闳グ!”那個黃頭發(fā)的人一邊說著一邊向維拉靠近。
維拉一步步后退,已經(jīng)抵到門邊,還在假裝微笑,“謝謝,不用了,我自己會去!
正在她轉(zhuǎn)身拉開門把手時,那個黃毛突然從她身后撲上來,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笑得更加得意了,“小姑娘,你以為進來后,還能讓你再出去嗎?”
一邊說,一邊用另一只手撫上她的脖子,“這么嫩,我都覺得可惜了!
此時,他已經(jīng)張開了嘴,獠牙盡顯,頭迅速地向維拉的脖頸靠近。
維拉以為這次自己死定了,可沒想到,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帶著強光,耀眼而奪目,那是雷德的光劍,從維拉的側(cè)臉擦過,穿透了那個吸血鬼的頭顱。
酒吧中所有看好戲的吸血鬼都被這束光灼傷了眼睛,四散逃開,不到一分鐘,屋里就只剩下維拉、雷德和那個死掉的吸血鬼。
維拉看著雷德盛怒的臉,知道他是真的生氣了,而且被剛才那么一嚇,已經(jīng)沒有多余的力氣辯解,只得立在一旁,不做聲。
雷德抓起她的手,轉(zhuǎn)身出了酒吧,在凜冽的夜風(fēng)中急速前行,直到維拉有些氣喘,跟不上的時候才停下。
站定后,他不容分說,回頭就抱住了維拉,緊緊地抱著,不留一絲縫隙。
“你知道嗎?剛才我有多怕失去你。如果你發(fā)生意外,那我苦學(xué)了這么多年的東西又有什么意義?如果這些東西不能保護你,我還學(xué)來做什么?所以,請你一直、一直待在我身邊,直到我倒下的那一刻為止,好嗎?”
感覺到了他的顫抖,維拉的淚水就掉了下來,滴在雷德的胸前,一滴、兩滴、直至成片,她哽咽到無法說話,只能用不斷點頭來表示自己的心意。
{六}
問過特里頓才知道,維斯蕾根本沒有來過這里,雷德趕緊拽著維拉離開那個嗜血的地方。
緊接著他們又折向北方,走進最和平的雪族,雷德再也不敢經(jīng)歷像在吸血鬼族那樣的事情了,他不要她身邊有任何一點危險。
雪族的人們非常好客,他們將珍藏多年的冰酒拿出來招待維拉和雷德,也許是因為這里冰天雪地,多年無人問津,也許是因為他們對維拉噴出的火焰產(chǎn)生了興趣,總之,他們特別喜歡和維拉在一起,好多雪族的男孩子居然很大膽地表示想娶維拉為妻。
雷德覺得真是走到哪里都不安全,這里雖然沒有生命危險,可是這些對自己心上人虎視眈眈的男孩子也夠讓自己頭痛了。
他一把摟住維拉的肩膀,以示所有權(quán),那些男孩子卻不知撤退,反而要跟自己比試,想他雷德現(xiàn)在可是整個水龍族魔法最厲害的人,居然會被幾個初出茅廬的雪族小子挑釁。
維拉看雷德一臉氣鼓鼓的模樣,笑得很燦爛,他越氣,她就越開心。
在維拉的慫恿下,雷德真的和那些人比試了,結(jié)果是雷德一夜之間連續(xù)打敗十一個雪族少年,從此留下了一段神話般的傳奇故事。
聽說雪族有個水晶球很靈,維拉連央求帶威脅,終于得到族長的首肯,為她打探姐姐的下落。
只見族長雙手合十,默念了一串咒語,接著又打開雙手,撫摸到水晶球上,不到一刻鐘,族長睜開了眼睛。
“怎么樣?怎么樣?我姐姐在哪?”維拉奔到族長面前,著急地問。
“她現(xiàn)在很開心,很高興,除了快樂,我感覺不到任何其他的東西,好像她的一切都被喜悅填滿了似的!弊彘L疑惑地道。
維拉一臉落寞地道,“是嗎?原來逃婚對她來說,這么值得高興。
雖然,她與姐姐沒有太多的感情,可是也并不討厭那個長相甜美、有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的女孩子。
只是,如果她不愿意嫁的話,那豈不是要輪到自己去嫁,想到這里,維拉不得不轉(zhuǎn)頭再次求族長,“我姐姐現(xiàn)在在哪?我想見她,立刻、馬上!
