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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不說話,不是不疼,是害怕更多的痛徹。
內(nèi)容標簽: 豪門世家 天之驕子 悲劇
 
主角 視角
季椋
配角
季澧


一句話簡介:不可追逐,無法挽回。

立意:珍惜親情,懷念曾經(jīng)擁有的。

  總點擊數(shù): 728   總書評數(shù):1 當前被收藏數(shù):5 文章積分:161,748
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類型: 原創(chuàng)-無CP-近代現(xiàn)代-輕小說
  • 作品視角: 男主
  • 所屬系列: 從前慢
  • 文章進度:完結(jié)
  • 全文字數(shù):13159字
  • 版權(quán)轉(zhuǎn)化: 尚未出版(聯(lián)系出版
  • 簽約狀態(tài): 未簽約
  • 作品榮譽: 尚無任何作品簡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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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語

作者:翞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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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發(fā)完



      1
      車內(nèi)一片歡聲笑語,只余他一人坐在副駕駛上低垂著眼眸與這片刻和諧格格不入。

      江鳶余光瞥見那沉默的青年,心里嘆了口氣卻只字未言。

      “停車!

      清清冷冷的話音沒有柔和裹挾透著薄涼,像他的蒼白瘦削。

      季椋忍了這么些年終歸是疲倦了,他不是季澧設(shè)定好程序就能按部就班執(zhí)行任務(wù)的機器人,他有血有肉比誰都活的真實。如果一定要這么累,那還不如連聲招呼都不打直接離開。

      在眾人的驚疑中推開車門,他戴上兜帽迎著凜冽寒風往反方向行去。無視掉身后的呼喊,他走的毫不猶豫。

      江鳶側(cè)身看見座位上留下的錢包手機,心里是慌亂不安,手心也凝了層薄薄汗水。

      致電季澧告知此事,換來的只有一句“反了他了”和滿是怒氣的破口大罵。

      季椋只在口袋里揣了張以前在美留學時和同學合伙投資領(lǐng)分紅的卡,然后去補辦了張身份證。隨便找了家酒店住下,他沒指望這么簡單就能與季家脫離關(guān)系。

      所以他要離開,到季澧勢力伸展不到的地方。

      一周后,他去了云南。

      在路上欣賞風景,順便自學西班牙語。

      一月后,飛往他心念的國度。

      季椋剛剛過完21歲生日,他還年輕。

      可時日卻不算多了。

      胃病是個定時炸彈,雖說有好好修養(yǎng),卻也說不好什么時候會爆發(fā)。

      畢竟是沉疴難挨。

      每天慢悠悠地閑逛,由掛名總裁轉(zhuǎn)為遙控操作。他放棄了“Simple Work”,卻有更具知名度的“Cooperation Office”。合作伙伴是洛倫茨家族的繼承人和羅切西家的大少爺,原先是他們提供資金季椋給出策劃回國后全權(quán)放手,F(xiàn)在他回來了,C.O.也在向更優(yōu)秀的方向發(fā)展。

      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他開始只為自己而活。

      “Hawking?”

      許久沒人會在這個點來電了,他揉了揉發(fā)漲的太陽穴,左手拿起手機,右手按量了臺燈。

      “我親愛的霍,今天有空嗎?”電話那端傳來的聲音讓他的懵圈狀態(tài)有了幾分清醒。

      “你在哪?”

      “尋風大廈樓下啊,你不是在那里辦公嗎?”

      季椋遲疑了會,語氣有些低沉:“我半年前就不在那里了!

      對面的人也沒想到答案會是這樣,還在想一直忙于工作的季椋怎么會是像還沒睡醒一樣。

      他看著從面前經(jīng)過打卡進去的年輕男女,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那抹高挑清瘦的身影:“那,你現(xiàn)在在哪?”

      “西班牙!奔鹃nD了頓,“不要找我了,早點結(jié)束吧!

      “Hawking……”

      電話那邊被掛斷了,像他毫無自知之明的單戀。

      藍惇自嘲地笑了笑,轉(zhuǎn)身離開。

      他沒有季椋那么大肚,即使痛的刻骨銘心,也能說棄就棄。他不行,最需要時間來磨滅傷疤。

      ————————————————
      兩年了,那孩子徹底在他的視線內(nèi)消失。

      夜深人靜時,季澧想起他總會感覺胸口鈍燉的痛楚。

      那是他的骨血,即使說著憎恨,也終歸是怒其不爭、哀其麻木。

      他怎么可能不愛。

      可是現(xiàn)在來看,季椋怕是也恨上他了。只是季澧不知,他有何可怨。

      “爸!

      從G市回來后女兒也與他漸漸疏遠了,這個家里少了母親、兄長,只余他父女二人還心有隔閡、間隙難彌。

      季臨仙許久沒這么稱呼過他了。

      “什么事?”

      又是這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季小公主越發(fā)明白哥哥是怎么被逼得毅然決然離開了。

      父親過分蒼老,心神不寧致使痼疾發(fā)作。SW的事務(wù)漸漸交接到了她這個文學專業(yè)的大學畢業(yè)生手上。坐在季椋曾經(jīng)的位置上,感受他有過的壓力,季臨仙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還是希望能夠沿用他的方案,那是最合適的。”

      那個不能提及名字的他是誰,這父女二人都是再清楚不過。

      “隨你。”

      他不再糾結(jié),老了,終究是要放手。

      “仙兒,我想出去看看!

      “您去哪兒?”下意識地,她還是出聲問了一句。

      “夏威夷!

