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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江湖是一個讓人變得蒼老的地方。他和她一直都很明白,在這個飛雪湮滅,寒霜成灰的世道,所有人都把心殉給了江湖,祭奠自己死去的過往。
  不得不說,江湖本身就是一個悲劇,每個身在其中的人都注定一身傷
內(nèi)容標(biāo)簽: 江湖 悲劇
 
主角 視角
葉玄
江浸月

其它:凌霜閣

一句話簡介:江湖的傷痕

立意:

  總點擊數(shù): 1038   總書評數(shù):1 當(dāng)前被收藏數(shù):1 文章積分:153,361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言情--武俠
  • 作品視角: 女主
  • 所屬系列: 凌霜閣系列
  • 文章進(jìn)度:完結(jié)
  • 全文字?jǐn)?shù):14833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yù):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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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雪凌霜

作者:云消雨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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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歸


      “上有青冥浩蕩之長天,下有綠水蕩漾之波瀾。凄凄俗世,紛紛云煙。”
      “一杯新釀,誰陪我醉?”
      “一片肝膽,誰共我悲?”
      “一曲長歌,誰與我歸?”
      凄迷蒼涼的挽歌在云間徘徊,漸漸地,空山雪谷吞沒了歌聲。挽歌中的哀與痛又有誰懂?
      白馬上的青衣男子勒住韁繩,不時回望。他的前方是浩浩蕩蕩的南歸人馬,而身后是素衣素服的重光宮弟子。白色的潮水似的人跪在他的身后,低垂的眼里卻充斥著怨憤與憎恨。
      實在是不能忍受這樣的目光,青衣男子豁然勒轉(zhuǎn)馬頭,一甩鞭子,絕塵而去。
      若是再停留一會兒,自己就走不了了吧。
      策馬揚(yáng)鞭的瞬間,他毅然地拋出一塊紫檀木的小牌子。紫檀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美的弧線,卻是頹然地落地。
      風(fēng)卷飛雪,一地雪花帶著他的最后訣別將前塵掩埋。
      “師父•••哥哥•••永別了!”唇邊的話已經(jīng)被雪凍結(jié)。

      南歸的人馬聽到“達(dá)達(dá)”的馬蹄聲都回過頭去。見青衣男子快馬而來,眾人紛紛讓開道路,臉上有喜色,“副閣主,您•••您沒事•••太好了!”
      “走吧。”他的聲音依舊平靜似昔,淡漠如初。
      這一次中原武林第一大組織——凌霜閣,傾盡全力北上塞外,擊敗了統(tǒng)治北疆三百年的重光宮,一統(tǒng)了天下武林。
      出發(fā)之前江浸月就知道,他和葉閣主肯定是同去同歸。然而他只猜中開頭和結(jié)局,中間的一切卻恍然成煙,血色彌漫。
      江浸月平視前方,目光閃爍,喜怒莫測。前方的轎子里正是凌霜閣的主人,葉玄。
      一陣狂風(fēng)襲來,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雪花被卷起,撲滿他的衣袖,整個人仿佛在雪中飛舞的冰冷雪魂。他撫著手中還有血跡的刀,輕輕吹落上面的雪花。突然他將手中的刀對準(zhǔn)自己腕上的動脈,一絲一絲逼近,鋒利的刀口上已經(jīng)隱隱可見紅色。
      這一刀下去會什么感覺呢?
      無奈地苦笑,他最終還是收刀回鞘。原來自己還是怕痛的!
      前方的轎子里,葉玄靜靜端坐。
      凌霜閣主人在江湖是一個百年不現(xiàn)的傳奇人物。她以一女子之身,在十六歲時繼承祖父的閣主之位,攜一把名叫“傾世”的劍,在幾年間就把凌霜閣發(fā)展成為中原武林第一組織。在她執(zhí)掌凌霜閣的十年時間里,平蓬萊,滅西劫教,收復(fù)江南四大世家,還擊敗七大門派,逼得他們對凌霜閣吞并武林的舉動忍氣吞聲。全武林的人提起葉玄都是既敬又畏,她袖中的傾世劍一出,武林便為之變色。
      葉玄雙目如冰雪,眸光比夜色還要寂寞,卻隱隱透著洞悉一切的深沉和練達(dá)。
      二十年了,她的夙愿終于實現(xiàn)。
      從她開始習(xí)武,祖父開始教她傾世劍的時候起,她一生的信仰與追求就只有力量與功業(yè)了。她一直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要的是一份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不世功業(yè),她只想在血雨腥風(fēng)、滄桑變幻的江湖寫下屬于她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如果可以,那么她死后也可以在人們的傳說里萬世不朽了。
      但是她是女子,所以她必須逼得自己比男人更狠更強(qiáng)!
      所以她從不相信任何人,包括她自己!
      清亮的劍面上映出似笑非笑的面容。傾世,你終于完成了“傾世”的使命。
      她忽然想起什么,問轎子外的人:“江浸月回來了嗎?”
      “副閣主已經(jīng)回來了,他沒事!彪S從答話的聲音都掩不住勝利的喜悅。
      葉玄收劍回鞘,緊握著劍鞘,閉上眼,似乎說著十分不忍的話:“回來了•••到底還是回來了••••••”她輕輕扣著墨色的劍鞘,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帶著殺氣。
      不知道是以前殺人太多殘留在劍上的殺氣,還是,心里起了殺念?
      閉上眼,她這才聽到飄渺如輕紗隨風(fēng)的挽歌。歌聲在風(fēng)中破碎,敲打著她的心。
      她如釋重負(fù)地輕語:“父親•••玄兒可以讓您安息了。”
      然而,心卻仿佛迷失路途,不知該歸往何處。比心痛還要難受的感覺令她幾乎窒息。
      為什么?
      雪已經(jīng)停了,天空澄澈如洗,藍(lán)得沒有一絲雜質(zhì),日光明媚得好似少女的笑靨。雪地里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凌霜閣的弟子們高唱凱歌回歸中原。
      勝利的歌淹沒了本就如絲如縷的挽歌。
      今年最后的一場雪下完了。