族長為難地看著她,“我只知道她在一片森林中,那個地方被施了結(jié)界,我不能看清全貌,能看到你姐姐還是因為你有她的東西,要不然可能根本找不到。”
被施了結(jié)界的森林,維拉從小只在兩個森林里住過,一個是安修魯斯河邊的密林,一個就是火龍族領(lǐng)地里的黑森林。姐姐肯定不會在火龍族的地盤,那樣一定會被父王發(fā)現(xiàn),所以,維拉想她八成是在安修魯斯河的密林里。
怪不得她和雷德無論怎樣費心費力地找她,都找不到,兜了這么一大圈,原來姐姐一直躲在水龍族的領(lǐng)地。
看來最危險的地方還真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七}
當(dāng)維拉再次踏上安修魯斯河的土地時,覺得這里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連以前欺負(fù)過自己的安烈王子都變得親切起來。
“雷德告訴我,這里變化很大,所以帶我回來看看!蓖踝与m然親切,但維拉還是覺得不告訴他姐姐逃婚的事情比較好。
“這里是變化很大,不過,還記得你燙傷我那次嗎?那條街一直沒變,走,我?guī)闳タ纯!蓖踝优d高采烈地拉著維拉,轉(zhuǎn)身就走。
雷德在后面跟著,悶悶地不肯上前,心里像是竄起了一團火,灼燒著自己,又無處宣泄。
維拉尷尬地回頭,發(fā)現(xiàn)雷德的表情很不自在,其實自己的心里也是如此,只是在火龍族長期練就的公式化笑容掩蓋了真實的想法。
看完街道又進了以前常去的飯店,味道還是原來的味道,只是吃飯的人變了心境。不過,好在王子很高興,沒有察覺出他們倆人之間的變化,只是一直講著以前的那些趣事,現(xiàn)在聽來,倒像是維拉自己惹禍居多。
夜晚,維拉和雷德潛入密林,找尋維斯蕾的蹤跡。
雷德只顧自己在前面走,根本不回頭看維拉一眼,維拉沒辦法,只得假裝崴了腳,在地上一坐不起,大聲呼痛。
雷德氣呼呼地轉(zhuǎn)身,瞪著她,“現(xiàn)在知道找我了,白天不是王子聊得很開心嘛!”
維拉就知道他會吃這種無謂的干醋,“沒辦法,王子拉著我,我能不去嗎?那你怎么不從他手里把我搶回來,告訴他我們的關(guān)系呢?”說著說著,她自己也真的氣上了。
雷德一下說不出話來,臉色稍微緩和了點,走到維拉的身邊,蹲下來,“我背你,走吧!
維拉趴在他寬厚的肩膀上,火氣也小了一些,“王子對你好嗎?我記得他以前總是欺負(fù)你。”
雷德笑了一下,“王子對我很好,因為有一次我救了他的命,就在你被你父王接走沒多久之后!闭f到這里,雷德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zhuǎn)頭看了維拉一眼,“你父王也真奇怪,為什么先把還在蛋殼里的你送來,然后又在八十年后把你接走呢?”
聽到這里,維拉的聲音陡然增高,“什么?是父王把我送來的?”
“是啊,水龍族和火龍族一直世代交好,你的父王將你送來這里的事情,只有我們這些當(dāng)時年紀(jì)小的不知道,看你像看怪物一樣。其他人都是知道的!崩椎履涿畹乜粗,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不知道這件事呢?
維拉拍拍雷德,示意他停下,“雷德,我要回火龍族,問清楚當(dāng)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你可以繼續(xù)找尋姐姐嗎?”
邊說,維拉邊摘下自己的手環(huán),放到雷德手中,“雷德,找到姐姐后,對著手環(huán)念三次我的名字,我就會知道,拜托了!