      季臨仙轉(zhuǎn)身出去,輕手輕腳地帶上了屋門。

      也好,你們都走的遠遠的,留我一人吧。

      看著女兒蕭索的背影,與季澧腦海中浮現(xiàn)的那道清俊修長緩緩重合。

      2*
      輕松閑適的日子過久了亦會讓人覺得疲倦,季椋如下就是這種狀態(tài)。

      每天睡著的時日愈發(fā)長了,偶爾想要熬夜看個電影什么的也會不知不覺睡過去。似是得了嗜睡癥,白日里打不起精神,夜里必須休息。

      也請了醫(yī)生來住處看過,卻并未得出什么結(jié)論。只是說他心思突然從沉重舒緩下來,可能不適應(yīng)。

      他笑笑送醫(yī)生離開,兩年了仍舊不適應(yīng)嗎,那他還真是天生的勞累命。

      艾緹一直要來看望他,季椋拒絕幾次無果,今日終于迎來眾人心中女神大人的登門。

      甫一步入屋內(nèi),艾緹只是覺得空間小了點兒。但又想到季椋一人獨居也就釋然了,畢竟匆匆過客,停留兩年怕是也到了極限。

      從他隱而不發(fā)的淡淡哀傷中,她體味出的是對故鄉(xiāng)人與事的留念。

      “打算什么時候回去?”

      艾緹問的直白,季椋回答自然也不再掩藏。

      “下周吧!

      “我知道G市和S市你肯定不去,想好在哪里落腳了嗎?”

      季椋點點頭:“先去B市找越安,跟他一起回Y城!

      艾緹悠悠嘆口氣:“要不是公司太多事,我也想跟你一起走。想看一看,你生長過的痕跡。”

      “那你去Y城也沒用啊。”季椋眸間蘊著笑意。

      Y城是季椋母親的出生之地,她在那里待到九歲,后來隨父母搬至B市。畢業(yè)于暨南大學,工作后又遇到季澧,二人相愛相知。

      或許是太愛她的母親,又找不到理由原諒,所以父親才會格外恨自己的無能吧。

      季椋背負著這恨意,季澧無法釋懷,他亦不能。

      “叔叔,您天天來我這里,到底是何意?”楊越安拒絕的直白,眼睛里對這次見面的抵觸扎得季澧心中某一處莫名犯疼。

      他說謊了,不是去夏威夷,而是B市。

      在季椋準備去往以前,心有靈犀似的,季澧已經(jīng)在那里呆了三月有余。每天纏著楊家父子二人問東問西,也還好楊越安大明星即使不拍戲也是忙碌的,不然還真逃不過這咄咄逼問。

      而楊戎釗對小輩間的交往不做干涉,自然也得知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為小楊不會把好友的創(chuàng)傷講給他聽。

      什么胃出血住院、高燒差點致成腦膜炎……這些都不應(yīng)該由外人來讓季澧知道。

      季椋時時畏懼那泛著怒火的眼眸,往日午夜夢回,仍常常被驚醒。

      太痛了,刻進骨子里,不可磨滅。

      助理給季澧送上杯熱茶,以前?粗门笥颜J真準備東西,楊越安怎會不了解這位的喜好。

      就這,還搏了一句夸獎。那為何,對當年那般盡心盡力侍奉的兒子,要苛刻如斯。

      只因在他們看來是無緣無故的恨嗎?

      從SW離開的季椋,依季澧的眼光來看是想不到這孩子該怎么生活。

      分明是個紈绔子弟,雖也去國外留洋鍍過金,習得一技之長,可在他那兒,卻始終覺得對方不學無術(shù),沒有家庭的庇護便照顧不好自己。

      他根本想象不到,從那個所謂的家走出去的季椋才是真正卸下負重,展開翅膀有了飛翔的資格。

      只是季澧不曾意識到自己的錯處,他也不敢承認。人走了以后,他才在夜深人靜時,稍稍有了那么一絲的悔意,可還要將那情緒深深藏起。

      3*
      艾緹女神的到來讓一眾好友為季椋辦得送別宴更具韻味。

      兩位大少更是極盡全力獻殷勤,哄得女孩兒笑意連連。

      “我說季少爺,你也太不解風情了吧!”洛倫茨一手勾上季椋肩膀,一邊飲盡杯中酒水,“還是說,你寧愿要那個小混血!

      “別亂開玩笑,阿椋要是彎了,那也一定是看上我!绷_切西眸子里星星點點的都是柔情,看起來還真有副嬌嗔模樣。

      季椋由著他們鬧騰,提不起力氣應(yīng)付?煲x開了,可他真的能安心踏上歸途,穩(wěn)穩(wěn)當當?shù)刈哌@么一遭嗎?

      早就沒有家了,雖說是他自己舍棄,可實質(zhì)還是被迫。如果天上的人知道了,會不會希望不孝的他活得再久一些,不要惹她清凈。

      季椋內(nèi)心覺得,天堂這么圣潔的地方,恐怕也沒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吧。

      但,并不是他想留,就能夠留下的啊。

      似乎察覺出了季帥哥的心不在焉,艾緹找了借口拉著他去往天臺。

      “怎么了?憂心忡忡的情緒,不適合現(xiàn)在的你。”

      “又被看出來了啊!

