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先生二三事》

　　瑾炎x忱佑

　　正文：

　　1.

　　我姓瑾名炎，相熟的人都叫我阿瑾，但有個人不同，那邊是我的教書先生，先生姓忱名佑，習(xí)慣叫我于瑾兒。

　　我同先生相遇在那年盛夏，蟬鳴不斷。

　　家父看我到了該讀書的年紀，便從外找了個先生給我當(dāng)私塾，可能是當(dāng)時年紀尚小，對任何事物還充滿著好奇與期待。

　　在先生來的前幾日，阿兄給我講述了曾經(jīng)他的教書先生，阿兄說教書先生一般年紀較長，甚至嚴肅，氣急了還會用板子打手。

　　“阿兄，也被打過嗎?”

　　“當(dāng)然，當(dāng)時阿兄的手被打的都紅了�！�

　　這樣說來我倒是也不是很期待教書先生的到來，甚至心中已經(jīng)有了對教書先生的陰影。

　　記不清楚具體是哪天了，教書先生來到家中，母親到房間叫我出去，可我硬是不想去。

　　“阿瑾，怎么了?當(dāng)初你不是還挺想見見先生嗎?”

　　我用被子捂住頭，支支吾吾發(fā)出聲音：“我……我頭有些痛，明日吧，明日再讓先生來�！�

　　母親拿我也沒辦法，只好順從著我。

　　2.

　　第二日，差不多又是這個時間，無論我如何去鬧，母親這次也不再依著我，無奈地只好從屋子中出來。

　　母親牽著我的手，在母親的手掌中我的手顯得特別嬌小，我躲在母親身后，不敢向外看。

　　走了一段路子，母親停了下來，低沉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這就是家中的小公子吧�！�

　　“對，日后便交給你了。”

　　“請放心�！�

　　聽著這聲音倒不像是一個老先生，我悄咪咪探出頭去，看著先生，先生個子高挑，身著一身白衣，鼻梁上架著銀絲眼鏡，一副很文藝的面貌。

　　瞧上去，先生頂多二十歲。

　　他的眼角細長，差點沒把我的心勾走，先生向我投來了目光，他蹲下來拿出一串糖葫蘆，他笑著撫摸我的腦袋：“小公子，吃糖葫蘆嗎?”

　　他手中的糖葫蘆倒是吸引了我，我從母親身后出來，接過糖葫蘆便吃了起來。

　　那日的糖葫蘆比平時吃的要甜好多，壓根嘗不出山楂的酸澀味，我甚是喜歡。

　　“小公子叫什么名字啊?”

　　嘴里塞滿了糖葫蘆的我支支吾吾發(fā)出一些聲響，也不知先生有沒有聽清楚：“瑾炎，先生叫我阿瑾可好?”

　　“瑾兒啊，是個好聽的名字�！�

　　3.

　　母親帶我去了后院，這兒算得上是最清凈的地方，想當(dāng)初阿兄也是從這讀書的。

　　母親交代我讓我聽先生的話，好好讀書。

　　我答應(yīng)了母親。

　　交代完母親便去忙活別的事情去了，整間屋子里面只留著我與先生二人。

　　清風(fēng)中夾雜著暖陽吹進屋子，拂過先生的鬢發(fā)，略過先生的脖頸。

　　窗外的蟬鳴聲打斷了我聽講的思緒，慢慢地我總算是能夠理解阿兄跟我說的知識乏味枯燥了。

　　我開始有些聽不下去，甚至還有些犯困，先生叫我回答問題，可我壓根就沒聽講哪里能夠回答得出來。

　　“先生，我不會……”

　　先生用手抬了下鼻梁上的銀絲眼鏡，朝我緩慢走來，正當(dāng)我以為他會像阿兄說的那般打我手掌時，我將手縮起來。

　　先生拍了下我的肩膀，讓我坐了下去，他湊到我的桌子旁，面對著我的面給我講，這次我確實沒有走神，甚至還將這些枯燥的知識放進了腦子當(dāng)中。

　　“瑾兒，明白了嗎?”先生看著我說。

　　片刻間我仿佛聽到了先生的喘息聲：“懂……懂了�！�

　　不知過去了幾個時辰，可算是能下課了，看到母親進來，我立馬撲到母親的懷中，母親抱住我：“先生，阿瑾今日表現(xiàn)如何?”

