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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聽說時光有兩個。一個記錄悲傷和執(zhí)念,另一個記錄歡樂和釋懷。
內(nèi)容標(biāo)簽: 幻想空間 魔幻
 
主角 視角
沈攸


一句話簡介:不怎么懸疑的懸疑

立意:放下執(zhí)念

  總點擊數(shù): 582   總書評數(shù):0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313,526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無CP-近代現(xiàn)代-愛情
  • 作品視角: 其他
  • 所屬系列: 無從屬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2937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已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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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筆記

作者:素琴伴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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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光筆記


      一

      這是一場游戲,未知人安排的死亡游戲。

      “這個筆記本是從哪兒來的?”,沈攸拿著一個牛皮紙本子問李明辰。

      “這一書架的書都是你的,你問我我問誰,你別給我扯話題,”李明辰揉著屁股扯嗓子大吼道,“沈攸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是睡著了么,干什么跑出來踹我一腳!”

      屋里面的“砰砰砰”的聲音還在持續(xù)著,聲音的來源不斷變換,好像每一個家具此時都活了起來。不久后聲音在放筆記本的地方戛然而止。

      沈攸不厭其煩的再次將剛才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講述時他的言語中透著一股無奈和無限蔓延的疲憊感。所有的事情都匪夷所思無法解釋,到現(xiàn)在為止任何一個結(jié)局都是可以松口氣的解放。

      聽沈攸扯一天的李明辰擺了擺手說他清楚了,繼而拿過沈攸手里的筆記本瞅一眼,看似風(fēng)輕云淡地隨手甩到旁邊的桌子上。他背對沈攸低下頭閉上眼,笑了一下。

      “你不該往好處想么,以后遇事不慌,后悔藥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天大的好事兒呀!”李明辰跨越兩步翻過一個矮椅到沈攸面前打趣道。

      沈攸避開李明辰的視線,側(cè)身看向窗外道:“還有一個小時,不知道接下來會怎么樣!闭f完沈攸淡淡地笑了笑。

      “行了,那紙上都是唬小孩的,你還真當(dāng)真了!崩蠲鞒降。

      “一定是真的!”沈攸突然很激動,轉(zhuǎn)過身盯著李明辰,他的眼中布滿極盡忍耐的痛苦,嘆了一口氣道:“最后一個小時了,一切就要結(jié)束了。”

      吹進(jìn)來的夏夜微風(fēng)將桌子上的筆記本翻的沙沙響。本子里面僅有兩頁紙,一張寫著幾句話,另一張透著極盡的蒼白……

      二

      這一天是周末。

      早上七點沈攸像往常一樣在小區(qū)公園晨跑,但是今天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不遠(yuǎn)處的黃阿姨朝沈攸招了招手:“小沈啊,快過來,這是阿姨今天早上剛采的菜,自家種的,新鮮的很呢!

      沈攸停下來看著明明剛才跑過的地方愣了神: 奇怪,剛剛不是已經(jīng)接了菜往回走么?

      “謝謝阿姨!被@子里的菜還掛著清晨的露珠,沈攸定睛瞅了瞅,沒錯,水珠的確是往下流的。

      沈攸撇了撇嘴,自己剛才估計是發(fā)癔癥了。

      李明辰住沈攸對門,兩個人是大學(xué)同學(xué)兼知己,也是現(xiàn)在的同事兼合租室友。

      出門的時候沈攸看著李明辰的房門無奈地?fù)u了搖頭,現(xiàn)在他肯定是睡得天昏地暗。也不知道這是第幾次替他購物了,再加上一日三餐,敢情自己就是個免費的保姆。

      超市的人不是很多,沈攸把每一樣都買兩份,挑的很仔細(xì)。付完賬后提著兩大包東西徑直走出去。

      “哎哎哎,你還沒付賬呢!”

      沈攸推著購物車走出收銀臺兩步之后,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來。

      “我……不是已經(jīng)付過了么?”

      “大哥您別開玩笑了,這智商還玩搶劫?”后面有人說道。

      沈攸沒有回答,他看向超市外面,方才經(jīng)過他腳邊的小黑狗現(xiàn)在還在路對面。掏手機付錢,物品裝袋,沈攸提著東西沖出去,留下幾個一臉莫名其妙的人。

      “不好意思,對不起!”沈攸一邊扶起被自己撞倒的女孩一邊瞥向路對面,小狗已經(jīng)朝這邊走過來了。

      “沒關(guān)系!迸⑽⑿χf。她穿著白裙子,轉(zhuǎn)身揚起了一角裙擺,瘦瘦弱弱的,看起來有一種病態(tài)的美。

      但是沈攸現(xiàn)在根本沒心思去欣賞。

      小黑狗走到腳邊了,手機里的錢的確只被扣了一次,這是……預(yù)知未來? 空間錯亂? 難道我精神出問題了?

      十一點半,起床后正刷著牙的李明辰忽然聞到了一股菜糊味。廚房里的沈攸一手拿著鍋鏟站在那發(fā)呆。電飯煲已經(jīng)跳到了保溫,鍋里的菜正冒著白煙。 “喂,菜都糊了!”李明辰在沈攸的背上拍了一巴掌,含著一嘴牙膏嗚嗚弄弄地說。

      沈攸回過神連忙翻了翻菜倒進(jìn)盤子里。收拾完后轉(zhuǎn)過身:“明辰,我……好像可以預(yù)見未來,或者說,我回到過去了!