      在艾緹面前,季椋是沒有秘密的。

      女孩兒穿了長裙,是之前季椋陪著逛街時買的。絲質(zhì)的白裙配上玲瓏有致的身軀,襯得天使容顏更為俏麗。

      “我決定了,要跟你一起走!彼谛睦镞@樣說,沒有讓男生知道。

      會被拒絕的吧,所以還是先斬后奏。

      夜空很美,各懷心思的兩個人卻都沒有在看。

      院落里的歡聲笑語仍在繼續(xù),可是有一種季椋離這個世界越來越遠了的感覺。

      他們相隔一周坐上飛機,只不過季椋是去B市,而艾緹則在工作交接完成后直接訂了飛往S市的票。

      她要去看一看,季椋經(jīng)過的地方。

      不知道他成長中的點點滴滴,就親自去探尋。

      “季臨仙小姐你好,我沒有預(yù)約,但還是找你。”艾緹在尋風大廈樓下打電話,美麗的姿容引得來往人士下意識地駐足停留。

      “我今天很忙,況且,艾小姐似乎沒有資格來擾。知道你是總公司新來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但在我這,毫無意義。SW屬于集團,卻可以單獨劃定工作,總部的人,同樣不能干預(yù)!

      “你說的很對,但據(jù)我所知,前任總裁在時,規(guī)矩并不是這樣的?磥砑拘〗泐H有能力,已經(jīng)在短短兩年讓SW更上一層樓了!

      她說得并不刻薄,卻處處戳中季臨仙的心。不過是因為父親旨意,讓她完成的艱難的工作多了特權(quán),哪里是什么值得稱贊的。

      倒是接手以后,她才知道季椋在這個位置上做到了多少,在自己看來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的事。

      就這,還飽受苛責與貶低。

      甚至,在他走之前,SW便隱隱有了壯大的趨勢。只是處處掣肘,無法施展。

      有現(xiàn)在的景象,只是她得到批準,再沿用他制定好的方案。

      僅此而已。

      艾緹此言,與諷刺她無能又有什么區(qū)別。

      季臨仙掛斷電話,手指屈起緊緊捏著薄薄的手機,像是把怒火都發(fā)泄在了這小物件上,竟然把屏幕弄得粉碎。

      “琳珂,進來一下!

      那是他的助理,她用著,也很順利。

      夏琳珂知道季家人的一切習慣,但唯獨對季椋稱得上是不了解。因為,除了工作日常,他幾乎沒有需要自己的時候。

      頂多就是在總裁先生昏睡過去時掐著日程上的時間把他喚醒,實在不行再沖上一杯熱糖水硬灌下去。

      每每看到那英俊蒼白的臉龐和透著無力卻仍舊好看的笑容,她多想讓自己再強大一些,能夠替他分憂,讓他不要連給季董事長烹茶的小事都親力親為。

      看得久了,自然便將那模樣學了個大致。季總不在,她也要幫著小姐把董事長服侍周到。

      只是第一次做時,董事長說:

      “這茶,微苦了。”

      對不起,為什么以前的茶不苦而現(xiàn)在苦,那是因為季總不在了。

      夏琳珂無能得想,雖然小姐也很好,但她還是想要季總回來?蛇@太過自私了,季總只有徹底抽身而退,才能過得更好。

      終究是她,過于奢求了。

      4*

      “終于來了,少爺想哥哥我沒有?”楊越安扮笑臉,先是把又一次突襲工作室的季澧送走,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后又迎來了季椋的到訪。

      “剛剛哪個人說的,姓季的全部轟走!奔鹃_是喝白開水,養(yǎng)胃。

      楊越安快要哭了,“對不起,我這不是被那季小鮮肉煩的郁悶嘛。哪里想到你會來,是你先瞞著我,沒有準備太狼狽了!

      是啊,差一點點就讓季氏兩父子撞了個照面,他能不惶恐嗎。

      他們用了點工作室食堂準備的食物,在默默吃粥的季椋面前楊越安自然是不忍大快朵頤的,于是也跟著喝。

      但他那兩碗是稠稠煮著熟爛大米滿口飄香的皮蛋瘦肉和海鮮三燴,季椋沒有口福,喝的是稀咕嚨咚近似清湯的純粹白水粥。

      “其實這白水粥也不錯,養(yǎng)生!睏钤桨膊[眼笑,“如果有人能夠天天給你熬粥,就嫁了吧!

      季椋神色淡淡:“我給你煮,嫁吧!

      “可不能這么草率,你季大少爺魅力無邊,我還得想想以后怎么應(yīng)付爭風吃醋的小妖精。更何況讓你為我洗手作羹湯,我有這命吃也不敢勞駕您啊!

      楊越安同志慣會瞎貧,季椋早就習慣了。他依舊小口小口喝他的熱粥,溫溫的,暖了涼透的心。

      其實他看到季澧了,不過是遙遙地站在對街,不敢上前,只能藏在拐角放任自己的目光去看,隱匿了身形。

      季澧來此的目的是什么呢?他看到楊越安的助理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走,怎么也想不到是在打聽他自己的事情。

      信任很久之前就沒有了,現(xiàn)在的他也不在乎。

      粥也是以前的他想喝上一口都不能由著自己的,總是一吃就飽,然后就吐。

      狂吐的可以是酸水,也可能是血。

      淋漓的艷色和滿地狼藉襯得他更加狼狽,從冰涼的地板上睜開眼睛強迫清醒,還要孤身一人處理干凈。

      落寞又落拓,生了副少爺?shù)纳碜,卻沒享受的命。

      “越安,我有點倦了。不用管我,你忙你的。”

      季椋話音一落,便閉上雙眼。

      面前的人蒼白著一張臉,雙目禁閉眉頭也不曾舒展開來,怕是又被噩夢魘住了吧。

      楊越安不敢出聲喚他,也不忍心讓季椋哪怕是睡夢中都沉溺在苦痛里,一時進退兩難,是萬分猶豫。

      本就脆弱嬌貴的胃里被逼著灌入了許多酒,他本想拒絕,可一對上那莫名帶著火光的眸子這點小心思就又退卻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年紀輕輕的就胃病如此嚴重了呢?