       “從今天起,天下武林就是一家人!比~玄身著白色的勁裝,披著狐裘,舉起酒杯,站在凌霜閣的高臺上,宛如天生的霸主。
      “恭賀葉閣主!”大廳里山呼海嘯般的恭賀之詞鋪天蓋地而來。葉玄面帶微笑接受著這些既有真心也有假意的言辭。
      她從來都明白,一個人可以贏天下,卻不一定能贏得人心,所以她也不在乎,只要今天天下獨尊的是她就好。
      盛宴在凌霜閣的總閣舉行,與會的除了凌霜閣自己人還有很多其他武林人士,他們都津津有味地談?wù)撝杷w的故事,葉玄成為全場的焦點。
      凌霜閣是有葉玄的祖父——當(dāng)年武林里四大仙魔之一的“水中仙”葉凌水創(chuàng)建。葉凌水的獨子葉歌只在凌霜閣當(dāng)了一年的副閣主就失蹤了,葉凌水死后便把凌霜閣交給了孫女。
      葉玄剛剛接管凌霜閣的時候,幾乎沒有人信服她。但是她在第一年成功挫敗了前任副閣主的叛亂,在閣中確立起了她的地位。
      在她成為中原霸主的時候,塞外的重光宮便成了她的眼中釘。所以才有了今年的遠(yuǎn)征北塞。
      可是,又有誰知道,葉玄為了攻入重光宮整整隱忍了二十年••••••從幼童到少女再到如今••••••
      葉玄端著酒杯回應(yīng)著眾人的熱情。大廳里彌漫著酒香,令人沉醉,可是,心里仿佛少了什么,空空蕩蕩。
      她坐在高處,透過水晶杯,玩味著廳里每一個人的表情。
      一張張多么精致的面具呀,遮住了丑陋不堪的罪惡心靈,說著偽善的話,做著偽善的事。自嘲地想想,自己不也是罩著面具嗎!
      目光掃過門邊,香漆雕飾的門邊倚著一個青衣男子:長發(fā)、雪目、青衣、長刀。江浸月抱著刀,一如往常倚在門邊,墨綢般的發(fā)絲掩了他的眼睛,只是眼眸里依稀有笑意。這笑無關(guān)勝利,而是穿越生死,悲哀而無奈。
      葉玄端著酒杯的手頓在半空,神色瞬間恍惚。
      沒有人注意到葉玄這細(xì)微的變化,正如沒有人注意到那個孩子的出現(xiàn)。那個披頭散發(fā)的孩子拿著匕首從角落里沖出來時,撕心裂肺的叫聲被眾人的高聲歡笑掩蓋了。
      “妖女,我殺了你!”小小年紀(jì),眼神卻是怨毒得不遜于大人。
      然而,凌霜閣閣主豈是這么容易就被刺殺的!
      葉玄低頭看了一眼被那個孩子劃傷的手指,眼里騰起殺意。江浸月的刀拔出一寸有又放回去了。
      “該死!”葉玄冷酷地吐出這兩個字眼,一片清光從她的袖子里流出。當(dāng)眾人反應(yīng)過來時,看到的已經(jīng)是那個孩子的尸體了。當(dāng)胸一劍,洞穿肺部,一個血窟窿留著殷紅的血。那個孩子眼神空洞,瞳孔放大,手卻極力抓著葉玄的白衣。白衣上濺了那個孩子的血,綻放成點點梅花,妖艷詭異。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嗆得葉玄連連咳嗽。
      葉玄皺著眉,命令道:“咳咳•••把他拖下去•••”
      她聞著血腥味,只覺胃間翻騰,幾欲嘔吐,咳得更厲害了。
      閣中弟子都知道,閣主最討厭血腥味,一聞到這個味兒就會咳嗽不止。每一次她殺了人都是很難受的。不是因為良心不安,而是因為那股味道。她手中的傾世劍也是要用酒擦了又擦,直到完全去除血腥味。
      她咳嗽著,盯著門邊的人,用傳音入密說道:“看到我難受,你很高興吧!”
      江浸月同樣用傳音入密回答她:“是為你可悲!”說罷默然轉(zhuǎn)身。
      虛偽!恨我,就說出來,這樣看笑話很好玩嗎?葉玄盯著他的背影,心里縱使翻江倒海,表情仍是淡然的,波瀾不驚?墒,眼里再次騰起殺氣,嚇得隨侍都不敢上前去了。
      葉玄清楚,這場刺殺不會是他安排的,但他卻是樂于見到這樣的場面的。
      在重光宮,她用傾世劍親手殺死了江浸月的師父——重光宮掌宮大祭司,墨星。他是恨她的!
      那一天,她手中的劍洞穿大祭司墨星的身體時,江浸月不知從何處沖了出來,發(fā)狂般地怒吼,對她拔刀相向。
      本來既定的血洗重光宮的計劃被江浸月打斷,她只好作罷。
      本來以為他會留在重光宮繼任大祭司之位,不想他卻跟著她回來了。應(yīng)該是為了報仇吧!
      對葉玄來說,多一個尋仇的人也無所謂,反正也有數(shù)不清的人想殺她。
      轉(zhuǎn)而她看著地上的那個孩子,語氣里流露出少有的哀嘆:“既然逃出來了,又何必來送死!彼J(rèn)得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江南南宮家的小少爺。半年前,她扶植的南宮熠那個傀儡想要擺脫她的控制。為了北上重光宮沒有后顧之憂,她下令將南宮世家滅門。這個孩子幸運(yùn)地逃出來了。而他的不幸又在于在凌霜閣的羽翼下,他來刺殺葉玄無異于送死。
      “可憐的孩子,老天爺給了你生的機(jī)會,是你要選擇在這個骯臟的世間搏一回,怪不得我!彼龔澫卵,合上那個孩子的眼睛。接著對眾人說:“大家隨意吧,葉某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江湖人已經(jīng)習(xí)慣了冷漠麻木,誰也不會在意這樣的事情。

