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蘇，單名一個韞字。父親本有意為我取名為“蕓”，可母親聽后卻說：“‘蕓’之一字太過溫柔軟膩，不如取為‘韞’。溫婉中也帶著堅強，一個女孩溫柔固然是好，但柔中帶剛才不會辱沒了蘇家的臉面�！备赣H聽后，微笑著點頭道：“還是夫人想的周到�！�

　　這是父親母親對于我最初的期望。我曾聽過一個鄉(xiāng)邊的粗野農(nóng)夫這樣教育他正在教訓(xùn)孫子的兒子：“期望大失望也大，你還不如指望他成人后能多種幾畝地好些�！碑�(dāng)時與我同車的母親笑言：“這位老農(nóng)倒是想的通透�！倍乙苍谝慌耘阈�，心里卻也十分認(rèn)同他的話。母親似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地說：“可這在田間耕作的人終究是與我們不同的。在蘇家，無論男兒女兒都是應(yīng)當(dāng)是無可挑剔的才是。”說完，她頓了頓看著我：“韞兒，可覺著為娘的話對是不對？”

　　我垂著頭低聲道：“母親說的極是�！蹦赣H滿意地點了點頭，執(zhí)起我的手：“為娘都是為了你好�！蔽姨痤^看她，高高隆起的肚子被裹在華麗柔軟的絲綢里，臉則因為懷孕而帶出一絲圣潔。她看著我微微笑著，似帶著一種鼓勵。我點點頭也笑了起來。

　　我們?nèi)ネ峭獾脑屏炙聻楦赣H母親的第二個孩子祈福。母親自有了我之后，就再沒有過身孕。但她急切地想要一個男孩，即使是在她極力培養(yǎng)我的同時，一個男孩的誕生仍是極其重要的一件事。

　　她是那樣急切的需要一個男孩來鞏固自己的地位。這是我永遠(yuǎn)無法替代的。

　　云林寺地處城郊，但景致卻是極好的。連綿不絕的山峰上襯著白云和藍(lán)天，那樣悠遠(yuǎn)而綿長。我是極喜歡這里的景致的，蒼茫一片使人心神寧靜。

　　母親帶著我祈福完后，獨自去往住持那里聽經(jīng)。而我則屏退下人，一個人游蕩在寺院中。我喜歡寺廟里寧靜祥和的氣氛，人誕在這世上的那一刻起，心就不再安寧。唯有放棄一切俗世凡塵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所謂的寺廟大概就是為了紅塵中人所設(shè)。

　　今日我穿著一身淡綠色的羅裙，將垂于耳畔的長發(fā)微微挽起，行走轉(zhuǎn)身都似流云一般。趁著母親仍在聽經(jīng)，我偷偷溜到寺院的后山上。滿山成綠，令人心曠神怡。

　　我邊走邊欣賞這美景，突得被腳下一絆。我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樹干才免了摔倒，定睛一看卻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狐兒縮成一團倒在地上。那狐兒好似受了傷，我心下不忍，將它抱起。果不其然，那狐兒的左腳被獵人的捕獸器傷著了。

　　狐兒好似通了人性一般，竟睜開眼看著我。我輕輕抬起它受傷的腳，傷口極深連骨頭都裂了開來。我將它抱在懷里，輕聲道：“你莫要害怕，我這就帶你回去救你�！彼难垌Ａ苏�，像是對我說了聲多謝。

　　我將它攏在懷里，向寺廟走去。

　　寺里一片大亂，仆婦們忙著燒水四處奔走，住持則領(lǐng)著一群和尚在一旁念著經(jīng)文。我抱著白狐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慌亂間我聽見母親大聲地哭喊著。我急著想要找著人問問這是為何?可所有人好像都很忙碌，而無心回答我的問話。

　　我抱著白狐站在一邊，隱隱聽到住持地輕嘆：“佛家圣地遇血光，不知是劫是緣？”是了，相傳在佛家誕子，若非圣緣則是一場劫數(shù)。莫非母親……

　　我愣愣地望著緊閉的木門，忽得聽見母親撕心裂肺地一聲慘叫。

　　顯，我的弟弟。蘇顯，生在了云林寺中。

　　顯的來到，為家里帶來了一片歡欣。沒有人去計較這到底是是劫還是緣，父親高興地說：“顯定會是福星�！蹦赣H也極為高興，再也沒有人會向她進(jìn)言說，為了子嗣應(yīng)考慮為夫君納一妾了。