      季椋神色恍惚,他不記得。

      依稀在很小的時候,季澧對他便只有責打和辱罵,不曾給與過半分好臉色。

      別人看來他季椋是天之驕子,十六歲出國讀名牌大學,有錢有顏,過得該是風流浪蕩奢靡生活。

      反正怎么也與無盡黑暗掛不上鉤。

      “好阿椋,你醒一醒。”楊越安無法說服自己繼續(xù)忍耐,伸手去拍季椋冰著透冷的臉。

      季椋覺淺易被驚醒,但這夢魘困擾著他的神智,所以三遍沒有成效楊越安只得嘆著氣動用非常手段。

      5*
      “阿澧你也看到了,現(xiàn)在國內(nèi)的市場趨近飽和,SW的蛋糕擴大越來越困難。你又是何打算?”

      季澧笑笑,“從外面引進了一批人,把他們扶植到適合的崗位上,從總部將SW的權(quán)限收回來!

      “聽說了,創(chuàng)意總監(jiān)哈佛畢業(yè),又有C.O.的工作經(jīng)驗,確實厲害啊!睏钊轴摽此撇唤(jīng)意地隨口一提,實則話里有話。

      哈佛,也是那小子的學校。

      Cooperation Office,全球前十企業(yè)的創(chuàng)新領(lǐng)域,現(xiàn)已是龐然大物,前景更是可觀。

      季椋曾許諾他要把SW做到跟C.O.一樣的規(guī)模,可你看見了嗎,現(xiàn)在兩邊的差距越來越大了。

      他不知道,季椋當然看的見。甚至眼前的局面,都是他一手鑄成。

      當事人此時剛剛醒來,被楊越安哄著喂了杯熱水才緩過勁來。

      “謝謝,沒事了。”

      “擱我面前還要硬撐,季少爺出去野了兩年,是真的能耐了。”楊越安憤憤不忿,將空杯往茶幾上重重一放。

      “我的錯,不要拿杯子撒氣!

      楊越安更怒,“我沒有!”

      季椋只是笑笑,這人還是一副小孩子脾性。即使當了大明星,周旋在娛樂圈內(nèi),也不失天真。

      這樣很好,不像他的心,早在少年時,便已垂垂老矣。

      沒有老實交代自己的時日無多,他不想讓任何人擔心。

      畢竟他季椋是無牽無掛,無甚想念,就不要讓這些在乎自己的人過多傷神了。

      而他回來的原因也很簡單,葉落歸根。

      與其讓艾緹他們將自己的骨灰?guī)Щ貋戆苍幔不如趁他尚有些時間,自行回來,尋個僻靜之地悄悄地走。

      人世間也算走過一遭,不圓滿,還有些彷徨。但季椋很懂得知足,二十多年來,差不多夠了。

      不是自我放棄,只是看淡了是是非非,也想開了許多曾經(jīng)的不解。

      晚間,楊越安去跟導演吃飯,季椋正如來時的突然,又一個人離開。

      之前是跟艾緹說過,要和楊越安一起走。這一次,又是他食言了。

      燕城很大,可他還從沒來過。

      完成學業(yè)回國以后他便一直待在S市忙于SW的工作,連G市的家都很少回去過。

      未盡兄長之責,為人子也不算孝順,季椋覺得對不起,心頭發(fā)酸。

      季澧又來了,應(yīng)付過飯局回到公寓的楊越安煩不勝煩。

      他又不能不讓季叔叔進去,可季椋在里面啊。

      [我到燕城了,勿念。^▽^]

      艸,害老子白白擔心了。季椋小混蛋,總要逮到你給我賠償!

      “您請。”楊越安開指紋鎖,再一次把人迎進去。

      季澧習慣性地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了幾分不一樣的地方。

      餐具成雙成對,杯子也是兩副。

      明明上個星期還不是這樣。

      順著他的目光移過去,楊越安自然猜到了老狐貍在疑惑什么,然后微笑著開口,“我們混圈的呢,私生活亂一點都是常態(tài)。往往維持光鮮亮麗的外表出現(xiàn)在公眾跟前已經(jīng)很累,找點什么不違規(guī)的東西排遣已是心照不宣!

      “胡鬧。”

      “但有些人是不一樣的,就算周圍都是我這種胡鬧的人,他還是喜歡清凈。身處喧囂的人能夠輕易抽離,只因他自己心里寂靜。季叔叔,你為什么不曾看看他的好,F(xiàn)在惦記,沒人知道,早就晚了!

      是嗎?季澧面上端的是八風不動,心里想的卻是,他有什么好,是我沒看見的。

      他也沒有惦記,只是想把季椋找回來,繼續(xù)“剝削”罷了。

      真是狠啊,還好,季椋早就失望了。

      不再妄念,才能少受些傷害。

      Y城可玩的地方很多,吃得也不少。

      鴨血粉絲湯的香氣鉆進鼻尖,季椋卻無福消受。

      喝粥已成為日常,一天三頓,從未缺席。

      但這已經(jīng)很好了,曾經(jīng)的曾經(jīng),連粥都成了他所不能及的。胃里空空難受得不行,卻還要應(yīng)酬、逼迫自己飲盡各種酒液。

      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季椋領(lǐng)略了Y城的美好。街巷很熱鬧,但這溫情不屬于他。

      缺愛嗎?他根本不懂什么是愛。

      也始終不明白,為什么一出生他就失去了被愛的權(quán)利。

      沒有人知會他做錯了什么,所有一切就已經(jīng)被剝奪。

      “阿椋表哥,是你嗎?”