      密室里燈火通明,亮如白晝。燈光映出葉玄的影子,單薄得顧自搖晃。她看著自己的手出神。那個孩子在她手上劃出了傷口,血從那個時候開始便一直流,沒有止住。溫?zé)岬难稽c點從她的身體里抽離,痛得早已麻木。
      二十年前,祖父帶著她去向天下第一神醫(yī)孟扶蘇求救時,孟扶蘇就一直搖頭說:“次癥名叫‘?dāng)⊙蠼^癥之一,老朽無能為力,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此女天生血竭,若得高人為其續(xù)命或可活到二十。”
      祖父苦求,孟扶蘇只得說:“要想徹底治愈此病,除非逆天違命,此乃天理不容的事!
      孟扶蘇在祖父耳邊說了什么,終于讓祖父放棄了。
      祖父幽幽嘆氣:“我葉某一生雖然殺人無數(shù),可是也不會做這種事!
      什么逆天違命,就是兩個字——沒救!
      她的病癥容不得有傷。身上哪怕是一個極小的傷口也會流血不止,直至干枯而亡。從小她就是在自己的鮮血里泡大的,對于血,她有著極深的厭惡。
      十六歲以前,她的命是祖父耗費真氣從閻王手里搶的。每一次受傷流血不止,祖父都會耗費自身一半的真氣為她止血續(xù)命。所以祖父終其一生也沒有練成傾世劍,只得在臨終前把劍訣。心法連帶傾世劍交給孫女。
      祖父死后,她只有靠自己去搶生命。那是怎樣不生不死的非人日子,只有她自己明白。撐著她活下去的就只有一個信念。她要一個完整的武林,一個姓葉的武林。
      或許是上天眷顧,她天賦異稟,練成了傾世劍,從此再沒受過傷,便也很久不知道流血與疼痛的感覺了。
      然而,這一次,這樣一個小小的傷口都修復(fù)不了,這個身體已經(jīng)向她發(fā)出警告了。
      她靜靜地“享受”著流血的感覺,臉色已經(jīng)接近死人的慘白。血會流光吧,這樣她就可以去找爺爺和爹娘了。她已得天下,死而無憾,只是,心里依舊有什么放不下••••••
      密室的門突然被推來,門外是漆黑的夜。
      誰?
      手中的傾世劍習(xí)慣性地出鞘,幻出清影。這樣的情況下,她的反應(yīng)還是如此快!
      是他——江浸月!
      葉玄知道,他現(xiàn)在出現(xiàn)在這里除了報仇,還能做什么。他來得可真是時候,現(xiàn)在半昏迷的她,就是一個普通的人也能結(jié)果她的性命。
      即使如此,她也要一搏。她只能死于兵刃,決不能死于疾!
      江浸月走近她,拔出手中的刀。他的目光深不見底,閃爍著碎星一樣的光。葉玄半瞇著眼,假意咳嗽。密室里只有咳嗽聲和腳步聲回環(huán)蕩漾。
      她的手離傾世劍只有一寸,隨時可以奮起反擊。
      當(dāng)他里她只有一步遠(yuǎn)的時候,她的手疾如閃電,手中清影幻動,凌厲優(yōu)美的劍光劃出一道弧線,帶著一絲慵懶的甜意,卻是殺氣縈繞,斜著削向江浸月的左肩,
      江浸月微微一怔:虛弱如此,她也不肯放下劍!
      出乎意料,江浸月沒有閃躲,反而迎上去,傾世劍就深深刺入他的肩膀。同時,他右手疾出,點了葉玄的穴。
      “你——”葉玄錯愕。他不要命了?為什么?
      江浸月陡然笑起來,用手捂住左肩的傷口,慢慢坐在地上,忍著痛說:“早知道閣主精明非常。”江浸月無視葉玄的驚愕,繼續(xù)說:“你知道,我一直很怕痛,不敢自己動手,所以只有借•••”他撿起傾世劍,敲了敲,“借你的劍了••••••”
      他蘸起肩頭的血,滴入葉玄的口中。碰觸到傷口,江浸月皺起眉,看向她:“很沒用吧,竟然怕痛。你應(yīng)該是痛得麻木了吧?”
      江浸月的血很奇怪,竟然有奇異的香味。那股香味在葉玄口中越來越濃,像游絲一樣在口中環(huán)繞。眼皮好沉,似乎要睡去••••••
      終于她沉沉睡去,安靜得像一個嬰孩,呼吸也是均勻綿長的。眉宇間透出的淡淡哀愁讓人覺得她不再是那個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武林霸主。只是傾世劍的清光還在她的手中幻動,戒備與殺氣一刻也不曾消散。
      江浸月點穴止住肩頭的血,安靜地坐在她身邊。
      五年來,他第一次好好看她。褪去平日的深沉與霸氣,她和普通的女子沒有什么不同,反而還有一種惑人的魅力,就像蒼茫雪峰上凌霜獨立的冰蓮花。冰蓮花雖美,卻是立于絕頂,排斥一切,不管花開花落,只有漫天飛雪為伴。
      這朵冰蓮花開得正是當(dāng)令,卻注定提前枯萎。
      花開的正燦爛的時候也正是它開始枯萎的時候,生命也是如此。