　　而我成了無人看管的小孩。所有人都在為顯而忙碌，我只有每天與白狐玩耍。白狐在我的照顧之下，已經(jīng)可以奔跑跳躍。每日與白狐一起讓我十分快活，父親母親都因顯的到來而疏忽了對我的管教。越發(fā)使得我自由而放縱。

　　白狐似乎十分通人性，我時常將自己的心事講與它聽。每每它都用墨色的眸子望著我，好像能聽懂我的話語。我將它攏在懷里的時候，它便會縮成一團在我的懷里打滾，惹我發(fā)笑。

　　偶爾我也會帶著它去往郊外玩耍。那時我往往會扮作男子裝扮，帶著白狐去看郊外那一片盛開的桃花。紅粉繚繞的粉桃中，我遇見了一位公子。

　　那日我放了在白狐在桃花間奔跑玩耍，獨自一人坐在桃花樹下賞桃。輕風(fēng)拂過，洋洋灑灑落下幾瓣桃花，我伸出手將它們接在手掌之中。粉嫩的桃瓣在我的掌心中，顯得嬌俏可愛。

　　“真漂亮�！蔽也唤潎@出口。

　　“你同我一樣也是外鄉(xiāng)人嗎？”忽得從樹后傳來一個聲音，“冀州之桃年年都如此嬌美，還是你從來都不曾來此賞桃？”

　　我心中一驚，轉(zhuǎn)而料想是這樹后還坐著一人。我定下心來說道：“我家住城中，所以很少來此。”

　　“那今日能遇見小姐實是在下之幸�！睒浜蟮娜说Φ馈�

　　“你。”我聽聞此話忙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我面對著桃樹隱隱看到了樹后一角的白衣。

　　“明眼人都看得出�！卑滓嘛h起，一轉(zhuǎn)眼他已立在了我的眼前。

　　那人比我高出一個頭，我只及他肩膀。女兒家應(yīng)當(dāng)矜持，不應(yīng)舉頭仰望男子。但這一次不知那里得勇氣我抬起頭看著他。

　　是那樣好看的一個人��！劍眉星目，眉梢眼角都透著風(fēng)流。

　　“我叫姬發(fā)�！彼粗摇�

　　我抿嘴微笑，他的聲音像是山間的清泉，透徹美好�！拔医刑K韞�！蔽业吐曊f道。

　　“我記住了�！�

　　回家后，我的心仍是一片粉色。白狐蜷縮在我的腿上，烏黑的眼珠半瞇著�！澳阏f他喜不喜歡我？”我撫著白狐的頭頂?shù)拿l(fā)自言自語道。

　　“小姐，夫人有請。”門外有老嬤嬤的聲音。

　　我應(yīng)了一聲，起身白狐放在一旁。

　　“這幾日為娘忙著照顧顯�！蹦赣H拉著我的手溫柔地說道，“難免有些忽略了你。”她微微笑著，滿是慈愛的目光凝視著我：“在過幾日就是顯的百日，到時候你準(zhǔn)備一下可別丟了蘇家的臉。”溫婉的語氣里帶著警告。

　　我微微低下頭應(yīng)了一聲好。

　　顯的百日宴上我遇見了費仲。他瞇著那雙綠豆大的眼睛看著我對父親說：“真是蘇家有女初長成，養(yǎng)在深閨人未識��！”

　　我永遠(yuǎn)記得他說這話時的語氣，和猥瑣的目光。

　　那天夜里我被請到了父母的房中。父親看著我說：“費兄說朝歌選妃，你是不二人選�！彼恼Z氣平靜，只是在敘述一件事而已。

　　我雙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怎么會是我？我覺得頭暈?zāi)垦＃瑴喩砗孟癖怀槿チ肆α恳话恪?br>
　　母親在一旁拉著我的手無奈地說道：“韞兒，你父親也是沒辦法。那費仲說若你不去，冀州必不得安。傳聞那紂王夢中得一女子，醒后便命人畫像去尋。費仲說你與那女子一模一樣�！�

　　我愣愣地看著母親：“母親可知那朝歌是什么樣的地方？”

　　母親看了我一眼，轉(zhuǎn)過頭去：“為娘自然知道，那紂王好酒貪色，昏庸無道。我與你父親皆是半身入土之人，但是你弟弟將來還要入朝為官你不能不為他著想��！”

　　我渾身都透著寒意，是了還是為了顯。在朝為官怎能沒有朝內(nèi)的幫助呢？他們算來算去還都是為了顯著想。

　　那我呢？

　　“婚姻大事，自然是父母之名，媒妁之言�！闭驹谝慌缘母赣H忽地開了口，“你嫁去朝歌也算是門當(dāng)戶對。還不快快準(zhǔn)備！”