      正在漱口的李明辰聽到后嗆了一下,“咳咳咳……哥們兒我沒睡醒現(xiàn)在也被你震醒了,來我看看你是不是發(fā)燒?”說著便去摸沈攸的額頭,“哎,看來孩子今天燒傻了。”沈攸被李明辰推到客廳,“你坐著,我來盛米端菜啊,乖~”

      “我沒跟你開玩笑,你聽我說。”

      “別拽我!菜撒了!我聽著呢聽著呢。”

      將飯菜放下后李明辰就開始大快朵頤,那道糊菜他看起來也吃的挺美味。沈攸沒有動筷子,他實在想不明白,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我,剛剛被掉下來的菜刀切到了腳……可是眨眼之間又什么都沒發(fā)生……”沈攸抓住李明辰夾菜的手,“這不是第一次了,我仔細(xì)想了想,從今天早上開始每次整點的時候都會發(fā)生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

      “我已經(jīng)接過黃阿姨的菜,轉(zhuǎn)眼發(fā)現(xiàn)還沒有;我喝完那杯牛奶,然后發(fā)現(xiàn)杯里面還是滿的;我付過賬接著又付一次;我當(dāng)時站在一個十字路口看見紅燈數(shù)字從上一秒的02變成了32,路上的車輛和行人瞬間都改變了位置,最重要的是,每一次都伴隨手表整點的滴滴聲。還有剛剛,明明疼痛感那么強烈……”沈攸一口氣說完。

      李明辰破天荒的沒有開玩笑,而是筷子抵著下巴認(rèn)真的做了思考樣,“要不,咱吃完飯去試驗一下!

      “怎么試驗!鄙蜇鼏柕馈

      “嗯……吃完飯再說。”

      三

      “叮咚~叮咚~”

      沈攸起身去開門后發(fā)現(xiàn)門口并沒有人,反而在樓梯的轉(zhuǎn)角處站著黃阿姨。

      “黃阿姨,您有事么?”沈攸叫住了抬腿準(zhǔn)備走的黃阿姨,后者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嘴角扯出一道近乎詭異的弧度,且嘴唇翕動,好像說了話。

      “什么?”沈攸聽到從她的口中發(fā)出的笑聲,這笑聲乍一聽沒什么,回味起來卻有一絲不同尋常的異樣,沈攸向前走了幾步:“阿姨?”只見黃阿姨立刻疾步走下樓梯,轉(zhuǎn)眼便沒了身影。沈攸愣了愣沒有追出去,他低頭看下時間,還有幾分鐘就十二點了。

      門把手上夾著一張牛皮紙,紙上寫著幾句話,沈攸取下來讀了兩遍,語言很通俗卻像禪語一樣晦澀難懂。

      屋里突然傳來碗盤碎裂的巨響。沈攸急忙進(jìn)屋,廚房里的情景剎那間讓沈攸停滯了呼吸,只見李明辰趴在一地碎片之上,一塊被獻(xiàn)血浸紅的碎片插在他的喉嚨上,頸動脈隨著心臟跳動泵出如注的血液,整個人還在不住地嗚咽與抽搐。

      沈攸手上的紙條像落葉一般翩翩飛下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似乎被全身的電流刺激地罷卻了一切思考與行動支配功能。這一晃神如之前一般,沈攸此時盯著手中的牛皮紙,自內(nèi)而外的冷顫傳遍全身,他還站在門外。

      “別動!站那兒不要動!”沈攸急忙進(jìn)屋喝住正在收拾碗筷的李明辰。

      “我去!你給我嚇?biāo)赖昧!?br>
      客廳里的空調(diào)吹出宜人的涼風(fēng),李明辰坐在沙發(fā)上抱怨如此愜意的一天被沈攸搞得疑神疑鬼怪力亂神的。而沈攸一言不發(fā)的收拾碗筷,又將廚房地上李明辰早上吐的漱口水拖個干凈。

      “沈攸,你真的看到我死了?你……別是生活壓力太大給患上精神病了吧,我認(rèn)真的你別打我!”

      沈攸扭頭看向李明辰,“我沒撒謊,信不信在你。”

      “我……行行行,我信,那這樣吧,不管是回到過去還是預(yù)言術(shù),既然這個情況出現(xiàn)肯定是應(yīng)該有什么作用力的,我們兩個一起出去找人驗證驗證。”說完李明辰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沖沈攸揚起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兩個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著,沈攸只是一臉憂郁地看著地面,而李明辰在旁邊又跳又唱:“周末的天空好,周末的小花好,周末的……咦周末的黃阿姨好!”

      “黃阿姨?”沈攸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黃阿姨在哪?”

      “跟你開玩笑呢!崩蠲鞒胶俸俚男α诵Α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沈攸總是不由自主地去看手表。正午的太陽格外得毒辣,整個世界仿佛一個蒸籠,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李明辰拉著沈攸跑到玉清湖廣場。

      遠(yuǎn)遠(yuǎn)的見著湖邊聚了一群人,湖中心的亭子上好像也有人。

      “快過去看看,那邊好像有個女孩要跳河!”

      “趕緊報警!”

      ……

      群眾你一言我一語的叫喊著,場面極度混亂,幾個人已經(jīng)坐上小船向湖中心游過去。

      沈攸和李明辰也跑了過去,李明辰拉著沈攸擠過人群站得進(jìn)了一些。

      “明辰,亭子里是一個人么?”沈攸問道。

      “不是一個人難道是一只狗在撲騰?不過那姑娘好奇怪,她到底跳還是不跳,怎么跳下去了手還死死的抓著欄桿,你說她是不是后悔了哎?”李明辰舉著手機借用攝像功能使勁瞅著。

      “一個么?”沈攸也打開了手機,屏幕上顯示亭子里有兩個女孩,穿著襯衫的女孩下半身已經(jīng)進(jìn)入水中,但是手還在抓著欄桿,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糟糕的是這稻草卻被另一個女孩連根拔起。這個女孩穿著白裙子,筆直的黑發(fā)繞過肩膀垂到胸前,相機上她嘴邊模糊的笑意讓沈攸感到似曾相識。