      對面大眼睛的男孩朝自己跑過來,季椋猶疑,你是誰呢?

      藍發(fā)少年離得近了,季椋這才看清五官。他低血糖,視線模糊也是常態(tài)。

      “是云璋啊……”

      柳云璋,他的表弟。兩人上次見面,似乎還是G市那次,由他導致的不歡而散。

      “表哥你這些年去哪了?我爸媽還有姨夫他們都找了你很久。怎么就那么突然的走了呢,你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們……”小柳一口氣說了很多。

      之前他還是個剛滿十八歲正在念大一的孩子,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快要準備實習了吧。

      當時的突然離開,可能讓小姨他們擔心不解,但父親會找他,季椋實在是不敢相信的。就算是真的,應(yīng)該也是怕他跑了,影響工作吧。

      可是,這二十多年來,季椋只這樣自私過一次。

      “不要告訴他們,我在哪里!

      “嗯……”柳云璋環(huán)顧四周,剛想答應(yīng)又變了臉色,“哥,恐怕有難度啊!

      “季椋!”是小姨看見了他,瞞不住了。

      季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給出的反應(yīng)居然是拔腿就跑。

      狂奔之后躲到巷子深處扶著墻角大口喘氣,悶悶的,但心里有些情緒涌動。

      竟然是……愉悅嗎?

      “剛剛是不是阿椋?”江鳶逮住呆滯著的柳云璋問道,還是不敢相信剛剛那孩子看見自己就逃跑了。

      “不是的,”柳云璋想起答應(yīng)了季椋什么,“我也是看他背影和表哥很像,才把人叫住了。細問一圈下來真的不是,而非他故意否認!

      江鳶揣摩著他的表情,半信半疑,“既然不是,那他跑什么?”

      “被我問煩了唄。人家一聽到又一個喊季椋的肯定心想怎么又來,為了避免麻煩就走了啊!

      糊弄完江鳶又對上柳虞鳴似笑非笑的神情,柳云璋嘆氣,表哥我盡力了。

      6*
      既然小姨一家在此,季椋自然不便多待。下一站,他選擇去S市。

      還是惶恐的,所以把那里排到最后。

      酒店訂的是臨海的民宿,每天看看風景,遠離鬧市的喧囂,也遠離和某些人的相見。

      “我知道你在哪,你猜猜看我在哪里?”

      季?嘈,“艾緹,季氏總部的創(chuàng)意總監(jiān)。上任第一天以雷霆手腕要來了SW的部分權(quán)限,作為競爭公司的人,你還真是不客氣。”

      艾緹的聲音自聽筒那端悠悠傳來,顯示著她的好心情,“現(xiàn)在的SW,還遠遠沒有資格成為我們的對手。你撤的太早,她還不行!

      他當然是知道的,SW像他的第二個孩子,雖然培養(yǎng)皿的條件不那么優(yōu)渥,但也是澆灌了全部心血的。只是沒有想到來接手的會是小仙,現(xiàn)在這樣,也不算虧欠。

      兄妹二人同日而生,一個在清晨熹微,一個在深夜涼暮。母親卻沒能挺過第二個夜晚,父親忙完項目趕來,見到的是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和絕了氣的愛人。

      季椋那時剛生下來單薄的很,又要了母親一點血,誰曾想,就這一點點,要了她的命。

      可這又如何能怪孩子呢?

      瞞著他不讓知道自己為什么遭受父親怨恨,已經(jīng)是其他人能夠給季椋最大的保護了。

      而季澧也沒有說,恐怕就連他也覺得這理由可笑,卻不得不恨。

      他無法恨自己,就總要有人來承擔這無故的傷。

      看著女兒恬靜安睡的面龐,和保溫箱里蒼白的兒子,他選了后者。

      你是哥哥,沒有照顧好媽媽,但是要保護妹妹啊。

      所以無論這些年來季臨仙怎么不給自己好臉色看,季椋卻仍會在百忙之中盡上哥哥的責任,照顧一些父親沒能照料到的地方。

      正好他們一個在S市辦公,一個在那里念書。離得近些,也方便。

      只是季小妹不曾領(lǐng)情罷了。

      “明明那么聰明一個人,怎么回國以后又變得傻兮兮了。”艾緹表示難以理解。

      她父母健在,且不曾偏心;等著分家產(chǎn)的兄弟姐妹一堆,但都相處和睦,不在乎那點銀子。自然體會不到曾經(jīng)的季椋過得辛苦,是為什么會這樣。

      親情血脈不容割舍,怎么有的人,就能夠狠得下心。

      季椋身邊這些朋友因此全部滋生出了滿心怨懟,只想在有限的時間里把這個孤苦的人寵上天。

      他燦若星辰,給與最好的也值得。

      7*
      尋風大廈。

      這一次,他以一個簡簡單單在普通不過的觀光者身份而來。

      季椋穿著黑色長款風衣,脖頸上還圍了煙灰色的圍巾?谡终谧〈蟀朊嫒,也遮住病態(tài)的蒼白憔悴。

      Simple Work主打合作辦公與簡單生活模式,開放了免費參觀項目。只要預(yù)約上每天限額三百的名額,便有機會來感受一下大公司的企業(yè)文化。

      “總裁!

      夏琳珂一眼便認出來自己正在服務(wù)的人是誰,那只修長消瘦的手以及上面淡淡的各種針孔實在太有辨識度了。

      從季椋接過熱茶開始,她便悄悄打量,然后在四周無人時出聲。

      “小夏,你做的很好,不要說!