　　我驚得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母親撫著我的肩頭道：“韞兒，你要聽話才好�！�

　　我如同失了魂的人那樣飄回了自己的房間。關(guān)上房門我便軟到在地上，白狐竄到我的腳邊用頭輕輕蹭著我。我將它攏進(jìn)懷里，終于放聲大哭起來。

　　“別哭了，這就是你的宿命。你是女媧娘娘選中的人，再怎么掙扎也不會改變命運的�！币粋�媚人的聲音傳進(jìn)我的耳朵。

　　我抬起頭，眼前立著的是一個極盡妖媚的女子。桃心臉，丹鳳眼。滿臉媚像，她纖纖指尖抬起我的臉慢聲道：“快接受自己的命運吧！不要妄想逃脫或是改變�！蔽已鲋鴿M是淚水的臉望著她，再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懷抱訝聲道：“你是……”

　　她蜷起身體蹲在我的面前笑嘻嘻地說：“我就是那只狐貍，我奉命了女媧娘娘之命特來護你入朝歌。”

　　“你早知我會入朝歌？”我問道。

　　“當(dāng)然�！彼戳宋乙谎塾终f，“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將毀了紂王，滅了朝歌�！�

　　她見我瞪大了眼睛又說道：“我說得你別不信。這都是宿命，是紂王的，也是你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著她：“我怎能信你所說？”

　　“你當(dāng)然可以選擇不信，不過女媧娘娘的話你總要信吧！”她移開身子，微笑的看著我。

　　那粉色帳前坐著一個女子，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女子。

　　“你過來。”她的聲音柔和好聽卻帶著讓人不可抗拒的威嚴(yán)，“蘇韞到這里來�！�

　　我像是著迷了一般走了過去。細(xì)看那張臉，何止是與我一樣。簡直就如同在照鏡子一般，眉眼口鼻。好似我動便是她動。

　　“你是女媧？”我渾身都在顫抖，今晚的一切都讓我又天方夜譚的錯覺。可身臨其境卻又那樣真實。

　　“你怎么那么大膽直呼娘娘的名諱！”白狐仿佛渾身無骨似得靠在門邊嗔道。

　　“黎湖。”她輕輕地喚了一聲白狐，“不可嚇到她。你一定很驚奇吧！”她撫過身，執(zhí)起我的雙手：“為何我們?nèi)绱讼嘞�！�?br>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她�！耙驗槲乙覀兿嗨啤！迸畫z低聲笑道：“你從頭到腳都和我一模一樣，他看了一定極喜歡�！�

　　“紂王嗎？”我低聲問道，聲音顫抖的不像是我自己的。

　　“就是他！”她的聲音柔媚得好似妖精，“他看到你一定很喜歡！”她白玉般的手指在我的臉上滑動：“他一定會很寵你，為了你他一定什么都愿意去做。為了你他將會把一切都送與你。”她挑起我的一縷頭發(fā)魅惑地說道，“那怕是江山�！�

　　“啪”地一聲，我用力打掉她地手：“你不是神仙，你是個魔鬼！這么做大商必將亡�！�

　　“就是要商朝亡國，這是你的任務(wù)也是你的使命�！迸畫z靠在床柱邊柔柔地看著我，可眼底的寒光還是讓我不寒而栗：“你必須這么做！黎湖會跟你，她會教你怎么做的！”

　　我猛地站起來憤怒地說道：“可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你不是神仙嗎？神不應(yīng)該普度眾生，教人向善嗎？你這樣還算是神仙嗎？”

　　“神仙就沒有脾氣了嗎？”她仍是靠著床柱柔柔的說話，可語氣卻讓人毛骨悚然，“神仙是讓人敬畏的！不是讓人玩弄的，那紂王竟敢把我當(dāng)做那些狐媚女子。讓我入夢與他做那些不堪之事。讓他亡國已是便宜他了！”

　　“你……你實在是太……”我驚愕地再說不出半句話來。

　　“太可怕對不對？”女媧悠悠地說道：“可世人不會把這些算在我的頭上。他們憎恨的只會是他們的帝王和帝王身邊的人。就比如你！”

　　我雙腿一軟坐到在床上：“我若是不這么做呢？”聲音仿若呢喃。

　　“你會同意的。”女媧靠近我，隨手一揮一面銅鏡出現(xiàn)在我們的面前，“你還有父母兄弟不是嗎？還有冀州的百姓也都指望著你，我想你一定不愿意來年大水明年大旱使得家鄉(xiāng)父老民不聊生吧！”