      襯衫女孩最終掉了下去,人群沸騰起來,每個人都揪起了心唏噓不已,只是這女孩入水后沒有一絲一毫的呼喊掙扎,她沉入水中,靜悄悄的,一絲漣漪也沒泛起,好像就此消失了。

      湖上的人們在焦急的打撈,一個接一個人跳入水中尋找。沈攸看見白裙子女孩轉(zhuǎn)過身正對他這個方向,在陽光的沐浴下笑得愈發(fā)甜美……

      四

      手表整點的滴滴聲聽起來如魑魅魍魎之低吟那般令人顫栗,一點一滴的恐懼就像萬千帶著電火花的斷線刺激沈攸的身心。李明辰甩開胳膊罵罵咧咧地推開人群,沈攸看到湖中心亭子里的襯衫女孩一躍而下之后被人救起,這一次,白裙子女孩沒有出現(xiàn)。

      水面上漂著一張沒有被水浸濕的牛皮紙,沒有人發(fā)現(xiàn)它是什么時候在那里的,也沒人在乎,除了沈攸。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沈攸不知此時是夢境與現(xiàn)實交錯重疊,還是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個夢。

      從早上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現(xiàn)八次意識恍惚的情況,沈攸之前一直以為這是一種預(yù)知能力,可現(xiàn)在的情況不得不讓他仔細(xì)的再次審視。既然是預(yù)知,那既定的結(jié)果會被人為的改變么?

      李明辰讓他下一次再見到這種事就用手機拍下來,神乎其神地講到“相機可以拍到肉眼看不見的鬼魅!鄙蜇鼔合滦念^的恐懼嗤笑他一番,說這些都是些狗屁不通沒有科學(xué)根據(jù)的鬼話,旋即又自嘲地笑出來,自己現(xiàn)在發(fā)生這事,還有什么科學(xué)可談。

      兩個人搭了一輛出租車,準(zhǔn)備去市醫(yī)院精神科看看。

      李明辰拿著一沓檢查報告,在報告單和沈攸之間來回瞟。

      “沈攸啊,這腦子也檢查了,眠也催過了……說真的,你被催眠的時候真的啥也沒出現(xiàn)么?”

      “嗯!

      “這邪門了,你這人也真不像是會開玩笑的。看來你真的要進(jìn)精神病院了,”李明辰斂起幸災(zāi)樂禍的笑繼續(xù)道:“對了,我剛剛看到黃阿姨的兒子了,他跟我說,黃阿姨一個人在家因為煤氣泄漏去世了!

      沈攸猛的抬頭:“怎么會,我中午的時候見到她還好好的!

      “中午?”李明辰瞪大眼睛挑起眉頭,尷尬的笑了笑,“黃阿姨今天早上五點就進(jìn)醫(yī)院了,今天上午搶救無效死亡,你怎么會見到她!

      早上五點?

      ……那七點的菜,還有中午的紙條……

      洗手間里沈攸一頭扎進(jìn)放滿水的洗手池,屏住呼吸直到窒息的感覺從生根發(fā)芽長到枝繁葉茂遍布他的體內(nèi)外,這樣的感覺終于沖刷了他體內(nèi)肆意蔓延的恐懼感,讓他在火山爆發(fā)的熱浪里獲得了一絲絲冷靜。

      還有五分鐘到下午兩點。

      徹底窒息的上一秒沈攸從水里抬起頭,鏡子里的自己恍若水鬼出世,滿頭的水柱加上暗淡的目光。目光所及之處,是鏡中黃阿姨枯槁蒼白的臉和臉上嘴角與皺紋堆砌的和藹可親的笑。沈攸慌亂地避開視線跑了出去,沒有看到黃阿姨擺動著的右手中捏了一張牛皮紙。

      跑至樓梯口,沈攸冷不丁剎住腳步轉(zhuǎn)過身體,他瞳孔驟縮后退幾步靠著墻壁才沒令自己腿軟摔倒。只見血液沿著樓梯一滴一滴地向下蔓延,上面轉(zhuǎn)角的平臺上躺著幾個醫(yī)生,另一邊擔(dān)架上入目是李明辰瞪大的眼和破裂的咽喉,像上次一樣,血液噴注如泉。

      沈攸知道整點馬上就到了,也知道這悲劇可以避免,實際上的確如此。一位患者家屬執(zhí)刀發(fā)瘋,沈攸這一遍提早拉住了李明辰。

      “明辰,你笑一下!鄙蜇馕恫幻鞯恼f了一句。

      “干嘛!我要見義勇為你拉我干啥。沒事笑什么笑,我又沒得精神病!”李明辰說完,還是朝沈攸咧咧嘴意思著笑一下。

      不是這個感覺。沈攸心道。記憶中剛才李明辰咽氣時那抹笑容,不是這個感覺……

      算了。

      “兩位要去哪里?”出租車司機挺著一張僵透的臉道。李明辰擺擺手說了一個地址坐在副駕使位。沈攸如提線木偶般被提哪走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發(fā)。他在出發(fā)前將手腕的手表扔進(jìn)垃圾桶,想著逃避了魔怔的整點報告聲就可以逃避讓他無法接受的“刑罰”。

      也許就像李明辰所說的,放下一切糾結(jié)去接受它,無所謂死亡或是其他,現(xiàn)在活得好好的干什么逼著自己去一頭撞死?缮蜇是賭不起,不知緣由、不知后果,他像一只無頭蒼蠅亂轉(zhuǎn)找不到東南西北,便也不知道在這件事情上何為對錯。小事還好能夠接受,可是讓他面對最好朋友的死亡,那樣的視覺沖擊和苦不堪言的感覺直教人崩潰。

