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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清水濁
世人皆說戲子無情……
坊間有傳聞,青樓有一女子只在臺上唱戲不接客,但卻仍有許多人爭先恐后去接近,哄搶與之閑談片刻,皆只因此女子容貌美若天仙……
“沈姑娘,會飲酒嗎?不如來陪我喝一杯!
“小女子明兒個還要唱戲,喝了怕是要誤事,媽媽會怪罪于我的。”沈瀟黛眉含顰,拿著帕子遮住半展眉間,一副哀愁樣子惹人憐惜。
男人終究是沒敢再勸,要是破了規(guī)矩,惹美人落淚,之后怕是就再也見不到了。于是悶頭痛飲了一壺酒,直接醉倒在桌邊,嘴里還喃喃念叨著什么。
沈瀟笑了笑,剛好時辰到了,推開了房門叫住了一旁的小廝,“公子醉了,去熬些醒酒的湯藥來。”
“好嘞,沈姑娘真是心善!
沈瀟沒說話,看著人下了樓。
自打他七歲便被家里賣到這青樓,一晃也十幾年了,但是他們仍覺得自己心善。
沈瀟下了樓,他們統(tǒng)一住在別院,只是他是頭牌,媽媽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安靜的住處。
“呼——”一陣風聲,咚地一聲,沈瀟懷里撞進了一個人。
是個小孩,沈瀟饒有興趣地看了人一眼,看著稚氣,卻抵到了他肩膀。長得到挺快。
像是發(fā)現了被打量,小孩也不甘示弱瞪了過來,“哼,不就是個戲子嘛!
此話一出,周圍聽到的人就有不樂意的了,雖說是個戲子,但是沈姑娘可是頭牌,他們想得到都得不到的,怎么容得下一個小孩指責。
“沈姑娘可不一樣。”
“對對,沈姑娘美若天仙。”
“倒是你,撞到人還血口噴人。”
小孩被眾人指責,氣紅了臉,“先生說,戲子非良人!
“你先生是誰啊你,竟胡說八道。”
“小孩子家家,胡言亂語罷了。”
“沈姑娘可不能聽信這孩子鬼話。”
沈瀟笑了,彎下身與之平齊,“你說的對!闭f罷剛好走出了門。
小孩一時愣住了,他沒想到替他說話的竟是一個戲子,也沒想到她笑起來……這么好看。
巧笑倩兮,人人道,絕世而獨立。
小孩回了家,講明事情先后,問父親怎么看。卻引得一陣斥責。
“袁桉!平日里不好好讀書,還敢去青樓!我看是反了你了。”
袁桉生得頑劣,整日研究些邪門歪道,還振振有詞要探尋世界大千。
袁邵想揍不成器的兒子,卻被妻子攔住了,無奈之下,只好罰袁桉抄書十篇。
袁桉更不解了,究竟誰是對的呢。
“袁少爺,這已經是第十次了!鄙驗t嘆了口氣。這小孩天天跟著他往前湊,被他挑明后,反倒像是個小偷似的,天天跟在暗處。
終究是個小孩,一點也不隱蔽。
“我就是來看看。”袁桉說的理直氣壯,背著個手,活生生一個被寵壞的富家子弟。
“那袁少爺怎么不光明正大買我!鄙驗t無奈提了嘴。
“那可不行!會被家里知道的!痹窦t著個臉,眼神四處亂瞄。
還是個偷跑出來的,沈瀟抿了抿唇,“袁少爺再這樣,我可是要告訴袁老爺了!
“不行!”情急之下,袁桉直接踮腳捂住了人唇,朱唇薄軟撩得人心緒紛亂。
還沒等沈瀟說什么,袁桉自己就跑走了。
沈瀟笑著搖了搖頭。
我只是為了探尋問題。袁桉坐在桌前,紙上早已亂成一片。她這么趕我,一定是心里有鬼!不過是青樓女子挑撥人的手段,袁桉越想越氣,自己竟然著了這女人的道,手里的筆也被他“砰”地砸在桌上。
下次,一定要揭露她的真面目,先生是對的!
沈瀟回到了房中,拆掉了發(fā)髻,脫了衣服,踏入木桶發(fā)出了一聲喟嘆,也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最真實。
“你……”
沈瀟一驚,急忙抬頭看去,發(fā)現衣柜里藏著個人,他一天回來身體疲乏,沒發(fā)現。
是袁家公子。
他臉色一白,急火攻心,暈了過去。
袁桉沒想到,他只是想偷進來看看沈瀟平日里做些什么,一個沒察覺時間,竟是待到了沈瀟回來,只好情急之下躲在衣柜。
他非禮勿視念著,聽著人入水的聲音,還是沒忍住偷瞄了一眼,然后,看到……
沈姑娘是個男人!