　　“天災(zāi)可比朝廷的苛捐雜稅更可怕不是嗎？”

　　我閉起眼，輕輕地點了點頭。

　　轉(zhuǎn)眼間，我來到朝歌已經(jīng)半年了。黎湖還是白狐的樣子，只是每每在夜間化為人性教與我怎樣迷惑紂王。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我越來越像個禍水。向紂王進(jìn)讒言，看忠臣無辜受遷。那昏君還為我設(shè)酒池肉林，極盡荒淫之事。

　　文武百官無不恨透了我，可他們的帝王卻垂憐與我。我要摘星共神，他便為我設(shè)摘星樓。我要喜觀炮烙之刑，他便濫用重刑。

　　有一年嚴(yán)冬，我看見有人赤腳走在冰上，覺得實在好奇那人，和常人的不同，便叫紂王命人將他雙腳砍下來，研究那兩只腳不怕寒凍的原因。還一回，我又看著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為了好奇，我央求紂王要看看腹內(nèi)究竟，他便為了我剖開了那女人的肚子。為我一探究竟。

　　如此之事實在是數(shù)不勝數(shù)，我時�？粗q王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容顏暗自嘆息。他本可以頤養(yǎng)天年，如同每一個帝王那樣，退位之后仍舊可以欣賞自己的帝國。但他的貪色卻犯了女媧的大忌。使得大商要在他的手里滅亡，而所有人也都會記得他是個昏庸無道的君王。

　　再不會有人記得他年輕時也是個有抱負(fù)的君王，也不會有人感謝他在年少是做過的壯舉。人們記得的只有他是如何寵幸和縱容一個奸妃毀滅了一個王朝。

　　“妲己，你在想什么？”那已經(jīng)蒼老地手撫著我的腰間，“我已經(jīng)聽你說的那樣將姜皇后打入大牢。再過幾日我便封你做皇后，你還不高興？”

　　我轉(zhuǎn)過頭，淡笑著望著紂王：“我自然高興，不過我還要去瞧一瞧姜皇后才好�！�

　　“瞧她做什么?”紂王撫著我的臉，“要是她又惹你不高興那該怎么辦？”

　　“我就要去看看她。當(dāng)初她那樣辱我，我定要還給她。”我回身抱著紂王的頸項，“要是她再惹我生氣，便把她的眼睛挖出來，再吊在城頭示眾如何？”

　　“這……她畢竟與我是結(jié)發(fā)夫妻。”我見紂王有所猶豫，一把推開他裝作委屈地說道：“那時她對我極盡辱罵，大王說要要為臣妾報仇。此時有了機會怎的又不愿意了�？磥泶笸醪⒉皇钦嫘奶蹛鄢兼��！�

　　“那就依美人的�！奔q王抱著我急著求歡，終是應(yīng)了我。

　　入夜已深，我從床上爬起來。撇了一眼熟睡的紂王，我輕輕喚了一聲：“小黎。”

　　一個美得帶著妖氣的女子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

　　“姜皇后一定要死嗎？”我問道。

　　“那時候自然，只有她死了。那姬發(fā)才能痛下決心討伐紂王�！彼⒃谀抢锫唤�(jīng)心地答道，“你還在猶豫什么，千萬別手軟。我們離計劃已經(jīng)很近了。萬不可前功盡棄�！�

　　“我明白了�！蔽业偷偷卣f道。

　　“你連名字都改還在顧忌什么？”她定定地看著我，“妲己，你不是冀州蘇韞。你是朝歌的妲己。你與姬發(fā)早就是前塵往事，沒開花，也決不會結(jié)果！我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閉著眼不愿去回想入宮后的一切。是了，我不再叫蘇韞。人人稱我為妲己，只有妲己這樣的名字才配得起我這樣的人。

　　在朝歌再遇姬發(fā)，那日我與姜皇后起了掙扎。紂王趕來為我住持公道，要將姜皇后打入冷宮。姬發(fā)趕來為自己的母親求情，他那樣望著我不可置信卻又憤恨不已。那目光好像要將我撕裂，卻又不想相信。

　　想到這，我心痛如斯。我與他不過是桃花紛飛時相遇，深宮之中相恨。我們不過是擦肩而過的世人罷了�？v使有過情誼也早已飛灰湮滅。

　　我仰望天空，夜晚的天際一片蒼茫，遠(yuǎn)方似有一絲紅線，天要亮了。新的一天又來了嗎？想到這，我不經(jīng)淚如雨下。

　　“你來做什么？”姜皇后看著平靜的說道。

　　我找了一處干凈的地方坐下，淡淡地說道：“我來看看你��！”