      江浸月伸出手,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為她拂開遮住眼睛的頭發(fā),眼里氤氳起霧氣,“阿玄••••••”
      一遍一遍,似要把這個名字烙在心里。
      淚,滑落,咸咸澀澀,比身上的傷口還要痛。
      五年前那個曾經(jīng)在望煙樓上橫劍在他頸間的驕傲王者如今變成這番不生不死的模樣。他一陣心痛,繼而抽出自己的刀撫摸著,上面的“飛雪”二字清晰可辨,撫過,有一些硌手。
      “你知道蒼茫山嗎?在塞外。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雪峰頂?shù)穆祜w雪。冷漠、尖銳、干凈,卻又容易融化”她第一次見他時這樣說。
      她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飛雪,是師父墨星給他取的。師父當(dāng)時說了和葉玄一樣的話。
      五年前他逃離重光宮來到中原,為自己取了“江浸月”這個名字。
      他是重光宮大祭司的親傳弟子,武功自是非凡。僅半年時間,江浸月的飛雪四絕便名動天下,一度被人認(rèn)為可以和凌霜閣閣主的傾世劍相匹敵。
      他早就聽過葉玄的大名,只是他不想對她了解太多。他來到中原只是為了逃離重光宮,冷漠如他,是不想卷入江湖紛爭的。然而,命運(yùn)的手卻推他向前,直至風(fēng)口浪尖。
      望煙樓上,白衣勁裝的女子剛剛收復(fù)了陽朔龍家,在望煙樓歇息。她看到了他。
      她有著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只一眼,她便看出這個如雪般的人有著非凡的才能,正是她所需要的。她從不放過任何一個她看中的人才,能收為己用最好,如若不能便殺之,正如當(dāng)年她殺了反叛的副閣主。
      那一天的夕陽很淡,一如江浸月的面容。她邀請他加入凌霜閣,他拒絕。
      從來沒有人拒絕葉玄提出的要求。然而,葉玄只是雅然一笑,說:“那你敢跟我打一個賭嗎?”
      “什么?”江浸月對她有些好奇了。
      “如果我贏了,你就要加入凌霜閣,任我驅(qū)遣!比~玄坐在他的對面,笑得很自信。她招來身邊的下屬,讓那人站到江浸月面前,說:“你猜,他一共有多少根手指?”
      江浸月驚愕不已,這很明顯,就算要作假不可能。
      “十根!
      葉玄的笑意更深,對下屬說:“告訴他!
      那個下屬攤開雙手,很明顯,他的手時完整的。葉玄微微一笑,眼里抹過一絲冷意。
      然而,一道白光閃過,那個下屬揮劍斬斷了自己的小指,森然地說:“我只有九根手指!毙≈干系难猶自鮮艷,那個屬下卻不言不語,靜靜地站在葉玄身邊。
      江浸月冷笑,這樣的女子還真是比他以前過的任何人都特別。
      “好!我江浸月甘愿加入凌霜閣”他回答得很干脆,卻又直視她的眼睛,“不過,你憑什么能夠驅(qū)遣我?”
      葉玄眼里閃過明亮的光,好倔強(qiáng)冷傲的人!她輕笑,卻是亮出了藏在斗篷下的傾世劍。
      當(dāng)傾世劍滑過飛雪刀的刀身,停在江浸月的頸間時正是第三百八十七招。他的飛雪四絕已經(jīng)完全用完,可是她的傾世劍卻并未完全展現(xiàn)。
      “記住,我能夠驅(qū)遣你并不是因為我賭贏了!
      他才逃離重光宮不久,就又陷入了凌霜閣。

      凝視著葉玄的的臉,江浸月看到她耳后葉子形狀的紋身,那是葉家人的標(biāo)記。江浸月一陣苦笑。
      “好好睡吧。明天過后,一切都會好起來!
      江浸月也倚在墻角閉上眼。模模糊糊的,破碎的回憶像潮水一樣涌來:藥廬、師父、哥哥••••••
      充斥著奇異香味和濃濃藥味的房間里,他剛剛被藥水蒸過,靜等著哥哥來找他。哥哥來了,卻是帶著血呼嘯而來。他生平第一次看到那么多血••••••
      哥哥沖進(jìn)來,張著嘴極力想說話,他緊緊拉著飛雪的手,斷斷續(xù)續(xù)說:“弟弟•••離•••離開這里,我們都是•••是•••被利用的•••藥••••••”
      哥哥的話沒有說完就咽氣了。他早就嚇得不敢說話了,只是怔怔地看著緩步進(jìn)來的師父。師父手里拿著滴血的劍,默然得像一尊冰雕。
      “飛雪!”那一聲召喚像是死神的呼喚。
      “師父•••師父•••飛雪不想死!”他沒有看哥哥的尸體,只是緊握雙手。
      “飛雪,你沒有違反宮規(guī),師父怎么會殺你呢!飛雪,記住,你要忘了今天的一切,否則,師父也不能保你!”
      他點點頭,雖然不懂,卻明白想要在重光宮活下去只能聽師父的話。
      然而他沒有告訴師父,哥哥臨死前塞給他一塊紫檀木的牌子。他一直都明白哥哥的死絕不是因為違反宮規(guī)進(jìn)入密室禁地那么簡單。
      十余年后,他已經(jīng)羽翼豐滿。逃離重光宮是他的愿望,也是哥哥臨終前的交待。
      逃跑的過程有多艱辛只有他自己知道。重光宮創(chuàng)建有三百年了,只有二十年前有人成功逃跑過。
      如今擺脫了重光宮,為何還會時常想起師父?他的師父,墨星,在重光宮與宮主地位齊平。宮主是權(quán)力的象征,世襲產(chǎn)生,而大祭司卻是力量的象征,選拔產(chǎn)生,真正掌控重光宮。
      重光宮在塞外,武功路數(shù)與中原大不相同。而墨星武學(xué)天分極高,將重光宮的絕學(xué)盡數(shù)吸收。而且他對中原武學(xué)一點即通,仿佛以前練過一樣。墨星成了重光宮唯一一個集各家之長的大祭司,在宮中的地位明顯超過世襲的宮主。然而墨星大祭司很少插手宮中事務(wù),唯一的癖好就是在藥廬里煉藥。江浸月常常想,如果當(dāng)年師父阻止他逃跑,他是絕對逃不掉的。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師父殺死了哥哥,可是他對師父就是恨不起來。師父就像他生命里一條無形的線,一直牽制著他。就算離開了重光宮這么多年,他最后還是要回到那個緣起的地方去結(jié)束一切。
      當(dāng)他聽到葉玄要進(jìn)攻重光宮時,他竟有一絲雀躍,就像回家一樣。人真是奇怪的很,千方百計想要逃離,最后卻又眷戀不已。
      他回去不是想找?guī)煾笀髿粗穑皇菃渭兿肱宄,?dāng)年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然而,揭開了丑陋的面具,真相又會美好到哪里去呢!