      夏琳珂點點頭,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就算不是作為boss,她因著敬佩他、愛慕他,也會護著他,遂了他的心愿。

      青年又瘦削了幾分,離形銷骨立的地步也差不了多遠。怎么回事,明明在外面,他應(yīng)該會養(yǎng)好一些才對。

      下班以后夏琳珂在洗手間補了妝又畫了口紅描了眉,甚至還補噴了一點香水。

      “琳珂姐,約會嗎?”

      果然,女人精心打扮自己,就是為了見心上人嗎?

      夏琳珂沖季臨仙笑笑:“不是的,季總。”

      季臨仙也是個懂的,耐心叮囑:“不用著急回來,午休時間不夠長的話再給你延一延!

      午休啊……他的前任boss在崗時可是全年無休的。就算中午趴在了桌上閉著眼睛,那可能也是因為,痛到難以忍受了。

      “在想什么?”

      “許久未見,您現(xiàn)在可好?”夏琳珂自言自語,“應(yīng)該是不錯的吧,終于有了空閑!

      季椋但笑不語,細細品著面前的紅茶瑪奇朵。

      女孩子為了維持體型,盡管他出言勸過,卻執(zhí)意中午只食一份蔬菜沙拉。

      別等到吃不上了才懂得珍惜……這話沒說出來,他沒資格講。

      夏琳珂也在觀察季椋,五官立體、棱角分明,就是面色有些白,看著頗為弱不禁風的樣子惹人心疼。

      “boss,今天是來視察的嗎?您也不看看季小姐,就又走了。”

      “她應(yīng)是也不想見我的,真見到了,也無話可說。”季椋神情平淡,好像說的不是自己親妹妹,而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人。

      不,再無關(guān)緊要,這話說出來,也顯得涼薄冷漠。

      他二人坐在靠窗的位置,笑顏如花的夏琳珂被推門而入的季臨仙看了個正著。

      抱著好奇的心態(tài),她尋了就近的位置落座。背對著那二位,卻聽了一字不落。

      是熟悉的嗓音,可是怎么這么冷。

      “哥!痹僖踩滩蛔。酒鹕韥,沖那人道。

      季椋沒有回頭,卻無法裝聾作啞,他亦站起身,只余一聲長嘆。

      兄妹相見,不相顧,兩無言。

      “仙仙長大了,能夠獨當一面了!

      季臨仙眼眶酸澀,從小到大,她稱呼“哥哥”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每次都是“季!薄ⅰ盎斓啊钡膯,那人也不惱,微笑連弧度都沒有變過。

      失去以后,才明白曾經(jīng)舍下的是美好。

      “哥哥,還不回家嗎?”

      她支撐得好艱難,雖然父親不像平時兇哥哥一樣斥責她,可是微小的錯誤被點出來時她總會想,如果是那個人來做就不會有這種失誤。

      如果還是你來就好了,我只想逍遙自在,是有了父親愛護、哥哥默默扶持,才可以無憂無慮長大啊。

      “抱歉,我可能不會回去。就算是……爸親自來,我也是同樣的答復(fù)。”

      為什么呢?你也在恨嗎?可是,你怎么能夠恨?

      季臨仙這一次是真的想要哭了,還想給爸爸打電話。像小時候一樣,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就喊家長來幫忙。季椋太任性了,他在外面玩了這么久,該回歸正軌,繼續(xù)做他的好哥哥,爸爸聽話的兒子。

      他不回來,這一切就都是錯的。季臨仙想,我只是在糾正錯誤而已。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

      有些時候,一個舉動導致的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往往不可收拾。

      “好了,別哭了!奔鹃o奈,把哭花了妝容的人擁在懷里,細聲細語地輕輕安撫著。

      然后就是沖上來一堆保鏢,硬生生將兩人帶走了。

      在靜室待了不知多久,門被打開,是季澧沉著臉逆著光站在門口。

      8*
      “孽子!

      一上來就語氣這么重嗎?做父親的對自己兒子竟從來沒有說過半句好話。

      自己的身體經(jīng)不起折騰了,雖然不再吐血,可內(nèi)里卻是糟糕透頂。季椋心知肚明,他還是要離開。又不是受虐狂,平白找罵的事他不會干。

      即使季澧不肯放手,也留不住一個心早已不在這里的人。

      空洞洞的,那是無知無覺的陶偶。

      “跟我出來吧。”

      桌上擺滿了飯菜,香甜的氣息涌進鼻腔,是他幻想中的家的味道。

      可是季椋胃里一陣翻涌,他難受的想吐。

      不顧季澧復(fù)雜的眼神,他轉(zhuǎn)身就進了洗漱間,反鎖上門開始狂吐不止。

      胃里除了白粥還是白粥,根本吐不出來什么東西。就只剩泛黃的酸水和不住的干嘔與嗆咳。

      季椋用盡了力氣才止住,接了捧涼水拍了拍蒼白漲紅的臉。

      而他的父親就站在外頭聽著里面的動靜,不發(fā)一言。

      “對不起。”

      “除了這三個字,你還會說些別的嗎?如果道歉有用,死人能夠復(fù)生,殺人犯可以不受懲罰?”季澧很氣憤,兩年多了,他的一腔怨懟終于又逮到機會發(fā)泄。

      季椋在他面前,說是一個出氣筒也不為過。

      眼下這么好的工具又回來了,他怎么可能不物盡其用。

      接到女兒電話時天知道他當時是何想法,只是不顧楊越安的阻攔飛快趕了回來。

      那小子八成也知道,季椋回來了。

      都幫他瞞著自己,能夠跟這孽子成為朋友的,也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不清楚自己這一棍子打死了哪些人,反正國外那邊各大世家的人聽不見,不會找他算賬。

      “明天開始,回公司上班!

