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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我收到趙楠婚禮的請柬,她的婚禮就在一個月后。
趙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一起長大,一起念書,一起工作。
直到現在,她先我一步要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認識她的未婚夫曹北,是一個端正的好人。曹北工作認真努力,為人勤勉溫柔,對待趙楠耐心十足。就連面對我們這些趙楠的朋友,他也能做到最好。更何況,他們戀愛了11年。這樣一個上班努力,下班溫柔又長情的男人,趙楠有什么理由不嫁給他呢?
周圍所有人都覺得趙楠找了個好男人,我也這樣覺得。
我沒什么不滿意。
他們結婚的那一天,我會作為趙楠的伴娘之一出現在婚禮上,陪著趙楠走進人生的下一階段。我將看到曾經與我一同長大的女孩從我的朋友變成某人的妻子,也許在不遠后的某一天還會成為某人的母親。如果有幸,我甚至能夠看著那個孩子長大成人。
就這樣,她順著她的人生軌跡平凡幸福地走下去,我也將順著我的人生軌跡找到我該去的地方。自此之后與她的生活再不相交,只做半生朋友。
我沒什么不滿意。
婚禮過后,我的所有年少秘密都將被掩藏在我遙遠而不可輕易記起的回憶里。
除了我喜歡趙楠之外,我對這場婚禮沒什么不滿意。
認識趙楠的時候,我十二歲。那是初中剛開學的時候,學校安排了為期一周的軍訓。
我們是同班同學,也是室友。
趙楠長著一張可愛的圓臉,皮膚白皙,一雙杏眼。她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好相處的味道,見到每個人都笑臉滿面,笑聲爽朗。
而我呢,我不茍言笑,不好社交,整個人寫滿了不好相處。
每天睡覺前,我都在想趙楠真像一個小太陽,照著這間寢室,讓這間寢室少了許多冰冷的氣息。但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們這一屆的學生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不好,軍訓的這一周總是下著斷斷續(xù)續(xù)的陣雨,不時打斷我們軍訓的行程。每每停下來休息,天上都飄著密布的烏云。
軍訓時要喝水需要跑到專門的接水點去接,往往我嫌麻煩都不會去。那一次,趙楠拿著接了水的水杯遞給了坐在塑膠跑道上的我。我抬頭看過去,她的眼睛里全是善意,她身后的烏云好像全都在那一瞬間全部散去。
自那以后,我和趙楠成為了朋友。
初二,趙楠因為成績優(yōu)秀升入了尖子班。
她有了新的同學,新的朋友。我們不再形影不離。
我每天路過他們班級門口想找她說說話,可尖子班的學業(yè)繁重,總是安靜如海,我不愿打擾這份清凈只能每每假裝路過悄悄偷看趙楠的位置。
那時候,很少能遇見趙楠。
我把看見趙楠的每一次時機都寫在了我的日記本上。
2010年10月15日晴
今天去語文老師辦公室交作業(yè)的時候剛好遇到趙楠,我們聊了會兒天。
2010年11月24日陰
今天去10班找趙楠了,他們同學說她去參加比賽了,她不在。
2010年12月31日晴
我在街上看到一個可愛的玩偶,一眼看過去我就覺得那個很適合趙楠。今晚跨年,我約了趙楠一起吃飯,看跨年演唱會,順便把玩偶給她了。真好啊。
……
2011年3月15日陰
很奇怪,我在教導處看見趙楠了,還有一個男生和他們的父母。那個男生是趙楠的同桌,我認識,叫曹北。他們早戀了?
2011年4月20日陰
隔壁寢室有兩個女生在一起了,我很驚訝。我從來沒想過兩個女生也能在一起的。今天我路過寢室走廊的時候不小心看到她們在親嘴,我被嚇了一跳,沒敢出聲,悄悄走了。
今天沒看見趙楠呢。
2011年5月10日晴
我在網站上看到了一部動漫《驚□□莓》,我覺得怪怪的。
2011年6月18日晴
我好像,喜歡趙楠。
……
我的日記本上畫著一個奇怪的圖表,圖表上標著每月遇到趙楠的次數。遇到她的那一天,我會在紙上畫下一道橫線,就這樣我畫這個圖表用了初中的兩年。
高中時,我和趙楠仍然在同一所學校。
偶爾周末我們會一起出門看電影,唱歌。
我們和所有的朋友一樣做著同樣的事情,但我知道這又不一樣。
分科以后,趙楠選了理科,我選了文科。
我們的教室不在同一層樓了,我在一樓,她在六樓。高中比起初中,學業(yè)只是更重了。我?guī)缀跻粋星期只能遇到趙楠一次,而每一次我都看見了曹北在趙楠身邊陪著她。
我以為他們分手了。
原來沒有。
高考前的那一天,我去趙楠他們班找她。
那個下午,太陽正要下山,微弱的陽光分出一縷照在了課桌上。趙楠趴在課桌上小憩,她的臉上還是掛著淺淡的笑意,即使在睡夢中,她也仍然保持愉快。
我魔怔似的走上前去悄悄地吻上了趙楠的臉頰,然后落荒而逃。
跑出教室的那一刻,我看見了曹北。
曹北站在教室后門那里,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他只是看著我。
我感覺自己像個小丑,我走到他面前說:“我逗她玩呢。”
然后,我再沒聯系過趙楠。
我從同學那里了解趙楠上了什么大學,是什么專業(yè),畢業(yè)以后又做了什么工作。我偷偷看著趙楠的□□空間,偷偷關注了趙楠的微博,偷偷地像個見不得光的偷窺狂一樣關注著趙楠的生活。
我追隨著趙楠的足跡去了她的城市,在她不遠處的大學讀書,在她工作的城市工作。說來可笑,這城市這么大,我離她卻從來不算遠,即便如此我們也從沒遇到過一次。
這樣渾渾噩噩過了大學四年,這樣工作了兩年。
終于在今天,我們時隔六年第一次聯系是收到趙楠婚禮的請柬。
趙楠不知道從哪里問到了我的地址,還加了我的微信,她給我留言讓我務必要去并且做她的伴娘,伴娘服已經給我準備好了。
盛情難卻,我無法拒絕。
我無法拒絕趙楠的任何要求。
婚禮這天,我終于見到了趙楠本人,不是通過任何社交軟件,不是通過共同好友的朋友圈,而是她本人就站在我的面前。
趙楠穿著美麗潔白的婚紗和我說:“好久不見!
我穿著她給我準備的伴娘服回她:“好久不見!
曹北站在趙楠的身邊,一席西裝,儀表堂堂。俊男美女,很是登對。
我不敢用貪婪的眼光看向趙楠,因為她的身后站著她未來的身邊人,而我這一生都只會是趙楠的朋友,亦或是曾經的朋友。
我甚至不敢看曹北,我不敢回憶那個下午我們不巧的相遇。
趙楠和我說高考后一直沒聯系上我,她很擔心。
趙楠和我說我還是她最好的朋友。
但我什么都聽不進去。
過了今天,趙楠會是曹北的妻。
她是他的妻,他是她的夫,他們往后會很幸福。
我祝福他們,我沒什么不滿意。
婚禮上,我看著趙楠在光束中走向曹北,就像當年她在操場走向我一樣。
我站在她的身后,也算是和趙楠一起走過了婚禮。
他們交換戒指,宣告誓詞,在滿座賓客前接吻。他們身前是對未來的期許,身后是無數人的祝福,他們長久的戀愛在這一刻終于開啟了新的篇章。
年少愛人亦是未來老伴,這世間有什么能比有情人終成眷屬更美好的結局。
我呀,是趙楠的朋友。
我呀,沒什么不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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