      江浸月是攻打重光宮的先鋒,這足以看出葉玄要滅掉重光宮的決心。江浸月出發(fā)后的一個月,她自己也前往了塞外。
      在重光宮的最后一戰(zhàn)中,江浸月以危險為借口甩掉了跟隨的凌霜閣弟子,他沿著五年前自己逃離重光宮時走的密道進(jìn)入了重光宮的核心區(qū)域。當(dāng)年他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條密道竟然可以通往宮主的臥室。
      他進(jìn)入了宮主的臥室,很輕松地抓住了宮主。宮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只比墨星大祭司小五六歲。
      “很好,很好,飛雪,你的武功更勝從前了!鄙泶┬浪鹃L袍的墨星拍著手從暗處走出來。
      師父——江浸月沒有喊出這兩個字,哽在喉間。
      “你終究還是回來了!蹦橇瞄_額前的長發(fā),細(xì)細(xì)端詳著心愛的二弟子。
      江浸月挾制著影零宮主往后退,墨星步步緊逼。透過師父的發(fā)絲,江浸月沒有看到殺意,反而是和當(dāng)年哥哥死去時一樣黯淡無神。
      “不要過來了,師父!”江浸月的刀更加挨近宮主的脖子,劃出了血痕。影零宮主忽然大笑起來,江浸月明顯感覺到她整個人都笑得發(fā)抖了
      “墨星,你當(dāng)年苦苦保護(hù)的弟子竟然會反攻倒算,你真是瞎了眼,迷了心!”
      墨星面無表情地盯著宮主,“那又怎么樣!風(fēng)兒已經(jīng)被你們逼死,我只剩飛雪了!
      墨星的話反而讓江浸月感到恐懼。哥哥是被宮主逼死的嗎?那,師父,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說,我哥哥怎么死的?”江浸月掐住影零宮主的脖子,完全失去了平日里的冷靜。
      影零宮主狠狠地說:“他該死!既然知道自己是藥人,就要有做藥人的抬舉,他竟然還想要自由!”
      墨星似乎不想聽,對江浸月說:“飛雪,既然回來了就不要走了吧!
      江浸月沒有料到師父會突然對他出手?墒沁@五年的江湖歷練已經(jīng)讓江浸月變成了另一個人,不再是當(dāng)年師父眼里的飛雪。他輕巧地避過墨星的第一擊。
      江浸月的飛雪四絕在跟葉玄的幾年較量里已經(jīng)提升到了另一個境界。江浸月以為這世上只有葉玄才是他的對手,可是,沒想到,師父擒住他的那一招讓他熟悉得震驚,竟然•••竟然是傾世劍里的一招。
      難道師父已經(jīng)習(xí)得傾世劍?那閣主不是有危險了!
      更讓江浸月想不到的是,師父還把影零宮主也關(guān)了起來。
      “墨星,你要以下犯上嗎!放開我!”墨星對影零宮主的叫喊充耳不聞,只是看著和自己相伴了二十年的宮主,淡淡一笑:“影零,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遺忘。我不想逃避自己的罪責(zé)!
      大祭司關(guān)上石門,毅然離開。
      “墨星,墨星,你回來!回來!”影零宮主的聲音越發(fā)凄厲。
      江浸月看著師父離開的身影有一種想哭的沖動,總覺得自己應(yīng)該流淚,卻哭不出來。
      影零宮主突然紅著眼,對江浸月狂吼:“你為什么要回來?為什么要帶那個姓葉的回來!他本來已經(jīng)全忘了的••••••”
      “宮主,這其中究竟有什么是不能說的。師父這一去是要和凌霜閣閣主拼命,你也不想他有事吧。”
      宮主頓時哭起來,“我終究是什么都沒有得到。姐姐卻可以擁有一切!我不甘心!”高高在上的宮主竟像小孩一樣無助。
      宮主又陡然狂笑,如妖如魔,“哈哈•••一切都結(jié)束了,墨星,你終究還是要是死在那個姓葉的手里,孽債•••哈哈哈••••••”
      她逼近江浸月,直視他的雙眼,嘴角露出殘酷的笑,“飛雪,我來告訴你,你的師父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她眼里的憤怒與恨足以摧毀一切。

