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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輩子不再做美女
10月的天氣轉涼,天總是灰蒙蒙的,陰雨不斷。就在這樣一個潮濕的午后,我參加了一個朋友的葬禮。一個只有我參加的孤寂葬禮。
看著滾滾濃煙從高聳的黑煙囪里涌出,我的心也倍感傷痛。一個生命就這樣走到了盡頭。不知她這樣的美麗女子是會上天堂,還是會下地獄。
她叫奇。28年來她一直是個美麗的女子,但在生命的最后時刻她外表的丑陋不堪入目。
而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話就是:“下輩子不再做美女!
我和奇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上同一所幼兒園,同一所學校,甚至一起上同一所大學。由于我們的親近,自然就會被別人比較。每次在夸耀聲中我都會退到她的身后,因為她是那么耀眼而奪目。
記得幼兒園時,兒童節(jié)都會有小朋友們演出的節(jié)目,我非常喜歡跳舞,因為那時會穿上漂亮的白紗裙,抹上紅紅的小嘴唇,額頭的中心會粘上漂亮閃光亮片,站在鏡子前心里美滋滋的。但最終我被奇擠了下來,因為老師更喜歡她,因為她漂亮的臉蛋。為此我沮喪好久,跟她嘔氣,后來時間久了,一點點淡忘了。我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一晃上了小學,我們成了同桌。每天一起上下學,非常開心。學習刻苦的我們也是班里的學習委員,每次考試第一名不是我就是奇。有一次在選舉班委的活動中,我落敗了。原因很簡單因為她的票數(shù)比我高很多,我沒有為此怨恨她,因為我開始明白一個漂亮女孩的優(yōu)勢,更因為我們是要好的朋友,誰做班委都不再重要。中學時期美女這一優(yōu)勢更加明顯了。只是那時我們被分到了不同的班級,她為此還在我的懷抱里大哭了一場,我當時也很傷心,畢竟從來沒有分開過,如同親姐妹一般。
一天,;@球隊的一個男生到教室來找我。因為高大的身材和帥氣的外表,他成為是全校女生的偶像。看著他手中的粉紅色信封,我很是激動,可當我接過時卻傻了眼,上面清清楚楚的寫著“轉交奇”。從那之后我成了奇的專署郵遞員,每天都會收到不明男生的情書,然后我再將奇的回絕信分別發(fā)出去。正因為奇一直不確定和誰在一起,導致后來很多男生的蜂擁而至和圍追堵截,我又變成了她的隨身保鏢,可是我也只是一個女生,一次意外涉險之后,她的父母開始每天接送她上下學,之后我們很少有機會走在一起,雖然后來我們在同一所高中,但已很少來往,只是時常看到她的身邊圍著帥氣的男生,我們多年的感情亦日漸消磨。中學的生活很快結束,我以為和奇之間沒有任何聯(lián)系了,可在大學新生報到的當天我在新校園里又見到了她,我們都已不再是兒時嬌羞的小女孩了。她亭亭玉立的身影更加奪目,好似一朵盛放的血紅玫瑰,耀眼無比。而我亦是邊邊草草中的一員。虛榮心讓我不敢再去接近她。
可是,上天就是愛捉弄人,我們被分在了同一個寢室,又開始了我們斷續(xù)的友情。只是已不再是兒時的單純。
大學的生活已沒有中學的枯燥乏味,各式各樣的社交活動頻繁登場,好似一下子身處異國,我還一時無法適應。在一次校園舞會活動中,我被奇帶到了現(xiàn)場。從未參加過此類活動的我,根本沒有可以跳舞的漂亮衣服,家境寬裕的奇,將一件十分性感裸露的連衣裙借給我。我根本不敢嘗試,但在她的擊將法之下,我勇猛的涉身于一個陌生的世界。
舞會中絢爛的世界幾乎變形,我身在其中卻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好似被什么不明的東西附身,一切已經不被自己支配,但慶幸的我在這個有些虛幻的世界里找到了我的初戀。校足球隊的前鋒鄒一。我清楚的記得奇將鄒一帶到我的面前,他們相挽著手,關系好像很親密,但到我跟前時就松開了,當時的我并未在意。隨后我和鄒一墜入了愛河,我沒想到自己這樣的一棵無名小草會和全校女生都爭相追逐的鄒一走到一起。一時間此事成為校園里的一大新聞,傳的沸沸揚揚,本以為可以好好體會愛戀滋味的我被一則口傳消息擊中。
“其實鄒一根本不喜歡XX,他喜歡的是奇,可是奇不理會他,而且和他做交易,如果鄒一能讓奇的朋友XX高興,并且嘗到愛情的美好滋味,她就同意和他在一起!