　　“瑾兒，表現(xiàn)的很好，是個很聰明的小公子�！�

　　這一下就把母親逗開心了，趁著母親開心我訛了母親一頓：“母親，阿瑾今晚想吃些好的�！�

　　母親撫著我的臉頰：“好，今日依著你。”

　　正以為先生要走，母親卻留下了先生，要他吃完飯再走，先生也沒有推脫。

　　4.

　　跟著先生上了幾日的課，發(fā)現(xiàn)有些知識也并非枯燥乏味，甚至有一些還很吸引我的興趣。

　　恰逢初六，正值趕集的日子，往常母親都會帶著我去玩玩，阿兄也會給我討來一些好玩的東西。

　　可今日母親要我去和先生上課，沒辦法我只好去了后院等候先生。

　　我趴在桌子上，愣出了神兒，聽到腳步聲我便坐直，向窗外瞧了瞧愣是沒看見先生的影子。

　　我還在疑惑腳步聲是哪來的，就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阿瑾，阿瑾！我在這！”

　　是阿兄。

　　阿兄從窗戶口跳進來，拿出一張大餅給我，阿兄說這是剛從街上買的，正熱乎著呢！

　　當(dāng)著阿兄的面，我嘗了一口，一咬里面便流出糖來。

　　“是甜的！”我瞪大眼睛看著阿兄。

　　阿兄看我這么開心笑著說道：“慢些吃，不急不急，這張大餅都是你的。”

　　“最愛阿兄了。”我朝著阿兄撒嬌道。

　　眼看著先生來了，阿兄便離開了后院，先生換了身衣裳，緋色的，很符合先生的氣質(zhì)，多半實在街上新買的。

　　這一堂課過得很快，感覺就像一眨眼的功夫，下了課先生從包里拿出一包東西，說是給我的。

　　打開一看是幾塊方糖，先生說這種方糖溶于熱水中很甜，很好喝，所以特意買來給我嘗嘗，我立馬泡了一杯嘗了嘗。

　　“果真同先生說的一般，多謝先生的款待�！�

　　“既然好喝那就給你母親他們留些�！�

　　“那是當(dāng)然�！�

　　5.

　　有次過年的時候，父親將先生邀入府中坐客，和我們一同過年，那日先生笑的很燦爛，似我一般的孩子。

　　那日，先生未帶教材，來后便同父親聊了會兒天。

　　原本我和阿兄玩的正好，父親將我叫了過去。

　　“阿瑾。”

　　“父親，您找我�！�

　　“阿瑾，帶你先生去轉(zhuǎn)轉(zhuǎn)。”

　　“好。”

　　父親要我?guī)е壬诩抑修D(zhuǎn)轉(zhuǎn)，雖然先生教我好幾年了，但他只去過后院，還從來未真正看過家中樣貌。

　　前兩日剛下了雪，我便聯(lián)合阿兄要給先生來一個“驚喜”，我同阿兄將先生帶到了一個空曠的院子。

　　正當(dāng)先生不注意，我與阿兄便用雪球扔向先生，這便是給先生的“驚喜”了。

　　兩個雪球只中了一個，打在了先生的眼鏡上，先生摘下眼鏡查看，他低著頭眼看著眼淚就要流出來，我和阿兄以為闖禍了，便低著頭走了過去。

　　不曾想，先生搞了個突然襲擊！

　　我們兩個人都中彈了……

　　不得不說先生當(dāng)時的演技是一絕。

　　“瑾兒，大公子，打雪仗可還好玩?”

　　“很好，很好。”

　　6.

　　晚飯過后，先生同我與阿兄便來到院子里，打算放花燈，今晚天上閃爍著幾顆星星，談不上很明亮，但在這漆黑的天空又能彰顯它的明亮。

　　每年放花燈，我都會在上面寫下新年愿望，今年也是如此，肯定是要寫的。

　　從旁邊的屋子拿出三根毛筆來，我便在上面寫下了三個愿望。

　　第一個愿望：希望家中安詳。

　　第二個愿望：希望父親母親身體健康。

　　第三個愿望：希望先生安好。

　　點亮花燈，看著它一步一步慢慢地飛上天空，看著承載我愿望的花燈浮上天際。

　　7.