      一個時辰后,江浸月終于沖開穴道,破開石門沖了出去,狂風(fēng)一般卷向重光宮大殿。
      不要,哥哥已經(jīng)不在了,他不要師父和她也離開••••••
      他一定要阻止這場廝殺!
      師父,等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到大殿的距離那么短,他卻幾乎用盡一生,最終也是遲到了••••••
      “師父!”他的聲音響徹大殿。
      白衣女子帶著狠意,一劍洞穿墨星的心臟,那一襲墨衣像羽毛一樣飄落。墨星必死無疑,因為沒有人能抵擋葉玄十成功力的傾世劍。
      他抱住師父漸漸冰冷的身體,無淚流出,只是冷冷地看著葉玄。他已經(jīng)不想注意葉玄震驚的表情,慢慢站起來,雪亮的刀鋒襲向葉玄。葉玄只是在血腥味里猛烈地咳嗽,目光閃閃爍爍。
      江浸月手中的刀不住地抖著,他的心已經(jīng)亂了。
      就這樣,他和她在大殿里僵持了一炷香的時間。
      最終他抱著師父的尸體離開,葉玄目送他離開,淡然地說:“想要找我報仇隨時恭候。”她的話如風(fēng)送浮冰。她站在大殿里,風(fēng)吹來,她的白衣獵獵飛舞,仿佛遺世獨立。
      “閣主,左護(hù)法已經(jīng)帶著天璇樓的弟子從您指的密道上來了。我們是否執(zhí)行‘修羅’計劃?”青龍?zhí)玫奶弥饕宦费獞?zhàn)到了大殿,看見閣主站在那里便問道。
      她是很想血洗重光宮的,為此她隱忍了二十年。可是•••江浸月••••••
      “算了,回去吧!彼π潆x開,根本沒有回頭。
      她永遠(yuǎn)不會回到這里,永遠(yuǎn)!
      江浸月把師父的尸體平放在石榻上。
      墨星的臉上有溫和的笑意,很釋懷。師父,你很高興吧
      江浸月想起師父彌留之際扯著他的袖子,斷斷續(xù)續(xù)說的話:“對•••對不起•••”當(dāng)時墨星的目光停留在江浸月和葉玄兩個人身上,溫柔慈愛。
      影零宮主只是目光呆滯地看著死去的相伴了二十年的同伴,好像盯著一個陌生人!八懒耍氵是死在她手里,呵呵•••報應(yīng),報應(yīng)!”
      “瘋子!”江浸月毫無風(fēng)度地甩了她一個巴掌,宮主頓時倒在地上,嘴角滲出血。
      她捂著臉,像孩子一樣抽泣,“為什么?二十年的相伴仍然抵不過那個死人?姐姐,你為什么要搶我的東西?宮主之位你要搶,連墨星你要搶!”
      “到底是誰搶了誰的!”江浸月狠狠地瞪著他。
      江浸月從師父的脖子上取下一塊紫檀木的吊牌,從自己懷里拿出另一塊和在一起。兩塊吊牌正好契合在一起,上面的字也和在一起——冰影。那是影零宮主姐姐的名字,二十多年前重光宮的少宮主。
      江浸月為師父整理好遺容,目光在他的耳后停留了一下。
      墨星大祭司死前跟重光宮的弟子交代過,如果他出了事,就讓飛雪繼任大祭司之位?墒墙聸]有遵師父的遺囑,而是在重光宮所有弟子怨恨的目光中回到了凌霜閣。
      因為,一切都還沒有結(jié)束!

      葉玄昏迷后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的午時了,奇異的香味還縈繞于室。她的血早就止住了,傷口也結(jié)了痂,隱隱泛著紅。
      江浸月負(fù)手站在密室的門口,青色的衣衫上有大片大片的血漬。
      “為什么?”葉玄一醒來就沖開了穴道,她反手握住傾世劍,“殺了我,你就可以為你師父報仇了!”江浸月回過頭,也是淺淺笑著,那笑容如春風(fēng)拂面,是葉玄從來沒有在他臉上見到過的。
      他走近她,低頭俯視坐在榻上的葉玄。清麗的面容,深沉練達(dá)的眼神,居高臨下的驕傲在她身上完美結(jié)合,仿佛她生下來就是為了成為武林霸主。“閣主醒過來做的第一件事不也該是什么話也不說就一劍殺了我?”
      葉玄很不習(xí)慣有人居高臨下地看她,猛地別過頭去,“你想說什么?”
      江浸月平靜地坐到她身邊,低頭看著自己衣裳上面的血漬,也是平靜地問:“江浸月只想要閣主告訴我,為什么對重光宮這么狠,甚至到了血洗全宮的地步?”
      葉玄緊握傾世劍,淡淡地問:“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都聽!”江浸月注視著她波瀾不驚得眼睛。
      “真話是我恨它,假話也是我恨它。”葉玄有些煩躁地扯扯自己的衣襟,“我的母親因它而亡,而我的父親也在那里被挫骨揚(yáng)灰!蹦菢釉购薜脑挶凰f出來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
      “而且,重光宮是我一統(tǒng)武林路上最后一塊絆腳石!
      “二十年了,我一直盼著有一天能把重光宮變成修羅場。爺爺創(chuàng)建了凌霜閣,卻無心于武林天下,更無心報仇,而我跟爺爺不同,爺爺是仙,我不是!”
      江浸月大笑起來,帶著對葉玄的嘲諷,“原來閣主如此超脫的人也不能超脫仇恨!你說我是不是比你幸運(yùn),早就把仇恨淡忘了?”
      “我母親死時全身發(fā)黑,七竅流血,形同腐尸。而•••我的父親•••他為了我回去重光宮,卻被那里的人挫骨揚(yáng)灰,尸骨無存!
      “你說,即使是神也不能超脫這樣的恨,你又憑什么指責(zé)我!”
      葉玄沒有看他,而是盯著手中的傾世劍,“我不是神,亦不是仙!彼闹腹(jié)已經(jīng)泛白,表情卻仍是淡漠的,她從來都不肯放下她的驕傲。
      江浸月霍然起身,長袖一甩,逼視著她的眼睛,“閣主,想不想知道我的師父是一個什么樣的人?”葉玄不語,疑惑地看著他。
      “我的師父也不是什么神魔”江浸月不管她是否想聽,自顧地說下去,“而且,我在師父身上發(fā)現(xiàn)一件奇怪的事。”
      江浸月更加逼近葉玄,目光如劍,“師父的耳后有一個葉子形狀的紋身,跟你的一模一樣。你說奇不奇怪?”
      葉玄手中的傾世劍“咣當(dāng)”一聲掉落,整個人愣在那里猶如一尊雕像。心仿佛沉入了冰冷的湖水里,她的一切驕傲與光芒在瞬間黯淡。
      “呵呵••••••”她冷笑起來,手撐在床榻上,身子都笑得抖起來,轉(zhuǎn)而笑聲又變成了低低的抽泣。
      “師父當(dāng)年帶著冰影少宮主成功逃離了重光宮,他是為了你才又隱姓埋名,易容之后回到重光宮的。”
      “他從孟神醫(yī)那里得知只有重光宮才有治你的病的方法!
      “師父在重光宮,千方百計奪得大祭司的位子,只為救你。可是他沒有想到,要成為大祭司必須經(jīng)過一個殘酷的儀式。那就是被長老院的人灌下忘憂散,把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把干干凈凈的自己殉給重光宮!
      “師父當(dāng)然不愿意忘記,如果忘了,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他在自己的胳膊上刻下你的名字想要提醒自己!
      “可是,一切皆是無用。影零宮主用藥水洗去了師父胳膊上的印記。而師父,他也果然忘記了一切!
      “不過,他的心底一直有一個很深的信念,他要做一件事,可是他一直不知道究竟要做什么事。所以他一直不過問宮中的事,唯一的癖好就是煉藥!
      “小時候,我曾經(jīng)問他,為什么喜歡煉藥!
      “師父說,他也不知道,只是不停地?zé)捤帟屗睦锖檬堋!?br>  說到這里,江浸月停了一下,皺著眉看了看自己肩膀上的傷口。煉藥•••師父煉的藥就是他和哥哥••••••他和哥哥一樣都是藥人,都是因為她而存在的。
      江浸月狠狠地瞪著她,“你,卻一劍殺了他!”
      江浸月的一字一句像刀一樣剜在她的心頭。
      現(xiàn)在明白了,為什么自己在刺出那一劍時心里竟然是痛的。不是因為一切結(jié)束,而是血濃于水的糾纏。
      父親•••葉歌•••墨星•••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是想報復(fù)我嗎?想讓我一輩子內(nèi)疚?”葉玄撕去驕傲漠然的面具,抓著江浸月的肩膀,幾乎把指掐進(jìn)他的肉里,掐出了淤青,“咳咳•••你說••••••我的父親已經(jīng)把我忘了,他已經(jīng)不愛他的女兒了!”
      江浸月眼里氤氳起霧氣,任憑她的嘶喊,仍是直視她的眼睛,一字一頓說:“不,他很愛你。不然他最后不會一點反抗也沒有就死在你的劍下!
      “撒謊!你說的,他已經(jīng)忘了!撒謊••••••”她執(zhí)拗地說著,眼神已經(jīng)渙散。這時的她才是徹底放下了自己的戒備和驕傲。
      這時,江浸月的袖子里有什么東西隱隱泛著金光。他輕聲對她說:“阿玄,我也是很愛很愛你的!”
      他的話剛說完,他的指間就有金光閃現(xiàn),三根金針?biāo)查g穩(wěn)穩(wěn)地、準(zhǔn)確無誤地封住她的任督二脈和奇經(jīng)八脈。
      “對不起,本來我不想告訴你這些令你痛苦的事?墒侨舴侨绱,你怎肯放下你的戒備,讓我有機(jī)可趁。”