　　“你來看我！看我現(xiàn)在的下場嗎？”姜皇后忽得大叫一聲。

　　我看著她，華服已經(jīng)被換成了囚衣。原本精致的發(fā)髻已經(jīng)凌亂不堪，高貴端莊變成了落魄可憐。

　　那不就是今后的我嗎？

　　“你莫要恨我�！蔽铱粗o靜地說道，“我本不想害你，可你卻不斷在紂王面前說我的壞話。還聯(lián)合百官要將我處死。這才是我不得不讓你帶在這里�！�

　　“你別說好聽的了。像你這樣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早天譴的�！苯屎蠛藓薜卣f道，“大王不過是被你所惑。你這個狐貍精！”

　　“我是狐貍精？那你呢？你連做狐貍精的資格也沒有吧!”我望著她，“進(jìn)了宮的女人如何能不爭？既然爭那如何不能專寵？賢良淑德有什么用？一個女人，一個宮里的女人得不到男人的愛還有什么？你端莊功德，但是下場呢？還不是在這深牢之中。我狐媚惑人卻能穿著綢緞，喝美酒。我們誰比誰更好呢？”

　　“你……你……你……”她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微微笑了笑：“別急，你不是要做賢良之人嗎？我會成全你的。來人啊，將姜皇后的眼睛挖出來，砍去手足后吊在城門上！”

　　“你這個魔鬼，你不是人！”姜皇后恐懼地看著我大叫道。

　　“你不是說我是狐貍精呢？既然是狐貍，又怎么會是人呢？”我低低輕笑，那一刻快來了嗎？我真希望快一點�。�

　　“你這么做又是何苦？”是夜，小黎化成人形憐憫的看著我。

　　“是明日還是后日?”我迎著風(fēng)站在摘星樓上問道。

　　“什么？”她不解。

　　“別框我。姬發(fā)發(fā)兵攻城是明日還是后日。他按兵不動不是因為顧忌倫理綱常嗎？”我望向黎湖，“現(xiàn)在姜皇后已死他還有什么顧忌?”

　　“明日�！�

　　明日嗎？一切終于要結(jié)束了？終于……

　　“大王不要害怕，臣妾這就去迎他們一迎�！蔽铱粗l(fā)抖的紂王淡聲說道。

　　“那美人就去看看。本王就留在此處等候美人的好消息！”紂王推著我急道。

　　我溫柔地笑了笑向門外走去。

　　姬發(fā)輕而易舉就攻進(jìn)了朝歌。所有人都為他的軍隊到來而感到興奮愉悅。

　　摘星樓之上，我看著執(zhí)劍的姬發(fā)微微笑著。

　　“妖女是你自己死？還是……”

　　“我自會自盡。”我打斷他的話，扯掉頭上的金步遙，讓長發(fā)隨風(fēng)而動，“姬發(fā)你知道什么是神？什么是魔嗎？你明白什么是善？什么是惡嗎？”

　　他有些發(fā)愣地看著我，我笑笑又說道：“所謂神就是心中藏著惡，而表面寬容大量。這是虛的象征，他們要摒棄世人的惡習(xí)，但是這些惡習(xí)自會不斷的滋長。而魔呢，則是將惡表露在外，只有憎恨和歹毒。其實內(nèi)心卻并不壞呢！”

　　“妖女，休得胡言亂語！”姬發(fā)又將劍對著我說道。

　　“你是不信嗎？”我笑看他，“等你做了帝王就會明白了。善與惡不過差之一步，有時善是有一種惡，而惡則是一種善�！�

　　“可我最想你永遠(yuǎn)不知道。”我低低呢喃。

　　我抬頭看著他：“顯也在你的軍中嗎？”

　　他被我問得一呆，半響才說：“是，顯他很好。”

　　我安心地一笑：“那請你好好對他，雖然他有我這樣的姐姐，但他終究不是我！”

　　躍下摘星樓的那一刻，我好像又看到了女媧。我忽然想起，千年前我是女媧梳頭時掉下的一縷秀發(fā)，顯則是女媧補天時遺漏的半塊靈石，而姬發(fā)呢則是女媧精心栽養(yǎng)的一株仙草。

　　原來個人的際遇，早在千年前就注定。

　　那一縷秀發(fā)不過是隨處可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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