　　不知不覺四年過去，如今我已經(jīng)是一名大小伙子了，我也已經(jīng)成年了，站在先生身旁，我的身高絲毫不遜于他。

　　這段時間先生一直沒來后院，我還感到奇怪，去找了父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瑾兒，你成年了，也該去外邊的世界看看了，美國的學(xué)校給你聯(lián)系好了，過幾天你就可以過去了�！�

　　我明白父親的意思，但我真的不愿意去外國。

　　無論我怎樣去和父親談話，父親都不聽勸，執(zhí)意要將我送出國外。

　　先生也是父親讓他不用來的。

　　————

　　去美國那天，和母親擁抱，和阿兄擁抱，和父親說了再見，唯獨沒有見到先生。

　　我不明白明明他只是一位教書先生卻讓我難以忘懷，我想要在離開時見他一面。

　　手提行李，正當(dāng)我要走時，聽到了有人叫我的名字。

　　“瑾兒！”

　　我別過頭去，望著遠處穿白色衣裳的先生，他朝我跑來，將我抱住。

　　“瑾兒，去了美國要好好學(xué)習(xí)，不要忘記為師啊。”

　　“先生，不會的。”

　　見到了先生也算是放下了心：“我該走了。”

　　“再見�！�

　　先生說了再見，我可能更舍不得了。

　　我踮起腳尖，親吻了先生的額頭，親吻完便跑開了。

　　坐到穿上，我蜷著身子。

　　“我好像喜歡上先生了……”

　　“我好像喜歡上先生了……”

　　“我喜歡上了先生�！�

　　我的嘴里不停念叨著這幾句話，那一晚月色正美，卻不遇佳人。

　　那一晚船上的人都睡的正好，而我不同，我很安靜地呆坐著，哭不出來但也提不起興趣來。

　　8.

　　來這兒待了幾個月便好了許多，先生也總會給我來信，記得前幾日就剛給我來過一封，問我在美國過的怎么樣，習(xí)不習(xí)慣，還說他找了戶新人家教書。

　　我都替先生開心。

　　我想著也給先生回封信。

　　先生：

　　見字如面，我在美國過的很好，交了很多朋友，也學(xué)會了不少知識，你不用擔(dān)心我，這里的同學(xué)都很友善，他們也很喜歡去幫助我，啊對了，我沒記錯的話先生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提前祝賀先生了，生日快樂，聽說先生找了戶新人家教書，真心替你開心，望先生好好生活，等我回家。思念先生。

　　最好的祝福給你。

　　瑾兒。

　　后來這封信寄了出去，不清楚先生到底收沒收到，先生倒是沒給我來任何一封信。

　　再次收到先生的信時，是在兩年后了。

　　收到這封信的時候我還滿懷期待。

　　————

　　信中說先生要結(jié)婚了，希望我能去參加先生的婚禮。

　　這對我來說不是一般的打擊——

　　收到這封信的那晚我沒有睡，喝了三瓶啤酒，我也哭了出來，跟個瘋子一般。

　　9.

　　我回國了，來赴約的。

　　先生是在教堂下結(jié)婚，很符合他教書先生的氣質(zhì)。

　　等我到的時候，婚禮差不多便開始了，我坐在最后一排。

　　先生身穿一身西服，應(yīng)該是第一次穿，看上去好別扭有些頭重腳輕的感覺了，當(dāng)時我還沒忍住笑了笑。

　　等到后來新娘子出來的時候，我有些震驚了，不愧是能被先生看中的人，新娘子穿婚紗的模樣很美。

　　陽光淌洋在兩人的臉上，借著這縷陽光，兩人親吻起來，臺下人一片歡呼聲。

　　沒有過多待在教堂，留下了一張紙條。

　　——先生，新婚快樂。

　　瑾兒留。

　　不知先生能否看到……

　　10.

　　行人至暮年，我為人一生甚好，卻未娶一妻，未有一兒，家中僅剩我一人。

　　腦海中翩翩少年便是二十歲的先生的模樣，如今他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也漸漸模糊，我躺在躺椅上逐漸地失去了意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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