      “我……”在父親跟前,季?偸鞘チ嗽捳Z權(quán),他想說什么在季澧看來全都沒有意義,所以不必多言。

      “董事長助理,六點報道。沒有人帶你熟悉公司,業(yè)務(wù)來了就要上手,別讓我抓住錯處,否則,有你好受的!奔惧⒄f完這么一大通就自顧自坐在飯桌前吃了起來,仿佛自己跟前并未站著一個活生生的人。

      季椋冷聲道:“您有自己的助理,常先生辦事也足夠優(yōu)秀,不需要多一個我?guī)兔Υ螂s。還有各位職業(yè)經(jīng)理人,他們會分析利弊幫您做出最佳決定,采納就好。”

      哥哥什么時候這么勇了?另一端自由吃著的季臨仙差點沒控制好表情管理。

      是他平時任勞任怨,太過沉默才讓人下意識忽視他的存在嗎?明明,這人該是鶴立人群,閃著耀眼光芒的。

      沉穩(wěn)有禮、從容不迫,才是季椋的行事作風。

      但是季澧有他的手段,無論如何,既然回來被他抓到,就別想再走。

      他先是在季椋的身上裝了竊聽裝置,被拆了以后又安排上別的東西。

      “您就是喂了毒藥,喝下以后我還是自由的!

      季椋這么說到,又激起一陣雷霆大怒。

      不在乎生死的人,你用一條命來威脅對方根本毫無用處。奈何季澧不明白這孩子竟然是這樣的想法,百思不解為什么季椋還能夠冷靜如此,如此刻毒。

      “楊越安是大明星,你知道流言蜚語對他們這種人的前途有多大影響。這么多年來平安無事,也有你爸爸我在背后護著起到的作用。”

      季椋有自己的考量,“他是流量藝人沒錯,但地位已經(jīng)穩(wěn)固也沒有實質(zhì)性的黑料。單方面的資本打壓反而會讓他的粉絲群體被虐得更加牢固,從而實現(xiàn)利益的進一步轉(zhuǎn)化。何況,楊伯伯不會讓你這樣做。你們是合作伙伴,針對越安,得不到任何好處甚至弊端較大!

      “不是你想的這么簡單,粉絲對偶像戀愛很排斥!

      “越安和仙仙互相喜歡,且并沒有確認關(guān)系。這也能拿來做文章嗎?”季椋無法理解也難以容忍。

      不管事后能不能處理好,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原因讓那兩個人遭受無妄之災(zāi)。

      季澧冷笑:“只要你好好做了,這個情況就不會發(fā)生。”

      面對赤裸裸的威脅,他還不能不選擇妥協(xié)。

      季椋沉默 ,他認了。

      9*
      新來的董事長助理第一天上班就因為咖啡溫度不令人滿意被潑了一臉,但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自行打理好著裝,還是那個儀態(tài)萬千的青年。

      別人是干不好就滾蛋,他是干到只要沒死就得爬起來繼續(xù)。

      季椋神態(tài)自若,他已經(jīng)習慣性地接受著無端指責。

      “季助,先墊墊!卑熥叱霾杷g前,塞給他的,居然是一袋旺仔小饅頭。

      不虧待自己,已是季椋此時此刻能做到的最多。

      就著溫水吃下那一小袋,自昨天中午便不曾進食的胃終于好受了些。

      季澧現(xiàn)在不喜歡在公司久待,但之前去尋那個混小子浪費了很多時間,積累的難批文件堆疊在辦公桌上等待處理。

      他是越簽越煩躁。

      按了按發(fā)漲的太陽穴,他一抬眸,外間竟是沒有人。

      撥了內(nèi)線電話,聲音沉郁且含著隱隱怒意,“去,把季椋找過來!

      接線員惶恐,季哥,您多保重。

      “我一不看著就跑的,是不是你。”

      季椋答得到也坦蕩:“您不放人,難道不容許我用策略嗎?我是員工不是奴隸,喝杯茶而已也不允嗎?”

      “你是喝茶還是另有心思自己清楚!奔惧膬鹤邮种薪舆^那熟悉的茶水,一飲而盡。

      正好的溫度,恰當?shù)目诟,不得不說確實是季椋最懂他的心。

      可季澧還是一個勁地將人從身邊推開,不把他傷到體無完膚誓不罷休。

      以前的季椋不反抗認真聽話時他覺得這孩子太過順從,現(xiàn)在他頂一句嘴季澧便暴跳如雷。

      “我有沒有別的心思從來也不是自己說了算。如果您覺得有,那就是吧!奔鹃I裆没伛R克杯放到外間又折回來,他不屑于解釋所作所為的動機,因為知道沒有人愿意聽。

      和所有人一樣,他的父親只在乎事情的結(jié)果,而無視過程。

      不管季椋在其中付出了什么,只要不是完美的成功,那就是失敗。

      季椋第一次給人做助理沒有錯,但他業(yè)務(wù)嫻熟讓人挑不出半分錯處。只因雖然不常支使夏琳珂,但他也是明白具體流程的。

      常波依然是季澧的助理,他最信賴的左膀右臂之一。但事實上季澧最不想承認的還是,他更相信季椋不會背叛,至少在兩年前。

      而如今,他甚至只能用威脅才能讓親生兒子留在身邊。只有將人綁在眼前,才不會擔心他再次跑了。

      10*

      重新回到這個早已不能稱之為家的地方,季椋習慣了品味這種“寄人籬下”接受頤指氣使的感受。

      而他內(nèi)心是如何平靜得做著這些事,季澧便是與之相反的滿是狂風驟雨無處發(fā)泄。

      這時候就輪到出氣筒體現(xiàn)自身的妙用了。

      “季椋,你以為耍些小聰明能瞞得過誰?你爸我還沒有老糊涂,你想老虎頭上拔毛還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斤兩!奔惧⒑戎鴥鹤又蟮每Х,覺得清醒多了。