      江浸月看著她的眼睛,轉(zhuǎn)過頭去,那雙眼睛他從來都看不透,即使是現(xiàn)在。
      他突然想起在重光宮時影零宮主跟他說的話。
      “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你不過是你師父煉出來的藥。你以為你師父當(dāng)年是為了保護(hù)你這個心愛的徒弟嗎?他不過是保護(hù)他煉出的藥人!庇傲銓m主的話一直回響在他的耳邊。
      錯了,哥哥死的時候,師父的確是為了保護(hù)自己的藥。然而五年前他逃跑的時候,師父沒有去追截他,是因為心疼他這個徒弟。
      因為漸漸恢復(fù)記憶的師父已經(jīng)為自己的自私開始懺悔了。
      “宮主,師父盡管有錯,但他知道錯。而你,心里除了忌恨,什么也沒有。你以為是冰影少宮主搶了你的一切,所以你下毒殺她,所以你隱瞞師父一切就想讓他留在你身邊?墒侨绻B忘憂散都不能改變什么,你又何必。你,真的很可憐!”江浸月拿出紫檀木的吊牌,看著,繼續(xù)說:“哥哥當(dāng)年是因為看到了你留在密室里的這半邊可能會讓師父恢復(fù)記憶的吊牌才會被你逼死的吧。”
      “對,我就是要他堅信自己吊牌上的‘影’字代表的是影零的‘影’,而不是冰影!”
      江浸月凄苦地笑笑,“其實,再烈的藥也會有藥效消失的一天。這么些年過去,師父早就想起那些事了。否則,他不會用家傳的傾世劍來對付我!
      “師父是甘心赴死的!
      “這世上沒有絕對的遺忘!”師父臨走時的那句話說的那么蒼涼。他辜負(fù)了女兒二十年,只有用一死來償還。讓她完成夙愿,讓她報仇,是他作為父親唯一能做的了。還有那一句“對不起”,雖然遲了,卻足以讓一切煙消云散。
      江浸月回過神來,看著葉玄,微微一笑,帶著殉道者一般的虔誠。他把她扶起來盤膝坐在榻上。然后——
      他抽出了自己的刀,對準(zhǔn)手腕上的血管。很快的刀,只有微微的疼痛感。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割開葉玄手腕的血管,還在她的手指上扎了兩個小孔。腕上的兩個傷口契合在一起,鮮紅的血瞬間相融。
      分血大法!
      傳說中重光宮有一門極其陰狠的武功。選出幾百個適齡的孩子,讓他們在重光宮自制的藥缸里泡大直到六歲,然后讓他們嘗盡重光宮的所有毒藥,最后能夠利用自身體內(nèi)的藥化解毒藥活下來的孩子才是被真正挑中的藥人。
      被挑選出來的藥人孩童很少,幾乎所有試藥的孩子都會毒發(fā)身亡,死得慘不忍睹。
      重光宮的老宮主覺得此法有傷天理早就把分血大法和煉藥人的方法禁錮在密室。而墨星,也就是葉歌,為了用分血大法救自己的女兒,在重光宮連續(xù)毒殺了上千孩童,最后才挑出了飛雪和他的哥哥。
      江浸月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被師父一直泡在藥缸里,他也不知道師父究竟對他做了什么。事到如今他明白了,分血大法本就是專門為敗血癥而生的。藥人的血被無數(shù)的藥無數(shù)的毒淬煉過,已經(jīng)不單單是血了,而是一種藥。
      然而當(dāng)血成為藥的時候,也就是藥人開始走向死亡的時候。藥人注定是要被抽干鮮血的,就算沒有人抽他的血,他也會死。因為他的血不僅是藥,還是毒,到了藥人的四十歲他的血要是沒有被需要的人抽走,體內(nèi)的藥性就會反噬,到時候全身血液如同沸騰,最后化為血水亡。
      這是唯一能把敗血癥治好的方法,也是違背人性的陰毒方法。當(dāng)年孟神醫(yī)就告訴過葉玄的爺爺和父親。葉凌水心慈,不忍為此傷天害理的事,葉歌卻恰恰相反,他剛經(jīng)歷喪妻之痛決不能再失去女兒,所以他瘋狂的寧肯負(fù)天下人也要救自己的女兒。
      江浸月忍著分血的痛楚,用盡內(nèi)力催動血液的流動。他的臉色愈加慘白,嘴唇也失去血色,唯有一雙雪目明亮如初。汩汩的血流聲如清晰的心跳聲混雜在一起,輕輕地訴說著他心中刻骨的愛戀。
      葉玄的表情凝固在先前的悲哀。金針封穴,她用盡全力也沖不開穴道,連話也說不出來。被愛也是很痛苦的事。父親的愛,江浸月的,她即使流干所有的淚也不能承載這重量。
      猶記當(dāng)年黃昏時,望煙樓上,他青衫漫舞,雙目似雪,冷傲孤傲。
      江浸月左手顫抖著從懷里拿出一個瓶子——忘憂散,他離開重光宮時帶走的。他一開始就下定了決心。這瓶藥本來是師父留給他,想讓他忘記一切的。
      “阿玄,忘了吧。你不曾有一個父親,也不曾有一個叫江浸月的人。你依舊是無與倫比的凌霜閣主人!彼钩隽藘闪K幫枞M(jìn)她的嘴里,讓她逼視著自己的雙眼,“忘了吧••••••”
      她的臉上滑過兩行清淚,眼神開始渙散。
      她還沒有向他伸出自己的手,一切都還沒開始,她卻要忘記了。所有的話語都隨著那慢慢從她指尖流出的血消逝。
      父親••••••江浸月••••••
      “阿玄,你一定要忘記啊••••••”
      這是他的最后的心愿。沒有他的世界里她才會活得更好。他只想看著她,生生世世,一眼萬年。自己即便是死了,血液還是在她的身體里流動,這樣便好••••••