不對,沈瀟是個男的。
這是怎么回事?
袁桉罕見地大腦空白了一瞬,他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看錯了,出現了幻覺。結果發(fā)現自己沒忍住打開了柜子脫口而出,“你……”
話還沒說完,就看沈瀟暈在了水里。
他不敢在沈瀟房間里待太久,把人撈起來放在床榻上就走了。
袁桉覺得自己發(fā)現了驚天大秘密,他沒忍住告訴了家里。
當他自以為很有道理地詢問時,家里罰他關了禁閉。
“你竟然敢闖女子的閨閣,你是瘋了你!
“可是他是個男的!我親眼看見了。”
袁邵沒有說話,氣洶洶摸著胡子走了,讓袁桉在家里好好反省一周。
袁邵不說,家里的小廝也是聽了個遍。
此事很快就傳開了。
青樓里的頭牌沈瀟是個男子。
傳著傳著,鄰里街坊便得知,沈瀟賣身竟是想尋塌上歡,沈瀟身子早已不干凈了。
此事越傳越離譜,等袁桉出來再去尋沈瀟想問清之時,看見沈瀟跌跌撞撞從房間里出來,衣衫不整,身上全是紅痕。
袁桉還沒開口,沈瀟笑了,“袁少爺看夠了嗎?莫非也是來采擷的!
袁桉盯著沈瀟,失神地搖了搖頭,沈瀟只是笑,不穩(wěn)地晃了晃,走遠了。
袁桉突然感覺很不舒服,高攀不起的蓮花突然沉入了淤泥底,他確實證實了自己,結果卻痛心不已。
“沈瀟,我?guī)汶x開吧。”袁桉踩在人窗框上,整個人弓著個身,他已經比沈瀟高了。
“袁少爺想帶我去哪呢,浪跡天涯?還是你家?”拆穿了男人身份,沈瀟愈發(fā)放蕩不羈,他穿著個褻衣,翹著腿瞧著人。
“我……只是不想看你自甘墮落。”袁桉皺著眉,吐了口濁氣。
“我?”沈瀟輕笑了兩聲,“我現在不正如同袁少爺所想,戲子非良人!
袁桉不知道該怎么反駁他,默默離開了,“我明天再來找你!
袁桉郁郁寡歡,他自己好像做錯了,可是沈瀟也撒了謊,這也不能怪他,他只是……只是一個戲子罷了。
沈沈江河瀟瀟雨,君亦無心花成陰。
袁桉出去的勤,被袁老爺壓在房中讀書。
沈瀟剛好在臺上唱戲,色酣眉黛綠,香膩口脂紅,他格外多擦了些胭脂水粉。
諸君聽我一曲唱
沈氏大族沒落于奸佞手上
掌管天下一代昏庸君王
瀟兒奉命藏于這樓中央
瞞天過海學做女子樣
好在一切辛苦未白付
天下總算是換了主
愿各位老爺好生安康
仍能活成個富人樣
語調一轉唱了個琵琶記,再等大家回過神來,冷汗涔涔,往臺子上一看,曲終人盡。
等袁桉再出來時,已經變天了。太子上任,朝內肅清。滿庭文武皆臣服于天子腳下。
“少爺,你的信!
袁桉挑了挑眉,打開了信紙。
初見袁兄,便覺天資聰慧,善發(fā)現不同之處,相處長久,更覺袁兄心善,適于朝廷諫臣亦入大理寺之職,袁兄如有意,憑此玉佩,便可受我引薦去找寧老,他可安排好此事。
我出身于沒落的沈氏,受先帝和父母之命在此做朝廷暗線,袁兄對我之事不必自責,是我太過于注重自己,反倒誤事,有了袁兄一事,剛好助我事成。
我在此處身處過久,已經沾染塵埃墮。袁兄跟著袁先生逐層學習,定會有所收獲。
勿念,愿君安好。
沈蕭。
紙上的濕痕一層接著一層,染暈了筆跡。
袁桉跟著袁邵終成一代諫臣,輔佐于皇帝左右,一時國泰民安。
“袁愛卿,又在睹物思人?”
皇帝知道袁桉有個去世的愛人,具體倒沒了解過,他也沒心緒去了解太多,只知道袁桉像個癡兒一樣念了幾十年。
袁桉笑了笑,手里緊緊握著一枚玉佩,“嗯!
袁桉35歲,卒。
葬于沈蕭之旁。
墓上刻著很小的幾個字仿佛是要故意隱藏起來。
戲子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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