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開燈，房間里唯一的光源就是電視屏幕。泛藍的光線流瀉出來，把茶幾上的水果都染成青色。
　　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耳中傳來新聞播音員冰涼機械的聲音：“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在六芒星大樓發(fā)生一起墜樓事件，初步判定為自殺。死者……”
　　遙控器掉在地上，發(fā)出一聲鈍響。

　　鑰匙在匙孔里轉(zhuǎn)動的細碎聲音，在黑暗中被無限地放大。
　　推開門，一邊脫下外套一邊下意識地開口：“我回……”
　　突然截斷的尾音，很快消失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門廊里。

　　如果在高空把看到的場景快放，一定是很有趣的畫面。
　　大樓之間的狹縫里有個紅點，紅點中心是塊灰色陰影。人群像螞蟻一樣向紅點聚集，卻始終不去靠近那塊陰影。
　　好想靠近了就會沾上什么臟東西一樣。

　　跳樓自殺而已，有什么關(guān)系。
　　這個城市這么大，發(fā)生這種事一點都不奇怪。
　　只是落地的人影，好像很熟悉。
　　熟悉得讓人心悸。

　　一個模糊的人影遠遠站在六芒星大樓樓頂邊緣處，似乎正自己這邊轉(zhuǎn)過頭來。
　　他猛地打了個寒戰(zhàn)，迅速轉(zhuǎn)過身。
　　再回頭去看時，卻什么也沒有。
　　是……眼花了嗎？

　　今天也是讓人陰郁的晴日。
　　一動不動地坐在轉(zhuǎn)椅里，完全不知道時間是怎么從把玩著簽字筆的手指間流失的。
　　抬頭望向窗外，下午三點的陽光還很刺眼。忽然覺得那樣的陽光明媚得可憎，一下子站起身想拉上窗簾。
　　腳步移動到窗口，卻驀然僵住。

　　午間休息的時候，秘書講了一個很冷的笑話。
　　真的是很冷的笑話，說完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大家還是很配合地笑著起哄：“什么啊，就只有這種程度而已嗎！”
　　他聽著卻笑不出來。
　　有個人也喜歡說這樣的冷笑話，總是在別人一臉茫然的時候自己反而笑得前仰后合喘不過氣來。
　　明明是那么蹩腳的笑話，他還是忍不住陪著一起傻笑。

　　上班的時候發(fā)現(xiàn)，樓下的商店換了吉祥物。
　　原來的吉祥物是藍色的海豚。那個人第一次看到的時候，笑得像個小孩子。
　　“我啊，一直都沒有在海上親眼見過海豚�！�
　　“想去看嗎？”
　　“嗯……還是算了吧�！�
　　“怎么？”
　　沒有答復(fù)。

　　早餐的時候也保持著低氣壓。
　　面包片烤糊了，牛奶倒灑了，就連雞蛋都煮不好。
　　沮喪地坐在桌邊，想自己也是一表人才，怎么連這種簡單的家事都做不好。
　　大概是因為，這些事以前從來不用自己動手吧。

　　又做夢了。
　　坐在床邊，感覺頭有點脹痛，看來昨晚喝多了。
　　朝鏡子里萎靡不振的自己諷刺地冷笑一下。
　　開什么玩笑。一個人的世界怎么可能因為另一個人而傾塌呢。
　　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兩人相遇的情景。
　　笑容僵化在鏡子里，定格。

　　簡直就像陌生人一樣。
　　不對，是比陌生人還糟。
　　他裝作沒有看見，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
　　“喂�！�
　　回頭，那個人靜靜地看著他。
　　“我要走了�！�
　　“走？”遲鈍麻木的大腦終于開始運轉(zhuǎn)�！叭ァ睦�？”
　　“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注視著那個人漸行漸遠的背影，嘴唇微張想要挽留些什么，最終卻還是沉默了。
　　轉(zhuǎn)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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