      偏偏李明辰總是那樣大大咧咧,今天一直堆在他臉上的笑讓沈攸看得極為刺眼。說什么找一個最好的心理醫(yī)生給他看,八成那也是個像他一樣不靠譜的茬兒。

      五

      沈攸看著窗外的人流車水左一篇兒右一篇兒想著,不知不覺中睡意如潮水席卷而來,他將頭靠著車窗緩緩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李明辰拍了拍沈攸的臉:“喂,醒醒,我們到了。”

      下車后的地方是一個小別墅區(qū),進(jìn)去后的胡同錯綜復(fù)雜令人瞬間失了方向感,好在有人帶路兩人才到達(dá)目的地—— 一棟窗壁皆白、堪稱這里恢弘大氣之最的別墅。別墅有一圈院子,院內(nèi)一角是一片小竹林,里面有個小男孩在玩土,時不時朝這邊探頭探腦。沈攸剛朝小男孩招手那孩子便一溜沒了蹤影。

      李明辰和沈攸一前一后被自稱管家的人帶入屋內(nèi),不過這屋里的陳設(shè)和裝飾著實令人感到奇怪。踏入大門后靠墻處擺放著一把木椅,不只大門,沈攸發(fā)現(xiàn)屋內(nèi)每一扇門旁邊都放了一把椅子。

      “這些椅子?”李明辰問管家道。

      那管家顯得冷冰冰沒有一點當(dāng)管家待客的熱情,只隨口道一句:“先生換鞋子坐的。”

      兩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坐定,不一會兒過來一位白發(fā)老先生,他戴著眼鏡拄著拐杖,沒有普通老人的瘦削反而稍顯臃腫,整個人泛著一股高貴不容侵犯的氣息,沈攸略帶局促地問了句好,禮貌卻不失尷尬地笑笑。

      老先生喝口茶后看向沈攸道:“你的事我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值得提一下的是,你朋友說你撿到兩張牛皮紙,我這里恰好也有一張,沒什么用也看不懂,你們拿去研究吧。”

      沈攸雙手畢恭畢敬地接過,發(fā)現(xiàn)紙上依舊寫著那幾句話。

      “先生,我朋友不是心理問題么?”李明辰道。

      老先生聽后發(fā)出一連串意味深長的笑,不語,只是拄著拐杖一步一瘸地走回他自己的房內(nèi)。李明辰也是鍥而不舍,白眼一翻大步一邁追過去繼續(xù)問。

      客廳內(nèi)一瞬間只能聽到沈攸自己沉重的呼吸聲,他掏出另外兩張牛皮紙,三張紙并排放在桌上,大小紋理和紙上的字均像是彼此的復(fù)印件。那些字眼沈攸似懂非懂,很是困惑。

      這時天旋地轉(zhuǎn),沈攸眼前白光一現(xiàn)便開始意識模糊,他聽到耳邊似是有人低語,這聲音越來越多也越來越清晰。只見整個房子內(nèi)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如魔術(shù)一般大變“活人”。

      不!那不是活人!那是怪物!

      沈攸已經(jīng)顧不上所謂的表情管理,所有驚恐時該有的不該有的表情都出現(xiàn)在他的臉上,他看到各扇門前的椅子上都捆著一個正在劇烈掙扎的“人”,那些“人”形體各色各樣,有看似淹死泡得發(fā)腫潰爛的,也有骨頭斷裂整個人扭曲得像麻花的,更甚于腦漿迸裂五臟盡出……

      沈攸不敢再細(xì)看,可是他打眼一瞅發(fā)現(xiàn)每個人的表情都是一種——眼球向上隱于眼皮內(nèi)只留下一眶眼白,笑不露齒嘴唇卻以一種不可能的幅度咧到耳根。

      “。。!”

      沈攸的恐叫聲劃破天際,他好不容易控制住發(fā)軟的雙腿轉(zhuǎn)身逃跑,然而大門不知何時沒了蹤影。沈攸呼喊李明辰的名字也無人應(yīng)答。

      沈攸警惕四周慢慢移動到窗邊,拉開窗簾后條件反射地后退數(shù)步,窗外竹林的小男孩趴在窗臺上笑得呆滯而陰森,他伸出一只手貼至窗面,好像對沈攸產(chǎn)生莫大的興趣。

      沈攸不知從哪里撿起的勇氣拉上窗簾,此時世界成為封閉空間,只有怪物身邊的一扇扇門是出口,卻不知那些是生門亦或死門。

      “……”

      六

      “沈攸!醒醒!”李明辰從副駕駛跳到后座,使勁搖晃正手舞足蹈殺豬般嚎叫的沈攸。后者的叫聲戛然而止,頂著一頭冷汗瞪大眼睛。

      李明辰打量一眼扶額不語的沈攸似笑非笑道:“怎么,大白天還做噩夢。拷心敲礆g,你看見啥了?”

      沈攸揉了揉眉心,道:“怎么還沒到,現(xiàn)在幾點了?”

      “三點五十,一會兒就到家了。”

      “回家?”沈攸滿眼疑惑問李明辰,“我……看過心理醫(yī)生了?”

      “你還說,人家正問你問題做著記錄,你干嘛瘋了一樣奪過人家的筆記本撕一張紙就往外跑。還好在外面等著的司機聽到你喊把你找出來,不然的話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直接被路人送精神病院。”

      沈攸垂眸盯著手中握皺的白紙,心里五味雜陳。李明辰看似憂心忡忡地問他要不要再去一趟,沈攸虛脫般靠著座背合上眼,道了句不必了。

      這可笑的禍不單行!常聽說人若一時失去一位親人,那他便會傷心欲絕無法接受,可若一年之內(nèi)身邊的人接連死去,那人也只會覺得不過如此。沈攸此刻便是如此淡然的心境,大有種破罐破摔之氣勢,即便包含一絲色厲內(nèi)荏的感覺。

      因此當(dāng)旁邊一輛貨車爆胎側(cè)翻壓向他們乘坐的出租車時,沈攸只條件反射抱頭,可心中卻不泛一點漣漪。怕什么,肯定又是一場虛無縹緲的幻境!