雷德知道她的心意,很鄭重地點了頭,“放心吧,維拉,我一定幫你找到姐姐。”
{八}
回到火龍族,維拉一刻不停地沖到那牢籠似的宮殿里,跪伏在耀眼的寶座之下,說話的語氣卻是冷冰冰的,“王,請問您當(dāng)年為何要把我一個人扔到安修魯斯河?就算您不要我了,那為何又要在八十年后接我回來,給我錦衣玉食的生活?您難道看不出,這些,我根本不稀罕嗎?我的家是安修魯斯河,永遠都是!
王的聲音響起,這次不帶任何高高在上的威嚴(yán),而好像是一個很平凡的父親的發(fā)出的,“親愛的維拉,當(dāng)年的決定只是為了保護你而做的,沒想到卻對你以后的生活產(chǎn)生了如此大的影響,這是我的失誤,我向你道歉。”
維拉聽得一頭霧水,不知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保護我?那為什么還道歉?”
“維拉小姐,”龍伯的聲音在身后響起,“王,請您允許我說出真相!
王重重地嘆了一聲,起身,走進內(nèi)殿,背影雖然依舊挺拔,卻孤獨而寂寞,維拉看得心中一揪,又假裝不在意地別過頭去。
“小姐,你錯怪王了,當(dāng)年火龍族受到攻擊,王最擔(dān)心的就是還沒出生的你,因為你沒有任何自保的能力,所以,他將你送到水龍族,希望他們能好好保護你!饼埐n老的聲音,因為陷入那段慘烈的回憶而激動不已。
“直到百年前,王確定了沒有任何危險才將你接回來,只是他看到了你的不快樂,他知道你恨他,但是又不忍心讓你離開,所以就一直這么僵著。你不要認(rèn)為王不愛你,反而他是因為太愛你,而不知道如何才能讓你開心。你不跟他說話,他也就不打擾你;你不愛笑,他搜羅了血鴿給你做伴解悶;你喜歡雷德,他才要把你姐姐嫁給王子!
聽到龍伯老淚縱橫地講著她父王的點點用心,維拉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開始抽泣,原來父王連自己喜歡雷德的事都看在眼里,他為自己做了那么多,自己卻只會一味地怨恨、氣憤,從來沒有真正體會過他的用心。
“其實,你姐姐一直在宮殿里,只是因為王知道你在這里不快樂,雷德的出現(xiàn),讓王可以放心地把你放走,他終于找到一個和自己一樣愛你的人,那個男孩子可以帶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說到最后,龍伯已經(jīng)泣不成聲,“王對你,用心良苦!”
維拉不記得自己流了多少眼淚,不記得自己是如何沖進父王的寢殿內(nèi),不記得是如何埋怨父王為什么不早點說出真相。她只記得當(dāng)她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憔悴的父王,和父王那掛在眼角來不及擦拭的淚,一串串涌出,像條小河一樣。
她笑著捶打父王,“你怎么能讓我冒這么大的險?我在吸血鬼族差點被人當(dāng)了飯后甜點,還好有雷德,要不然你的女兒就再也回不來了。”
父王抓起她的手,語氣嚴(yán)肅的說道,“好了。你以為父王沒有調(diào)查過嗎?我是在確定雷德有足夠的能力保護你之后,才放心讓你跟他出去的。”
父王的嚴(yán)厲,現(xiàn)在根本嚇不住維拉,她一臉口氣不善地道,“那也不用騙我啊!還讓我跋山涉水地去找姐姐,你都不知道有多苦!”
門外的龍伯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笑,這父女倆還真是一樣的脾氣,沒有一個肯先低頭的。
{九}
維拉想把姐姐還在這里的好消息告訴雷德,卻怎么也聯(lián)系不上他,對著手環(huán)喊了很多聲,都沒有聽到雷德回音。
很多天過去了,正當(dāng)維拉不知道要怎么辦的時候,手環(huán)終于震顫了?蓚鱽淼穆曇艟尤皇茄┳遄彘L的,“維拉,雷德受了很嚴(yán)重的傷,你快來看看他吧!”耳邊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雷德微弱的聲音,“維拉,維拉!币宦暼踹^一聲。
維拉用了最快的幻影術(shù),在虛空中忍受著極度的黑暗與令人作嘔的眩暈,只希望早點見到雷德。
可是,當(dāng)她趕到雪族時,雷德已經(jīng)被雪族族長冰封了。那深邃的眼閉起來,長長的睫毛好像下一秒就會扇動一樣,卻不管維拉如何盯著他,都沒有再睜開過。
“他在前些天被吸血鬼族的人攻擊,他們帶了大批的獵殺者圍堵他一個人,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手里卻緊緊攥著這個手環(huán)。”族長說著,從懷里掏出維拉在分別時留給雷德的那個晶瑩透亮的手環(huán),“還是在他稍微蘇醒了一點時,我才問出找你的方法!