“真的假的?這可不是朋友所為!怎么能這樣!”
“什么啊,我寧愿是XX,和鄒一在一起,哪怕只要一天也情愿!”
“被朋友出賣也好?不知你怎么想的!”
立刻,我再一次成為校園里被談論的對象,可這一次我無法再忍受,于是想要找奇問明白。那天下著雨,只有我在校園里瘋狂的穿梭,從教室找到操場,從圖書館找到電影院。終于在花園的林陰小徑的長亭里看到了她,但是我沒有靠近,眼前的這一幕我一生都不會忘記。
奇緊緊的擁抱著鄒一,并親吻著他的嘴唇。
我徹底和奇斷交了。我的初戀也到此為止。隨后她搬出了學校的寢室,在外租房。隨后我沒再和她有過任何接觸,甚至不去理會有關她的任何新聞。唯獨大四那年,家鄉(xiāng)發(fā)生了一件重大的交通事故,她的父母就在其中。我也感到很傷心,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彼此的父母都是好朋友。由于當時在實習,沒有時間回家。后來聽母親說,奇沒有參加她父母的葬禮。隨后她徹底消失了。一下子就是五年。
就在一個月前,我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XX嗎?我是鄒一,終于找到你了!”
聽到鄒一平靜的聲音,我很是懷念,雖依然單身的我,卻已不是當年那個萌動的女孩,經歷了多段愛戀之后,似乎對一切都已麻木。
“很久未見了,不知你過的可好。雖然很想見你,但是……一切好像已經晚了!不過還是要替一個人給你帶句話!
突然間覺得一些記憶在大腦中涌現(xiàn),就是那雨中的長亭。
“奇,很想見你!你一定要去看她,也許將是最后一面了!”
聽到這話,我不禁震驚,惶恐中掉落了手機。當天我坐上回家的列車,夜晚燈火璀璨的時候到達了傳染病醫(yī)院。在醫(yī)生的囑咐下我?guī)е唤z恐慌走進了病房,濃重藥物的味道讓我窒息,可這遠遠不及躺在病床上那具如骷髏般瘦弱的身體給我的震撼。腦海中立刻閃現(xiàn)的畫面是通透而空靈的,一個美麗的女子甩動著她的裙擺,在翠綠的草地上奔跑,身邊圍繞著五彩斑斕的蝴蝶,如幻夢般驚艷的女子,如今卻如同一具尸體僵硬的躺在那潔白的床上,如一朵頹敗的玫瑰,干枯褶皺,毫無生氣。
我漸漸走進她,輕喚著她的名字。她無力的看著我,嘴角是努力的微笑。
“XX原諒我!”
我的眼淚在這一瞬間黯然落下,握著她干枯的如樹枝的手指,我的心刀攪般的疼痛?伤齾s笑了。毫無生氣的慘白臉孔上褶皺的皮膚是對她曾經美麗的褻瀆,可此時的她根本不去理會。只是用僅有的氣力和我說話。
原來,她的父母去世之后,她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于是她走了,被一個公司的老板看中當了秘書,但是沒多久就被包養(yǎng),于是她的生活徹底毀了,每天活在自欺之中,毫無意義。她徹底沉淪了。毒品成了她最后的“朋友”,本以為可以供養(yǎng)她的男人拋棄了她,可更加無望的是她因吸毒感染了艾滋病。走投無路的她找到了鄒一。
鄒一將病重的奇安頓在醫(yī)院,由于他體育記者的身份,工作繁忙,只得全權委托給醫(yī)院。也是在多年之后的今天我才明了另一件事。
“XX我對不起你,鄒一一直都是喜歡你的。那天你在長亭里看到的都不是真的,那時我強吻了他,因為他親口對我說他喜歡你?墒侵八窍矚g我的,可我沒有珍惜,卻玩弄他的感情,讓他追求你來博得我的歡心,可是他卻在和你交往的過程中真的喜歡上了你!我很后悔,但更恨你,我這樣的漂亮女孩什么得不到,世界上的一切都應該是我的,選擇權也應該在我的手中,可為什么最后我卻失去了一切,連我的父母也失去了……現(xiàn)在我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錯,是我將唾手可得的幸福拱手讓人的,別人沒有錯……錯就在我漂亮的臉蛋!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也不做美女……”
如果有下輩子……我……再也不做美女……
這是奇留給世間的最后一句話。28歲的她沒能讓自己的美麗繼續(xù),因此紅顏多薄命的古語如此真實的發(fā)生在我的身邊。
是的,誰都沒有錯,錯就在那張美麗臉孔帶來的神奇力量,那力量打開了通往天堂的門,但卻同時將地獄之門勾勒。
選擇亦在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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