      車頂緩沖一部分力量后剩下的巨大沖擊力勢如破竹,沈攸尚未來得及痛呼,全身的肌肉與骨骼剎那間繃緊又如泄了氣一般四散開來,這內(nèi)臟失了保護(hù)也在狹窄的空間里發(fā)出破裂的嗚咽。

      幾秒后一切歸于平靜,然而那感覺仍舊像滕蔓一般爬遍周身。

      見鬼的要死不死,給我個痛快不行么!

      “病人可能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所以大腦產(chǎn)生了關(guān)閉性自衛(wèi)行為,至于出現(xiàn)幻覺,暫時還不知道什么原因!

      “好的謝謝醫(yī)生!

      沈攸迷迷糊糊轉(zhuǎn)醒,瞇著眼轉(zhuǎn)幾圈眼珠瞟了瞟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一間病房內(nèi),床邊李明辰在和醫(yī)生說些什么。

      李明辰背對沈攸看不到表情,只聽他問道:“那需要我們怎么配合治療?”

      “這樣吧,你帶他回去好好休息,之后每天過來檢查,我們配合藥物,看看會不會好轉(zhuǎn)!

      沈攸顫顫巍巍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眼神飄忽,顯得異常莫名其妙。

      醫(yī)生出去后李明辰回頭看一眼沈攸,摸一下鼻子道:“沈攸啊,你……跟黃阿姨到底是啥關(guān)系?不至于就……精神病了吧。”說完還意思一樣地咳嗽兩聲。

      沈攸沒有搭理他這么蠢的問題,只是硬逼他將事情經(jīng)過復(fù)述一遍,期間那貨仍是沒個正經(jīng)東扯西扯,沈攸胸口夾著一股氣兒深呼吸后耐心地聽著。

      在李明辰口中,沈攸中午吃飯時放下筷子去門口同空氣講話,之后一進(jìn)門便劈頭蓋臉地大喝一臉懵的李明辰,又拉著他去玉清湖,說什么見到一個白裙子姑娘。李明辰無可奈何將沈攸帶去醫(yī)院,誰知道沈攸在衛(wèi)生間砸了鏡子后拉著他一通亂跑,醫(yī)院里的保安拉都拉不住。沒辦法,只好給他砸暈了綁在病床上。

      沈攸面無表情的聽完,只抬頭看著李明辰,道:“那現(xiàn)在是幾點?”

      李明辰砸了咂嘴,淡淡地嘆口氣:“行了,這都過去多久了,幾個小時你躺這我也沒見你還怎么樣,那真的只是你的幻覺!”

      “我問現(xiàn)在幾點!”

      李明辰翻了個白眼,似是不滿沈攸的語氣:“你有手表不會自己看!”

      沈攸呆滯了一秒,低頭一看,哦,原來手表沒扔。

      看到時間后沈攸不由皺起眉頭,心底本來的僥幸也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還是無端的恐懼和心累,便說此時的心境是吹燈拔蠟也不為過。

      下午四點二十分,幾乎和自己感受到的時間線完全符合!

      七

      回到家后沈攸一把抓起睡衣鉆進(jìn)衛(wèi)生間,這衛(wèi)生間不大,一個盂洗臺,臺上一面鏡子,一個花灑,旁邊墻壁上也掛著一面大鏡子,最里面是馬桶,是個小隔間。

      冰涼的水自沈攸頭頂傾瀉而下,澆得人一陣頭暈眼花。沈攸一貫喜歡這種方式,情緒憋的狠了難免要尋一個途徑去疏解,他不愛喝酒,只好想其他辦法來轉(zhuǎn)移情緒,這效果最好的,便是讓身體更痛苦。

      俗稱自虐。雖然特幼稚。

      稍稍冷靜了之后,沈攸將水溫調(diào)高,任水珠不停地在身上跳躍成一朵朵水花,而后四濺開來。他轉(zhuǎn)頭看向墻壁上鏡中自己的臉,憂郁且悲哀,彷徨且無助,滿滿的負(fù)能量。沈攸抬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臉龐,又試著牽動嘴角笑了笑,發(fā)現(xiàn)竟然連笑容也是苦澀的。

      也不曉得如果換做其他人經(jīng)歷這些事,都會怎么應(yīng)對。

      鏡子上慢慢敷上一層白色水霧,直至沈攸看不清楚自己那雙含著躊躇無措的眼睛,他關(guān)上水流開關(guān),擦干后穿上睡衣準(zhǔn)備出去。剛撫上門把手,沈攸內(nèi)心忽的漏掉一拍,方才鏡子的底部,似乎有點不對勁。

      一瞬間心中萬馬奔騰,沈攸口鼻并用狠狠地吸了一口氣,差點被潛意識的動作嗆死,他的皮膚倏地收緊,生生將冷汗逼回體內(nèi)。沈攸在心中自我安慰道:這么多次了,不怕,我不怕。

      猛的轉(zhuǎn)過身后,經(jīng)歷一番心理建設(shè)的某人還是將五臟六腑都提到了嗓子眼,那墻上的鏡子先是莫名顯出一排腳印,小小的,向上蔓延,一個接一個,好像那煙霧繚繞的鏡子上有個小孩兒向上爬。

      沈攸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yīng),接下來的一切將他所有的應(yīng)對方式拍了個一擊即碎。大鏡子附著的水霧由頂部而下一秒內(nèi)被擦的干干凈凈,那盂洗臺上的小鏡子緊接著也出現(xiàn)腳印,看不見的小孩子以一種極為特異的方式在擦洗兩面鏡子。