族長看著維拉懊悔的表情,安慰道,“我見他聽到你的聲音后就像滿足了似的,好像要放棄,所以趁著他還有最后一口氣在,把他暫時冰封了,F(xiàn)在唯有在黃昏之前趕回安修魯斯河,才可以救他!
維拉的心像被人一刀一刀割成了碎片,她好恨自己,為什么讓雷德一個人去犯險,明明可以一起回火龍族的,偏偏在乎這一時半刻的時間,結(jié)果卻讓他受了這么重的傷。
維拉只匆匆感謝了族長,就帶著雷德用幻影術(shù)離開了,幻影術(shù)本是極難的魔法,現(xiàn)在還要再帶上一個人,簡直是難上加難。然而,為了雷德,維拉就算是拼掉最后一絲力氣,也要把他送回安修魯斯河。
維拉感受到空氣越來越熱,冰層漸漸化開,她心里只有一個念頭,“雷德,堅持住!
為了讓雷德身邊的冰層保持溫度,維拉特意降低了自己的體溫,只是這對于火龍族無異于凌遲之痛?粗鶎硬⑽蠢^續(xù)融化,維拉的嘴角泛起了笑意,可瞬間又被巨大的痛苦吞噬。她強忍著周身好似碎裂的疼痛,終于在太陽落山以前將他送到了水龍族的地方。
維拉只來得及看一眼雷德緊閉的雙眼,無力地喚一聲“雷德”就跌入了巨大的黑暗中。
{十}
維拉感到自己置身于一片黑漆漆的時空中,寒冷而可怕,嘴里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向前邁出一步,不遠處突然出現(xiàn)了一扇泛著亮光的門,像是黑夜里的燈塔,指示著維拉的方向。她一步一步地朝那扇門走去,好像在它的后面,就是一片光明,不會再有黑暗,也不會再有寒冷。
可是有什么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回頭望去,那是一張熟悉的臉,憂傷的眼眸在長長的睫毛下,半遮掩著,這好像是她期盼已久的時刻,可她卻又覺得很模糊,想不起來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直到那個男孩子低低地呢喃了一聲,“維拉!
這聲音,多么熟悉,好像自己朝思暮想的一樣。忽然覺得有什么在她的體內(nèi)即將噴薄而出,只聽那個男孩子又說了一聲,“醒過來,看看我,我是雷德!
雷德,對,雷德,他現(xiàn)在還生死未卜,自己不可以這么放棄,要看著他平安無事才能安心。
想到這些,維拉轉(zhuǎn)過身子,拉著那個男孩子向著背離那扇門的方向快速奔跑,嘴里不斷喊著,“雷德、雷德。”
忽然雙手都被人拽住,維拉緩緩地睜開眼睛,聽到耳邊有個人在說,“我在這里,在這里!
{尾聲}
安烈王子進門的一瞬間就看到維拉奮力地?fù)涞嚼椎聭牙,那個以前囂張跋扈的小姑娘此刻正在她愛的人身邊嚶嚶哭泣,他便又識相地退了出去,退出那個只容得下他們兩個人的空間。
后來,維拉央求父王,讓自己回到安修魯斯河,因為那里有她最熟悉的街道,最開心的回憶,更重要的是那里有她最愛的人。
雖然很舍不得,父王還是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只命令她每半年就要回來看自己一次。
再后來,維拉對于自己那天反常的表現(xiàn)絕口不提,更不準(zhǔn)雷德在別人面前提起只字片語。因為,安修魯斯河那個橫行霸道的小火龍又回來了。
雷德還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只不過,這次的稱呼不是小胖龍,而是親愛的夫君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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