      青年默不作聲地承受了一切,他無辜,卻不埋怨。因為知其無用,所以愿意平和接受。

      季澧還在說:“Simple Work做得一直不太好,你想辦法解決。之前說好了要做大做強的,你甩手掌柜一走了之把爛攤子留下來,我只能讓仙仙接手。”

      “你是故意的。”

      “沒錯啊,但是結(jié)果很顯然,你終究比我心狠多了!

      季椋無聲地笑了笑,滿目悲涼。

      他狠是為了什么,做父親的為何不清楚呢?

      轉(zhuǎn)身進入洗手間,沒有一句體貼的話,但他管不了身后的人是何種神態(tài)了。

      又是無休無止地狂吐和昏昏沉沉的眩暈,季椋扶著大理石臺面穩(wěn)住晃晃悠悠的身體,掬了幾捧冷水強行使自己清醒。

      “您沒事吧?”

      不僅是占用了公共空間,季椋這次格外失態(tài),竟然忘了鎖門。

      “抱歉。”

      他支持不住,猛的栽倒,失去了意識。

      很過分吧,這在別人看來一直病懨懨無所事事的人又裝暈來博取同情了。在最后一剎那,季椋心里是真真切切這么想的。

      但事實則是看著那凌亂四濺的水花和只說了一句話就像因為自己突然闖入而大受驚嚇倒地閉眸喚不醒的年輕蒼白的季少爺,常波第一反應(yīng)就是心疼。

      這位遭受多少苛刻,他了解的并不全面?墒菫榧臼瞎ぷ鞯倪@些日子,他看在眼里的就已經(jīng)深覺慘痛與悲哀。

      同樣的身份不同的命運,少爺和小姐的待遇分明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季;貋沓蔀槎麻L助理,他所思考的不是被搶飯碗,而是那青年恐怕又要遭罪了。

      果然不錯,這才幾天,就出了事。

      “他到底怎么回事,一個小胃病遲遲耗了那么久,住院的時間可比工作長得多!奔惧⒁贿M來就是抱怨,在逼仄沉悶的病房里更顯突兀。

      沉默,長久的沉默。

      還是從外面匆匆趕進的季臨仙打破了這不和諧的氛圍,“我哥還好嗎?”

      不管承不承認,血脈上的聯(lián)系不可抹去,季椋永遠是她的哥哥,也永遠是季澧的兒子。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病床上躺著的人,沒有一絲血色的面孔和緊閉著仍顯痛苦的眉眼昭示著他的不好受。季臨仙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哥哥。兩人年齡相差無幾,小女生又比大多數(shù)男生早熟,所以她總是認為哥哥遠沒有自己懂得多,便無視對方或許有過的建議?杉词惯@般生疏,季椋也從未忘記過盡哥哥的責任保護她。

      “醒過來啊,別睡了季椋!奔九R仙忍不住開始哭,淚水滴落糊到季椋冰涼扎著針的手背上。

      季澧瞪著眼睛看著這一切,他想說一句別哭了,但是季臨仙那樣又讓他也跟著莫名的鼻尖泛酸。

      畢竟是他的骨血,這么一副毫無生機與活力的樣子,怎么可能教人看得下去。

      11*
      “虧損良多,沒有辦法挽回。”醫(yī)生一邊看著體檢單上的各項指標一邊說著不近人情的話,他也沒有辦法,這位病人入院很多次卻總是不愿接受治療,兩年未見,竟惡化成了這樣。

      季澧和季臨仙一個面上毫無波瀾一個控制不住蹲下身掩住流了滿面的淚水。怎么會呢?季椋明明那么年輕。

      好幾天了,季椋依然不曾醒來。他是不是在怨恨,想要永遠地逃避。季澧忍不住這樣懷疑,他第一次切切實實感受到后悔的情緒。

      后來醫(yī)生的一句句話都像是在往父女二人身上插刀子,因為季椋從來不曾訴苦說累,所以連最親近的人都不知道他究竟有多痛。

      什么出生起便自帶病根本該好好養(yǎng)著,可季椋不僅沒有,反遭諸多苛責壓迫。

      自那日起,季澧便天天守在兒子病床跟前,指望著能第一個見他醒來。而當季椋真的睜開眼睛,他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千言萬語堵在心口,只剩濃濃酸澀愧疚。

      “我想出院!奔鹃?此潜砬椴鲁隽藥追忠馑迹瑤е鴰追痔撊跖c懇求的話不容拒絕。

      “爸爸陪你走走吧,咱們想去哪里就去!奔惧⒑芟肓鳒I,可是臉上卻只有干澀一片。

      季椋沒說答應(yīng)也沒說不好,他二人之間永遠是沉默和冰冷。此時漸暖還教人有些許不適應(yīng)。

      知道他醒來以后,艾緹、夏琳珂等人都來看望過。楊越安結(jié)束工作也趕了過來?粗鹃χ麄兊男σ庥瘜ψ约簠s沒有好臉色還帶著惶恐,季澧有些幽怨,卻想不通該怪誰。

      就這樣吧,陪他度過最后的時光。

      從來沒有做過一個好父親,自然是求不得原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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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一發(f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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