      擦干凈的鏡子里,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人——

      那個白裙子女孩,黃阿姨,以及別墅里的小男孩。

      小男孩坐在鏡中的地上,像玩手絹那樣將將手里的抹布左擺右擺,他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看向鏡子外沈攸的方向,隨即發(fā)出刺耳的尖細(xì)笑聲。

      白裙子女孩與小男孩同在盂洗臺上的小鏡子里,只能看到背影,那筆直的黑發(fā)又長幾分,無風(fēng)自飄,她一步一步走近鏡中的門口,緩慢而揪人心魄。

      黃阿姨在那邊的大鏡子里,沈攸這次看的很清楚了,她手里攥著一張牛皮紙,舉的很高,招手般不停搖晃……

      沈攸在經(jīng)歷多次心靈摧殘后,終于一口氣兒沒喘上來暈死過去。

      這也倒不能怪他承受力不強,只是那白裙子女孩在走到鏡中的門前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回身貼到鏡子上,從沈攸這邊看過去,是一個頭頂飄逸黑發(fā),身穿白色長裙,頭微微低,面微微笑,抬眸卻是無盡怨毒之黑暗深淵的女孩,正幽幽地飄在鏡子里。

      本來內(nèi)心已是驚弓之鳥,這最后強有力的一箭終是給了他一個了結(jié)。

      四周是無垠的黑暗,舉目皆虛無。

      唯有不遠(yuǎn)處閃著一縷昏暗的白光,光暈下似乎有東西。

      黑暗與未知總是會帶來膽戰(zhàn)心驚,所以沈攸跟隨內(nèi)心極致的渴望奔向那一抹亮光,卻發(fā)現(xiàn)那里坐著一個人,具體來說,是捆了一個人。

      那人被一道道黑色的氣體圍繞,他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坐成了一團(tuán)人形的黑影。

      “你是誰?”沈攸打起十二分精神,用略帶顫抖的聲音問道。

      黑影輕輕地?fù)u了搖頭:“不記得了,只是內(nèi)心有個聲音說,我得再來見你一面!

      黑影揚起沒有五官的臉,沒有任何動作,可沈攸卻微乎其微地感受到自那人傳出的眷戀與哀傷,也不知為何,他心臟沒來由的抽了抽。

      沈攸聽到黑影一直在呢喃著什么,好像是對沈攸說的,也好像在自言自語。

      他說:“對不起,我要走了……”

      “什么?”沈攸努力地想要聽清黑影所說的話。

      “……不論多么深刻,時間會把一切抹平的,放不下的,只不過是遺憾而已……”

      之后的話語沈攸再也聽不清楚,只是隱隱約約的,他心里面空落落的,如同某一樣?xùn)|西被強行剝離。

      “再見……”

      八

      “砰!砰!砰!”客廳傳來一聲接一聲的物體撞擊聲,聲音不大,但是在靜謐的屋子里顯得尤為清晰。

      沈攸迷蒙的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臥室的床上,他閉緊眼睛使勁搖了搖頭,拿起床頭柜上的的手表,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一覺睡到晚上十一點。

      客廳的響聲還在持續(xù),忽大忽小的,似乎聲音發(fā)出的位置在不停地游走。李明辰罵罵咧咧的喊聲也起來了,沈攸暫時沒顧得上自身的疑惑,他起身出門,想看看李明辰在整什么幺蛾子。

      打開房門后,沈攸看到李明辰也是剛從他房里出來,倆人站在彼此臥室門前大眼瞪小眼,之后又一同扭頭看向黑咕隆咚的客廳,都是滿臉的問號——李明辰是疑惑聲音的源頭,而沈攸困惑的是,這次李明辰竟然也能聽見。

      李明辰挪了兩步去開燈,發(fā)覺客廳里什么都沒動,唯一的異樣僅僅是砰砰聲,那聲音響起的每一處什么都沒有。

      沈攸沒有輕舉妄動,他站在原處呵斥正在追隨移動聲源的李明辰,后者恍若未聞,他最后跑到客廳角落的書架前,仔細(xì)分辨那聲音停留在何處。

      只見李明辰像一只好奇的貓咪探出爪子,碰了碰發(fā)出砰砰聲的本子,而后倏地收回,隨即又大膽地將本子從書架上拿下來。之后沈攸還未來得及抬腿,書架前的李明辰便突然倒地,沈攸后背一緊急忙奔上前去,他扶起李明辰,眼中盡是盤旋不去的鮮紅血色……

      臥室里,沈攸再度轉(zhuǎn)醒。他睜開眼盯著天花板,腦子嗡嗡地叫,客廳傳來一陣接一陣的砰砰聲,那聲音夾雜著李明辰的不滿的喊叫和憤憤的開門聲。

      呵,又來。

      沈攸掀開被子沖進(jìn)客廳,他看到李明辰已經(jīng)走到書架前,于是便大步流星地上前,將正摸索書架的李明辰一腳踹翻。

      書架上的書幾乎都是沈攸排列好的,可那本筆記沈攸卻沒有絲毫印象。

      但是牛皮紙和牛皮紙上的話,沈攸很熟悉。就是之前那幾張紙上寫的話。

      “圣人進(jìn)天堂,

      俗人下地獄,

      時光是怪物,

      人生是笑譚!

      在頁腳處寫著——
      “一時一事,二十四時終!

      沈攸似懂非懂,一時之間所有天馬行空的推測奔涌而來。整點的輪回、事態(tài)的重演,就好像進(jìn)入一個平行空間,將既定的軌道改個方向,軌道延伸的終點就在你的一念之間。

      那是不是說明,今天一天之內(nèi)要進(jìn)行二十四場輪回,到今晚零點一切就結(jié)束了。不對,這一天發(fā)生的事有太多不可測的因素,那近一半的睡眠時間里發(fā)生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可是,如若一會兒就結(jié)束,那到底是什么樣的結(jié)束法呢?