      閣中弟子依常規(guī)來向閣主請安,推開密室大門,一片狼藉令人瞠目結(jié)舌。江副閣主蜷縮在地上,變枯,扭曲,滿身是干結(jié)成塊的血,隱隱約約散發(fā)出奇異的香味。葉閣主坐在榻上,雙眼空洞,仿佛歷經(jīng)滄桑。
      “閣••••••閣主,發(fā)生什么事了?”左右護(hù)法皆驚慌失措。葉玄這才從虛無中回過神來,掃了一眼地上的死人,再看看自己手中的傾世劍沾著血,淡然說:“這個人趁我熟睡想刺殺我,被我習(xí)慣性地殺了吧!
      “拖出去,埋了!比~玄拾起傾世劍,聞著那股血腥味和香味竟沒了厭惡感。所有人都驚愕于她的話。
      “這個人”閣主竟然用這三個字來稱呼江浸月!
      然而,沒有人敢違背閣主的命令,默默地把江浸月拖了出去,心里卻是在琢磨:“這便是霸主的手腕吧,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下一個輪到的會是誰,沒人知道!
        “等一下!比~玄不經(jīng)意的一瞥,捕捉到這個人眼眸深處依稀的笑意。她一絲震動。這個人死的時候很安靜,看上去充滿了••••••充滿了幸福。
      心底忽然響起一個聲音:“••••••一定要忘記啊••••••”
      誰,誰在說話?聲音仿佛是從自己的血脈里澎湃出來的。她低頭看著自己手,似乎有什么從指間流逝,再沒回來。
      又或許根本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
      真的可以遺忘嗎?為什么,心底仍是這樣悲哀?
      驀地,所有人聽到閣主吟出一句詩: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桃李春風(fēng)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蒼茫山頂?shù)难┎恢拍硕嗌倌,卻依舊晶瑩干凈。這一天迎來了入秋的第一場霜。
      蜿蜒的山路上走來一老一少,小女孩眨著大眼睛問:“爺爺,聽哥哥們說,蒼茫山上的冰蓮花很美,可以帶我去采嗎?”
      老人家搖搖頭:“冰蓮花是我們北塞人的圣花,拒絕一切朝圣者,任何人都可望不可即。它終生孤寂,只有山頂?shù)穆祜w雪做伴。它總是在初霜時節(jié)綻放,所以也叫凌霜花 !
      “雖然絕世獨立,可是它也很可憐吧,沒有人陪它!毙∨⒂行┚趩。
      這時山中再次傳來那首流傳在塞外的古老挽歌。
      一杯新釀,誰陪我醉?
      一片肝膽,誰共我悲?
      一曲長歌,誰共我歸?
      “爺爺,我好想哭,卻哭不出來!毙∨⑷嗳嘌劬。
      “你瞧,那兒也有一個跟你一樣欲哭無淚呢!崩先思抑钢盖胺,“這挽歌,太悲了!
      明媚的日光下,白衣的女子仰天長嘆——
      “霜雪明吳鉤,行吟歿白頭,風(fēng)蕭蕭青梅煮酒。燈影焉知韶華憂,空嘆息,數(shù)風(fēng)流!
      “濡沫本難就,風(fēng)雨偏逢仇,刀劍相向總依舊。任爾東西南北游,問英雄,幾人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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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魂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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