      屋子里的聲音已經(jīng)停止,仿佛這聲音只是一個引線,牽引著沈攸找到筆記的所在。李明辰則一改剛才的憤怒,坐在一旁的沙發(fā)上看著發(fā)呆的沈攸,滿臉戲謔的賊笑。

      繁華的都市夜晚燈火未熄,讓本該孤獨的夜晚平添一絲喧囂的煙火氣。這氣息,快樂的人會覺得好安逸,悲傷的人會覺得更難熬。

      “怎么,要不你來點安眠藥,睡一覺起來就都過去了!崩蠲鞒酱蚱七@樣尷尬的氣氛。沒等沈攸表態(tài),他便自顧自的到房里找去了。

      也好。沈攸心想。睡著了,就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生啊死啊、樂啊悲啊的,都不用再想了。挺不錯的。

      于是沈攸接過安眠藥,倒了一把就準(zhǔn)備吞下去。這是無意識的動作,沈攸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過隨心而已。

      “大哥,你不要命了么!”李明辰眼急手快地連忙把藥奪過來,捏了兩片塞進(jìn)沈攸嘴里,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水遞過去。

      深度睡眠里氤氳著一場夢。夢里悲喜交加,是涂了辣的糖,是包了蜜的姜。

      夢里有個人,

      那人是生命中巧遇的祥瑞,

      是唯一闖進(jìn)沈攸心里的光。

      九

      沈攸有很嚴(yán)重的抑郁癥,可能來源于原生家庭吧。

      倒也不是因為父母離異或是缺乏關(guān)愛,只是從小到大聽多了抱怨,看盡了父母的互相指責(zé),害怕被遷怒,習(xí)慣了沉默。他不被理解,從一開始的疏遠(yuǎn)父母,到之后習(xí)慣自發(fā)疏遠(yuǎn)所有進(jìn)入他生活的所有人。

      從不屑到恐懼,歷經(jīng)多年,沈攸開始害怕孤獨,但是更害怕熱鬧,多么矛盾。他越來越自卑,越來越沉默,整天悶著頭干自己的事,但表面上平平淡淡的。

      沈攸抑郁癥的判定,是李明辰下的。

      李明辰?jīng)]臉沒皮自來熟,是沈攸對他的第一印象。

      李明辰這人還挺細(xì)膩,是沈攸對他的最終印象。

      初見時是冬天,銀裝素裹的冬天。

      李明辰走到沈攸身邊,問他:“同學(xué),你也是在拍雪景么,攝影選修課那個作業(yè)?”沈攸稍顯局促,尷尬的笑了笑:“嗯!

      在那之后每一次選修課,李明辰都會湊到沈攸跟前,揚言要跟他交朋友,還“恬不知恥”地奪過他手機加了自己的□□。

      兩個人同專業(yè),不同班。選修課結(jié)束了,但聯(lián)系沒斷。沈攸是李明辰口中的“獨行俠”,高冷的一批。沈攸打反對票,說自己只是不會說話,不是什么高冷。于是李明辰就接話,說那你肯定就是悶騷了。

      一轉(zhuǎn)眼很多個冬天過去了,平平淡淡的人過著按部就班的日子,學(xué)習(xí),畢業(yè),找工作,很多人同行一段時間后彼此遠(yuǎn)去,可沈攸和李明辰的確有緣,這么多年下來早已超越了友誼,說是親人也不為過。

      按李明辰的話說,“你兄弟我是看你一個人可憐,你說這么多年你是不是得謝謝我,要是沒我你可郁悶死吧!

      每次說到這種話題,沈攸都會一改平日作風(fēng),遞給李明辰一個大白眼。

      不過說實話,彼時沈攸心里還是會翻起一股熱流沖上腦門,讓他在每次翻白眼之前都會先愣上一愣。

      確實該謝謝他。

      謝謝他的靠近、理解、熱情、細(xì)心、安慰、鼓勵……還有陪伴。

      沈攸看著自己面前的那束光,覺得任何負(fù)面情緒都算不了什么了。

      然而這束光滅得猝不及防。

      那天陰雨綿綿,李明辰打著傘,他低頭看了看剛買的蛋糕,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他要是看到我親手做的蛋糕,估計會感動得鼻涕一把淚一把!

      李明辰站在斑馬線的一頭,雨滴沿著傘面滑落,滴到腳邊濺起小水花,打破了水中映照的男孩兒影子,也揉碎了那張歡喜雀躍的臉。斑馬線的那一頭,是瀾斑歲月,是一生之幸,是此心安處,亦是無端宿緣。

      之后李明辰出了車禍,當(dāng)場死亡。尸體在不遠(yuǎn)處躺著,周圍是警察和醫(yī)生,沈攸不愿意去看,他跪在地上吃了一口又一口蛋糕,雨水從頭頂砸下,砸得他頭暈?zāi)垦#皇谴舸舻刂貜?fù)吞咽動作,低眸無意識地左瞟右瞟,彼時他心里有一個聲音叫囂著呢喃著——不會的,怎么會呢,不是這樣的……

      月光和路燈雙重映照的雨絲泛著幽幽青光,那光暈下的十字路口卻是死一般的孤寂。沈攸就著雨水吃著翻碎的蛋糕,旁邊有人聽到他喊了一句——

      “這蛋糕怎么該死的又咸又苦,一點兒也不甜……”這句話說到最后顫顫巍巍地弱下去,似乎帶了哭腔,嗚嗚噥噥的,讓人聽不清楚。

      爆炸般的悲傷終于沖破了起初麻木筑起的屏障,這是絕望的沖擊,是鋪天蓋地襲卷而來的黑暗,沒人可以抵擋住,沒人真正承受得了。睡夢中的沈攸皺起眉頭,淚水自眼角而下劃出一道至深的印記。

      在夢里,他又走進(jìn)了那棟白別墅。別墅里靜悄悄的,沒有管家和老先生,也沒有那個小男孩。沈攸躡手躡腳地走入屋內(nèi),發(fā)現(xiàn)房子里的椅子還在,只是椅子上沒有曾經(jīng)見過的怪物。

      “砰、砰、砰……”

      一陣輕微的敲擊聲傳入耳中,沈攸警惕地看向聲音來源,想起之前房間里的聲音,不由自主地揪起心來。他不敢貿(mào)然去打開房門,還在自顧自地?fù)?dān)心恐懼,然而房門卻從內(nèi)部打開了。

      里面有一個人背對沈攸坐在桌子前,背影很熟悉,似乎是李明辰。沈攸試著喊了一聲,沒有回應(yīng)。

      書房內(nèi)的人一手執(zhí)筆,帶著節(jié)奏敲擊桌面,他的手邊放著一個牛皮紙筆記本,沈攸走近了一些,看到本子的封面用流光的白色筆寫著“時光筆記”四個大字。

      “歡迎光臨,這位小伙伴!”

      十

      椅子后的“李明辰”放下手中的筆,兩手十指交叉,轉(zhuǎn)過身之后抬眼看向沈攸。他的嘴唇輕抿,眼睛里有蓋不住的激動,星光里夾著戲謔,如同貪狼看著獵物,是勢在必得的驕傲和欣喜。

      沈攸有些恍惚,之前關(guān)于李明辰的記憶已經(jīng)蘇醒,記憶很真實,讓人很難接受。面前的李明辰讓他有種似曾相識卻又極為陌生的感覺!澳恪钦l,這到底是哪?”

      “我知道你肯定很疑惑,這么跟你說吧,你所有疑惑的點,都是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李明辰”的視線始終聚焦在沈攸的臉上,他看著沈攸越發(fā)困惑的表情,得意地挑了挑眉,“還記得那幾張牛皮紙吧,那些只是一個引子,為了引導(dǎo)你這個夢中人入境而已!

      “李明辰”頓了頓,繼續(xù)道:“那個我死之后你崩潰了,沒兩天就想不開吞了一瓶安眠藥,然后很不巧被發(fā)現(xiàn)送醫(yī)院,不過也幸虧你吊了半口氣兒,不然這么好的機會就白費了!

      “你也別怪我一直嚇你,我這么做是要給你刺激,始終讓你的精神、或者說是靈魂在我的世界里保持活躍,總之我的目的是要留下你。額,當(dāng)然呢,做這些還有另外一層原因,就是要你和我的宿主——時光筆記,產(chǎn)生共鳴。”

      沈攸不著痕跡地后退半步,道:“你到底是誰?”

      “李明辰”微微張開嘴,卷起舌頭舔了一下后槽牙,翻了翻白眼道:“好吧,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是個什么,不過你要是非問出個什么,我只能說我就是時間。不過,我是由我創(chuàng)造出的世界里的時間。我這些年來不斷變換模樣,闖進(jìn)瀕死之人的夢中,留下他們的執(zhí)念,這是我的任務(wù)!薄袄蠲鞒健甭柫寺柤绨,看似無所謂。

      “所以,你要把我留在這里?”沈攸警鈴大作,皺著眉頭說道。

      “沒辦法,誰讓你有執(zhí)念呢,我這里只能桎梏帶執(zhí)念者,我的使命就是留下你們,這可由不得你說了算。”“李明辰”起身走到一面墻壁旁邊,抬手觸碰墻壁,轉(zhuǎn)頭朝沈攸眨了眨眼睛。之后墻壁變成一整塊玻璃,里面是密密麻麻攢動的人頭,是沈攸在這棟別墅里看到過的怪物。那些怪物仿佛有意識,他們互相擁擠撕扯,朝著玻璃爬去,想要逃離那間黑暗的屋子。

      “呵,人類真可笑,活著的時候給自己整得不死不活,現(xiàn)在這樣還不如愿,你們這讓我很尷尬,”“李明辰”惋惜道,“本來我打算給你們這些人構(gòu)建一個完美的幸福世界,可是沒人領(lǐng)我的情!闭f完還嘆了一口氣,“本來放下執(zhí)念就好了唄,也不用過來伺候我,現(xiàn)在我都想伺候你們了,你們一個個的,竟然還不領(lǐng)情,嘖嘖嘖,難辦!”

      沈攸控制住全身打顫的肌肉,有個聲音在大喊:逃離這里!這個人是個瘋子,這里的人都是怪物!

      沈攸抬起千斤重的腿,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猛地轉(zhuǎn)身后發(fā)現(xiàn)門口嚴(yán)絲合縫,墻壁連成了一個整體,這間書房變成一個密室,窒息的痛苦爬上身體,沈攸清晰的感覺到冷汗自毛孔一點一滴地滲發(fā)出來。

      不,我不要待在這里,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什么情況!

      “……不論多么深刻,時間會把一切抹平的,放不下的,只不過是遺憾而已……”那個黑影的話縈繞在耳邊,沈攸痛苦地閉上雙眼。

      沒錯,我的確很遺憾,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明辰,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來,小伙伴,不要哭喪著臉嘛,笑一個!”

      聽說時光有兩個。一個記錄悲傷和執(zhí)念,另一個記錄歡樂和釋懷。

      圣人進(jìn)天堂,進(jìn)去的是釋懷;俗人下地獄,下去的是執(zhí)念。一時一事,一日映一生。

      那天的午夜十二點,沈攸在病房里徹底睡了過去,之后再也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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